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当浅见境皱紧眉头思考这句话时,神无戒早已放下枪,朝门口奔去,脸上完全不见一丝冷静,这让深川北不禁暗自惨叫,这也知道我在讲什麽!?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首领,不好意思……我知道你赶时间,但我不能让你过去。」
原本不打算硬碰硬的深川北一见神无戒行动,也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前阻饶。
「滚!」
神无戒方才的冷漠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理解深川北直至目前的举动有其背後目的的现在,他已全然失控。
杀了我只是其次,拖住我趁机侵入总部才是首要!
不管他们想窃得什麽都无所谓,只有祭音我不能让他们伤到,绝不……!
着魔 —17.0— 【青鸟的虚像】
他到底去哪了……?
醒来後的祭音不禁望着门发呆,这是他受伤後这一个月来神无戒第一次不在房里,而这也是从认识他以来,第一次醒来後没看见他在身边。
他总能像先知似地在自己醒来前先待在一旁。
受伤後真的变得很依赖……即使脚是他伤的,身边所有的事物也是他夺走的,明明应该恨他,但自己却仍忍不住对造成现在这样只能依赖他的神无戒感到依赖。
甚至连他在床上开始侵略时,自己都无法像以前一样试着反抗,并不是自己喜欢上那件事,而是每当自己稍稍显露出反抗之意时,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复杂痛苦神情让自己反抗不了……
真的不想看见他露出那种神情……
那会让人感到……心疼。
其实再次遇上神无戒後,从他的言行举止并不是感觉不出自己对他的重要性,像昨天自己中途喊痛,神无戒便立即停下的举动早已让他更加体会到这点。
他原本就是个很霸道的人,现在顾虑自己到这种程度谁会感受不出来?只是不够肯定……如果他能放下过强的自尊心,坦白一点就好了……
自尊心过强的人容易将自己逼入绝境,这点在神无戒身上特别明显,倘若非他放不下自尊心,我们之间也不会空白了三年,如果真的对他那麽痛苦,为何当初不坦白地要我留下?
坦白地告诉我,为什麽从一开始便不准我离开他。
他独自背负了多少东西,我真的不晓得……只怕他因而将自己逼入绝境。而绝境有时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有时———
也能让人崩溃。
※
如果谈判能成功就好了……
即使明知不可能,但身上多被神无戒开了几个洞的深川北仍不禁如此希望。
虽说谈判原就是个幌子,但成功的话,那至少现在还能东扯西扯,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暗自将首领拖住,而不是像这样以自己的性命去拖延。
还叫我有机会就杀掉……我现在都快被杀掉了!臭老头!回得去的话,看我怎麽整你!
一阵连续枪声响起,深川北急忙闪入的障碍物也同时多了一排整齐的弹孔,虽说身上已尽数挂彩,但至少仍能勉强保住自己一条命。
毕竟身为东方分支领导人的儿子,受过的训练自然不少,而他能潜入南方分支当卧底,甚至掌握时机煽动众人、当上新领导人,头脑当然也不差。
不过散发出杀气的首领真的很可怕……深川北暗自抓紧了自己不断颤栗的左手。
进来这後他只表现得很冷漠,但打从我冲上去阻止他离开的那一刻起,他的杀意便露骨地显现出来,不过也就因此,我才能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即时闪过。
庆幸浅见境不是会跟人抢猎物的类型……我一点都不想把枪口对准他。
也不禁庆幸首领的枪法好得像鬼一样,才能让他如此自信,不需放下身段主动追逐猎物,否则我早在第一枪就挂点了吧……
但像这样连拿起枪瞄准的空暇都没有的持久战,自己的死亡也只是迟早问题。
「……」
神无戒冷着脸看眼前的深川北像猴子似的灵活闪来躲去,即使内心再怎麽担心祭音,也只能强迫自己专注於枪上,以理智告诉自己他们只是想窃得某种……物品?
「你们的目标是什麽?」
会有什麽比夺取整个组织更具诱惑?
「唉呀……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没差了。」
深川北想起当初接受父亲提出的继承条件———拿下北方及南方时,他也只是当作艰难的生存游戏苦笑接受,但当父亲一个月前再向自己提出额外任务时,他反倒是笑得很开心呢。
「老实说,我也没想到我家老头会那麽浪漫———他想要的只是一间当初和我老妈相识的夜店,说要拿来当作结婚三十周年的礼物,但因为刚好是总部的资产,所以只能硬抢了。」
说至此,深川北不禁耸了耸肩,然而脸上却是一副非常开心的模样。
真是一对要浪漫不要命的父子档。
「因为目标是那间夜店的权利书,所以我们想应该是放在首领的房……」
喀、喀、喀———
妈啊!首领怎麽走过来了!?深川北尚未说完,神无戒便沉着脸朝他走近,在这密闭的大厅中,鞋底敲响坚硬地面的回音格外令人心颤。
我怎麽可能让那种东西玷污自己的领域!
