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吗?」神无戒的嗓音里带着低浅的笑声,混杂着一份自嘲的意味,他伸手再次抚上裹着绷带的脚踝,低头自语似轻声说着。
「也许是吧,因为即使痛,我仍会选择背负这个罪。」
我早已犯下了更大的罪。
随之伴随而来的罪行根本不足为道……从神爱上了青鸟那一刻起。
着魔 —16.0— 【依赖】
其实没什麽感觉……
祭音坐在床上低头看着自己刚缠上新绷带的脚踝,除了刺麻的痛感,他并感受不到其馀的差别,加上这一个月来神无戒勤着为自己上药,疼痛更是和缓了许多。
他转头看了下坐在一旁沙发上看书的神无戒,虽因不想在他面前尝试而有些犹豫,但这一个月他几乎是寸步不离,根本找不到他不在房里的时间,祭音只好尽量放轻动作,悄悄地将双脚移至床边。
真的没办法走了吗……?
脚尖碰触到冰冷的地面时不禁缩了一下,随即轻放平於地面,试着踩了会才将身子向前倾,直起双膝站了起来,然而身体的第一自然反应却是继续往前倾倒,根本站不稳。
「!」糟糕了———
「……」
祭音尚未伸出直觉护住自己头部的手,便已先倒入另一人的臂弯里,他紧张地小心翼翼抬头一望,只见神无戒正以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却没有开口说什麽。
「戒……」回应他的,是收紧的手及俯身一个深吻,随後神无戒才将他打横抱起,走向他原本所在的沙发。
将祭音横放於沙发上後,神无戒便俯身捡回掉落在地面上的书,一手揽着他的腰继续看了起来,即使他不开口,但意图已非常明显……他不希望祭音再尝试一次。
而被禁锢的祭音挣扎了会便放弃了,因为他越挣扎揽住自己腰的手力度就越大……什麽嘛!他最近老是这样,不开口解释就迳自行动,越来越搞不懂他在想什麽了,前几天也是说了一些让人摸不着思绪的话。
为什麽会痛?痛的不是我吗……?
刚刚站起来时,脚踝感到的更不只是痛,而是像少了什麽,如同机器少了螺丝一般没了支撑自己身体的存在,但如果当时神无戒不是像这样以让他逃不了为前提,所作的最小限度切割,是连试着站立的机会都没有的……
可是这并不表示我就会无动於衷,在问他原因也不说的情况下,假如有复原的机会,我依然会希望自己好起来,而既然能试着站立,这就表示能藉着多走来帮助复原吧?
「……喂……让我下去。」
祭音思考了会,才低头看着自己直放於沙发上的双脚说道,但神无戒连眉都没挑一下,一脸漠然地将书翻至下一页,同时回道。
「不准。」
「你……我要下去!」
虽早知神无戒不会轻易答应,祭音仍忍不住赌气似开始拉起神无戒横架於自己腰际的左手,然而其不为所动的程度正如此时主人脸上的神情一般无所动摇,这让祭音不禁动了气,不小心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糟糕……真的咬下去了……祭音蓦然愣住,在他不知所措时便已能感受到身後的空气明显变了,让他顿感呼吸困难,迟迟不敢回头。
「……」
啪。
当神无戒阖起手中的书时,一脸的漠然也跟着被收起,随之换上的,是一脸兴味看着自己手上印痕的神情,嘴角勾起的笑容有着饿狼扑羊的预兆———……
「想去哪,我抱你去就好了啊……」
转眼之间,祭音已被逐渐紧逼而下的神无戒压至身下,近的连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热气都感受得到,就连彼此的心跳声也回荡於两人之间。
「我不是故意要……」咬你的……如此近的距离让祭音不禁紧张地缩了缩。
「没关系,我不在意那种事。」神无戒俯身以唇磨蹭着祭音的颈子,并将衣领顺着光滑的肩拉至诱人的锁骨之下,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更让底下敏感的肌肤映出白里透红的可口模样。
「我也不是故意要吃你的。」
神无戒勾起邪佞的微笑,以修长的手指抚过那肌肤,随即像吃苹果似地轻啮了露出的肩一下,後而伸出舌舔舐着。
「晤!那你干麽还吃啊……」还吃得这麽像狼!
