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别走,快告诉我你是谁?”我放声大喊着,可是无论怎么呼唤也只留下自己空荡荡的回音和不透光的黑。
“啊——”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看外面,太阳已经升了老高,我赶紧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洗漱赶往会场。今天可是中场呢!可不能错过了,都是些高手的对决,想想就一身的热血沸腾啊!至于我跟琴皇嘛,被安排在第十九场,那只龙虾则是打头阵,跟那个什么人称“一线红”的有名剑客对决。
一路狂奔的路上听到了开场的锣乐声,等我真的到了会场才发现场上只剩下意气风发的龙瑕站在那里笑得好不潇洒,在他对面遥遥相对的那个一线红真的是一线红,全身上下只剩下脖子那里流下粘稠的鲜血,其它地方惨白惨白的可怕。不会吧,这么快就结束了?
场中静的可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震撼的神色。
到哪都这么拉风……我咬着唇,跑到了观望楼上,这里是给那些武林中有声望有名气有地位的武学泰斗坐的。在二楼靠前的位置我找到了正若有所思的琴皇,他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走上前去,刚想拍拍他,他突然就警惕地转过头来,发现是我后,脸色放柔:“怎么到现在才来?”
我耸耸肩,不客气地拉开在他旁边的御座一屁股坐下:“睡眠不足吧!”
“那个位置不能坐……”
我满不在乎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一颗一颗挑起眼前的葡萄往嘴里送,口齿不清地回答:“反正凭你我的交情,应该没有人会有意见吧?”
他皱了皱眉,还是打算相告:“是教主的。”
我被葡萄一呛,惊跳起来,努力地咳着顺气:“咳咳!……你怎么不早说!”趁着龙瑕还没上来之前,我赶紧把椅子放回原处。
“来不及了,我已经看见了。”龙瑕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顿时如遭雷劈,僵着脖子问道:“你从哪里上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一定要从楼梯上来吗?”龙瑕斜睨了我一眼,“只有笨蛋才会从楼梯上楼。”
“……难道楼梯只是摆设吗?”我大受打击地垂下脑袋。原来是直接从会场飞上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学轻功有什么用?”他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椅子上。
再然后,为了补偿我的过错,我就很无奈地给龙瑕打起了下手,时不时端杯碧螺春剥果皮什么的。以龙瑕的话来说,那是看得起我,要是换了别人,恐怕提鞋都嫌脏。我咬牙切齿地微笑,硬是挤出了几个字眼:“那真是谢谢你的‘看得起’了!”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就和琴皇聊起天来,我只能蹲在一旁听着。
“怎么忽然兴致来了要参加华山论剑?本座可是记得你平时最为不屑这些名利的。”
琴皇淡淡地回答:“教主出动,属下岂敢偷闲?”
龙瑕笑了,笑得特别媚惑人心:“为何棋仙、书生跟画后就是学不来像你这般护主?明知本座人在华山,却无半人前来,唉……是本座这个教主当得还不够称职吧?”
“教主日夜操劳教务,怎会不称职?”
“呵呵,说的也是,来来来,今日我与你无论尊卑,喝!”龙瑕说得豪爽冲天,甚至跟琴皇勾肩搭背,琴皇下意识躲避身体的接触,龙瑕眯起了眼睛。
“莫非……本座倒不配与你同起同坐?”
“属下惶恐。”琴皇脸色有些微白。
龙瑕显得意兴缺缺,无趣地自己喝下了手中的佳酿:“话说回来,似乎很久没听见你弹起《绝音》了。”
我在一旁忍不住插嘴:“什么是《绝音》?”
龙瑕跟琴皇很难得默契地白了我一眼,我灰溜溜地把视线移到底下的擂台装模做样地惊叫:“啊!已经是第十一场了,速度真快啊……”
琴皇默不做声地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若教主想听,属下愿与您切磋一番。”
“那倒不必切磋,单纯的弹奏也是可以的,”龙瑕说完,黑扇一折,招来一个婢女,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后,婢女就抱来了一架古筝,放到琴皇面前。
琴皇慢条斯理地看了龙瑕一眼,然后圆润的指尖挑动琴弦,音色浑而不浊,清扬逸动,震人心弦。动人的旋律从琴皇指间倾泻出来。一曲《绝音》荡人肺腑,绕梁三日余音不散。
曲终,我完全被震撼在当场,感动地扑上去抱住琴皇两眼直冒青光:“啊!琴皇,你是我的偶像!!……有空教教我好不好?”
“哼……形似而神不似……说!你到底是谁?”龙瑕突然站起发难,一把折扇抵在琴皇的喉前。
我大惑不解地从琴皇的怀中探出头来,看看一脸冷俊的龙瑕不禁打抱不平:“龙瑕,你神经搭错线啦?琴皇就是琴皇嘛!还能是谁哦?你问的问题好奇怪……”
龙瑕把我扯了过来,愠怒地捏了我一把道:“你还敢替他说话?他不是琴皇!”
