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斯 上——贺瞳

文案

人生如此，

浮生如斯，

缘生缘死，

谁知，谁知？

情终情始，

情真情痴，

何许？何处？

情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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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关键字：主角：卓明宇，贺承希 ┃ 配角：林飞，霍东成

1

贺承希习惯在清晨五点半左右醒来。晨练后用过早餐阅完当天的报纸，由司机送至恒嘉地产，抵达办公室通常不会超过八点。

恒嘉地产的上班时间是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贺承希的秘书Grace是唯二需要提早上班的员工。贺承希要求她提早上班，以便将很多重要业务伙伴的电话接到他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离国际上的各大股市金市开盘尚有一至两个小时，影响香港市场的一连串国际关系与局势、伦敦及华尔街股市以至苏黎世金价都用不着等下属上班报告就已了如指掌。市场上如有任何风吹草动，也可在这一个小时内商议定策。

恒嘉地产贺家是香港商界有数的地产大亨，由贺承希的爷爷贺祖谋于上世纪60年代白手起家一手建立。贺老爷子生前在商场上威风八面，在家中同样说一不二，惟独对唯一的男孙贺承希关爱有加。贺祖谋于五年前过逝，死后竟将全部遗产连同整个恒嘉地产如数交予贺承希，便是贺祖谋的亲儿、贺承希的亲父贺永智都一无所获，莫说其余人等。贺承希确不负祖父所望，短短五年就将恒嘉地产打理地漂漂亮亮蒸蒸日上。当初多少欺他年少的老行尊老前辈到如今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贺先生”，赞一句“祖谋兄果然慧眼识人！”。

而贺承希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成就，全靠这种对工作全力以赴的态度。贺承希自20岁进恒嘉地产实习至今已有八年，从未试过有一日安稳睡到七点。日前，因恒嘉地产在富豪榜的排名再度上升，有杂志邀请他做了一期访问。采访的记者问他成功的方法，他只答一个字“勤”。惟有勤，才能分秒必争、抓住时机、扭转大局。天道酬勤，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这本杂志无论是在销量上抑或是网络上的点击率都不及他出席慈善晚宴被记者影到的与小明星一起的照片出位。对于这种情况，贺承希早已习惯成自然。便是每次被影到的身旁的女子面目各个不同，公众都只认为是贺承希风流成性，而从无一人向他核实那些女人究竟与他有甚瓜葛。出身豪门、少年得志、家财万贯、大权在握，所有人都认定了他不会寂寞。

那么，究竟贺承希有没有寂寞时光？

这个问题，贺承希根本无暇思考。他只知，即便昨日是公众假期，他仍需兢兢业业为恒嘉劳碌谋划。

贺承希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秘书Grace正叮嘱清洁工把贴在玻璃上雪花贴纸撕下来。Grace见老板出现，赶紧解释道：“早，贺先生！我很快就会让他们清理好！”

“没所谓。”贺承希极难得地破颐一笑，“圣诞节是该有点节日气氛的。”虽然贺承希一贯给人冰冷难亲近的感觉，但他偶露笑靥时仍是很有魅力的。

“但上班就该有上班的氛围。”Grace熟知贺承希的性格，虽嫌冰冷却绝不难相处。她很快反驳了一句，快手快脚地让清洁工把东西都清理干净。

贺承希果然不以为意，脱下黑色长大衣挂好，只管问：“科嘉收购春雨街旧楼宇的帐目送来了没有？”科嘉是当年贺祖谋交代给自己的侄子贺永杰打理的。贺永杰经营多年，早把科嘉管地铁板一块，报给总公司的利润增长十几年如一日地四平八稳，一有风吹草动要求调拨的资金却是与日俱增。贺承希接手恒嘉后费了老大劲才把科嘉的控制权重又抓回到自己手上。为此，差点与自己的亲叔叔反目。收购春雨街的旧楼宇是他控制科嘉后第一个大项目，自然更为小心。

