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很好的学生,兴趣浓厚又学得快。
只是似乎……只把他当成亦师亦友的良伴。
「看来Rex是找到好酒啰?」
陆皙以下巴颐指小圆桌上的那支红酒,这个人,想要把美女弄上手出手也这样吝惜吗?
于情于理,Rex这个时候都应该很大方得体的倒半杯红酒给陆皙,来个以酒会友的。
但他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隐世酒窖就是为了找质素高的女人来上床的,红酒什么的也不是很懂,好不容易在今晚遇上个样貌身材都一流的女人,买下了一支酒摆阔也打开了话题之后才发现……原来名花早已有主了。这支红酒也不便宜,看见自己都没机会一亲芳泽了,更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一张脸就僵在那里、不情愿到面容都扭曲了……「呃……算不上什么好酒啦。」
Y跟陆皙这样在社会打滚多年的人自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省得那没度量的男人在那边手足无措,Y为他筑了个下台阶,微微将高脚杯向后倾,道:「Issac,我喝了一小口觉得满不错,你喝喝看?」
陆皙站在Y的身后,手直接搭在Y的手上一起拿着酒杯,微弯腰,闻了闻酒香、晃了晃杯子、然后竟然一饮而尽。「……嗯,我觉得不怎么样。」
Rex看他俩如此亲昵的动作只差没气死,于是就随口胡掰了一句好像看见熟朋友了,就拿着酒走开了。这个男的不是故意向他示威吗?还厚脸皮到把他的酒给喝光了!
好!你就向我示威!我看你自告奋勇喝了那杯酒之后今晚要怎过!
Y吐吐舌头,咕哝软语,「什么嘛,不是打算追我的吗?」
「你千杯不醉,他追你得用多少钱去买酒啊?你想喝到别人倾家荡产?」
「哼哼,姓陆的,你别太嚣张喔。我看他十成十是被你给吓跑的,你明明都不干陆氏的副总裁了,为什么那张脸还是跩得跟什么似的?」
好男不与女斗,陆皙四两拨千斤。
「我选了两支酒,你有没有试到喜欢的?没有就走了,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去录音室。」
Y点点头,没说什么。
她跟Isaac约会不用担心行程,Issac都安排妥当了,而且从来不会让她觉得无聊。
她不得不说,Issac真的是个追求女孩子的能手,所有她想到的Issac都早一步准备好了,每次约会也势必送她一束玛格丽特;知道她喜欢吃法国菜就带她去相熟的餐厅大饱她的口福,甚至叫厨师设计一道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法式甜品;Issac带她进入品酒的世界,巨细靡遗地一一讲解有关红酒的知识,从来不会觉得烦厌;她想看的电影、音乐剧、舞台剧,不用说出口Issac已经买好票等她赴约,而且都是优先场,让她啼笑皆非,被硬性规定只能与他去看了。
Issac从来没要她花一毛钱,而且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不会让她或他的身分妨碍到他们享乐,每次约会都是尽兴而归,Issac把她送至家门,也没要求或暗示要与她有性关系。
其实Issac可以的,但他没有。
她知道Issac是个怎样的人,Issac
LU、陆皙想要什么女人没有,Issac也不过是个会与看得顺眼的女人玩一夜情的男人,他像其他富家子弟般对待女人就像可有可无的衣裳,只跟很上道的、也是好来好去的女人上床,抛弃也不觉得心痛、适时会换季。
但Issac对她不一样,她知道Issac对她的耐心并不是因为她的价值比较高、或是很值得搞上手,成为他的战利品、收藏品之一,Issac是真的珍惜她,把她搁在心上的。
Issac是个好男人,若跟Issac在一起她会很快乐的。
但她……当她自找罪受吧,她真的还没有准备好让Issac成为她的男朋友。
而且她觉得Issac对她是用心良苦,用情却……
「在想些什么?」
「嗯?」Y抬头,在陆皙伸手携扶之下,光看到就觉得被钉到很痛的高跟鞋尖踩上了阶梯,「没什么,我在想……你之前写给我的歌我真的很喜欢。我有跟你说过下次的大碟以快歌为主,要跳舞跳到死吧?我想加入一首以钢琴伴奏的抒情歌也很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就找人填词……」
话说到一半,他们也已经离开店门了。
突然,Issac看着她的瞳仁好像晃了晃,只见男人一手按着胸口、脸色潮红,整个人软倒。
「Issac!Issac!你怎么了?你有哪里不舒服……」
Y急忙扶着半个人挨在她身上的陆皙。
「我……没带药、叫安笙……」
安笙把看完的杂志摆好,抬眼看了看时钟。
已经是七点多了,新闻报导都播完了……
今天有几条他有点在意的财经新闻想要追踪动向的,现在都没办法了。
正这样想,就看到Gabriel随意搁放在沙发上的笔记型电脑。
他看向浴室方向,渐大的水声一时三刻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他只是借笔记型电脑来上网看看新闻,应该没什么吧……
想着,他就打开笔记型电脑。
笔记型电脑的萤幕一亮着,竟然是Gabriel写到一半的稿子。
安笙心中一惊,打算将笔记型电脑合上,但略略一扫,就被熟悉的名字给吸引住了。
他看得聚精汇神,连Gabriel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的都不知道。
等到Gabriel打开冰箱门发出声响,他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来……
Gabriel从冰箱中拿出一个巨大的宝特瓶,咕噜咕噜大口咽下凉水。
他知道恋人虽然懒得在家生火煮食,但还没有到白开水都懒得煮的地步,那瓶容量特大的矿泉水也不知道是哪次埋伏工作时喝剩带回家的了。
水流到下巴、滑过锁骨,Gabriel很自然的抹去凝在下巴胡渣的水珠,坐到他身边来。
一手自然地环着他的肩膀,并没有介意他「偷看」他未完成的稿子,「写得好不好?」
安笙心情复杂地将视线自萤幕上抽离,轻声道:「这个报导你负责吗?」
「我稿子都在打了能不是我负责吗?你知道这阵子最热门的就是网路上的『裸奔』短片吧,现在都累积都几千万点击率了,大家都一头热的去猜究竟谁是哪个半夜三更在街头裸奔的变态。想想看,如果那个一晚成名的裸奔主角竟然是现在最红的模特儿King.