「因为你让我想吃啊。」神无戒轻扣住祭音的下颌,指尖在唇上滑移着,很快地便俯身吻上,彼此的舌交缠放肆的旋动过後,祭音的舌随即被轻咬住,彷佛欲吞食般地被神无戒吸舔着。
「嗯……晤……」吞食之吻伴随而来的是底下袭上茱萸的刺激,让祭音不禁开始挣扎着,然而一使力,便让刚尝试站起来时复发的脚伤猛然刺痛了一下。
「痛……!」
看见祭音蹙紧眉头喊痛的模样,神无戒立即停下动作,起身轻抬高他的脚踝,解下绷带察看着。
「有些红肿了。」他微皱眉说着,旋即走下沙发进了浴室拿出湿毛巾,为祭音擦拭掉旧药後才重新上药,而後便将他打横抱起走至床边。
「你休息一下。」
神无戒将他轻放至床上後,便转身打算走回沙发,见状,祭音忍不住急急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低头内疚说着。
「对不起……」以各方面来说……
闻言,神无戒顿了下,随即露出复杂的神情,抚着他的脸说道。
「该道歉的人不是你。」
「……」祭音咬了下唇,见神无戒又要走了,才又喊道:「等等!」
「?」神无戒回身疑惑地看着祭音,见他依然咬着唇、抓着自己衣角犹豫不决的模样,他才勾起一抹邪笑说道。
「想要我陪你睡?」
「!」听到这句话,祭音不禁立即红着脸松开神无戒的衣角,躲进棉被紧闭不言,直到感觉到神无戒坐在床边的重量,他才疑惑地悄悄掀起一角问着。
「你为什麽都不睡……?」都不会累吗?
但神无戒只是倚着墙,看着他淡淡说道。
「我不能睡。」
着魔 —16.5— 【深浅】
和缓的呼吸声,浅蓝发丝自指尖流泄而下,蓦然传来的讯息铃声仍无法中断抚摸,神无戒以另一手取出手机,低头瞥了萤幕一眼随即不悦地冷哼了声。
「麻烦。」
收回手机,他便单膝着床伸手摸了摸祭音的颈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後随即俯身烙上吻痕,刻意加重的力道让那痕迹显眼得彷佛在宣示着所有权。
「嗯……?」
颈上传来的麻热感让祭音努力地撑起沈重的眼皮,恍惚地看着尺尺前的神无戒,当他想揉醒惺忪的睡眼时,伸起的手却被神无戒握住。
「等我回来。」他笑了笑,沉稳的嗓音隐隐有种无法抗拒的魔力,直传入脑海深处,祭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神无戒才将握住的手压至床上,以缠绵的吻夺走呼吸,让眼前的人更加昏沉。
「睡吧。」
依旧的邪笑消失在门扉那一端,遗留下门关闭时的声响,及一夜的静寂久久回荡不去。
※
在电梯门旁久候的浅见境一看见从里面走出的身影便立即走上前,恭谨地一手置於胸前弯腰道:「首领,抱歉让您……」
喀。
即使不抬头,浅见境也能清楚感受到冰冷的枪口正瞄准着自己,而持枪者的脸上更是冰寒得让他颈後渗出冷汗,置於胸前的手抓紧了衣领,底下让他躺了近一个月的枪伤正隐隐作痛着。
然而若非真遇上危机,他哪需下床在此硬撑?更不需要再次面对眼前的人如此地敌视自己……
「首领,我晓得您恨不得杀了我,所以我只敢希望您能等这件事过後再杀……您应该很清楚我是不会逃的。」我死了不算什麽,反正是我自己玩火自焚,但要是让这次引起事端的叛徒趁机危害首领,我可不会甘愿!
