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番外——妖幺

出于某种原因我毕业后没有找工作，而是去了一个朋友介绍的店里打工。

店不大，老板娘——其实也就是老板一个人租了这个店面卖各种各样的光碟——游戏，动画片，动画片的CD。店里东西不多，除了电视机就是供买者试玩的游戏机——PS、PS2、X－BOX、DC……还有零星的一些游戏攻略。在我没去之前，老板娘一直都是一个人，所以忙起来的时候常会累得不行——这是我朋友说的。所幸老板娘有一批常客，混熟了，也就老是没事就来店里玩，所以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帮一下手。

虽然忙，但老板娘从没想过要找帮手，也暂时不想扩大店面。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会答应让我做那儿唯一的一个小工，也许我和她的常客们不太一样——我比较沉默。

我要做的事情不多，就是帮客人拿他们想要的片子。因为店不是正规的那种，所以片子都放在后面的一个小房间里。里面堆满了光碟，都是老板娘自己刻的，当然也有正版的。本来进货的事情老板娘都自己做，可一段时间后见我干得不错，于是这些事情也都放给我了。她只是理帐，看看还需要进些什么货。

店里多了个帮手自然是轻松了不少——可以说，店里的事两个人干绰绰有余。于是，我和老板娘都有了时间来观察形形色色的客人。

店里的常客们都是很热血的那种，虽然仍属于街头小混混，但如果你有困难，他们会是很义气很值得信任、托付的朋友——虽然我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一开始，来店里买动画片的人比较多，每天都有很多人来买各种各样的动画片。有的人一次就是几十张，也有的人一次都只买几张，但几乎每天都来。后来，店的名气做响了，很多新的面孔就陆陆续续会来店里买他们想要的东西——他们都是听朋友推荐“慕名”而来的——像我们这种非正规的小店也只有靠这种方法做宣传。再后来，游戏的生意越做越火，老板娘每天收的钱也越来越多。于是，我开始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老板娘那张像花一样的笑脸。

老板娘长得其实不错，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吧——如果她的年龄与她的脸成一对一映象的话。生意好的时候，她的心情也会很好，对客人总是很温柔地笑，然后用她很好听的声音说：欢迎下次再来！

那群热血常客来的时候，店里总是很热闹。他们围在游戏机旁一边打游戏一边像开茶馆店一样地谈山海经。这时的老板娘即使心情不好也会时不时地加入他们一起聊。于是我知道，老板娘终究是喜欢热闹的人。可是我不同，我常在一旁听他们聊，聊着各种不属于我的世界的东西。有时候，我很想丢下自己闯入他们的世界。可我发现，我最终只能呆在自己的世界。

生意清淡的时候——或是因为下雨或是因为热闹的人没来，店里就只有我和老板娘两个人。我从来不会去玩游戏，所以老板娘常常一个人打，而我则在旁边发呆，无所事事，或是翻翻最近新到的片子目录，整理整理片子，以便有人来买的时候可以尽快找到。偶尔，老板娘也会问我一些我以前的事，可能是关心，而我则会以尽量少的字数回答她——亦或许是习惯。我说过，我比较沉默。但大多数时候，老板娘是不太过问我自己的事情的。

Tract.I
我发现了一个人——一个女孩。

这女孩不常来——该怎么说呢？她隔一段日子就会来店里买些动画片，有时多，有时少。因为相隔时间挺久，所以我说她不常来。仔细想来，她第一次来店里应该是高考结束的那天。她和几个男生一起来，但显然她是被同伴介绍来的。我记得那天，店里很热闹。或许是因为高考结束的关系，店里生意出奇得好，那群常客们又很适时宜地大造气氛，笑得老板娘嘴没合拢过。当然我是忙得不可开交。女孩的朋友们也都很热闹，有的和老板娘还挺熟，我认识其中一个头发天生卷曲的，他常来。这女孩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她的安静。当店里所有的人都兴致高涨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动画片目录。我觉得有点想不通，甚至不可思议——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和这样一群热闹的男生在一起？是第一次来，陌生？不是。她很自然地告诉同伴她想要的片子，完全不像第一次来的那种畏手畏脚的样子。她故作深沉？也不是。虽然我不是很会说话，但我看得懂，她脸上那种安静的表情是天然的，与生俱来。

应该是我忙得没时间分心的时候，我的目光却被这个安静的女孩吸引。“你自己和那个人说吧！我要帮阿珊买PS。”他的同伴之一——那个头发天然卷曲的男生对她说。这句话把我的“元神”拉了回来——因为女孩转过身看向我。

