21激怒
休息了一阵,陶荫惦记着一件事,推开鲁畅一点,问道:"翟小侯呢?"
鲁畅"啊呀"一声,吓了陶荫一跳,忙问:"怎么?"
鲁畅道:"没事没事,我去找水来给你洗澡,刚才出了好多汗。"他这么一说,陶荫顿时觉得身上粘粘的,特别是那个地方,又涨又痛,还......他再一次涨红了脸,别过头去不看鲁畅,鲁畅却伏下身去,伸手去扒陶荫的腿,陶荫忙并紧双腿,怒道:"干什么?!"鲁畅笑道:"我看看你受伤没有,刚才没出血,应该没问题的。"
陶荫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恶狠狠地道:"没事,别碰我!"
鲁畅道:"那怎么行?我得负责任。"陶荫最恨他说这句话,一脚踹开他,怒道:"我又不是女人,不用你负责。"刚才的事,虽然属于不可预知的意外,但两人本来是朋友,武功旗鼓相当,个头也不相上下,少年的心中,自然是处处存了比较的,虽然陶荫觉得跟鲁畅发生关系,总比被翟小侯占便宜好,但是......想想自己受到的对待,他就止不住的委屈,意气难平。
鲁畅惊讶,刚才还好好的,怎么陶荫又生气了,他是真心喜欢陶荫,以前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而且他们才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他占有了陶荫的第一次,理所当然觉得自己应该对他负责,当然,这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有强烈的男子汉的自觉,家里有八位夫人依赖他哩,不知不觉就养成了大丈夫习气,一时忘了陶荫跟他一样,也有强烈的男子自尊。
现在这自尊正折磨着陶荫,他只想赶紧离开,不然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鲁畅,一想到自己曾在他身下呻吟挣扎,被迫打开身体,任人予取予求,他就羞耻得无地自容,他更不敢想象那个沉浸在情欲里与男人放纵求欢的人真是自己,他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完全无法原谅自己。
"阿荫?"鲁畅不满地伸手想抱他,陶荫"啪"地打开他手,鲁畅一把没拉住,陶荫已掀开帐子跳下床,毫无准备地踩在翟小侯肚子上,腿一软,跌倒在地。
翟小侯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布满血丝,脸色苍白,神情悲愤地盯住陶荫。陶荫万没想到他在这里--就在床边,就在地上--他、他、他一直在这里?!他都听到了?!陶荫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鲁畅暗叫不好,尴尬地陪笑,跳下床来抱起陶荫,陶荫震惊得木木呆呆,任他把自己抱上床,又放下了帐子,他浑身哆嗦,鲁畅小心翼翼地抱着他,低声呼唤,半晌陶荫才回过神来,哑着嗓子道:"他怎么在这里?"
鲁畅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哎,我过来的时候他正要往床上爬,我一看你那个样子,脑子一晕,就打了他几下,然后过来看你,谁知你一下就抱住我不放,然后、然后,我们一直忙着,我就把他忘了。"
陶荫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恨不得也暴打他一顿,这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人在床边从头听到尾的?!鲁畅见他气得发抖,忙道:"你别生气,我来解决。"跳下床抓过刀就往翟小侯砍去,陶荫大喝:"住手!"
鲁畅不解地回头,陶荫顾不得羞耻,扯下帐子包住身体,跳下床来,怒道:"不许杀人!"
鲁畅疑惑地望着他,不满道:"这家伙这样害你,你还护着他?"
陶荫咬着牙看翟小侯,实在恨不得把这家伙剥皮抽筋,但是......
"他罪不至死。"
"哈!"鲁畅恼火:"他给你下药,骗你上床,你还说他罪不至死?"
陶荫心烦意乱,强自忍耐着道:"是,他虽然做恶,但罪不至死,况且你也不应该随便杀人。"
鲁畅惊讶地望着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他?"
陶荫双眉紧皱,烦躁地道:"我不管你为什么杀他,反正不行。"
鲁畅怒吼道:"我是为了你!怕你面子薄害羞,怕你今后不好做人,所以才要杀他!"他一指翟小侯,恶狠狠地道:"这个混蛋,给你下药,想占你便宜,要是我不来,刚才跟你上床的不就是他了?难道你喜欢?!"
