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了?北见同学。」
「......」
虽然是慌忙奔过来的学园长,近乎抢夺一样地从征手里抓过门把关上了门,不过短短的一眼已经足以让征明白,那正是他所想象中的「简朴」的学生宿舍。
「那,那个,为什么只有我的房间是那样?」
你又不舒服了吗?听到窥探着自己表情的学园长的话,「你说什么!?」
征再次发出了激烈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怎、怎么了?北见同学?」
「你说那个房间的装饰都是郁弄的?」
「是啊。」
看者一脸不知道你在惊讶什么的表情的学园长,征不由自主地怒吼了起来。
「为什么要容许那种事情!那不是高中生的房间吧?」
「北、北见同学?」
征的怒火让学园长不由得有些狼狈,统率着全部八千名社员的北见观光株式会社社长的怒吼,拥有着足以让周围人不寒而栗的迫力。
「这到底是搞什么啊!立刻撤掉!」
「你说撤掉?可是那不是你自己弄进来的吗?」
虽然怒吼中具备迫力,可是外表到底还是郁。年纪足够做郁的父亲的学园长马上振作了起来,提出了反击。
「咦咦?我吗?」
「没错。在这么煞风景的房间里面学习也学不好,睡觉也睡不好,所以想要弄成和家里的房间一样。因为你哭着这么央求,所以我才无奈地作为特例而许可了不是吗?」
「笨,笨蛋......」
居然如此强人所难--可是学园长却误会了不由自主从征口中泄露出的词语。
「什么叫笨蛋啊。因为你说和其他人一个房间睡不着,所以才在大家都是双人房或是四人房的时候,特别让你一个人使用了双人房间啊。都为了你做到这种程度了,居然还要被你说成是笨蛋吗?」
「不,不是的,我说的笨蛋不是老师......」
郁,也就是征慌忙摇摇头。
「你真的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撞到头的后遗症吗?「
虽然带着几分不快,学园长还是担心地皱起眉头,窥探着征的面孔。
「我、我想多半是吧。「
学园长的手臂绕上了自己都觉得别扭的征的肩膀,因为奇怪是什么事而抬起头的征,由于过度靠近的学园长的脸孔而大吃了一惊。
「我真的很担心啊。当知道你生命没有大碍的时候我有多么放心,你能够明白吗?」
「......啊?」
如果因为自己的学园中没有出现自杀者而放心的话,似乎也格外的热心了一点吧。在征因为学园长的表现而皱起眉头的时候,学园长更进一步抱紧了他的肩膀。
「那,那个?」
「等身体复原后,再到我的房间来吧。」
好吧?学园长微微一笑。
「谢、谢谢。」
一面想到既然用到「再」,那么郁经常被叫到学园长的房间吗?征一面在内心疑惑着学园长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粘人。在道谢之后,他就试图抽离开身体。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立刻让人给你准备。」
终于松开了征的肩膀的学园长,在离开的时候如此询问。
「那个......」
征犹犹豫豫地提出了自己的希望。
「什么事?」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把房间的装饰清理掉......」
对于在任何事情上都重视公平的征而言,这个和其他学生相比过于华美的房间,实在无法让人安心地休息。一想到郁之所以可以如此任性,也许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做父亲向学校进行了大笔的捐款,他就觉得很对不起其他学生。听到征的要求,学园长虽然吃惊还是点了点头,对宿舍的管理人发出了指示。
很快就赶到的管理人,从郁的房间中搬出了穿衣镜以及窗帘之类的东西,把房间整理到了和其他学生的房间一样朴素的程度。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面对礼貌地低头的征,名叫荒木的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宿舍管理人,好像吃惊一样瞪圆了眼睛,认真地凝视征的面孔。
「你怎么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啊。」
「是、是吗?」
「反而让人有些尴尬呢。你平时不都是别人为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样子,从来不道谢的吗?」
「......咦......」
自己的孩子居然会是连礼貌都不懂的孩子--虽然很愕然,但是想到这是因为他没有母亲,自己这个父亲又疏于管教的关系,征在荒木管理人的面前更进一步低头道歉。
「真的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该如何表示歉意才好......」
「哪里哪里。因为照顾学生就是我的工作,所以我也没有在意啦。只是因为你那么认真地道谢,所以有些吓到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哦。荒木管理人反而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慌忙试图让征抬起面孔。
「那么,身体真的不舒服的话随时告诉我吧。因为学园长也叮嘱过了。」
「是。」
谢谢你的关心,征深深地低头。
「不用了不用了。」
反而变得很惶恐的荒木管理人连连摆手地出去后,征重重地叹息着滚到了床上。
到底郁在这里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啊--
--我过的是很平凡很平凡的学生生活啦。
郁的脸孔--实际上说话的是自己的脸孔--在征的脑海中复苏。
哪里是「平凡的学生生活啦」!虽然征在心中如此抱怨,不过他还是没有预测到后面还有更让人惊讶的事态等待着他。