Grace迅速把今天要处理的紧急文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答：“已经送上来了，我已通知财务部那边今天开始核帐。”

“不用，让他们直接送到我这。”贺承希一边关注华尔街股市昨日收盘情况，一边吩咐着。当年刚进恒嘉实习去的就是财务部，核帐也算是基本功了。

“是的，贺先生。”Grace很快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利达银行的简先生刚致电过来，要不要回个电话给他？”

利达银行简思行，该算是贺承希父执辈的人，为人厚道又极重江湖道义，是个值得相交的人物。只是，简家有一女待字闺中，近几年简思行愈发跃跃欲试当他的泰山大人，有时热情过度难免让贺承希疲于招架。贺承希沉吟了一会，才问：“他说了些什么？”

“说是将在简家办个餐会，希望你出席。”Grace顿了顿，忍了笑提醒贺承希，“贺先生今天下午会出席四海金融的午宴，我收到消息简先生也会出席。”

“好，我知道了。”贺承希在心里松了口气，可以一次就受完的折磨就不要再分上下集了。

“对了！还有这个！”Grace又如变魔术一般抽出一个大礼盒放到贺承希的办公桌上，笑眯眯地说道，“贺小姐从日本寄来的圣诞礼物！”

“这丫头什么时候跑去日本的？”听到是自己唯一的妹妹贺以枫送来的圣诞礼物贺承希的面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开怀地笑意，语气轻快地道，“我记得上个星期她还跟我说在法国学做甜点？”

“贺小姐喜欢自由，到处跑嘛！”Grace也笑着跟他闲话了几句。她的这个老板，也只有在话题是关于自己的妹妹的时候才会舍得多说几个字。

Grace见他推开一桌的文件，迫不及待却又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正好奇着里面究竟是什么礼物，却见贺承希忽然顿住了动作，如一个正在运动的机器人忽然被拔断了电源。Grace奇怪地抬起头，发觉贺承希慢慢地在眉目之间挑起心中的万千波澜，又渐渐恢复水平无波。

“Grace。”再度开口时，贺承希的语气已恢复正常，“现在几点了？”

“八点四十七。”虽然疑惑，Grace还是尽职地报出了最准确的时间。

八点四十七！贺承希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这个时候很多员工已经到达办公室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通知警卫，不要再让任何人进入恒嘉大楼；敲响警钟，让所有员工全部撤离；报警，告诉他们这里发现了定时炸弹！”

“什么！”Grace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下一秒就要去捉贺承希的手腕，想拉他一起离开。

“不要碰我！”贺承希仍维持着掀起礼盒盖的动作断喝道，“我一动，这个炸弹就爆炸了！照我说的去做，马上！我们还有45分钟的时间！”

Grace不再多言，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火警的铃声响遍了恒嘉地产大楼上下48层。

2

卓明宇一般会在早上七点的时候被前西九龙区警司现退休转职为普通家庭主妇的卓琳女士从床上拖下来，连踢带踹地赶出门跑步穿越三个街区去排队买刘伯做的糍饭油条。虽然卓明宇本人对此诸多意见，但卓琳女士却认为能够在买早餐的同时也锻炼了身体，实乃一举两得。况且，卓明宇身为警务人员，更要随时随地保持最佳状态为广大市民服务！归根结底一句话，卓明宇的反对无效！

七点五十到八点十分这段时间是卓明宇的早餐时间，卓明宇喜欢边吃早餐边看早报娱乐版，明星名流的各种八卦消息总能让他一整天保持心情愉悦。接着用大约四十五分钟的时间驾车到警局，开始一天的工作。

圣诞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对卓明宇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直到他驾车到半途的时候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

“卓Sir，恒嘉地产董事长办公室内发现了定时炸弹，上头要我们马上赶去！”组员阿May在电话那头说道。

“知道了！”还听着摇滚的卓明宇立即关掉音乐坐正身体，一边转向到恒嘉大楼一边问，“通知拆弹专家了吗？”