她长得很一般，甚至可以说平庸，一走进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我要这个，这个，这个……”她要了很多片子，我连忙记住，并复述一遍：这个，这个，这个……“不，是那个……”她好像在为自己一下子说了太多使我记不住而不好意思——原来，她到底还是第一次来，会怕生呀。如果我能这么理解的话。毕竟，这里全是男人，只有她一个女孩。

“对不起，我马上帮你拿，请稍等。”我把她要的东西狠狠地记住，然后进里屋拿。当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饶有兴趣地看店里的摆设，全然不顾一屋子男人的喧闹——她，话真的很少，即使是和同伴。

我把所有的片子都拿好后老板娘的PS也卖好了，于是老板娘开始帮女孩算钱。又有客人来了，于是我又要忙……

等我再次空闲下来的时候正看见老板娘用她好看的笑脸和好听的声音对他们说：欢迎再来！真是个安静的女孩。我想。她大概不会再来了吧？因为她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我呢？我突然想到自己。精神有些恍惚，是门外射进来的光线太强烈了吗？我没有时间多想，因为，客人不断前来……

每天都这样过着，没有什么变化，只有一件事让我意外，那就是女孩打那天后来过好几次——当然，因为间隔时间太长所以不能算常来。她每次买的不多，但也不少。有时是一整套十几张的，有时是好几套一两张的。她真的很少说话，完全不像是动漫界的人，很容易与人打成一片。所以我会奇怪，这样安静的女孩会……应该……不，看不出来，真的看不出来。

女孩来的时候通常店里都不太忙，所以我开始渐渐地注意起她。

她不是淑女，没错，绝对不是！因为她总是穿着男式衣服。

她也不是内向怕羞的小女生，因为后来有一次她那个卷发的同伴来时我忍不住问了：“高考结束那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是怎么样的人？她……不像和你们一样的人……”“哦！阿亚啊，她很像男孩，常和我们在一起，是典型的动漫人呢！怎么？对她有意思？哈哈，我可以帮你介绍的说！……”他笑着走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开口与客人说话。阿亚……她的名字。很像男孩？嗯，可以想象……可是，那么安静，和她的那群朋友……在一起？我想象不出来，实在……

从阿亚第一次来店里，至今已经快两年了。她还是偶尔来买动画片，其它什么都不要。每一次，我总是想在她身上找出一点能和一群热闹的男生在一起的野性的味道，可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终于有一次，我在帮她拿好片子后忍不住第二次主动向客人开了口：“你每隔一段日子就会来，而且好像都是锁定目标的。”“你记得我？！”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吸引我——她的眼睛会说话。我笑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太说话。她看了我一会儿，老板娘便叫她去付钱了。虽然我不是第一次被人看，但我觉得……这女孩真的不一样。不是安静的问题，是……我还是不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对话。

自那以后，每次阿亚来，我都会试着与她说话。两个不太说话的人说话……每次总是我先开口。我发现，我越来越“多话”了，不，只是对她——我有想和她说话的欲望。还是……只是想知道她是怎样和热闹的男生混的？

Tract.II
我从家里搬了出来。本想一个人住，可是有个合租者的话可以省下一半的钱。于是，我有了一个室友。

他是个很开朗的人，和我截然不同，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当初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本介意我们两个太不同会相处不好。可是最终我答应了，因为他笑着对我说：“你放心，我会是你最好的室友！”那个笑，让我想起了老板娘。

他叫瑛二，和我同年，同属无业游民，偶尔会去朋友开的漫画店帮忙（是巧合吗？），还……喜欢花！

该怎么说呢？瑛二是个很活泼的人，只是嘴巴不饶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从家里搬出来，更不知道他既不工作又不打工生活费从哪里来。我只知道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有我在呀！这种自信，我想我没有。

自从和瑛二一起住后，我的闹钟就再也不需要了，除非他生病。他会用很不正经的方式叫我起床，但桌上总是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我每天都喝牛奶——他会在牛奶里放上蜂蜜并准备我爱吃的黄油面包。

有时，瑛二会来店里看我，顺便帮忙。每一次他总会像变魔术一样掏出一盆花，当然是小的，来装饰店铺。对此，我总是抗议：“瑛二，大男人捧着花干什么？像女人一样。而且店里还是不放花比较……”每次话未说完总是被他打断：“不不，清清，花不是女人的专属物，用好看的花来装饰店的话，心情也会好。对吧，老板娘？”这家伙，总是拿老板娘当挡风牌。老板娘笑，像花一样好看。不过既然老板娘不反对，我也没什么好说。从此，店里隔段日子就会出现一盆花，每次都不一样，会随着季节，时间，心情……变化。瑛二这家伙，还真有点本事。