W,那有多劲爆!」
「这是真的吗?这是你们杂志社看谁红就冤枉谁的吧?炒作炒作,就是这样被你们炒起来的。」
「你也别小看狗仔队这行业好不好?这次是有图为证的,我之前就怀疑那段短片的主角是King.
W了,大家都没发现,只有我留意到短片中的男人屁股上好像有个胎记,偏偏King.
W又喜欢接些泳衣秀、内衣秀去秀身材能怪谁?我很辛苦才拍到他换衣服的照片的……现在连照片都有了看他还要怎么赖?」
「他经理人公司难道都没作出回应吗?」
安笙与传媒周旋这么多年,多少就知道娱乐记者的做法,在报导刊出之前他们都习惯打去相关的经理人公司探探虚实,好把他们的回应登在报导中,让他们炒作的新闻更言之凿凿。
「他公司根本不相信那个裸奔主角就是他们的宝贝King,一味说那是合成照片,还说要告我们杂志社。妈的,通知都通知了,我们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只等杂志刊出吧。」
「……既然你的分红奖金都还没有发下来,为什么之前突然手头上多了这么多钱?」
Gabriel抓抓头,很不以为意的说:「那个嘛……King的公司爱理不理的,倒是King的恋人爽快地给了我一笔钱以作交换,要我不要把照片登出来。这样不就等于证明那批照片是真的?」
「你钱都已经收了,现在还要把这篇报导登出来?」
安笙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恋人竟然如此凉薄。
Gabriel把手臂收回来,也被安笙的咄咄逼人问得有点烦了,「……怎么了?我是记者,挖掘事实的真相并让读者知道是正常的吧?像King这样的变态应该被警局抓去关,他今天是裸奔、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在路边强奸女人?」
安笙皱眉,「你不用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了。如果你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么正直、那么为大众着想就不会去问King那边拿钱!你拿完钱之后竟然出尔反尔,要把照片登上杂志封面?你还有没有人性?」
Gabriel将宝特瓶重重的放在茶几上,溅出水花,他摊开双臂,满不在乎的说:「我有没有人性?我需要有什么人性?我是狗仔队,只要乖乖当条狗,问老总拿骨头吃就好了吧?反正在你眼中狗仔队就是这样吧!你也不用把自己说得很清高,你会在意King.
W的事,在这边一直烦我也不过因为King. W是陆氏旗下的特约模特儿吧?」
安笙想要反驳的话都哽在喉头里,他……
纵然他不齿Gabriel的所作所为,但说真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卫道之士,他会这样在意着紧,的确因为King.