“已经通知了，也正在赶去。”

“好，叫弟兄们快点，我们恒嘉大楼见。”卓明宇把电子警灯放上车顶，一踩油门，车子即刻冲破早晨糟糕的交通线，绝尘而去。

一路冲进位于中环的恒嘉大楼，那栋足有48层高的建筑物内已是人去楼空。卓明宇也无心欣赏恒嘉大楼大堂内极富盛名的恒嘉地产在香港承建的所有建筑的全景模型，匆忙向最顶层跑去。

48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却是人潮涌动，卓明宇推开阿May递过来的防爆衣——真爆炸了这玩意也顶不上什么用，指着人群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还有闲人在这？”

组员徐家俊徐沙展凑过来为难地解释：“我们看过了，的确是炸弹！现在炸弹在恒嘉主席贺承希的手上，这些人都是贺承希的家人和下属，都不愿意离开。”

“这到奇了！难道这贺承希真的这么有魅力，让他们连死都不怕？”可若说真不怕死，却又没有一个人胆敢走进那间发现炸弹的办公室，所有人都只在门口紧张地观望。卓明宇的嘴角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容，低头把警员卡插上自己的胸前，问道，“拆弹专家人呢？”

“在路上了！”徐家俊也急出了一身汗，恒嘉地产主席耶，真有个三长两短，有他们受的了！

“什么时候了，还在路上？去催一下！”卓明宇眉头一沉，吩咐了这一句后拨开人群独自向贺承希的办公室内走去。

对于贺承希，卓明宇并不陌生。报章杂志上三天两头就会有他的新闻，不是包了某个小明星就是收购了哪支股票。但卓明宇第一眼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贺承希首先注意到的竟不是他那张俊美的脸孔，而是他的眼神，坚毅果决平静无波。他明明是看着手上的定时炸弹却镇定地犹如看着一块无害的石头。卓明宇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好，接着便道：“贺先生，我是西九龙重案组高级督察卓明宇，我们是来帮你的。你放心，拆弹专家很快就到。”

贺承希没有吭声，这点很符合卓明宇固有的对发现炸弹的市民的认识，他不认为到了这个时候谁还能有这闲情与他寒暄，只要不怕到发抖都已算是心理素质过硬了！然而，很快地贺承希的所为将一次次地让卓明宇出乎意外！

没得到贺承希的回应，卓明宇便自顾自低下头去看那个炸弹。“是液体炸弹，有双平衡系统。也就是说，一但炸弹被启动就不可以再移动，否则会立刻爆炸！贺先生，你的手可千万别动！”卓明宇看了看那两大瓶被封地十分完好的装液体炸弹的玻璃瓶，以一种赞叹的口吻补充道，“上帝！这么大容量的液体炸弹足以把整层楼都移平！”听到耳边传来的惊呼声和纷乱逃跑的脚步声，卓明宇又最后看了看计时器的时间，满意地结尾，“不过，现在离炸弹爆炸还有十分钟。贺先生您放心，我们的拆弹专家很快就能摆平！”

正说着，徐家俊捉着电话冲了进来，焦躁地道：“卓Sir，今天起雾，路上出了连环交通意外，拆弹专家的车被堵在高速公路上了，要赶过来可能还要五分钟。”

“什么？！”卓明宇终于收敛了他那一直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意，吼道，“人命关天，他有没有搞错！”

听到这个消息，剩余的人群更是躁动，有位两鬓斑白的中年人甚至试图推开守在门口的阿May和小郭冲进来，连声喊着：“承希！承希……”卓明宇回头望了一眼，他认识这个中年人，他是贺承希的父亲——贺永智。八卦报纸说他们父子的关系并不好，原来事实并非如此。

