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靠近我——胤臣

「我说呀，你那西装好像有点太小了吧？」

「啊……没办法，这已经是4年前左右的衣服了……」章佳焰皱著眉头打量镜子里头的自己。

头发好像有点乱──他紧张地抓了抓短发。

同时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快六点了。

正当他想著江育霖也许快到了的同时，店门口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

章爸与章佳焰在同一时间望向店门口，站在那儿的果真是章佳焰一心在等待的那男人。

只见江育霖身穿一件轻便的白色T恤、牛仔裤，在看见章佳焰的打扮後，一脸错愕的模样。

先大笑出声的是章爸。

章佳焰也吃惊地瞪大双眼。

江育霖脸上带著笑意问道：「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了？」

江育霖先是说明自己订的那间餐厅就在离机车行不远的地方，於是两人决定走路过去。

一路上，彼此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接著两人又同时打破沉默──

「你──」

「你──」

江育霖决定先等他说完。

「你……好像很少穿得那麽轻便吧？」

章佳焰心底很後悔，不，根本是後悔极了！早知道他也不用特地从衣柜里面翻出身上这套老西装……因为他以为江育霖会是平常那样整齐的西装打扮！

江育霖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嗯……因为平常上班都要穿西装……」

章佳焰懊恼地搔搔头，乾笑了下。

「你……好像也是很少穿这种西装吧？」江育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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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章佳焰此时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长度有点短。」江育霖指了指他的袖口。

「啊……因为这是好多年前的衣服了……」章佳焰觉得自己的脸颊轰地一下子热了起来。

可恶──真是太丢脸了呀呀呀~~~

江育霖听完之後，愣了一下，紧接著笑了出来。

章佳焰终於如愿以偿，亲眼见到江育霖难得的笑容，一时之间竟然没办法回过神来。

江育霖的脸部线条一下子变得柔和，唇边的笑容将他白皙的清秀脸庞衬托得闪闪发亮似的。

他嘴唇似乎动了动，好像又说了些什麽，但章佳焰却连一句也没有办法听进去耳里。

直到对方唤了他好几声，他才记得回应。

江育霖看著章佳焰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特别在意。

章佳焰今天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原本他以为他会跟之前一样，穿那称得上很花的衬衫以及像是随时会松脱掉落的长裤。

但没想到他却很慎重地穿了一套西装！？

江育霖再怎麽样也无法忍住笑意。

之前从没去注意过章佳焰的外在身材，当他穿上西装之後，很明显地便将他那天生的体格展现出来。

意外地他对他的好感好像又增加了那麽一点……

「好了，你应该也很饿了吧？我们快走吧。」连江育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转变成难得的轻松。

章佳焰也微笑著回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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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餐厅吃饭的同时，江育霖注意到章佳焰似乎一直很不安。

章佳焰承认自己很少在这种餐厅吃过饭，从前也只不过带女朋友来偶尔吃过几次罢了。

使用刀叉让他非常不习惯，一边还要注意不让自己吃饭的途中失礼，一顿饭吃下来章佳焰的表情都已经变得非常僵硬。

其实两人在吃饭时也没多说什麽，彼此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感觉上都没聊到什麽特别敏感或是特别重要的话题。

毕竟眼前重要的是填饱自己的肚子──

结束用餐之後，两人走出餐厅。

「嗯，你觉得好吃吗？」江育霖问道。

「啊……嗯！还不错呀！」但老实说他还比较喜欢到夜市去大吃大喝一顿。章佳焰在心里加上这麽一句。

「那就好。」江育霖笑了笑。

其实章佳焰心里想的很明显地表现在脸上。

尽管如此，江育霖还是装作不知道地，在心底下定决心下次绝对要找个让他也喜欢的地方才对──

下次……？

没想到自己已经想到下次了呀？

江育霖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谢谢你今天请客~~~」虽然在餐厅吃饭让他感觉不太自在，但今天却很值得！

因为他看见了他的笑容。

章佳焰笑著道谢，脸上的笑容与江育霖的相较起来，多了分孩子气的味道。

江育霖看著他的笑容，心情不自觉地像是也感染了那份喜悦。

「嗯，那……就这样……」江育霖别开视线，莫名地就是不敢再看向他那双眼睛。

很明显地，章佳焰知道江育霖的意思就是要说再见了。

眼看著江育霖缓慢地转过身，准备离开回家。

章佳焰想叫住他，却找不到半个能够开口留下他的理由。

只是单纯地想要与他多相处一段时间──

「呃……江育霖！」他朝著他的背影喊著。「下次，下次我也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吧──？」

