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不受控的奔腾欲望,西门冬里俯身吻去那凝结在眼角因为痛感而沁出的晶莹,一边安抚着那萎顿下去的欲望,一边转动着身体让他快些适应。
痛感渐渐麻木,麻木过后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战栗的酥麻从那结合之处爬上脑门。终难压制的低吟随着渐渐狂猛的摇动流出紧闭的齿缝,原本发青的脸色已经被一片晕红取代,那强忍着的快乐相痛楚混杂着,从紧蹙的眉尖中流露出来,让他的脸染上一层极为诱人的挑逗之色。
身体被强烈地冲击着,如溺水者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幺,在空中乱捞了一阵,最后抓住了已被汗湿的后背,随着一波波的有力冲撞,指尖下,那坚韧的肌肉缩紧再放松,放松再缩紧,跟自己的舞动合着拍,风无昧收紧了手指,指尖的指甲在那紧实的后背上划出几道刺目的血痕。
冲击渐渐疯狂,体内一波波被灼热的液体冲刷着,似乎要把他的魂魄也全部冲离,相拥着喘息的两人听着一起狂跳的心音渐渐地平复下来。
从迷乱中渐渐恢复清明的眼睛静静对视苦,仿佛可以看见彼此清澄的双眸之后那隐藏至深的世界,没有言语,没有承诺。舍不得将双眼闭上,仿佛一闭上,怀中所抱的人便会振翅离开。睁着眼,将脸凑近,将唇相接,将舌纠缠,纠缠的,还有彼此的气息,彼此的思念。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用不着说出口,唇舌相接的那一刻,两人都已感受到了,全心全意地感受到了。
日上三竿,在西门冬里的催促下,风无昧总算答应跟他去西门世家见他的父母。
当西门冬里牵着风无昧春风满面地出现在本门的内堂之时,西门直夫妇早已盛装以待,他们的旁边站着黑着一张脸,心不平气不顺的西门明曜。
『爹,娘!明曜!你们都在啊!』西门冬里把拖着脚站在自己身后的风无昧拽到前面,半是得意半是炫耀地推到父母面前。
『他是风无昧,就是儿子跟爹娘提到过的意中人。』
西门直夫妇就算心中有备,但看到风无昧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跳。虽然心中对儿子的选择已经默认,但当儿子真地把一个男人带到自己眼前并且说这是他将来的伴侣时,他们心中五味杂陈,怎幺也没办法完全平静。看着风无味的眼神中,自然多了分审视,加了些挑剔。
只是他们怎幺也没想过,西门冬里选的不但是男人,而且是个异族的男人。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很漂亮,但看惯了几个外甥的出色容貌,风无昧的容貌不会让他们有太多的赞叹或是惊艳。微卷的淡色头发,过于白晰的肤色,有些沉陷的棕色眼瞳,挺直的鼻梁,虽然看起来很像中原人,但他的样子明显地渗杂了别族的血统。
『风无昧,这个名字很熟悉!』西门直摸起了下巴。『前几年,西夷的异人堂有个『千面离魂』,易容术天下无双,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没人知道。风无昧,好象是叫这个名字吧。』
『在下风无昧,见过伯父,伯母。』风无昧双手抱拳行了个礼,脸上的神情有些淡,倒是没一点胆怯或是羞忝的样子,『『千面离魂』是在下几年前用过的名字。』
『是吗?』西门直向前探出身子来,脸上多了几分惊异和好奇,『你真的是『千面离魂』?这幺年轻?你的真面就是这样的?』
『爹,孩儿向您保证,他就是那个『千面离魂』,您看到的就是他的真面哦!』西门冬里伸手在风无昧脸上捏了一下,无视他薄怒的眼神,对西门直笑道,『爹,能看到『千面离魂』的真面目,您可占了大便宜了,怎幺样,孩儿的眼光不差吧!』
『只是没想到成名已久的『千面离魂』竟然是个青年……』西门直叹着,又看了看风无昧的脸,『不过,看风公子的面貌,又不完全似西夷人。』
『这个……』风无昧迟疑了一下,『在下是孤儿,自小在异人堂长大,对身世并不清楚。不过听说我是堂主在新唐与西夷的边境捡到的,身上穿著西夷人的衣服,衣服上却又绣着风氏的姓。想来想去,或许爹娘一为西夷人,一为新唐人吧。』
原来如此,西门直点了点头。
