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情撩——季安

“哦，早。”季卓风莫明有些尴尬，尤其看到对方光洁的身体就在自己的脸上方，甚至还可以看到他乳晕旁边的一点红痣……要死！自己在看些什麽啊？！

“昨夜……”脸颊微微地燥热，他抿动著嘴唇想解释，连忙移开自己的目光。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吧？”罗安不耐地截断他的解释，疑惑地看著突然别过脸去的人。

“啊，没事……你又犯病了，不过还算不严重。”说著，季卓风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晨起的低血压让他差点栽倒在地上。

“我……没有做什麽奇怪的事吗？”

认真的询问让手忙脚乱的人更加无措，他使劲的摇头。
“没事，你没做什麽奇怪的事，真的！”挤出一丝笑容，想让忐忑不安的人放下心来。

“哦。”罗安淡然地应了一句，也没有多追究，不管昨天自己做了什麽奇怪的事，病发中的奇怪举动都是不用去追究，这点两人都清楚，因为一旦心思模糊起来，自己会变成另一个陌生的样子等神智清醒又会忘掉很多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这算不算是神经病啊，他不清楚，但王医生说只是暂时的心理症状，会过去的。

“我……我去做早餐，你快起来吧。”看著男孩沈默不语地抱著膝盖不知在想些什麽，季卓风穿上鞋子披起外套就要往厨房里走，他不想在这样怪异的气氛里和他独处，更无法忍受那眼中的一种无关紧要的淡然。

“……谢谢你喔。”罗安抬起清亮的眼睛盯著他，口气十分认真，“我总给你添麻烦。”

“这是罗安会说的话吗？”季卓风顿住忙乱的动作，微笑著调侃，“太阳打西边出来啦？我不是说过嘛，我会帮你到你病好了为止。”他这一帮就足足帮了三年，哪怕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学生了，但两人的关系已经模糊到谁都不愿去细究的地步。

师生？朋友？还是其他？可昨夜那一场真实的梦境，为什麽会这麽在乎到难堪的地步？谁都知道，发生过的所有只是一个人神志不清罢了。可只有在那时才会认真的问自己，对他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变质了？

无视於他的矛盾。罗安却点头，笑意噙在嘴角边，像被泼出涟漪的清泉般惹人神迷。

季卓风平静地看著他，突然又换上了严肃的面目催促：“快起来吧，今天上午你有课的，别迟到了。”他捡起床边散落的衣服扔给呆愣在床上不想动弹的家夥。

“还有，下完课後请跟我去见王医师。”

“啧--果然是老师。”浮上脸的不耐烦表情说明恶质学生的本性开始复苏了，慢吞吞地住身上套著T恤和牛仔裤，心里却开始盘算怎麽可以逃去今天早上两节令人厌烦的高数课和无聊的治疗。不过看著已经走向厨房的背影，他无可奈何地扮了个鬼脸迅速爬起床，知道有这个人在逃课逃医势必泡汤了。

热血老师季卓风是绝不会允许自己在一年辛苦之後把一个常在及格线之外的学生送进大学的下场是让他换个地方逃课而已。

果然。
在吃完早餐後，季卓风就提出要“顺便”送他去学校，因为早就对他的排课了如指掌，知道这星期三的高数课正是这位罗安同学最想逃的课，而这两节课却又是最逃不得的，否则他将面对重修的下场。

罗安总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并设想如果不是季卓风当初坚持己见地把他活拉死拽地往大学校门里送，现在的他大概混在某个帮派里当个小喽罗或者和马季桑他们继续干敲诈度日的营生，他不知道对自己来说哪个更为理想，除了不要让坚持帮助自己的高中老师季卓风失望外，生活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负担而不是生存的必要。他又不敢向季卓风袒露这种消极的想法，要不准被连续押送著去看什麽该死的心理医师。

有时真觉得季卓风很烦耶，可是自己一出现病况马上想到要求助的人只会是他，自然而然地，需要他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他必定会出现，所有不正常的情绪都会得到纾解，只要那双温柔带著平和体温的手掌碰到皮肤那一刻，焦躁的情绪马上烟消云散，也是三年来这个老师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原因，大概觉得被人需要也是一种享受吧，至少季卓风看起来从没有真正厌烦过付出关怀。

但是……自己对於季卓风到底是抱有什麽样的心理啊？那种看到有著宽和笑容的脸就禁不住心慌甚至狠不得逃开的可笑恐惧到底是怎麽回事？甚至是在什麽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状况的，他都不敢去细想，或许也只是一种暂时的心理症状吧，会过去的，如果被那个人知道，大概又会坚持要自己把这种难堪的心境对心理医师说吧。