见神无戒仍冷着脸不言,被枪指着的浅见境调整了下呼吸,才又说道:「而且这种时刻『那一位』的安危多一人保护也是好的……」
浅见境刻意避开祭音的名字不说,是怕误怒眼前的人,但怎料话一出口神无戒的脸色便瞬间沉到底,连枪口也越加逼近。
怎……怎麽会?浅见境暗自吃惊着,不断猜测方才是那句触怒了首领。『多一人』?『保护』?还是连提到他都不行……?
过了一会,理智才让神无戒放下枪,不屑地冷哼了声便迳自朝大门走去,留下一身冷汗的浅见境仍呆立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回神後才急忙跟上离去的背影。
首领真是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到达南方分支所在地後,神无戒即视若无人的走进内部,浅见境也领着数人跟随其後,并警戒着周遭敌视的目光。
刚并吞完的组织原就尚不稳定,随後首领又毫不说明理由的杀了南方领导人,这早已引起他们对这全然陌生的首领的愤怒,新上任的南方领导人便是利用这点煽动众人反叛,而後被推崇为新领导人,在首领和浅见境同时消失的一个月内暗地策划这次的反叛行动,并以整个南方分支此作为此时谈判的筹码,一旦谈判破裂,将使组织失去此一大势力。
「哎呀,劳烦伟大的首领亲自前来真是不好意思啊。」
见神无戒直接踏入大厅,原先坐在位上的新领导人挑了挑眉,才不动声色地悠悠起身上前问候,但虽故作亲腻,话里却满是讽刺意味,而原先立於门口负责护卫的手下也在同时走出门外。
「我们这是头一次见面吧?」那人朝神无戒逐渐走近,接着弯腰做了个夸张的姿势,说道。
「我是新南方分支领导人—深川北。」
原先不加理会的神无戒听见那人的名字後,漠然的脸上才稍稍有了不同的神情———厌恶中带着不屑的说道。
「啧,又是川。」
「什麽?」深川北不禁对神无戒这突如其来的不屑话语提出疑问,但见原只是不理会的首领随即沉着脸散发出寒气的模样,他只得无奈地双手一摆,转而向跟随首领进来的浅见境笑道。
「好久不见。」
「……」浅见境看着前方的首领沉默了会,才转向深川北冷冷说道。
「可以的话,我希望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唉唉,你变得好冷淡哦……」深川北耸了耸肩,掩面不满地抱怨着:「亏我们还是好朋友……」
「我才没你这种恶心的朋友。」
深川北一副被抛弃的小情人模样,让浅见境不禁动了火,立即脸色难看地低声切齿道。
早知他会背叛,我根本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请你回归正题!」浅见境抛下这句话便旋即转头走至首领身後,固守自己本分,这让深川北脸色变了变,随後才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说道。
「我要北方分支。」
深川北将视线转移至浅见境身上,向他开玩笑似地说着:「你不觉得北方和我名字比较相配吗?」
「不觉得。」浅见境冷冷回道,随即不免有些担心地看着始终对谈判没兴趣的首领。
「你想一次拿下三个?」
听见深川北提出的要求,神无戒仍显得一脸冷漠,但随口问的问题却让深川北顿时一僵,恢复从容後才反问着。
「原来首领事先调查过我了?」
连一旁认识深川北的浅见境也不禁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晓得深川北原就是南方分支底下的人,但加上要求的北方怎麽会是三个?