是个没有爹娘疼爱的可怜孩子啊!西门夫人对风无昧的好感度升了不少,这幺清俊的一个年轻人,不知道从小吃了多少苦。他搏命成名的时候,年纪说不定比明曜还要小吧。想想自己孩子还在爹娘身边撒娇,锦衣玉食地过活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在世上拼了这幺久,西门夫人心中顿生了不少怜惜,看着风无昧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风无昧,你过来!』西门夫人对他招了招手。
风无昧看着堂上娇媚而华贵的美妇人,有些犹豫地看了看西门冬里。西门冬里对他点了点头,用手轻轻推了推风无昧的后背。风无昧迟疑地踱到了西门夫人的近前。
拉起他修长柔韧的手,西门夫人的视线将风无昧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扫了一遍又一遍,看得风无昧汗毛直竖。
『你太瘦了!』过了半天,谁也没想到西门夫人张嘴第一句话是这个。
啊?风无昧困惑地转头去看西门冬里。
『冬里,你一会儿去吩咐厨房,叫他们多炖些上好的补品,给无昧吃。』西门夫人微蹙着眉尖给儿子下令,『要养眫些才好,总不能让观礼的人认为我们亏待了新人。』
『娘!您说什幺呢?!』西门明曜跳了起来。
『可怜儿见的,这幺漂亮的人怎幺瘦成这样!』西门夫人摸了摸风无昧僵硬的脸,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你以前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以后让娘疼你。如果冬里对你不好,你尽管来娘这儿告状,娘替你修理他!』
『头回见面,娘也没什幺可以当见面礼的。』西门夫人从项上摘下一串珍珠链子,正中嵌着一只鸽卵大的红色水晶,『这是给西门家长熄的信物,当年我婆婆送给了我,今天我把它交给你,好好收着吧!』
『娘,怎幺可以!』西门明曜一把将风无昧去接的手打开,将身子插入两人中间,双眼冒火看着自己的娘亲,『您是不是糊涂了?风无昧是男人,如何能当我们西门世家的长媳?就算要娶,大哥也应该娶个门当户对,贤淑美丽的女子,而不是这个……这个……男的!』看了一眼风无昧,西门明曜忙又将视线移开。虽然与风无昧相识时间不短,但他的真面目是第一次看见,那清淡的眼神与异于常人的美丽让西门明曜心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知道为了什幺,心中的不甘更盛了几分。
『你大哥不喜欢女人,要是风无昧会是个女子那才叫奇怪呢!』西门夫人把儿子拉到一边去,『反正他这辈子只会喜欢男人了,当然要找个出众的男人。无昧长得好,功夫高,连你哥哥也抓他不到,这样的人做我们西门家的人还有什幺可以挑剔的呢?最重要的是你哥爱他,他可以给你哥哥带来幸福。只要你们幸福就好,娘还能有什幺别的奢求?我这个当娘的所能做的事就是让他们更幸福。明曜,你难道想让冬里一生不幸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西门明曜跺了跺脚,狠狠地看着风无昧,『我只是……只是……不行,我接受不了!』
『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西门冬里走过来,伸手去摸西门明曜的头,『无昧是我愿意相伴一生的重要的人,你是我唯一的弟弟,不会改变什幺的。明曜,我喜欢无味就跟你喜欢左娉婷是一样的。如果我反对你娶她,你会怎幺想?』
西门明曜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大叫了一声道:『不管你怎幺说,我还是接受不了!』说完,拔腿就跑出内厅。
『你别怪他,』西门夫人柔声对风无昧说,『因为他一直不知道冬里的心思,突然知道了,心里当然会有一些冲击,慢慢的,他就会想明白了。』
风无昧不语,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
『说白了,他无法接受的是他所崇拜的哥哥突然要被另一个男人抢走的事实。』这是风无昧后来揪着西门冬里在他耳边轻轻说的。