征好像在翻来覆去折腾的期间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沉睡。当因为敲门声而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已经落下,他慌忙看了看手表,结果发现已经是下午七点。
「来了。」
一面想着是不是晚餐送来了,征一面爬起来走向了房门。
「那个?」
原本以为是荒木管理人而打开房门的征,因为房门外抱着行李的学生而有些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是个个子高高的,看起来就好像是体育选手一样给人清爽感觉的学生。他拥有引人注意的端正面孔和比例出色的身体。
「谢、谢谢你的关心。」
这、这位到底是谁呢?郁所说过的朋友的名字分别是西川和三宫,征原本以为是这两个人之一。可是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后,却发现那个学生抱着的运动大包上的名牌。
「东条」--这是同学呢,还是学长呢。而且这个大行李又是怎么回事呢?就在征困惑的时候,那个东条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可以让我进房间去吗?」
征一下子恢复了清醒。
「啊,啊,对不起。」
请进。尽管有些莫名其妙,征还是大大打开房门把东条让了进来。东条径直地进入房间后,将行李扔到了两张床铺中至今为止没有使用过的那个床铺的上面,重新回头看着征。
「这次的事情,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咦?......」
东条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的声音在征的面前深深低下头道歉。
到底是什么「很抱歉」啊?征原本就有些不解,可是东条的谢罪却知识让他更进一步陷入了迷惑。
「我一心以为你在取笑我,所以对你做出了很过分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那个......」
他到底是在道歉什么呢?征原本觉得还是早点确认比较好而试图插嘴,但是东条接下来的话马上就让他因为过度惊讶而大叫了出来。
「我没想到你对我喜欢到甚至会自杀的程度。」
「咦咦--」
眼前这个名叫东条的学生,就是郁自杀的原因吗--?
「你喜欢我」--?
因为过于莫名其妙,征陷入了轻微的混乱状态,而之后东条又表情认真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进一步让他陷入了混乱。
「我不知道你的感情这么认真,所以用很过分的方式拒绝了你。对此,我真的很抱歉。」
「拒,拒绝......」
所以郁才会试图自杀吗--虽然好不容易找出了脉络,可是眼前的东条怎么看都是男性吧?
也就是说--?就在征得出了更加震惊的结论的时候,因为被更强大的力量握住了手而恢复了清醒。
「我想要负起让事情变成这样的责任才来到这里。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事情,请你尽管对我说。」
「......不,这个,那个......」
面对狼狈的征,东条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性格认真的他似乎是走进了牛角尖。
「一个人住的话,如果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很头疼吧?只要你不在意的话,在你完全恢复之前我都想在这里照顾你。」
「那怎,怎么行......」
认真说起来,还是一个人住对征比较好。因为如果不想让别人发现灵魂被交换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避开和他人的接触。
但是,正因为他认为东条的提议是百分之百出于好意,所以才想不出巧妙拒绝的方法。也不知道是怎么理解征支吾的态度的,东条更进一步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将脸孔凑近了过来。
「你果然还是讨厌我吗?」
「不,不,不是那样的......」
因为对方的声音过于认真,所以,征下意识地就摇了摇脑袋。不过紧接着的发展让他很后悔没有清楚地表示「讨厌」。
东条的脸孔绽放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后,就说出了不得了的事情。
「既然已经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是认真的,那我也想要和你认真相处了......」
「......你,你说相处......」
这是什么意思?面对反问的征,东条用无比认真的表情继续了下去。
「虽然至今为止我没有考虑过把同性当成恋爱对象,不过能不能够接受你的感情,还是要正面相处后才能确定。」
「恋、恋爱对象......」
自己的儿子不光是对男人告白,而且还在被甩后试图自杀--摆在了眼前的冲击性的事实让征的身体一阵摇晃。
「你没事吧?脸色好白。」
担心地眺望着他的面孔的东条,将手臂环绕在征的背上支撑住了他的身体。
「不,不好意思。」
「咦?」
必须确认才行--征想要确认自己所得出的结论是否正确,于是推开了哑然的东条的身体。
「北见同学?」
他无视背后吃惊的声音而全速奔出了自己的房间,跑到了宿舍外面。
他找了个灌木丛遮住身影,然后打开手机按下了自己的号码。在几次的呼叫音之后。
「爸爸?」
听到电话对面战战兢兢地传来的「自己的」声音,征不由自主怒吼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发生了什么?)
郁原本有些迷惑,不过听说了东条到房间拜访后,只好认命地向征做出了坦白。
「......你原来是......同性恋吗?」
听到征茫然的问题,郁给出的答案是:
(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同性恋,倒不如说只是喜欢男人而已。)
那个就叫「同性恋」啦,征浑身都失去了力量。
(你很震惊?)