我痛得噤声。琴皇冷笑着不发一语,良久后他也站起直视龙瑕无畏地道:“的确,我不是琴皇。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怎么快就怀疑我,还派上画后在暗处监视。”此话一出,不仅是我,就连周围也引起了哗然。
龙瑕轻摇折扇,还不忘抓紧我,我怒火攻心地死命挣脱。却越挣越痛,我只好委屈地任由人群嬉笑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可恶,我又变成了耍猴戏的角色……
“那晚与本座谈判的人也不是你吧!呵,苦肉计倒是用得巧妙,差点便让本座相信了。你是清雪宫的人?”龙瑕一脸的戒备。
“琴皇”冷着一张脸,然后慢慢撕开了脸上的遮物,在精美的人皮面具下是一张灵气四溢的神也似的脸庞。我可以听到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多了的我有点免疫,不过也还是赞叹不已。相比之下龙瑕的反应简直不能算是反应,他只是神色微微一僵:“是你,祁无欣。”
“不错……是我又如何?你大概没料到吧,圣地的秘密已经被我探个一清二楚了。”琴皇……不,现在该叫他祁无欣了,他勾起了一抹挑衅的笑容。我有些不安,就算他不是琴皇,他应该也会遵守约定把塔罗牌拿回来吧?虽然跟他之前不太像,明显地话多了,气势傲然……难道他为了演个真切,刻意地连自己的习性和生活方式都改变了?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冒出了种失落。原来他不是他……之前那些都是假的吧?我无法想象,只有抿紧了唇默默看着眼前的两人之间复杂纠葛。
祁无欣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那微泄真诚情绪的双眸令我心神一荡。“我会把你的塔罗牌完整地带给你,答应了就绝不食言!”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响起,我猛地一抖,看着周围人都毫无反应的样子,我想这大概是什么“传音入密”的功夫吧。
龙瑕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啧啧称赞道:“原来如此,那天顶替你谈判的人是你弟弟祁无宿吧?然后你在他袭中我之前舍身飞来挡住寒刃鞭,顺手牵羊地偷走了我身上的地图。你可真会算计啊,无欣!”
“也许还不及你吧?随身携带的地图竟也有假……幸好本宫聪明,没相信那上面所绘之图,于是教唆了血杀门暗杀你。趁你和子瞳被血杀门人带走的那天,本宫便趁机进到无望林的地下密室搜走了真的地图,才能顺利地进到圣地。”祁无欣得意地道来。
龙瑕听到这脸色有点难看,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收了回来:“莫怪那晚从血杀门回去后,我进密室却发现地图已不见踪迹,原来你早有预谋。”
我呆呆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十一章:塔罗奇变
我看到他们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对火药味十足,一副一触即发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有点慌慌的。不会就这样打起来了吧?看起来好象关系不怎么好……我慢慢地把身子挪向桌子那边,趁人不注意钻了进去。我才不要殃及池鱼呢!
刚钻进桌底,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惨叫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疑惑地转过脸去,只见昨天的那位凶巴巴的华山弟子也跟着蹲在我身边,一脸扭曲的痛苦表情:“劳驾,你踩到我的手了……”
我尴尬地收回了脚,小声的道歉,才转回去,迎面又重重撞上了某物,磕得我的额头钝痛阵阵,估计起了个包。我忍痛捂着包,两眼泛出了泪花。这桌子怎么那么窄……
“好痛哦……”一声委屈的呻吟轻轻地飘了过来,我定睛一看,原来刚才撞到的是个美女的后脑勺。我纳闷地环视了一下楼中的情况,发现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个所谓的武林泰斗还站在那里,其余的都躲到了桌子底下避难去了。
“我以为我已经很夸张了,没想到有人比我还夸张……”我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唉……希望他们不会在这里打起来……菩萨保佑!”某位看起来阅历颇深的老头正抱着自己的脑袋进行自我催眠。
“为什么?”我虚心求教。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他们打起来?上次在岳阳的时候有看到龙瑕跟某人的打斗场面,是很厉害没错啦……我是情有可原啦!但大家不同的是他们有武功可以自保,犯得着要学我当鸵鸟吗?