“卓Sir，现在怎么办？要等吗？”徐家俊忐忑地问了一句。

“等不了五分钟了！”贺承希先于卓明宇开口道。见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他的身上，他语气淡泊地解释道，“一开始我以为这个炸弹还有45分钟才会爆炸。但后来才发现，这个计时器每隔五分钟速度就快一倍。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五分钟这个炸弹就会爆炸！”卓明宇面色沉凝如最厚重的乌云，高声吼道，“给我找把剪刀，我来！叫所有人离开这里，快！”

贺承希此时也抬起头不再关注那个计时器，而是很平静向仍站在门口秘书Grace交代后事，“Grace，我的遗嘱在关律师的事务所里。如果有意外，在遗嘱公布之前，记住要冻结公司里一切资金调拨，明白吗？”

“贺先生……”Grace扶着门框，几乎要哭出声来。

贺承希地嘴角牵起一丝微笑的弧度，柔声说道：“这几年，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帮我，你可以出去了。”

“卓Sir，剪刀！”徐家俊很快拿了把剪刀递给卓明宇，“一切小心！”

“知道了，你也出去吧。”卓明宇回头接过剪刀，却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只剩下了贺承希的秘书小姐抹着眼泪离开的背影，而贺承希的父亲贺永智却早已不知所踪。卓明宇心中奇怪，却也知现在绝不是想这个问题的好时机。他一边小心地拨开礼盒里的碎纸一边安慰贺承希，“贺先生你放心，我在英国进修过一年的拆弹课程。这种炸弹，小意思！”

谁料，贺承希却是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卓Sir，如果你不行，不要勉强。拆弹专家没有到，是他的责任，与你无关。”

卓明宇抬头看了他一眼，注意到贺承希的眼神像孤狼一样锋利，又像深秋般疲倦。他无所谓地笑笑，一边干活一边说道：“这个炸弹最后是应该由一段音乐引爆的，时间一到，音乐就自动播放，产生的微弱电能就可以对炸弹进行引爆。对了，你喜欢什么歌？”

“你不怕死吗？”贺承希极认真地望住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你都不怕死，我怕什么？别忘了，我是警察！”卓明宇低着头剪断一根电线，平静地说着，“我喜欢肖邦的即兴幻想曲，我有个朋友弹这首曲子|弹得极好。你呢？”

“我不太听歌。”贺承希有些不耐烦，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固执地为不相干的人冒生命的危险。

“是吗？那真是遗憾！这个世界因为有了音乐才更美好。”卓明宇抬起头对着贺承希露出一个极明朗的笑容，“以后有空的话不妨跟朋友去听场演唱会？”他举起手，得意地把拆下来的计时器在贺承希的面前晃了晃。

贺承希呼出一口气，放下一直托着礼盒盖的双手，诚挚地说了一句：“谢谢！”

3

卓明宇记得他曾在电视上见过某位主持财经栏目的知名主持人点评他曾接触过的企业钜子。谈到贺承希，一向在节目中精力充沛谈笑风生的金牌主持人竟也苦不堪言地抱怨：“贺承希先生是所有企业家中最寡言少语的一个，涵养功夫不比七老八十的老前辈差……”当然，他也立刻就意识到了不该这么说，又补充道，“当然，所谓自信之人多是敏于事而讷于言的。”卓明宇在看到这段访谈的时候并没当回事，甚至认为那是主持人在为自己挖不到新闻而做的推托之辞。而现在，他真有种跟那主持人一起坐下来聊聊的冲动！因为他，终于也领教了贺承希的沉默寡言！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有人送了炸弹给贺承希要炸死他，可为什么着急的似乎只有他们这班警察？贺承希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可有可无地配合警方做着笔录。

贺承希慢斯条理地拿出一盒雪茄，之后又拿出一把银剪，慢慢地取出雪茄，剪掉雪茄头。见卓明宇盯着自己，他彬彬有礼地问道：“我可以抽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