没想到下一秒，江育霖却转身回应给他一个很灿烂的微笑。

「嗯！当然没问题──！」

章佳焰听了之後，开心地朝他挥了挥手，表示再见。

江育霖再度转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已不像刚刚那样开朗。

他还是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自己已经离职，也决定搬家的那件事。

到时候，就连手机号码，他也会一并换掉……

然後，两人就这麽结束了──

反正，他们只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罢了。

根本就谈不上什麽交情之类的。

只不过……

江育霖无法忽略内心深处泛出的一丝丝苦味。

只不过他对他还算有点好感罢了──

站在原地的章佳焰，远远望著他的背影离去。

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无法隐藏那份难以言喻的快乐。

尽管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又如何？

他已经想通了。

就算再怎麽遥远的距离，他也要一点点、一点点地，拉近它──

14

一个星期过去了。

章爸忙著收拾东西、拉下铁门准备关店，忍不住还是看了蹲在一旁整理工具的焰仔。

真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究竟在想些什麽，明明焰仔那天吃完饭回到家时满面春风的模样，想必应该是很顺利才对呀……

可是过了两天他却像是吃错炸药一样整个人变得非常不对劲！

不对……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如此肯定的章爸，倒还没白目到会自己亲自去问儿子究竟发生什麽事。

既然如此，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吧……

章爸叹口气，继续忙碌。

直到门口传来机车的引擎声，章爸探头一看，发现是山仔他们。

山仔停好机车之後，拿下头上的安全帽。

「喂──阿焰，」他看向章佳焰，比了比自己身後的一群朋友们。「今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章爸沉默地等待自己儿子的回应。

只见章佳焰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工具，考虑了一下。

「好，我今天跟你们去。你们想到哪里玩？」他脱下手上的手套。

「12点整在老地方碰头好了~~~」山仔因为他答应一起去，心情也雀跃起来。

「没问题。」

目送著山仔一行人又骑著机车离去之後，章佳焰走回店里，帮老爸把那扇铁门拉下来。

章爸坐在里头，嘴里叼根烟，像是在等他一般。

「老爸，我出去一下应该可以吧？」

「嗯……」

章佳焰没再多说什麽，走上二楼打算洗个澡、换套衣服。

「焰仔──」

「嗯？」

章爸顿了顿。「不要玩太晚呀──」

耳边是响得几乎能够掀掉整个屋顶的舞曲音乐，章佳焰坐在吧台边，点了杯酒。

等到酒送上来之後，他马上灌下了一大口。

其实今天会答应与山仔他们一起出来玩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单纯地心情不好。

连续好几天了，他找不到江育霖那个男人。

一开始只是手机号码打不通，紧接著是发现江育霖已经搬离了那时他所居住的那栋大厦──

那天晚上分别的时候，他明明什麽都没对他说……

可恶──

章佳焰越想越生气，迅速地喝光手里的酒。

「再来一杯──！」

原来江育霖都是在欺骗他呀……就连脸上的那个温柔到极点的笑容也是装出来的吧……

章佳焰皱紧眉头，正当想要再一口气喝掉送上来的第二杯酒时，视线的馀光看见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那名男子。

他挑高眉，跳下椅子走向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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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智宇与一名刚认识的火辣女郎聊得正开心，看见陌生男人走近时，便停下了动作，望向他。

「是你……？」廖智宇记得他。不正是他与江育霖分手那天，突然插进来捣乱的那家伙吗？

章佳焰瞪视著他。

廖智宇扫兴地自椅子上站起身，撇了他一眼。

「有什麽事吗？该不会我来PUB玩也碍到你了吧？」他看了看他身後，注意到江育霖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我有话想问你。」章佳焰用冷淡到极点的口气将话说完，便伸出手勾住他的肩膀，用力地将他拉往店门口走。

「等等──」廖智宇被他勒得快喘不过气来，见他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却也不敢加以抵抗。

才刚走出店门口他就被推进昏暗的巷子里头，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倒。

「喂！你这家伙到底想怎样呀！？」廖智宇有些火大地问道。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还真巧呢！」章佳焰口气非常不好。一方面是因为找不到江育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看到这男人就让他非常不爽。

「哼……」廖智宇冷哼一声。「那个恶心的家伙没有跟你在一起吗？我看你们没多久也分了对吧？」

章佳焰深吸了一口气，想揍人的指数迅速地飙高。

「你知道江育霖人在哪里吗？」他试图耐著性子问。

「江育霖？」廖智宇瞪大双眼，紧接著像是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你竟然问我江育霖在哪里？你不是跟他在一起吗？年轻人~~~」

