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伤心处,苗宛佾不禁难过起来。
步杭三伸出手轻轻地拍抚着苗宛佾的肩头,希望这样做多少能带给他一些安慰。
苗宛佾看了步杭三一眼,对他投以感谢的眼神,顿了顿后便继续说着:「爹爹说要认祖归宗可以,但是必须成为一位手艺高超的厨师才行,在那之前,要......姐姐不能说出自己是苗雄的孩子。小三子,你说......姐姐都不被爹爹承认了,更何况是我,呜......」
「所以你姐姐的闺房才会如此神秘,而你才会躲在密室里,不敢见人。」步杭三恍然大悟。
苗宛佾泪眼婆娑,难过的直点头。
「我一直努力的学习,然而纵使学会了所有的刀工技巧又如何?吃不出味道的舌头,怎么调味?我尝试了不下数百次,还是失败。我真的......呜......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苗宛佾愈说愈不甘心,对自己也愈是失望。他哽咽着,止不住伤心的泪水。
不知是否因为眼泪软化了男儿的心,脸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的步杭三沉吟一会儿后便说:「既然失败,再试一次不就好了,再失败就再试,既然你会和我立下约定,想必是从一开始便不想放弃吧!」
苗宛佾点点头,泪水却末停歇。
步杭三不知是同情、怜悯抑或是钦佩苗宛佾努力不懈的精神,他站起身来将苗宛佾搂在怀中安慰着。
「那就别放弃,既然我对你有承诺,我就会做到,以后我会每天来试吃你的菜,我们再从失败中改进调味的量,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功的做出令人赞不绝口的菜来。」
苗宛佾突然被步杭三强而有力的臂膀搂着,心里惊慌得不知所措。
但是,步杭三安慰的话语以及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热体温却又令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本想挣扎的苗宛佾思忖了一会儿后便放弃。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将头倚在步杭三宽阔的胸膛里,一动也不动的让步杭三搂抱着。
苗宛佾知道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是他内心渴求已久的--父亲的怀抱。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想象这是父亲拥抱自己的感觉......
真的好温暖喔。
忽然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步杭三的神色带着些许惊慌,他抓着苗宛佾的肩膀,将他推离自己身上。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步杭三忙着道歉,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等到回神,才发现他竟将苗宛佾搂在怀中。
苗宛佾的眼中闪过些许黯然。
「无妨,我不介意,我明白小三子是为我着想。」
苗宛佾眼眸半垂,心里有点失落,他才刚感受到父亲的怀抱,想不到这温暖的感觉竟只是稍纵即逝。
苗宛佾的美眸含着些许怨怼,斜睨着步杭三。
步杭三被他哀怨的眼神望得手足无措,不明白苗宛佾是怎么了。
怔忡良久,步杭三才回过神。
「那我先告辞,明天亥时我会再过来。」
步杭三对自己的失态耿耿于怀,一时心绪纷乱,五味杂陈,不知所以。
「嗯,不送了。」
呆望着步杭三摀着肚子离去的背影一会儿后,苗宛佾转头看着桌上早已冷掉的菜肴,他坐下来,用筷子夹一些菜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着。
然后他放下筷子,双眼下垂,重重的叹一口气。
走出密室的步杭三,才走没几步,又感觉肚子里开始蠢蠢欲动,原本要回房的他,只好快步地冲向茅房──
连着两、三天,每到亥时,步杭三皆依约前来密室。
白天,步杭三将手边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后,照例回到房里小寐,以补晚上不足的睡眠。
但是他又想到一件事。
如果每天晚上都没有待在房间,只要有人醒来,就会知道自己溜出去,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赵盂这个人只要一睡着就不容易醒来,但是陈元就不同了,有时候他会起来上茅厕,这几天算是幸运,正好没被他发现。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这该怎么办才好?