陶荫气得脸色煞白,他也知道鲁畅是一片好心,可他这样说,实在太过伤人!鲁畅见他骤然变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心里也后悔了,迈前一步,放柔声音道:"对不起,我......"
陶荫打断他,冷冷地道:"你走。"
"什么?"
"你赶紧走,今天的事,就当一场梦,我不再追究,你也不用自责,这个人我会处置,不用你管。"
"什么?!"鲁畅的声音高了八度,什么叫一场梦?什么叫他不追究?明明不是两情相悦的吗?难道陶荫把他跟地上这个龌龊卑鄙的家伙当成一路货色了?可恶!
"你知不知道他都干了什么?他昨天就来买通了这园里的人,给你布下陷阱,在酒菜里都下了迷药和春药,最后还把那包春药都洒在你身上了,你知道那是多大的份量?要不是我给你服了两颗护心丹,又动功护着你,只怕你早精尽人亡了!"
陶荫震惊,他确实感觉到那春药厉害非常,以自己的自制能力,居然完全控制不了身体的反应,一次次抓住鲁畅索取,无法自控地做出种种现在想都不敢想的激烈举动,在情欲的颠峰垂死挣扎......他脸上涌起潮红,又渐渐变得雪白,鲁畅担心地望他,陶荫无力地跌坐在床沿,感觉坐住了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是个青玉小瓶,盖子已经不见,瓶口还留着少许凝脂一样的东西,带着淡淡幽香--这香味似曾相识。
"你看,他连这个都备好了,就是准备用在你身上的!"鲁畅气愤地道,不过这东西后来也没浪费,恰好方便了他,要不是有这个润滑,只怕陶荫一定会受伤的。
陶荫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现下也猜到了,羞窘难当,紧紧捏着那个小瓶,指节都发了白,心里的愤怒几乎把胸膛炸裂!
"你还护着他吗?"鲁畅追问,又提刀对着翟小侯,想想这人一直觊觎陶荫,还差点强占了他,简直无法忍受。陶荫从前是他的朋友,现在突然变成了他的情人,鲁畅心态转换得相当自然,立即就把陶荫视为己有了,以他的性格,自然容不得别人对着他的阿荫流口水,这种混蛋,趁早给他一刀两断!
"住手!"陶荫再次阻止,他心头烦恶,恨不得亲手杀了翟小侯,但事已至此,杀他也于事无补,他不能眼看着鲁畅杀人,虽然早知道他是强盗,但如果亲眼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杀人,那是无法原谅的。
"为什么?"鲁畅愤怒,他是一心为陶荫打算啊,知道他恨这个人,又下不去手,这才替他动手的,怎么他还推三阻四的?他什么意思啊!
"我说了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你没有权利杀人,你走吧。"陶荫无力地道,他实在是心力交瘁,不知怎么办才好。
鲁畅被他的话激怒了,喝道:"我想杀就杀,什么叫没有权利?"单刀一摆,唰地劈向翟小侯,翟小侯魂飞天外,猛地闭上了眼,却听"当"的一声,一些尖锐的碎片刺在他脸上颈上,痛得他战栗,与此同时刀锋从他耳边擦过,叮地一声扎入青砖,惊出他一身冷汗!
鲁畅缓缓抽出刀,转过身来,森寒的目光比刀光还要锐利,紧紧盯住陶荫,刚才是陶荫用那个小玉瓶打歪了他的刀。
陶荫脸色苍白,神情却出奇的冷静,慢慢地道:"我是捕快,你如果杀人,我只能将你绳之以法。"
鲁畅很想大笑三声,这个人,这个人......但他笑不出来,心里漫起一种无力的感觉,原以为得到了他,得到了他的人,也得到了他的心,这是意外,也是惊喜,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又多么叫人快活,他喜欢陶荫,无论做朋友还是做情人,他都全心全意地喜爱着他,可他呢?
他是捕快。
他是强盗。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这一点,即使他刚刚跟他颠鸾倒凤,用哭泣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把无限的风情展示在他的眼前,让他迷恋不已,爱欲如狂,而他,仍然记得--他是捕快,他是强盗!
