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话——苏芸

作者:苏芸  录入:10-09

最里面,保质期过了都还没拆过封,不用猜就知道,他从来不做饭。
在厨房里折腾著,听见他在客厅里走动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是宁静温暖的,仿佛我已经是他家里的一个人。
心里瞬间就被填满了,一丝空隙不再有。
两个人围著桌子吃完了饭,谁都没提在医院碰到的事情,陪我收拾完桌子,他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我搬了个凳
子坐在旁边看著他刷丁香园,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气氛太祥和温暖,不知不觉我就坐得离他越来越
近,肩膀挨著肩膀。
只是他身上的味道,就让我觉得温暖安宁。
那天晚上我们睡的很晚,凌晨的时候我口渴,爬起来喝水,回去的时候他竟然就醒了,清醒的不像是睡过,“
要走了?”
“没有。”我跳进被子里,抱住他的肩膀,“才三点锺,睡吧。”
他动了动,於是就变成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前,“走的时候我去送你。”
我含糊地说,“好。”然後在那平稳的心跳声里沈沈地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被鞭炮的声音吵醒,楼下小区里一群小孩子吵吵嚷嚷地拆了挂鞭,一个一个点燃了到处扔
,劈啪乱响。吃过早饭的闲暇里,他打开电脑开始写论文,我百无聊赖地去摆弄钢琴,掀开了琴盖又没扶稳,
盖子啪嗒一声砸下去,砸得我心惊肉跳。
他倏地抬起头来,眼神里血淋淋的心疼,我心虚的凑过去,他低下头,继续在键盘上敲打。
“你会弹钢琴吧?”
他头也不抬,“会。”
我在旁边枯坐了一会,到底还是忍不住说,“我想听你弹琴。”
他跟没听见似的,劈里啪啦地继续打字,时不时退出来查一两个数据,好像坐在他旁边的是一团空气。我沮丧
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敢在打扰他他工作的时候总是很专心。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合上电脑站起来,突然问我,“要听什麽?”
我呆滞了三四秒,回答得很傻,估计表情也极其白痴,“什麽都行……”
他就真的坐到钢琴旁边弹了一首曲子,我没听过,好坏也说不上,就觉得音符水一样从我心里流淌过去,抚平
了每一个隐匿的沟壑,整件屋子都浸在了蓝色的海浪里,梦一样美好的感觉。
曲子的好坏,技艺的高低,这些我都无法分辨,然而弹琴的是他,就构成了我感动的所有理由。
最後一个音嫋嫋的散去,他姿态优美地从键盘上抬起手来,“快半年没弹了。”
我站起来走到他背後,紧紧地抱著他,从上方看见他嘴角微弯的清淡笑容。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时间静止之类的话,的确是真实的。
那天下午不断地有人打电话过来,他过去的几个病人和学生似乎想来给他拜年,他都以不在N市为由推脱了。
到了傍晚,座机也不断有人打进来,似乎是想试探他是不是真的不在家,开始的时候是由我来接,後来被弄得
烦了,我们干脆拔了电话线,不予理会。
即使是以他的傲慢脾气,这麽做也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然而他也好,我也好,很难不存一份私心,不想叫人打
扰我们难得的宁静时光。
五点锺的时候他催促我,“你再不走,连夜车都赶不上了。”
我终於决定跟他坦白,“我今天不回去了。”
“明天早上走?”