「徐伯......」看到徐伯自窗前走过,步杭三立刻开口叫住人。
徐伯觉得奇怪。「小三子,不去干活儿,跑来这里偷懒哪!」
「小三子怎么敢呢!」
步杭三刚想到一个主意,便马上跳下床跑来找徐伯。他微缩着颈子,装出一脸的愁苦。
「有什么事说吧,别找借口偷懒。」徐伯催促。
「实不相瞒,小三子确实有事要拜托您老人家帮忙。」步杭三客气的说。
徐伯望着步杭三,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难得你这么老实,说吧,什么事?」
「小三子想换个地方睡。」
「换地方睡?」徐伯感到疑惑。
「是,因为赵盂鼾声太大,吵得小三子无法入眠,小三子没睡好是不打紧,只是担心会影响隔天干活儿,所以为了皇仙楼着想,小三子才鼓起勇气来向徐伯请求。」
「嗯......」徐伯低着头沉思。
想那赵盂的鼾声就连睡在隔壁的自己都受不了,有时确实整晚无法入睡,隔天是精神欠佳,呵欠连连。
小三子会这么说,表示他真的非常困扰。
徐伯抬起头看着步杭三,笑着说:「小三子,不是徐伯不同意,只是你忘了,这客栈后头只有两间房,难不成你要跟我睡?」
什么?跟你这糟老头睡,那我宁可整晚不合眼!
步杭三睁大眼,差点脱口而出,他僵笑着。「不,徐伯,小三子怎敢打扰您老人家休息,如果您同意,小三子把柴房打扫打扫就可以了。」
「柴房?那里怎么能住人?」
徐伯可真健忘,自己上回被关了一天,也住了一天,不就是他下的命令?步杭三心里咕哝着。
「小三子要求不多,只求图个清静罢了。」步杭三半哀求着。
「好吧,你如果觉得无所谓,就搬去睡吧!」拗不过步杭三的再三恳求,徐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谢谢徐伯。」
于是,步杭三转身往柴房走去。费了好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将柴房打扫干净,步杭三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休息。
唉!真是自找麻烦。
要不是为了苗宛佾,自己何苦如此委屈的睡柴房?
「小三子,你为什么要睡柴房?」苗宛佾边炒菜边说。
还不是为了你,竟然还敢问!步杭三心里咕哝着。
「难道是为了我?」将菜盛到盘子里,苗宛佾高兴的将它端上桌,自己也拿了一副碗筷坐下。
步杭三不禁感到欣慰,苗宛佾总算明白自己的苦心了。
「你并不需要这样啊。」苗宛佾笑着说。
被泼了一盆冷水,步杭三觉得有点泄气,他到底是为了谁才做这么大的牺牲啊!
「你可以来密室和我一起睡。」
苗宛佾想起那天步杭三如父亲般温暖的拥抱,脸颊不自觉地微微泛红,嘴角也扬起幸福的甜甜笑容。
步杭三望着桌上菜肴,一脸愁苦。
一连闹了三天的肚子,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象突然变得虚弱许多。
就连今天早上工作时,都觉得手脚发软,有点不听使唤。这苗宛佾做的菜可真是害人不浅哪!
步杭三一直没理会苗宛佾的自说自话。
因为他正在做心理准备,准备要吃这盘「看起来」很好吃,「闻起来」很香的菜肴。
但是一听到苗宛佾竟要自己和他一起睡,立刻吃惊的抬起头,却看见苗宛佾脸上洋溢着灿烂幸福的笑容。
剎那问,他竟被震慑住了。
此时苗宛佾的心中到底是在想谁,又是谁让他展露如此幸福的绝美容颜,到底是谁?
此时此刻,步杭三竟忘了自己正在和眼前这盘菜努力奋战着,因为他的眼中全充满着苗宛佾那勾人心魂的娇媚笑容。
回到柴房,步杭三躺在随意用稻草铺成、看起来勉强称作是床的地方,他缓缓地闭上眼,浮现的全是苗宛佾那巧笑倩兮的脸庞。
这种感觉好象以前也曾有过。
对了!是在第一次见到苗宛儿的时候,那时自己便对她一见钟情,念念不忘。
会进皇仙楼当伙计,也是因为想要多接近她、多了解她,希望有机会能够掳得芳心。
但是最近中午时分和苗宛儿相遇时,视线虽然仍是无法自苗宛儿身上栘开,但是眼里所见却早已不是娇美的苗宛儿,而是相同面貌的苗宛佾那愁眉深锁、令人心生爱怜的面容。
难道苗宛儿在自己心目中已经变成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或者该说她纯粹只是苗宛佾的姐姐而已?