“你不知道?”那老头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给我这个小辈说起了原由来,“话说在一百年前武林本是一派,那时清雪宫跟龙灵教是武林公认联盟。宫主祁久风与教主龙千隐情同手足,共同以无上的神功与智慧创制了一样神物,拥有某种神秘的能力。因为那样神物只有在龙灵教的圣地才能保存无损,于是他们便一致决定暂由龙千隐来藏匿神物的所在,而打开神物石门的钥匙归清雪宫保管。可是传得如此神秘的东西当然会引来别人的觊觎,就在某天一个神秘人的突然出现暗中捣鼓使得两位大人物心生猜忌,最后进而决裂。清雪宫移迁北方,龙灵教撼据南方,最终整个江湖也被四分五裂,两大势力为了争夺神物的所有权而大小斗争不断,不知在何时,清雪宫一直谨慎保管的钥匙悄然失踪,清雪宫以为是龙灵教窃走的,这场明争暗抢的斗争就急剧升温,已经发展为不共戴天,所以此战一直被上位者传流至今。上位者的武功在整个江湖都罕有敌手,一斗起来哪次不是腥风血雨的……”
我听得恍然大悟,原来这都是误会来的,那个神秘人可真是小人得很……不过那个神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好想知道啊……
我赶紧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缅着一张笑脸打圆场:“啊……这一切不都是误会吗?你们坐下好好谈嘛……何必要打来打去的呢?那个,有句话不是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么?”
祁无欣冷然道:“只要他把本宫失窃的钥匙交出来,今次倒可以看在小瞳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我听了忽然有些飘飘然,啊!原来我的面子居然那么大,竟然能让清雪宫的一宫之主听从意见。
龙瑕对此的态度为拒不承认:“呵!你要本座说几次?你清雪宫保管不力导致钥匙被窃,这与我龙灵教有何干系?别说偷了,本座有生之年还未曾见过它长为何样,又怎会闯入把守重重的清雪宫把它取走呢?”
“哼,你就厚颜无耻地狡辩吧!当今世上除了你和我,还有谁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水寒笼并且不触发其中一机关?”祁无欣当然不相信了!
“……既然多说无益,那干脆就打一场吧!”龙瑕无所谓地耸耸肩,大概是同意了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方法。
我一听可急了,不是吧?让他们在这打,我还有命在吗?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蹦出了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哈哈,我看这样吧,你们都争吵不休,不如来打个赌?谁帮我拿到塔罗就赢了,输的人就得无条件接受赢的人一个要求,不可再争议,这样很公平吧?都是凭自己的实力又不用伤人伤己……”
他们对视了一眼后似乎觉得可行,于是双双点头同意。我松了口气,心想总算保住小命了。他们几乎同时从窗口飞跃出去,直奔擂台上小心供着的檀木盒。一干人等全都像危机解除般从桌子底下骨碌碌地一个接一个爬出,不停地称赞我:“厉害呀厉害!多亏小侠出手好言阻止,咱们大伙儿才免了这场灾难,不知小侠如何称呼?”
我虚荣心爆涨,整个人被夸得晕陶陶的不知东南西北:“呵呵……小意思小意思!小弟姓江名子瞳,人送称号‘岳阳第一神算’,各位若有难处,可随时找小弟商量!等拿到我的宝贝后就会在那个东大花街名春院的拐角处角落开张……”
“原来江兄还会卜卦,真是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
“久仰久仰……”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只要常来光顾就好……”
而此刻的擂台上——
龙瑕与祁无欣不分先后地掠过擂台上空,眼见木盒离他们只有一丈来远,祁无欣的右手袖中滑出寒刃鞭,然后迅速将它使力卷向目标。龙瑕大怒,他岂会让祁无欣如意?咬牙展开黑扇扫向祁无欣腰侧,祁无欣一时闪避不及,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扇,抢势慢了下来。龙瑕得意地笑了一下,倾身向前欲取木盒,被抛在身后的祁无欣冷笑着从怀中摸出一颗圆润的玉珠当成暗器射了出去,木盒被玉珠的力道冲撞,整个飞上了天际,龙瑕辛苦抓了个空,不禁暗道一声可惜。
“你以为我会就这样遂你愿么?妄想!”祁无欣抿起好看的薄唇,寒冷刺骨的视线仿佛想就此凌迟了龙瑕般可怕。
龙瑕颇为厌恶地皱了下眉,出口讽刺道:“那么祁大宫主是想就这样顺手把本座杀了呢?还是乖乖地扮君子守只夺回江江的东西?”
“江江?那也是你这种肮脏下流的人叫的?我呸!”祁无欣似乎愤怒了,浑身上下散发着杀气。
龙瑕却换了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为何本座不能喊江江?你说本座肮脏下流,又有何证据?”
“证据?”祁无欣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我亲眼所见还需证据么?那你说昨日你在花园强吻小瞳之事算不算证据?!”
“哦,原来你都看见了啊……”龙瑕一脸暧昧。
祁无欣雪白的脸上更是染上了愤怒的薄红,他当下一鞭劈向龙瑕:“那天我并未刻意隐藏身形,以你的能力会猜不出是我?”
“真抱歉,那时本座正全心全意地征服着江江美妙的唇,没注意来者何人。啊,说起来他虽性子生涩,却比本座遇到的倾城美人更为销魂……”龙瑕边用扇子抵挡边带着笑意作出陶醉其中的样子。
“龌龊!”祁无欣真恨不得一鞭抽死这个染指了我的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