第十章
西门冬里终于要成亲了。
西门世家决心要将婚礼办得热闹隆重,不但早早将婚期告知天下,还特别强调西门冬里将与男子成亲,对于西门世家,这个婚礼是既非娶亦非嫁。
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都为了这个消息混乱不已。有好事者甚至将此事拟了折子上奏朝廷,说西门世家家风不正,行为不检,纵容门下子弟公然与男子成亲,败德丧伦,力请天子收回西门家世家相袭的官衔,还要锁拿问罪以儆效尤。折子上了三天,天子朱批了一句:『非逼非抢,你情我愿,他人成亲,干卿何事!』那个夫子碰了一鼻子灰,只得作罢。
至于江湖,有不耻的,也有好奇的,更多的却是兴奋。是的,兴奋。想起不久前南宫世家那场跌宕起伏,精彩剌激或者可以称得上惨烈的婚礼,收到喜帖的人们都打点起全部精神,决定去西门世家看戏。有戏不看,那是傻瓜。
只是西门家内部,为了这场婚礼起了不小纷争。婚期定下来当天,风无昧跟西门冬里便为礼服的事情吵了个不亦乐乎。西门明曜跟着凑热闹,留了张小字条,翘家去了,声称,若是风无昧真地进门,他便此生不再踏入西门家半步。
西门直的头很疼。小儿子玩离家出走,大儿子为了一些小事争执不休,最亲近的枕边人天天在他耳边念来念去,西门直头一次深刻感觉到当一个男人是这幺痛苦。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风无昧清朗的声音坚定地再次响起。
『为什幺不行,我们明明说好了,是你进西门家的门,当然你要穿新娘子的霞帔。』西门冬里抓着风无味的手死也不放。『你要是再敢说要学明曜离家出走,我就把你压到街上,衣服脱光,让所有人看看你是怎幺被我压的。』
『你敢!』风无昧凤目竖起,两眼散发出噬人的寒光。『西门冬里,请你注意你的措辞。』
『无昧,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什幺还要跟我闹呢?』硬的不行,西门冬里立刻改软的,『我们这幺难才在一起的,只是穿一下霞帔而已,又不是让你以后都一直改女装。你以前不也易容过女人吗?』
『易容是易容,跟现在的事怎可同日而语!』风无昧铁青着脸,『西门冬里,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什幺不能你穿霞帔?』
『可是现在是你进我西门家的门耶!』西门冬里噘嘴。
『强辩!』
『可是来宾都是认得我的,你叫我穿霞帔以后怎幺出去见人?』西门冬里垮着一张脸,哀怨地看着他。
『借口!』
『只要一下下就好嘛!』西门冬里从后面抱住风无昧的腰,紧贴着身体挨蹭起来。
『放手!』风无昧的脸已经红了,因为他看到坐在上首面色尴尬的西门直跟一脸笑意的西门夫人。『西门冬里,你够了没有?』费力把西门冬里伸进胸口的贼手拽出来,风无昧一脚把他踹到一边。
『叫我穿那件衣服,免谈。』风无昧高高仰起头来,『大不了我不跟你成亲了。你留在你的西门世家,我回我的西夷去。』
『不要!』西门冬里再次扑过去,在风无昧闪身之前抱住了他,『无昧,只要你肯穿上霞帔跟我拜堂,我什幺都可以答应你。』
真是没骨气!看着面前曾被人人赞为人中之龙,如今却像只小犬般对着情人猛摇尾巴的儿子,西门直叹着气反省自己教育的失败。
『是啊,无味,这件霞帔很好看的。』看热闹怎比亲身上阵过瘾,所以西门夫人拿起手边红艳艳金灿灿的五凤霞帔,走到那还在纠缠着的两人近前,细声细气地说道:『如果无昧穿起来,一定非常好看,我们西门世家一定好有面子!』
『不行啊!』对西门冬里可以又打又骂,但对着西门夫人一双祈盼的美眸,风无昧有什幺怨气也发作不了。『娘,我是男人,穿女人的霞帔成什幺样子啊。若是穿了这个,我这辈子也别指望见人了。』
『不见人就不见人吧。你只要有我就够了,还见旁的男人做什幺?』西门冬里挂在风无味身上,不怕死地高声乱叫。
『既然是这样,你穿霞帔!』
『不行,你穿比较好看!』
『你要是爱我你就去穿,你穿一定比我合适!』
『谁说的,我可比你高了半个头呢,哪有新娘子比新郎高那幺多的?无昧,还是你穿!』
风无昧脸色越发难看了,眼见着要发作,一直沉默着的西门直突然发话。
『都别吵了,谁说成亲一定要穿霞帔的?你们两个,都穿新郎喜服!』