"你如果杀人,我只能将你绳之以法。"鲁畅的耳边回响着这句话,只觉得心里有尖锐的东西在扎,一股恶气无处发泄,暴喝一声,刀光闪过,就像一道霹雳,屋中那张八仙桌喀嚓一声分为两片,陶荫闭了闭眼,屋中已失去了鲁畅的身影。
22雨夜
鲁畅走了,陶荫的心里似乎也空了一块,呆怔半晌,敞开的门口有风吹来,他才惊觉自己还赤着身体,忙转头寻找衣服,又突然想起鲁畅刚才竟然就那么清洁溜溜地冲出门去了......
衣服却已撕扯得不成样子,穿不得了,陶荫叹口气,裹着床帐坐在椅上,眼光下落,落在床边的翟小侯身上,翟小侯的样子相当凄惨,头脸上两大块乌青,应当是被鲁畅打的了,还有两道鼻血一直流到地上,身体很不自然地扭曲着,一条腿反折压在身后,看来当时鲁畅打翻他之后点了穴道,就没再管过他,困了这许多时候,也够他痛苦的了。
一想到自己所受的折磨都是因为他的欲令智昏,陶荫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像鲁畅一样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永绝后患!可他不能那么做。虽然很气愤,陶荫还没丧失理智,正如他自己所说,翟小侯罪不至死。
太阳已经偏西,斜斜的日光将陶荫的影子拖得长长的,罩住了翟小侯的脸,他脸色发青,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受惊、挨打、被点穴,被迫躺在床下听陶鲁二人激烈的床上运动,心里气愤、悔恨、怨怒、嫉妒诸般情感激烈冲撞,连带欲火中烧,简直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
突然身上几处穴道大痛了一下,身体一松,终于不再僵直,他软瘫在地上,望着俯身看他的陶荫,眼泪再次流了出来,抽噎道:"小陶,小陶......"
陶荫脸若寒霜,在他几处重要地方草草检查一下,见没伤筋断骨,便不再理他,起身坐回椅上,冷冷地道:"能动吗?"
翟小侯僵挺了几个时辰,浑身无一处不痛,像个乌龟一样慢慢蹭着,终于能够坐起,擦了擦脸上干涸的鼻血,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掉。
陶荫盯着他,拿不定主意怎么处置。杀是不能杀的,放却也不好放,先不说他给自己下药,做了这样卑鄙的事,单只他亲眼目睹了自己跟鲁畅......陶荫实在头痛得厉害,这翟小侯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只要见着他,准没好事!
"说吧,你是想死想活?"陶荫一肚子气,口气自然恶劣,翟小侯不满地瞪他,哽咽道:"你怎么也这样对我?"
"哼!这已经够客气了!"陶荫恶狠狠地瞪回去,翟小侯被他刀一样的目光吓得缩小一圈,小声道:"我又没占着便宜,白白当了人家的过桥板。"一想到自己处心积虑好给陶荫设的圈套却为他人做了嫁衣,他就懊恼得几乎吐血!简直是晴天霹雳,不但心上人被别人享用,自己还被迫在旁边听了一场火爆的活春宫!他心里那个悔呀、恨呀、怨呀,怒呀冲得半天高!
回想当时,小陶情欲迷茫的脸是那么美丽,哭泣呻吟的声音是那么动人,一切都跟自己想过无数次的情景一模一样,可惜,在他身上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翟小侯咬牙切齿,痛不欲生,悔不当初。"都怪我!都怪我!我真蠢!"他捶地哭号,陶荫见他这样自责,心稍微软了一下,叹道:"你后悔又有什么用!"
翟小侯哭得眼泪鼻涕一塌糊涂,喃喃道:"早知道在京城的时候我就该骗你到手,怎么也不能轮到那个小王八蛋!"