得知他们目标是祭音所在的房里後,神无戒自然无法再以理智强迫自己冷静,为了早点解决眼前的阻碍,即使会增加危险度也在所不惜。
「啧!首领,抱歉了!」
见神无戒逐渐朝自己走近,深川北为了避开最致命的危机,只得一咬牙将目前自己藏身的障碍物使力朝他扔去,并在他闪过的同时冲上前侧身奋力一扫,然而虽仍被挡下,但那一瞬间神无戒脸上闪过的异色他可没看漏。
首领脚上有旧伤!?
「咳!」只可惜发现得过晚,下一瞬他便被神无戒以左脚猛力踹至一旁,背部撞上墙壁的冲击让他连咳了数声。
「咳……没想到……首领将右脚上的伤隐藏得这麽好啊……」
若不是刚才的攻击让神无戒先前自己刺伤的伤口裂开,以致於血渗透了裤管,深川北先前根本没察觉到他右脚上有如此严重的伤。
是因为这个伤,所以首领才一直没采取主动攻击……?
「首领……!」见状,始终在一旁紧张的浅见境忍不住想上前帮忙,但见神无戒再次将枪口瞄准横倒在地的深川北後,他才稍松了口气停下脚步。
太好了,看来对首领影响不大……
「……」
又来了……
早已瞄准心脏的枪口,却始终扣不下扳机,神无戒痛苦地以左手半捂着面,试图让自己看清眼前所见,但准心却仍开始动摇———
砰!
最後一幕。
是神无戒夺门而出的身影,及深川北被射中脚而流遍地的鲜血。
那一枪,只为让深川北无法再阻饶自己而开。
无关生死。
※
「北失败了?」
透过望远镜看见首领在总部前下车的东方领导人,不禁惊讶地如此自问。
不……不要紧的,那小子跟他老子我一样,命硬得很,不会有事的!
他压下内心不安,转头向同他在一旁大楼顶层埋伏的狙击手命令道。
「开枪!」
「!」
刚下车便见神无戒左肩蓦然被枪射中的浅见境,不禁急忙上前察看,「首领!」
神无戒挥开浅见境的手,眉宇深锁地朝子弹射来的方向开了一枪,浅见境便立即反应过来,取出枪朝那方向奔去。
「我立刻去追!」
浅见境刚跨出一步,神无戒便转身捂着左肩继续走入总部,即使刚在车上时已事先命令总部的人搜寻潜入者,他仍急迫地想回到祭音所在的房里。
且果如深川北所说的,他们的第一目标是首领房间,但入侵者并不如浅见境般了解内部构造,早在试图硬闯电梯时便已触动警铃,而模样自然也被监视器所拍下。
抓到入侵者只是迟早问题。
迟早……该死的迟早!
神无戒隐含怒意的踏入兵荒马乱的大厅,对於胆颤地上前关心的人不加理会,便直接走进了亮起B2键的电梯内。
我以为自己放弃得够多了,却没想到恣意妄为这最该收敛的一点却没做到———
不,不,我最该放下的,其实是……
一出电梯,原留在房门前试图开启电子锁的二名入侵者便立即上前攻击,神无戒顺势回身以左脚将左方那名扫入电梯内,并拉住右方那名朝自己攻击的手,将之反手折断,随後也将他摔入电梯内。
补上二枪……不至於让他们致命的二枪後,电梯门刚好渐渐地闭合上。
键入密码,另一道门随之开启,而被厚重的墙门与外面这一切隔绝的祭音,看见立於门口沾满血的神无戒後,便惊慌地立即想从床上下去。
怎麽会满身是血……!
「不要下来。」
神无戒的嗓音有些沙哑,他往前走了一步,让身後的门阖上隔绝外界一切,才一步步地走至祭音面前,伸出双手紧抱住他。
「戒……?」
祭音困惑地轻喊着,他不明白的事太多,不晓得发生了什麽事,不晓得神无戒怎会满身是血,但他很清楚一件事。
「我一直都不希望你再沾上血……无论是别人的,甚至是你自己的……你知道吗?」
「……我知道……」
所以在将枪口对准浅见境及深川北时才会有所犹豫。
举起枪时,总会将你挡在京极川、浅见境面前的身影再次重叠於其他人身上,让我扣住扳机的手带着迟疑,深怕像浅见境那时误伤了你……
「换我帮你上药吧?」
祭音淡蓝的眼眸里满是担心,但神无戒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不可思议的声音在耳际回荡,却不松开紧抱的双手让祭音为自己疗伤。
抱歉……
那该死的自尊心我始终放不下———……
着魔 —17.5— 【困兽】
滴……滴……滴……
顺着手臂,由指尖滑落磁砖地面的暗红血花成了最为璀璨的装饰,金属的冰冷引出温热的生命,无法止歇地流出体外,让心脏为弥补失去的一切而有力地跳动着。
彷佛不是自己的身体似地,银制镊子每一寸的深入所伴随而来的撕裂痛仍无法让右手停下步调,唯有深锁的眉宇及渗出的冷汗违背意志地告知世人,他只是在强忍的事实。
锵!