对了，瑛二喜欢叫我清清。明明比我还小一个月，却都不加敬语。对此——“我们是室友呀！叫的亲昵些有什么关系呢？嗯？你也可以叫我阿瑛唷！”哼，连说话的口气都像女人！算了，看在早饭，哦，还有三餐的份上，随他去了。这不是妥协，阿瑛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厨艺，实在是让我这个懒人的肚子有了幸福的出头之日。他来了以后，三餐都不用愁了。说起来，我还真该感谢他哩！虽然比他大，生活上却还都是他在打理（不过也只大一个月而已吧？不算大了……）。

老板娘有一次放我假的时候，瑛二带我去看了他朋友那家漫画店。店还真大，里面的漫画应有尽有，可以买也可以租，规模不知比我们那家小光盘店大多少！光盘店与漫画店……我总觉得瑛二与我的认识是一个过于偶然的巧合。但是瑛二的表情总会让我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有时候，他太狡猾：“想太多的话，当心被我吃掉哦！”我实在猜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瑛二应该算是一个好人，因为他总会从路上捡回流浪的小动物。可是每次照料完了又会放它们回去。我问他为什么，他给了我一个很难让人理解的笑容：“我们之间插不进第三者吧？”“什么话！”“开玩笑，开玩笑，别生气。……如果给的希望会破灭，还是不要给比较好……”我看看他，没说话。他却突然笑了：“清清，爱心晚餐来了唷！”说着从厨房里端出了丰盛大餐。“看着清清吃完爱心晚餐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这家伙的舌头又开始不安份了！我瞪了他一眼，算了，安慰我的胃比较重要。

这样，我们的小家还是没有任何一个“第三者”报进户口。

Tract.III

我知道对家人来说我不找工作甚至还从家里搬了出来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但我也知道对于这个决定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否是正确，或者说，我是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有一件事我已经在心里明确了——认识阿亚和瑛二这两人是我人生中重要的转折点。我想，我已经变了。这一点，应该可以从阿亚的反应上看出来……

“《迷宫の十字路口》来了没？”那天阿亚一进门就直冲老板娘问道。平时……他都问我的——自从和她“认识”以来。

“还没来，不过快了，这个星期应该就会到了。”老板娘依旧只是笑。

“那《恶魔城》有没有？PS。”

“啊！这个！你等一下，去拿了，五分钟就好，很快的。你稍等。”老板娘冲她很好看地一笑。我一直觉得老板娘应该也已经和她很熟了。可事实就是不是。老板娘和她之间依然很客气，就像一般的主人与客人，不像我——我想，已经偶尔会开开玩笑了吧。

那天人还蛮多，那群常客们围在那边很起劲地打PS2，很热闹。阿亚很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等。我本想上去跟她说些什么，但那天挺忙，我怕有人来了照料不过来的话会让老板娘不高兴，于是忍住了上去与她说话的冲动。

阿亚等在那边挺无聊的，我看得出，我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可她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她就是这样，人越多话越少。

不知出了什么事，等了很久拿片子的人还没来。于是阿亚就一直在旁边等，看他们打游戏，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突然之间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啊！来了来了！片子终于来了！我马上冲出去把光碟拿了进来。老板娘不慌不忙地整理着，我一边帮忙一边看着阿亚……大概是我修行还不到家——我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松了口气还是等的有些不高兴了。她的脸上似乎是带着微笑，依旧耐心地等待着她要的游戏。希望是如此吧！我竟然莫名地在心里祈祷，为了……阿亚……

“你的东西好了，就这一张吗？还有没有其它想要的？”老板娘一边摆弄着光碟盒子一边开口问道。“不了，谢谢，这张就可以了。”阿亚一直都很有礼貌，虽然她话不多也不太用敬语，但给人听上去口气就很有礼貌。“好，一共80元。欢迎再来！”阿亚走了。不——“今天几点关门？”她在推开门走出店的一瞬间突然转身朝我走过来——老板娘已经加入到打游戏一列了。“唔……大概八点半吧！今天比较忙，需要晚点关门。你……”“一起去走走？”“哎？啊……好，好啊！”我突然不知该怎样回答。

这一天，我的脑子混混的——天太闷了！我这样告诉自己。的确，这几天天气一直都不好，阴天，又不下雨，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闷热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潮湿……

晚上八点，阿亚又来到店里，正确地说是来店里等我。

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阿亚坐在那张我特地为她准备的椅子上，看着店里所有的东西——动画片目录，游戏攻略，游戏盘……我发现，她对店里多有的东西都很有兴趣，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不知道她本人是不是认同我这么说她，因为我就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