“明天也不走,後天也不走,” 一想到他的惊喜,我就控制不了声音里的得意,“我陪你过年。”
最初的一瞬间,他的表情的确像被点亮了似,毫不掩饰的惊讶和喜悦,但很快他就板住脸,声音严肃,“叶岩
,你过年不能不回家。”
“我想陪你过年。”
“你有大半年没回去看你爸妈了。”
我从来就争论不过他,所以我干脆不打算争辩,只不屈不挠地说,“我想陪你过年。”
“叶岩”
他皱眉的样子让我觉得难过,於是我探身过去,把他剩下的话堵在嘴唇里。
很轻很柔和的吻,心像是被融化了,柔软的有些酸楚,我看著他低声说,“我想和你一起过年。”
他的眼神像是浸在水里,许多情绪渐渐的释放,溶解,浓浓的渲染开来,渐渐软化出认输似的表情。
我突然就懊恼起来。我们本来还应该拥有过去的两年,或者更多的时间,然而就因为我曾经的幼稚,那难得的
时光都变成了空白。
除了贯穿始终的,刻骨铭心的想念。
除夕的早上,我们仍然是被鞭炮声吵醒的,那天我们在破天荒地在床上呆到中午,起来的时候都有种偷窃时光
似的心虚感。这麽多年来,他和我都像两台机器似地高速运转著,休息和娱乐几乎成为奢侈,骤然这麽肆无忌
惮地放松下来,都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地迷惑。
但紧紧拥抱著,肌肤相贴地说些无关紧要地话题,甚至是没营养的废话,就和普通的恋人一样在依偎里虚度光
阴这样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简直像毒品一样让人著迷,无法自拔。
除夕是辞旧迎新的日子,我爬起来,把能洗的衣服、毛巾全部丢尽洗衣机里去,在倒洗涤剂的时候又闻到了淡
淡的橘子香味。被那样的味道包围著,我不禁恍惚起来,回过神来,小半瓶洗衣液已经全部被我倾倒干净。
他看到的,大概就是我拎著空瓶子发愣的白痴模样,看到他进来,我尴尬地咳嗽一声,把瓶子扔到一边。
“洗涤剂用完了。”
“去买吧。”
除了洗涤剂,要买的东西还有很多,於是我们开了半个小时的车来到一家大型超市,采购年货的人结结实实地
堵满了上下两层,两个男人结伴购物的怪异就这样给淹没在人群里。我推著购物车,在人海里举步维艰地挪动
著,但无论走到哪里,总是一侧头就能看到他的脸。
超市里放著喜庆到近乎吵嚷的音乐,人人都大声说著话,脸上洋溢著喜气,就是这样汪洋的欢腾的海洋,也无
法比拟我心里涌起的幸福。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事,就因为和他一起,也成为了近乎永恒的感动。
开车回家的路上,後座上塞了四个巨大的购物袋,我差不多一直近乎神经质地笑著,老觉得不管怎麽样都表达
不尽心里的喜悦。
他在开车的间隙里看了我几眼,欲言又止的表情,我有些尴尬,尽量收敛了笑容。车开进车库,我们把买来的
东西提上楼,手忙脚乱地整理著。
其实也只有我一个人在忙乱,他的动作还是那麽有条不紊,举手投足都能牵动我的视线,渐渐的我的动作慢了
,只是盯著他看。
“叶岩,”他似乎是想把东西放进壁柜,但柜门却拉了几次都拉不开,“那张卡过来,我把门弄开。”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傻得可以,“什麽卡?”
“随便,我钱包里拿一张。”
我出了储物室,在玄关里找到了他的大衣,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在一排卡里随便抽了一张。随著我的动作,一
张被折叠的很小的薄纸片掉了出来,我犹豫了两秒,还是把它展开了。
似乎是从实验报告上撕下来的一张纸片,上面写著我的学号,还有我龙飞凤舞,自以为潇洒的签名。纸片微微
的泛著黄,却看得出来被很小心地保管著,没有一点磨损或皱缩。
那种张扬怪异的签名我很久都没用过了。他到底把这张纸在身边保存了多少年?四年,五年?还是更久?
他从我对我说过。
有那麽多的事,他从来都没有告诉我。
我把那张纸折好,小心地放回去,然後跑进储物室把那张卡递给他,他动作灵巧地撬开柜门,回过头,无意识
地冲我微笑了一下。
那是比全世界的花开都更美好的瞬间。
那天晚上我们打开电视为春晚贡献了收视率,但谁也没在电视前坐上多久,我在厨房里豪情万丈地尝试包饺子
,他不懂装懂地莅临指导,最後起锅的时候竟然香气四溢,意料之外地好吃。
他吃到一个我包在饺子里的硬币,即刻露出吃到蟑螂的表情,“这麽脏的东西你怎麽”
“不脏的,我用双氧水泡过。”
他的脸色让我识相地闭了嘴,那锅饺子被他解剖似地全部开膛破肚,确认没有硬币在里面才肯吃下去。
然而就是他这种挑剔的脾气,我也觉得喜欢,感情深厚到一定程度,好像就没有什麽不能包容了。
午夜锺声一响,立刻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来,他找出我们白天买的礼花,“我们也去放吧。”
“这里可以麽?”
“楼下有个草坪,那边可以的。”
草坪旁边就是稀落的树丛,我们在草地上点燃了礼花,很快绚丽的颜色就在夜空里绽放开来,然而在众多的花
火里并不显眼。
就如同我们在人潮的中并不引人注意一样。我感觉到他在夜幕和人群的掩护下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然後耳边
响起极轻极低的声音。
“明年还能一起过年麽?”
我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那只有些发凉的手。 明年这个时候,我还会和他在一起,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
和他在一起。
没有什麽会再把我们分开了,就连我们自己也不能。我能看到明天,还有很久以後的明天全部的未来,都等著
我和他一起的走过。
然而我什麽也没有说。
毕竟还有整整的一生,可以让他知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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