「......算,算是吧。」
(抱歉让你吃惊了。)
但是听到他的道歉后,因为觉得直接骂同性恋不成体统也是一种歧视,所以征选择了避开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算了。回头再慢慢说吧。你那边怎么样?」
(恩,其实也没什么啦。那之后也只是回家懒洋洋地没事干而已。)
「是吗?」
那就加油吧,就在征试图挂电话的时候,郁的声音传了过来。
(爸爸。)
「什么事?」
(你能够和东条一个房间,真让人羡慕呢。)
「......」
听到郁那种从心底羡慕的声音后,因为实在找不出可以回应的语言,征说了句:
「那就回头再说吧。」
就挂断了电话。
「......真是的......」
儿子的出柜让征的脑袋都晕乎乎的。征摇晃着站起来,一面想着还是应该拒绝东条的提议,一面再次返回了宿舍的房间。
「怎么了?北见?」
回到房间后,东条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行李。
「没,没什么,那个......」
就在征一面觉得糟糕一面试图拒绝他的同房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
「你、你等一下。」
这次该是晚餐了吧,征奔到房门,大大地打开了房门后--
「郁,你没事吧?」
「我真的好担心。」
在房门的外面,仍然不是荒木管理人,而是两个学生。是谁呢?就在征迷惑的时候,那个高个子的学生看了看房间内,很明显地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什么嘛。东条。你在干什么?」
眼看着他冲东条怒吼,旁边的学生急忙安抚他。
「别这样,西川。」
听到这句话后,征觉察到这就是「西川」。那么说另外一个人应该就是三宫了。就在他这么想着而抬头打量好像要扑上去打东条的西川的时候。
「郁,你不在意吗?」
「......」
注意到征的视线的西川,这次又冲自己露出了不爽的表情。虽然确实不能说「不在意」可是总觉得在这里这么说好像不甚合适,所以征把话又咽回了肚子,反而向西川询问:
「那个,难道说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征因为对方刚才说担心才这么想,听到他的询问,被认为是三宫的学生首先做出了回答。
「恩,我们是想来看看。啊,这个是今天的笔记。」
「谢,谢谢。」
红着一张面孔的他把笔记递给了征。因为姓名栏上写着「北见郁」,难道说这是特意为郁作的笔记吗?征吃惊地翻动着手上的笔记。
为什么从最初到最后的笔迹都是一样的呢?这不是郁的笔记吗?就在征迷惑的时候,那个推定是三宫的好像想要说什么一样磨叽了起来。
「......那个......郁......」
「啊?」
面对奇怪他想要说什么而从笔记上抬起面孔的征,红着面孔的三宫吞吞吐吐地说道:
「那个,平时的回礼呢?」
「回礼?」
一面想着这是什么意思,征一面觉得确实应该道谢。于是,
「多谢你了。」
他在三宫面前低头道谢,可是这似乎却不是三宫所期待的「回礼」。
「不是那样啦。」
看着征的三宫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咦?」
越发不明白他想要说什么的惠赠,因为旁边的西川所说出的「回礼」内容而吃惊到快要跳了起来。
「怎么了?郁。平时不都有亲我的们的面颊吗?」
「亲,亲?」
这到底是开什么玩笑啊,征险些大叫出来。可是看到自己眼前的因为期待而眼睛闪闪发光的三宫,他就知道这并不是开玩笑了。
骗人的吧?在哑然的征面前,西川也递出了笔记。
「我也给你记了英语笔记。因为作业和明天的预习也帮你做了,所以今天要吻嘴唇哦。」
「吻,吻--」
开什么玩笑!西川一把抓住了几乎要跳后面去的征的手臂。
「你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原本不就是这么约定的吗?」
征刚要反问是什么样的约定,就因为西川所给出的答案而进一步受到了打击。
「上课的笔记是亲面颊,作业和预习是接吻,报告的话就更进一步的深吻......这不是去年你自己定的规矩吗?至今为止明明不都做了很多吗?」
「混,混蛋东西!」
面对不由自主怒吼的征,西川和三宫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可是征的怒火却没有半点停息的意思。
「把笔记和作业都交给别人做算怎么回事!而且报酬还是接吻?开什么玩笑!这么愚蠢的事情我怎么能容忍!」
简直无法相信。面对暴跳如雷的征,西川奇怪地询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郁,你在生气什么?」
「你也是的。」
征怒火的矛头这次转向了遵守着这样愚蠢规定的西川等人。
「这到底算什么意思?居然为了同学的接吻而记笔记,这不是健全的高中生该做的事情吧?你们就不觉得有疑问吗?」
「郁,郁,你怎么了?」
在三宫发出诧异声音的同时,一直哑然的西川突然「啊」地露出了了然的面孔。
「明白了。」
「什么事?」
你给我反省一下!反省!就在征打算进一步怒吼的时候,西川再次抓住了征的手臂,将他拉进了怀里。
「疼。」
因为强大的力量而感觉到疼痛,征试图甩开西川的手臂。可是就算内在是征,身体也还是属于郁的。所以无法发挥出预计中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