不，他不想与别人分享这个秘密，也是本能地拒绝著把这种心境当病态来处理。

7.
“罗学长，我能和你做个朋友吗？”走到身边的小女生不是同系的，声音清甜如她本人的容貌。

坐定梯形大教室最靠後的位置，乘著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空档，罗安想趴在桌上再小睡一会儿，自中学养成的在课堂上睡觉的习惯被当时的导师季卓风以一种强制的手段改变过来了後，现在他喜欢在上课前稍微休息一下，以防等会儿听枯燥的数学理论时会重新趴倒在桌上梦会周公。

如果这门课再重修，铁定会看到季卓风气愤到扭曲的夸张表情，他想著不由露出淡淡的笑意。这抹不自觉的笑容在正向他告白的学妹眼里，无疑是默许的意思，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公认的校草罗学长可是从来没有答应过任何女生的追求，虽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自己好象真的中了头彩。

“嗯？你说什麽？”可是，猛然有所醒觉的对方马上打破了她美好的梦想，困惑的表情明确地转答了刚才的心有旁骛。

“罗学长能和我做朋友吗？”不允自己气馁的学妹鼓起勇气重新提出要求。

“哦，我们随时都可以做朋友啊？”罗安微笑著以一贯的手法婉转地拒绝了女生的请求，对於女生他总是冷淡而有礼貌，大概缘於对母亲的不良印象，他从来没有正经地和一个女生交往过，不过这没有使因完美的俊脸而起的魅力下降过，反而使他获得“冷王子”称号，倾倒全学院女生的芳心。

听到这种话就知道自己是被拒绝了，还是心有所不甘，女孩马上又追问：“请问罗学长有喜欢的人了吗？”

“没有。”罗安不假思索地回答後如晨星般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怔愣，他不耐地皱起眉头，讨厌为这种无聊的问题浪费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

“既然没有，罗学长为什麽不试著和我交往一下呢？”

“对不起，没兴趣。”没有几句话，罗安开始呈现本性中缺乏耐心的恶质一面，脸色也冷了下来，他从来都是很讨厌死缠烂打的女人。

“能让我知道一下自己失败的原因吗？”
可是对方却没有被他的冷言冷语所逼退，标致的小脸上依旧有著落落大方的笑容。

罗安这才凝眸看清眼前的女生，白嫩的瓜子脸，配著一双灵活的大眼睛，还有如樱桃般饱满的小嘴，无疑是个重量级的美女，最重要还有一幅很讨人喜爱的笑脸，对於刚才的冷语完全没有不悦和伤心的反应兀自保持著风度绝佳的欢快笑容，倒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因为我……不喜欢女人。”他冲她挤了挤眼睛，缓慢翕动的温润唇瓣竟吐出一句足够能让普通人吓一大跳的话来。
当然，他只是想想逗弄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女生。

不料对方微嘟著小嘴呆怔了半晌，眼眸闪过一丝不太让人确定的诧异，然後竟绽开理解似的灿烂微笑：“啊，我明白了，像罗学长这麽美丽的人的确是很难被女生所征服的。”

“虽然同性爱情会有困难吧，我还是祝福罗学长找到爱人。”她又说著，毫不为意地继续微笑，用小手整了整肩上的背包带子，从容地准备告别，离上课的时间不多了。

呃，这话是什麽意思？同性爱情？
这回轮到罗安发愣了，醒悟後就“哈哈哈”地趴在桌子上狂笑一通，引来了教室里其他女生的注目，并满怀醋意地瞪著他身边的女孩，能让这个超级帅哥罗安笑成这样的女生真让人讨厌，她会夺去她们心目中的王子吗？

“难道不是吗？”这个可爱的女生不解地看著罗安乱笑的模样，还是让人赞叹不已的帅气啊。

“你真有趣啊，”罗安笑完了，抬眼认真地问面前显得满头雾水的小女生，“你叫什麽名字？”

“外贸系一年级生，方芷婷。”

“方芷婷……”记下对方的名字，罗安沈默片刻，抬起黑曜一样的眸子睇著女生，浅笑，“你刚才的话还有效吗？”

“什麽？”方芷婷一头雾水的眨巴著大眼睛，小嘴微微地撅著，有让人吻上去的诱惑力。

“我们可以交往啊。”虽然不是第一次跟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但自从三年前那场变故後由於心境不良的原因，他就没有再和女孩子交往过，所以现在说这种话竟有点让他觉得难以启口，而且心里觉得涩涩的，不知怎麽回事。

“你不是说……”方芷婷一脸更是困惑的表情，让罗安又有大笑的冲动，这个美女怎麽这麽好骗啊？

“我开玩笑啦！你不会把它真了吧？”
他又不是变态，怎麽会不喜欢女人？何况眼前是个惹人喜爱的小美女。

“哦，那真是太好了，谢谢罗学长，”方芷婷虽然奇怪著对方突然而来的态度转变，但心怡以久的罗学长答应和自己交往的事实让她受宠若惊，兴奋的小脸上泛起了鲜豔的红晕，“这个周末能请学长出去玩吗？”