「妈的……」章佳焰轻啐一声，冲上去扯住他的衣领。「我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道他人在哪里？」他一字一句非常清楚地在他面前说。

廖智宇明显被他吓到，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

「我……我哪知道他在哪里呀……！他上星期就递辞呈不干了……」

「他辞职了？」章佳焰很惊讶。

廖智宇趁他松懈的同时，伸手扯开他的手。「你还问我咧，我才想找他！他那贱人上次打破我的头的那笔帐我还没跟他算！」

章佳焰的表情变得危险起来。

果然是这家伙──

那天果然是这家伙对江育霖做了什麽──！

章佳焰什麽话也没多说地，凑上前就是一拳结结实实地挥在廖智宇的脸上。

廖智宇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跌坐在地上。

「你干什麽你──！？」唇角咬破皮流了血，廖智宇整个人慌张地退了退。

「很想揍你。」章佳焰走上前扯住他。「你知不知道他辞职之後去了哪里？」

「我……我怎麽可能知道！？」

章佳焰作势举起拳头要再给他一拳。

「等等、等等……我们……我们公司说不定有人知道……」廖智宇怕痛又怕自己的脸上挂彩，连忙阻止他。

「谁知道？」

「我……我想想……」

章佳焰失去耐心地给了他一拳。

廖智宇痛得叫出声，觉得自己的鼻梁已经断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最後，廖智宇掏出笔跟纸，写了一个名字与电话交给他。

章佳焰看著手中的纸条，握得紧紧的。

廖智宇受不了地恳求道：「这样你可以放了我了吧？」

章佳焰眯起眼。

右手又给了他一拳。

「这是为江育霖打的！」

接著又给了他一拳。

「这是为他家的台灯打的！」

最後又是一拳。

「这是我看你不爽打的！」

廖智宇整个人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血也流了出来。

章佳焰气喘吁吁地放开他，既然问到了想要的线索，也出了气，差不多也该离开了。

廖智宇跌倒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

但他嘴里却咒骂著：「可恶……那种贱人有那麽好吗？还不是被我玩过扔掉的！」

章佳焰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他。

「他有告诉你吗？那件事──」

这次，章佳焰决定等他说完之後，再狠狠揍他一顿……

「哼……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呀！」廖智宇表情阴冷地说著。「我就告诉你那家伙有洁癖的原因好了──」

「那家伙在高中的时候被他的第一任男友以及其他好友一同轮暴过──真是个恶心的──」

但廖智宇话还没说完，章佳焰一脚已经踹了过去。

15

章佳焰抬手遮住直直射下的烈阳，看了看这栋白色大厦的外观。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几天前，他从那个男人身上得到了线索，然後联络上一名似乎与江育霖交情还不错的女同事。

辗转得知原来江育霖搬离之前住的那栋大楼之後，透过介绍又搬进了另一栋大厦里……

至於他辞职之後，目前有没有找到工作，还是个问号。

那天晚上他差点冲动地宰了那男人──

连踹了他好几脚之後，见他动也不能动地倒在地上时，章佳焰心头上的那把怒火还是怎样都无法消去。

一直到山仔他们远远看到情况不太对，才赶快冲上前将他拉开。

由於那附近出入的份子本来就很复杂，晚上几乎都没有什麽人，所以事情也没有闹大。

妈的──那男人满口只会说什麽恶心不恶心的……他看全天下最恶心的才是那家伙自己吧！

章佳焰一想到这里，满脸不悦地走到一旁的骑楼下，掏出根烟。

他从来都没想到，原来江育霖遭遇过那种悲惨的经验──

章佳焰在高中还没毕业时，多少就听说过男同志的事情。在他们学校，男生要是被发现有这方面的倾向的话，不是会被其他同学欺负得很惨，就是会被排挤到整个人精神崩溃。

尤其是男生又不比女生来得心软，什麽欺负人的手段都做得出来……

所以说江育霖是被骗了吗……？

第一任的男友……说不定真的是因为想玩玩江育霖所以才欺骗他的……

章佳焰站在原地，手中点燃的烟连一口都没有抽。

「可恶……」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章佳焰整个人有些慌张起来，他想起自己之前很没神经地与江育霖相处的所有过程。

妈呀，他还自以为是地亲了人家──

真是个大笨蛋──！

但是，比起这些，他却更心疼江育霖……

低头将手上的香烟弄熄了之後，他往那栋白色的大厦走去。

听见一声物体掉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章佳焰惊醒过来。

抬头一看，站在不远处一脸惊讶的那男人，正是他寻找了很久的江育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