沾满鲜血的银制镊子和子弹同时摔落地面,神无戒罔顾溅起的血花,伸手抓过毛巾便强压在肩上,疲累地倚於门旁,让水柱带走足以让人昏眩的血色花海。
我得撑着……
神无戒强迫自己让意识保持清醒,放下被血浸湿的毛巾,便以单手包扎着止血的左肩,即使困难,他仍不容许自己暴露脆弱的一面,除去自尊因素,那都会让他长久以来自己坚持的信念崩毁。
洗去手上残存的血迹,他才转身旋开门把,然而门一开启,便见到祭音以墙为支撑,不稳地站在眼前。
「为什麽在这?」
毫无感情的冰冷语调,让祭音不禁一颤,抓紧了倚靠的墙,才像被责骂的孩子一般地悄声解释。
「我……我只是想帮你……」
他生气了……?
先前神无戒一句不言便独自走进了浴室,祭音根本无法安分地待在床上,跌倒了几次,好不容易沿着墙走至浴室门口时,反锁的门让他失望,却无法就此死心。
在不敢出声叫神无戒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担心地待在门口听着不断传出的流水声,边倚着墙等他。
「……」神无戒沉默了会,才伸手轻捻起祭音肩後的几缕浅蓝发丝,平静说道。
「沾染上我的血了。」
「咦?没关系……」应该是他刚抱住我时沾上的吧……
神无戒转头看了下身後虽已被水冲走血渍,但空气中仍弥漫着血腥味的浴室,回头便毫不犹豫地将祭音打横抱起,朝床边走去。
「!我自己走就好了!你的伤口会裂……」
「别动。」
神无戒沉着脸冷声命令後,原先不断挣扎的祭音才顿时僵住,顺从地让他抱着,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神无戒被衣物遮掩住的左肩伤处。
不会真的裂开了吧……
直至祭音轻放在床上,神无戒才转身走回浴室,从架上拿了条洁净的毛巾,将之以热水浸湿,连同自己因失血过多而发冷的手一起。
看着水倾注於白瓷面盆内所造成的阵阵涟漪,意识彷佛被吸入般地逐渐模糊,他摇晃了下,方边以指尖半撑着额,边关上水,随即踏出浴室。
再次回到床边後,神无戒便以湿毛巾拭去祭音发上的血迹,仔细而轻柔,让在他怀里的祭音忍不住倚上眼前的肩膀,却又不禁担心着另一侧左肩的伤势。
「你的伤……」
正当祭音开口想询问时,神无戒放下刚擦拭完的毛巾,便伸手抚上他的脸庞,有些强硬地夺去他发声的自由。
回过神,逐渐深入的吻才随着不自觉环绕上腰际的手猛然停住,神无戒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倏地抓起置於床上的毛巾,随即起身大步走入浴室内,并将自己反锁於其中。
「戒……?」
祭音困惑地看着神无戒蓦然的举止,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一片静寂,随後传来的,也不过是单纯的流水声。
他伸手摸了下神无戒刚抚过的脸颊,微微发烫的热度仍掩盖不了他所留下的指温,那不似从他脸色所预料的那般冰冷,自修长的手指上感受到的,反而是种独特的温感———……
很温暖……
镜中反映的,是深沈的黑暗。
扳起银色把手,冰冷的水柱激起水花,拍打坚硬瓷面的声响回荡於飘溢着血腥味的室内,随之响起的,是光滑镜面支离破碎的落地声。
神无戒冷眼看着自己握紧的右手,缓缓地松手让血自指间流下。
门外的温暖不是这双失了理智的手所能拥抱的……
但自己更不可能让其他人去碰!
他调整了下呼吸,试图唤回逐渐流失的意识,而他没想到的是,右手上的伤竟比左肩的伤更痛,那一滴滴的鲜血都在提醒着他,支撑自己的事物有多麽脆弱。
即使如此,他仍不想放手。
就算是挣扎也好,我依然会将他紧紧禁锢在自己所建造的鸟笼中,在脚踝套上残酷的锁链,让他无法逃离自己。
没错,我很自私,自私得不让他避开存有危险性的一切,甚至不告诉他……
所以我只能以理智,困住自己。
着魔 —18.0— 【反扑,H慎】
他睡着了……?
真的很担心他的伤势……
直至深夜,始终无法入睡的祭音才悄悄地起身探视,确认神无戒倚着椅背睡着後,方放轻动作转身下床,并扶着墙艰难地走至他所在的沙发。
祭音坐在他身边凝视了会,才紧张地伸出手试着摸他的脸,若是在平时他绝不敢、也不会这麽做,毕竟在神无戒醒着的时候摸他,实在不晓得会发生什麽事……
第一次见对他存有畏惧心的人睡着时,有些好奇想做的念头总会一一浮现,并涌起胆量将之化为行动。
例如现在,祭音已经摸到头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