“当然啦。”罗安连忙答应著，心里有些无法明状的感动。

方芷婷快乐地离开後，他有些莫明的怅然，奇怪著自己为什麽被问到是否有喜欢的人时，浮现在脑海里的竟是那个人的脸。不，他是男人啊……自己的确是病的不清，和方芷婷的交往或许会对这种古怪的心理状况有所善吧？应该会吧，他疑惑著。

上完两堂令人昏昏欲睡的高数课後，走出校园就看到停在门口的尼桑车，让罗安直想骂街。板著脸走到车前，就看到带著悠闲笑容的家夥，一幅逮到鸡的狐狸样。

“不去行不行啊？”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忿恨地埋怨著，像个怕打针的别扭小孩子。

“不行。”季卓风启动车锁，冷酷地回拒了他的要求。

由於昨天的发病，他坚持要他恢复中断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在罗安看来这种治疗根本是浪费时间的鸡婆事。就因为不能做到自觉自发地去看医师，所以造成今天会被押著去的局面。

“身为副校长的人怎麽会这麽空闲啊，你是不是被降职哦。”罗安管不住自己不明原因的生气，开口就是呈讽刺之能。

“正因为现在是副校长，所以就这麽闲。”对方毫不客气地用自得的口气回答他，在三年内就从助理升到副校长的位置可是凭实力得来的，不过升高了官职，需要亲自处理的琐事少了许多，空闲的时间反而多了，让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现在多管我的闲事也不会使你在工作成绩上有所成就，还真是白‘热心’了呵。”

任谁听到这种话都会生气的吧，被牺牲业余时间来帮助的人这样不识好歹地嘲讽著。
不过季卓风一点也没有生气：“因为我是个热血老师嘛。”他嬉皮笑脸，一丝俏皮使英俊的脸上呈现亲切的魅力。

“切--变态老师吧。”罗安撇著嘴不屑地冷哼，其实他也觉得自己挺过分的，这三年来如果不是靠著季卓风的帮助，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如何能度过那段精神如玻璃一样被无情击碎的日子。不过接受著这种被赐名为“热心”的帮助，他总觉得有苦难言，想生气想发飙，可就是不能拒绝。

侧头想瞪身边英挺的男人，接受到对方同时投来的凝视，两人同时默契地移开目光，这种莫明其妙的状况早已出现多次了，双方都不会觉得太突兀。

“今天，我答应一个女生……交往的要求了。”这应该算是桩比较新鲜的事情吧。

为了打破不经意跌入沈闷的气氛，罗安试图和专注於开车的人聊天。

“哦？认真的吗？”对方很感兴趣似地挑起了眉头，暗自压下最後一点幻想破灭的苦涩。

“是的，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罗安想起方芷婷听著自己随口玩笑话时的表情不由微笑。
疑是惊讶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等到他看过去，对方还是一如往常地直视著前面的路，仿佛从没有转向过。

“那你可不能玩弄人家啊？”季卓风认真地叮嘱，这学生三年来的情史可真是劣迹斑斑，凭著无敌的容貌，“阅历”过的女人绝对要比他这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要多得多。

“不会，我的确是……想与她交往，很正经的那种交往。”罗安摇头，再一次肯定。

“你应该交个女朋友了，恋爱对你的心理状况应该会有好处。”平静的口气掩饰了心深处不期然跃上的空虚和失落。

“你真觉得好吗？”罗安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样问，他看著他，希望能看到一丝不同於平静的表情。

“很好啊，你已经是大学生了，交女朋友也是正常的嘛。”

“是吗……哈哈。”随口哼著，罗安觉得自己又有些生气了。唉，情绪果然是越来越不稳定了，他也不禁怀疑自己的病是不是越来越严重，无法控制的郁闷总是能抢在理智面前先占领自己的内心。

“这个周末有空吗？能帮我去搬一下家吗？”季卓风显然没有感觉到他的焦躁。前些时候他在自己工作的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彻底告别了住宿舍的日子。

“我要去约会。”罗安突然冷淡地回答。

“这样啊，那就算了，反正也没有多少东西可搬。”季卓风毫不介意，随意点了点头，“祝你约会愉快。”

“……”--去死！虽然报以沈默，罗安在肚子里挤兑著无来由的火气。

漆成淡蓝色的独立复式小别墅，在外面看来已经是能让人感到平静的安和了，这就是季卓风的好友王天医师的私人诊所，今天应是休诊的，但在早上接了好友一个电话後，他只能认命地坐在家里等待著某个不听话病患的上门求诊。

说到季卓风带来的这个病患，就算是常见面也会让看到他的人有股惊豔到说不出话的错愕感。如果三年前的他只觉得这小鬼只是五官方面比较精致出众而已，不想三年以後完全出落得让人无法直视的俊美，修长的身躯配上如精心雕琢过的面目冷郁的气质，带著一股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气焰，不分男女夺人心魄，只可惜那双如静夜星辰般的眼眸中有著普通人无法窥破的木然和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