W是陆氏旗下的特约模特儿。陆氏与衣饰比较有关连的项目就是珠宝,在大少爷的建议之下也开始开发高级成衣的生意版图,这是最新的开发项目,由大少爷详细规划跟进行前置作业。整个范畴之后则交由二少爷负责发展……在这区块有所成绩之前,大少爷就离家出走了。
因为是大少爷直接分配下达的工作,二少爷下了多少心血公司中的大家有目共睹……
这个报导一刊出,King. W的形象就会全毁甚至惹上官司、被判罪,连带着陆氏的初生商机也……
「……你既然收了别人的钱就应该言而有信。把照片照登出来,你不会瞧不起自己的吗?」
「我怕什么被瞧不起的,我当狗仔队第一天就没被人瞧起过。而且你现在已经不是陆皙的秘书了,我用不着跟你商量吧?陆氏要怎样干你屁事?」
Gabriel用力地耙耙湿发,安笙感到冰凉的水珠弹到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你要一直针对陆氏?你到底想怎样!我现在虽然不在陆氏工作了,但……你没有这次的奖金红利又不会饿死,当我求你,你把报导撤下来吧……」
「你不干陆氏就不干陆氏,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辞职!不要把你被炒了说得像是对我的恩赐般,我没有欠了你什么的!你不干陆氏我爽快得不得了、我求之不得,但那又怎样?不代表我要撤下这篇报导去报答你吧?你他妈的现在还满嘴大少爷、二少爷的……」
「我……虽然我现在不是陆氏的员工,但我跟大少爷、二少爷相处这么久也有感情的吧!我也可以当二少爷是朋友吧?关心朋友有什么不对?我不像你那么没人性!如果你很介意我现在跟陆皙住在一起你就说啊,搞这么多小动作干什么?」
「有用吗?我说什么对你来说有用吗?不过一堆屁!你这边说不干陆氏了、那边竟然跟陆皙去同居!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整个人活生生站在这里,你去跟别的男人同居?你瞒着我多久了?如果我没发现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吧?对不起,我不像陆皙、我不像那个完人,可以他妈的不闻不问不妒忌!他当你是予取予求的蠢蛋而已……」
「你要我解释多少次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我就是知道你会发疯所以才不告诉你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信任我?不是陆皙当我是蠢蛋、是你把我当成谁都可以的男妓!我还以为我不干陆氏了我们就能……」
他们吵得脸红耳赤、互不相让,突地,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安笙与Gabriel同时瞪着茶几上震动不已的手机,好一会儿,Gabriel说:「接吧,你那个皇帝打来下圣旨了。」
安笙拿起手机一看,是Y。
也好,他已经不想再跟Gabriel吵下去了。「Y?」
「安笙!不得了,你快过来……Issac出事了!他坚持不去医院,我现在在××饭店、Issac的专用房,你快过来吧,他需要心脏病的药!他说你会知道是什么药,他看起来好像很辛苦……」
安笙被Y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心都乱了,也不知道自己虚应了些什么就切线。
××饭店,从这里坐计程车过去也要不了多久……药、药,陆皙今天为什么会这样疏忽竟然没有带药出门?通常是陆皙一瓶、他一瓶地随身携带的,而他的药在……
安笙把自己的背包扯过来,将里头的东西全倒出来,倒到最后才看到浅褐色的药瓶。
他松了一口气,伸手去拿,有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拿起来了。「Gabriel!」
Gabriel将药瓶拿起来,转去标签的正面。
即使他看不懂药名也看得懂这瓶药的主人是谁,那个英文名是谁,「谁打给你?你现在要去哪里?又是陆皙叫你去的吗?」
「不干你的事,把药还给我!」
安笙伸手就想抢回来。
从陆皙十八岁之后,每一次心脏病发作他都在他身旁,这是第一次他病发而他不在附近,他急得都快疯了!如果陆皙因为来不及吃药而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
「是不是有关陆皙的?」
眼看男人如此执着要得到答案,安笙狠咬牙关,答:「是!你满意了吧?把药……」
「他又想怎样?他又把你当遥控玩具般要你去东去西了吗?他不吃这些药不会死!」
「他有心脏病!他不吃药是真的会死!你现在立即把药还?给?我!」
安笙形神俱裂,差点就要扑上去抢了。太过分了……这个混蛋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边一味的发什么鸟脾气!加果Gabriel害陆皙有什么事的话,他一定会回来杀了他!
「那种家伙死了最好!」
直到Gabriel倒下去、将茶几吱吱地推移了半米,安笙才发觉自己出拳了。
他挥出去的这拳毫无预警而且很狠,一向反应比他敏捷的Gabriel闪避不及,整个人撞上茶几,跌倒在地上。半边脸颊发红的男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
安笙来不及感到心痛、也来不及感到后悔,他冲过去找从男人手中滚出来的药瓶。
一抓着那在地上乱滚的药瓶,他便扯起背包、拉开大门。
握紧门把,他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确定,这是他最后一次碰着这道门、上来这个家了。
……他跟Gabriel真的玩完了。
「你以后不要再找我。」
他抛下这一句,然后开始奔跑。
第十一章 女王××中
不知道大少爷记不记得……
十年前,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早晨。
即使陆先生、呃,陆老爷没有解雇他,可是如果陆皙仍然讨厌他的话,他也做不下去吧。
像陆皙这样从小就被众人宠溺到大、外在条件又没得挑剔的天之骄子,与他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突然硬塞一个中途辍学的搬运工给他,要他朝夕共对,还夸下海口说是他未来的秘书……
换作他是陆皙,也会反感到不行吧。
但他也是有父生母养的,没必要拿热脸贴冷屁股,如果陆皙再故意为难他,他就……
等待接陆皙去上学的第二个早晨,安笙就这样在车边胡思乱想。
他想东想西的时候,陆皙手拿着书包,慢慢走过来了。
安笙抬头,在阳光之下,那个年纪与他一样的男孩竟可令他屏息。
陆皙的皮肤好像吹弹可破,能被晨光穿透,搞不好比白雪公主的皮肤更白更好。
……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叫陆皙的吗?
经过昨天擅自搭公车的胡闹事件,今天陆皙竟然还能落落大方,直直向他走来。
安笙这才如梦初醒,立即套上白手套,拉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