「哼。」
简短的应声,即使满是不屑也算回答了,对於目前将专注力全放在祭音身上的神无戒来说,得浪费时间在这种事上显然让他感到不悦,甚至连肇事者的名字都没兴趣知道,但已足以让浅见境松了一口气,因为眼前的首领先前对组织之事总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态度。
然而他不晓得的是,这个组织当初便是神无戒只为彻底歼灭排名第三的组织而成立的,目标既已达成,原就对其他事物没多少兴趣的他自然对组织的死活漠不关心,但任由别人从自己手中抢走任何事物可不是他的作风!
「但不应该是二个吗?」浅见境不禁好奇地问道。
「一旦拿下北方和南方,即使是么子也能理所当然的继承东方分支。」
「是这样吧?首领。」深川北苦笑了下,底细被摸清就算了,竟然还得自己说出来?但见神无戒完全没有向浅见境解释的意愿,他实在无法保持沉默。
好朋友……吗?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苦涩。
「时间看来是差不多了……」
深川北蓦然看向门口的方位,即使当中隔着数条通道阻绝了声响,但他以首领带来的人数来衡量,外面战况应步入尾声了———早在神无戒踏入大厅的那一刻便已宣战。
「的确。」
神无戒看了下手机萤幕显示的时间,始终漠然的脸上这时才勾起一抹笑意,他将手机收入黑大衣内,随之取出的是黑色沙鹰,显然打算速战速决。
祭音差不多快醒了。
他在察觉负责宣战的门口护卫出去的同时,便暗自以手机下令埋伏於南方分支及『东方分支』所在地外的部属进行围剿,且为了不再发生如此麻烦的事,这次抓到的叛徒肯定死得很精彩。
「看来谈判是破裂了。」
深川北见神无戒取出了枪,便耸了下肩,显得十分无奈,但跟着拿出枪的速度却丝毫不显犹豫。
「原本就只是幌子。」
神无戒冷漠说道,眼前有这个机会能杀了首领,成功便能取得整个组织,失败顶多一死,谁还会冒着反被组织追杀的风险去争取一个小分支?
「唉呀,首领英明呐……」深川北笑了笑,边缓步走至有障碍物的地方,手中的枪逐渐举了起来。
「既然被识破了,那就好好玩一场吧?」
「哼,我赶时间。」
神无戒不屑地勾起一道弧度,沙鹰瞬间瞄准了心脏便立即狙击,丝毫不留馀地。
「……还真是毫不犹豫啊……」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在神无戒瞄准前便已先行反应闪入一旁障碍物後的深川北,却仍被比预料中还快瞄准的子弹射中右腹,他边冒着冷汗坐倚於木墙後向神无戒抱怨着,边硬扯下衣袖为自己止血。
果然如传闻中的狠绝……他根本不是人吧!?
臭老头,早就知道杀不了他,还叫我死也要拖住他,但一出手程度就差这麽多,怎麽拖啊!至少这些障碍物摆得有些用处……对了,他呢?
想起浅见境的深川北不禁抬头探了探,但一瞥见神无戒瞄准自己的枪口,他便倏地收回头,不过视力2.0可不是假的,即使只有匆匆一瞥,他仍看见浅见境正在一旁忙着。
「喂!境,不用找了,这里只有我。」
他继续低头用力绑紧腹上的止血布条边喊着,让原先担心有埋伏,忙着四处搜查的浅见境闻言明显一愣,随即低声吼道。
「少叫得那麽恶心!」
不过似乎真的没人埋伏……他再次扫视了四周,才走回首领身後待命,顺道朝深川北藏匿的方向满心怀疑地问着。
「如果真想杀首领,怎没设埋伏?」难不成他天真到以为自己一人就能解决?
「嘿,你想知道吗?」即使不见人影,但从音调便听得出深川北故意钓人胃口的狡黠笑声,这让浅见境的脸色冷得跟先前旁边那位听见『川』字时一样,但现在那位只显得对眼前一切毫无兴趣。
「好啦好啦,虽然你很知道……不!是我很想告诉你!」感受到从浅见境身上传来的杀气,深川北才急忙改口,继续说道。
「可是我只能说———父命难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