步杭三仍是无法理清心里对苗宛佾的真正感觉。
纵使厘不清,但是他仍想吶喊着苗宛佾的名字,多么希望能掳获他那颗奋力不懈、充满勇气的心。
如果可以更进一步,他一定要......
步杭三突然惊觉下腹微微窜起的欲火,炽热的烈焰正迅速地燃烧,蔓延到全身。
他倏然大惊,坐起身来,内心感到极为慌张与迷惑。
他不明白,自己对苗宛儿一见钟情也就罢了,但是现在竟会对一位少年产生遐想。 甚至,还想得到他的身体!
难不成......
就在快要理出内心纷乱的情绪时,步杭三又突然觉得肚子绞痛难忍,他迅速的起身,直奔茅房。
「小三子!」徐伯叫唤着。
「徐伯,什么事?」
正在擦拭着桌椅的步杭三,忽闻徐伯叫唤,急忙转头响应着。
「小三子,你过来。」徐伯眉头微皱,脸色难看。
步杭三看着徐伯的表情,心想该不会赵盂和陈元捅出什么楼子又让自己背黑锅了吧?
步杭三放下手中的抹布,忐忑不安的走到柜台前看着徐伯。
不过,徐伯的脸色似乎和刚刚不同,此时步杭三竟觉得眼前这老人是用一种关爱的眼神看着自己。
是错觉吗?
见步杭三不说话,徐伯拿出二两银子放在步杭三面前。
「徐伯,你这是?」
步杭三大惊,难道这次赵盂和陈元捅的楼子是无法挽回的吗?否则徐伯怎会拿出银两打发自己离开?
徐伯神色担忧,他又将银子往前推,示意步杭三收下。
「小三子,你别多心!这银两是给你看大夫用的,你看完大夫后去找问客栈吃些滋补的食物再回来。」
步杭三不解其意,「徐伯,我没病,为何要看大夫?而且皇仙楼本就是客栈,客栈的伙计到别家客栈吃饭,这岂不是丢了皇仙楼的颜面?」
徐伯叹了口气,「小三子,徐伯知道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你当然也不例外,只是要懂得节制,不要每晚都......才不会弄虚了身子。」徐伯支支吾吾的,似是意有所指。
徐伯顿了顿又说:「你也知道皇仙楼虽然是客栈,可是卖的却不是菜,如果你想要将病养好,就好好的在外边吃些进补的食物再回来,懂吗?徐伯是看你平常做事勤快,又懂得分寸,才心疼你,给你二两银子花用。」
这徐伯到底在说些什么啊,怎么让人一点都摸不着头绪?
步杭三满心的疑惑,难道徐伯要自己去找大夫,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闹了好几天的肚子,造成身体虚弱吗?
「是,谢谢徐伯厚爱。」
虽然不知道徐伯指的是什么,不过步杭三还是感激的收下银两。
【第五章】
「呵呵......哈......哈哈......」
苗宛佾听步杭三说着徐伯的事,早已笑弯腰,无法自己。
步杭三脸色难看的紧抿着唇,恶狠狠地盯着苗宛佾。也不想想到底是谁害他变得如此,还敢笑得如此大声!
徐伯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步杭三后来才搞清楚。
因为自己连续闹了好几天的肚子,所以原本结实精壮的身体,变得消瘦许多,眼眶也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泛黑浮肿。
徐伯曾经有一次半夜去柴房看看他睡得好不好,却发现他不在。 所以误以为他是因为血气方刚,偷偷的溜去青楼嫖妓。
而此时他一副气虚体弱的模样,便是夜夜笙歌的最好瞪明。
这可真是百口莫辩的天大误会啊!