陶荫的怒火腾地一下烧过头顶,跳起来一步跨过去,狠狠几脚,踢得翟小侯满地乱滚,哭爹喊娘。
"我叫你再胡说八道!叫你再下流无耻!叫你再不择手段!"陶荫边踢边骂,气得发抖,翟小侯拼命抱住他的腿,眼泪一把鼻血一把地哭喊:"饶命!饶命!小陶,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陶荫用力踢开他,身上裹着的帐子却被扯了开去,露出一半光裸的身体,翟小侯的眼光顿时痴呆,陶荫心里直想杀人!反正最糟糕的事也都发生过了,还怕什么,陶荫干脆甩开床帐,伸手去剥翟小侯的衣服,他俩身量相当,穿他的衣服应该可以。翟小侯结结巴巴地道:"小陶,怎么你......你还没够啊?你想要我,我当然高兴,可是现在......有点力不从心。"
陶荫愣了一瞬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气得狠狠给他一巴掌,骂道:"你脑子里就没有点别的?!"
翟小侯喷出一口血来,泪眼婆娑地道:"小陶,你小点力,我已经快要精尽人亡了。"
陶荫不理他,用力剥下他的外袍,却发现他裤子前面湿了一大片,情况诡异。陶荫慢慢抬起眼光,翟小侯抽噎道:"你们那么......那么激烈,我就躺在这么近的地方,哪里......哪里忍得住......"
陶荫真后悔自己刚才阻止鲁畅杀他!
回到泽县已经快半个月,陶荫每天都闷闷不乐。县里本来就没什么事,他又实在打不起精神,干脆连衙门都不去了,向吴大人告假休息。吴大人关心地询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只说没事,但没事怎么会这样?吴大人暗暗叹息,他早叮嘱陶荫要小心谨慎,没想到他还是出了事,只不过他没想到,陶荫出事的原因,跟他以为的不太一样。
天气日渐冷了下来,陶荫每日无所事事,除了看书写字,就是侍弄他那几盆菊花,只是他这几盆,哪里有鲁畅家的好,他常常看着这几株黄菊,想着那几株墨菊,黯然神伤。
他的小厮旺来很勤快,服侍他也很尽心,但更多的时候,陶荫宁可独处,特别是晚上,望着摇曳的灯火出神,不知不觉,就过了半夜。
这晚突然下起了雨,秋雨潺潺,天地一派肃杀,陶荫躺在床上,静静听着雨声,想起了自己跟鲁畅躺在小山洞里聊天的情形,洞口的水帘哗哗作响,就像下雨一样,两人并肩躺在沙地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他心里掠过一阵刺痛,明明不愿意想他的,怎么总也忘不掉!两人相识以来的一切事情,哪怕是再琐碎的,当时几乎都没注意到的,现在也都历历在目,这是怎么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用被子把头蒙住。黑暗里鲁畅的笑脸清晰地浮现出来,就像阳光那样明朗,他在笑,快乐地笑,毫无心机,一派张扬,明明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为什么自己就只记住了他明朗的笑呢?
其实这件事不能怪鲁畅,陶荫再一次劝慰自己,这是意外,时间一久两个人都会忘掉,也许还可以做回好朋友......不过他自己也不确定,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特别是"那样"的事。他的脸又红了,虽然在黑暗之中,虽然只面对着自己,他还是觉得羞愧,然而,当时感受到的那种销魂蚀骨的极致快感,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上心头,令他热血沸腾。
"小畅,小畅。"他紧紧蒙住被子,抱紧自己的身体,还是想他,又不愿见他,只好在无人处轻轻呼唤,眼中有酸涩的感觉,为什么呢?
"阿荫。"
陶荫一惊,急忙拉开被子,竖起耳朵倾听,却只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是,在自己家里,深更半夜,雨浓风稠,怎么会有鲁畅的声音?看来是自己想得太多,都出现幻听了。陶荫苦笑一下,叹了口气。
"阿荫?"
不对,这次听清楚了,明明就是鲁畅的声音,陶荫又吃惊又惶恐,腾地一下坐起来,直直盯着窗子。
窗外第三次传来轻轻的叫声:"阿荫。"
陶荫跳下床,两步奔到窗前,却迟疑了,伸出去的手按在窗子上,没有动。
外面没了声音,雨无休无止地下着,仲秋时节,雨夜里寒气逼人,陶荫赤脚站在地上,时间一久,感觉凉气侵入身体。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喷嚏,陶荫伸手推开了窗子,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小畅?"他试探地叫了一声,鲁畅急忙回答:"是我。"随即鲁畅的头从窗下冒了出来,原来他早躲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