哎?对啊,为什幺之前没想到呢?风无昧的眼中放光,立刻点头。
西门冬里跟他的娘亲却都拉下了脸,美美的新娘子怎幺一转眼就变成俊秀的新郎倌呢?不好玩!可是看到西门直那张挂上寒霜的脸,母子两个心有灵犀,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所以事情就如此拍板定下。
只是西门明曜一直没回来,这让欢喜的众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八月初八,吉日。
没有花轿,可是西门本家照样十二分的热闹。
大红的绸缎扎起的巨大彩球挂满了西门世家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所有家人一律束着红色腰带,鬓边插着红色的簪花,出出进进的仆婢们面如春风,笑脸迎人,好象人人都成了新人,透着那幺喜气。门外搭起了长长的喜篷,接待前来祝贺的亲朋友人。流水席开了百来桌,将西门家厅内门前全部挤满。
因为西门家的这场婚礼颇有些惊世骇俗的味道,为了自己的形象跟面子,所以与西门家交好的朝中官员们鲜有亲自到场称贺的,大都直接让手下人将贺仪送去了事。毕竟没人愿意因为自己去参加那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婚礼而让人误会自己品性有失,与西门冬里有什幺相似的爱好。所以,来西门家观礼的人里,十成中江湖人占了九成九。本以为西门家办这幺大的事,其它三个家族都会有人来祝贺,没想到除了北堂世家的长公子北堂春望亲自过来,东篱和南宫两家竟然都没见一个人出现,这让来凑热闹的江湖人们都感到一点失落。
北堂春望的身边带着一个身穿青衣的年轻男子,模样俊秀却称不上艳丽,看到北堂春望一直把他掐在怀中,不许他乱跑的样子,大家立刻就明白这男子应该就是前阵子风传很盛的被北堂春望金屋藏娇的神秘宝贝。借故绕一圈就近去看看那男子样貌的人立刻多了十倍出来。
『逢春,不如我们也来办场婚礼好了。』看着红艳艳热闹喜气的喜堂,北堂春望心中蠢蠢欲动。
『不要!』穆逢春吓得跳起来,连忙去打消北堂春望一时兴起的念头。开玩笑,要他当着那幺多人的面当新娘子,他宁可去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你要是敢那幺做,我就……就……就爬墙!』
『爬墙?』北堂春望有些阴险地笑了,『我看你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爬墙吧。这样好了,我让你连从床上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这样你就不会一天到晚想要爬墙了。』
『不,不是,春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想要爬墙!』穆逢春头上开始冒冷汗,赶忙讨好似地把身子贴过去,伸手在北堂春望的胸口摸来摸去,平息那头猛兽的怒火,『春望对我那幺好,我哪也不想去,真的,我发誓。只要你别让我跟你拜堂,我什幺都听你的。』
『真的?』北堂春望厚实湿润的舌舔了舔自己的双唇,原本干燥的唇立刻透出几分闪亮的光泽,穆逢春的脸突地红了。春望低下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穆逢春的头埋得更低。
『做得好,我送你一只金如意。』
『真的?』穆逢春的眼睛立刻放光。『有多大?不会像上次那样吧,说要送我个金虎,结果比小拇指还要小,一点不值钱。』
『放心,这次我给你一个这幺大的。』北堂春望拉开双臂比个长短。
穆逢春立刻甜甜地笑了。
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的人们黑了脸,好象听到什幺不得了的事情,一边摇头一边散去。以为是个多幺了不得的人,原来不过是个靠身子过活的贪钱的男妓。
北堂春望和穆逢春根本也不理会他人,还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调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