可是,实话又不能对徐伯说,步杭三只好继续让自己在徐伯眼中成为一个会流连烟花之地的年轻人。
想不到,为了苗宛佾,他连自己的清白声誉都给毁了。步杭三咬牙切齿的望着苗宛佾。
不过,苗宛佾笑起来还真的非常好看,令人不知不觉地沉醉其中。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步杭三没发现自己脸上紧绷的线条已经变得柔和,正呆望着苗宛佾清纯可人的笑容,还有那微张的樱唇,久久不能移开。
苗宛佾的粉嫩朱唇看起来真是可口,如果能够试吃......
步杭三已不知不觉陷入狂乱的幻想之中。
「怎么了?」
苗宛佾忽然止住了笑声,整个人坐到步杭三的腿上抱着他。
「上回我失意时,你抱着我安慰,今儿个换你心情不好,让我也安慰一下你受伤的心灵吧!」苗宛佾说完又是一阵轻笑。
但是这无心的举动,却让倏地回过神的步杭三吓得直冒冷汗:心里有种被识破企图的惊惶。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下腹迅速的在燃烧,步杭三难以置信,他努力的想定住心,但心思却是更加的紊乱。
难道真如徐伯所说,自己是年少血气方刚、欲求不满吗?否则,怎么苗宛佾的身体一碰触到自己,他的自制力就立刻把持不住了?
原本静静坐在步杭三腿上的苗宛佾,正感受着父亲般温暖的怀抱,完全不知道此时步杭三的心里正天人交战着。
不过,苗宛佾却觉得身下有个硬硬的东内抵着自己,坐起来好不舒服。
他微笑着缓缓地抬头,「小三子,你在裤腰下藏了什么东西?把它拿出来,这让我坐得很不舒服。」
苗宛佾说完正好抬头看到步杭三的神情。
只见步杭三的眼里充满了血丝,额问频频冒汗,他的手微颤着,正紧紧地扶着桌面,努力控制内心的狂乱。
苗宛佾看着步杭三的模样,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微微地挪动身躯,眼睛仍紧盯着步杭三,只见他嘴唇紧抿,剑眉紧蹙,看起来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这时苗宛佾似乎突然明白,步杭三裤腰下藏的是什么了! 他的脸颊倏地刷红,樱唇微张,惊讶不已的望着步杭三。
步杭三不敢低头看苗宛佾,生怕一看到苗宛佾的脸,他鲜红欲滴的樱唇,会让自己无法自制的想亲吻。
苗宛佾惊慌地从步杭三身上跳起来,退离得老远,直抵到身后炉灶才停下来。
他神色惊惶,望着步杭三下腹衣物的隆起,不敢置信地用手指着步杭三,惊讶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小......小三子,你......你......」
结巴老半天,苗宛佾竟冲口说出:「你......你下流、无耻!」
原本不知该如何面对苗宛佾的步杭三,听到苗宛佾如此难堪的责难:心中大骇!
他明白自己有错在先,怪不得苗宛佾吃惊,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仍是令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步杭三顿时神色黯然,一句话也没解释,便快步的离开密室。
走出皇仙楼,步杭三情绪低落的四处游荡。
他心思纷乱,不知道以后该如何再面对苗宛佾。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一栋豪华的庄院前。
守门人见到步杭三衣衫简朴,有些地方甚至还有补丁,一看便知不是富有之人。 他立刻大声斥暍,要将步杭三驱离。
「走!走!这里不能随便闲晃,要乞讨到别的地方去。」守门的人挥着手,一脸嫌恶的要赶他走。
只见步杭三停下脚步却不动如山,脸色也突然变得冷峻,眉心紧蹙,低沉着嗓音对着守门人大喝:「大胆!看看我是谁!」
被步杭三莫名的斥暍,守门人心里不禁有些惧意,他小心翼翼地,仔仔细细的再打量一次步杭三。
守门人可以肯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顿时心中怒气又起。
「大胆乞儿,竟敢来此地撒野,我管你是谁!现在马上给我离开,否则我要报官了。」 步杭三听了怒气横生,正要大声地斥暍,却突然想起自己此时......
「呵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