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撇开视线,对着这带着某人体温的空气轻呼一声:“对不起。”
19.我们都是自私鬼
到了龙小龙回国的那天北京城已经是大雪纷飞了。
我早早的到了金城饭店的候客大厅里,找了个小小的角落静静的等待。
四星饭店的暖气一直吹得我脑袋热烘烘的,席卷而来的困意让眼皮格外沉重,等迷迷糊糊醒了,听见喇叭里正在放蔡琴的歌《不了情》。
正堂挂了一张巨幅海报,蔡琴穿着黑底红刺绣的旗袍,背景是深邃的黑,她侧对着一把老式的麦克,蹙眉轻歌。
忘不了忘不了
忘不了你的错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雨中的散步
也忘不了那风里的拥抱
忘不了忘不了
忘不了你的泪
忘不了你的笑
忘不了叶落的惆怅
也忘不了那花开的烦恼
带着浓浓余韵的声音萦萦绕绕,象安魂曲又像镇魂歌,我有想流泪的冲动,拼命忍住,走到服务台:“请问,游泳队的到了吗?”
服务台小姐职业的微笑:“刚刚丘教练交待我们告诉您,您要找的人在315室。”
沿着血红的地毯一路走到龙小龙房门口,敲门,咚咚。
“来了。”很久没有听到的破锣嗓子,记忆里那个哑哑的声音叫人心里充满了委屈。
门拉开,龙小龙原本欢快的神情凝滞,停了一会儿,才让出位子叫我进来。
我选择直接抱上去,用一种恨不得将他揉碎的力气死死抱住。
“小龙……”几个月不见他消瘦了:“照片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龙小龙挠挠头:“哦。你要喝点东西吗?”
我讨厌他轻描淡写的态度,手臂收紧:“我很想你。”
“……嗯,我也是。”
“我们……要怎么办?”
龙小龙贴着我的耳朵轻喃:“等……”
“等什么?”
“尤尤,我今年刚满19岁,已经是澳洲巡回赛的亚军了,我想参加世锦赛,奥运会,一届不够,我要参加两届、三届,甚至四届……而在我站到那顶峰之前,我们是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的……”
“你想要我等多久?10年?20年?”我推开他,难以置信的盯着他。
他一瞬不瞬的对上我的视线:“上个月我去了一趟体委,他们跟我说,如果我再出这样的负面新闻就会考虑将我开除出泳队……”
手脚不自觉的轻颤。
“你知道我妈妈,她向来大手大脚惯了,爸爸去世以后她一直过得很拮据,我们家都是靠我在泳队的那点资薪撑起来的,我已经游了十几年了,除了这个,别的什么事也不会干……我如果离开国家队就什么也没有了。”
是该说他想得太周全还是说我自己一直想得太好,我只有一种感觉——龙小龙觉得惹上范尤,麻烦大发了!
我坐在床沿,两手抱着头:“龙小龙……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七岁到现在,十几年吧。”
“我爱你。从我有感情以来我就喜欢你,这种感情已经变成本能,写进DNA里了……事到如今,你不能这么残忍。”
“是吗?那……方硕呢?”
突然被他提到这个名字,有莫名心虚的感觉。
龙小龙不咸不淡的在我身边坐下:“你别告诉我你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嗫嚅了半天,最终无法对他撒谎:“就算有,他有一,你就有一百。”
龙小龙沉默了许久,然后仰倒对上天花板:“反正GAY又生不出孩子,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找方硕发泄发泄,本命龙小龙就可以了,我不在意。”
我的反射动作就是一拳打在他脸上,他没防备,整个人滚下床,鼻血掉得满嘴。
“你把方硕当成什么!?他就没有感情吗!?”抑制不住的大吼。
龙小龙擦着鼻血冷笑:“你不问我做这个决定有多难,倒替他担心起来了?我倒是想让你一辈子不爬墙,乖乖待在我后边就好,可你能吗?这才几天,看看你现在提到方硕的语气!怕是他家被单都被你爬烂了吧!?”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房间里跟龙小龙上演全武行,印象中这是我们第一次打架,我个子矮但是下手狠,又是一头爆火,没半天就打得滚作一团。
“你这个自私鬼!自私鬼!从我进门到现在,你都在谈你会如何如何!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如何!?我凭什么要守着你!?我为什么不能移情别恋!?”
“你移啊!移你奶奶个腿!前脚还说什么爱我变成DAN呢!我看你的DNA现在全都换过一遍了吧!”
“你冤枉我!”
“冤枉个P!”
被他按在地毯上,委屈的眼泪淌进耳朵里,抠着他的脖子大吼:“龙小龙!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龙小龙一拳砸在我脸上:“你……怎么这么麻烦!?”
大概是噼里啪啦的打斗声惊动了外人,丘孺拉开门,看见我们这样的造型,撇嘴道:“这是演的哪出?小龙,集训的车到了。”
龙小龙从我身上起来,顺手拿起旁边的黑色旅行袋,捏着流血不止的鼻子回头瞪我:“最近都在备战世锦,你不要再来烦我!”
我一下从地上坐起来:“那下回什么时候能见面?”
龙小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我哪知道。”
我在挂着那副海报的大堂待了很久,一直看着蔡琴的侧影,觉得自己十分痴狂。
手机响了。
方硕的声音急急传来:“你在哪里?都10点了,还不回宿舍?”
“我还在饭店。”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想必他也是知道我来做什么的:“……已经没有公交车了。你就在那儿等着,我开车来接你。”
方硕来的很快,冲进大堂的时候手上拿了杯热奶和两块蛋糕,塞给我:“猜你也没有吃东西,先垫一下肚子吧。”
我想扯出一个笑容,嘴角却传来丝丝的抽痛。
“怎么还挂彩了?”方硕摘掉手套,冰凉的手指碰在我的唇上:“去我家吧,我给你查查,别留了什么暗伤。”
我温顺的点头,被方硕半拉半拽的扯进车里,身心俱疲的倦意让我静静的窝在副驾驶座上,眼神微醺的看着前面变换的景色,霓虹的灯光飞速的倒退,印在方硕脸上就是一条又一条的流光。
他专注的开车,身上的毛大衣轻轻摩擦,絮絮叨叨的胡渣已经被精心打理过,很好看的分布在嘴唇上面,衬托他的脸变得更加犀利,带出一股奸商的味道,光滑的肌肤在密布的街灯照耀下变出有如黄金般的颜色,不算迷人却十分有魅力的五官纠结着变成一张忧心忡忡的脸:“怎么了?都不说话,整个人傻兮兮的。”
我吸着管子里的热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方硕,我们爬墙吧。”
方硕调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去,猛按喇叭:“这么晚了还塞车!?”
我在方硕家洗了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方硕已经把他们家不知塞在那个角落里的医疗箱翻了出来:“还是……上点药比较好。”
辛巴不合时宜的蹭着方硕的大腿,被他踢到一边,肚子里咕咕哀叹。
“不用。”微微一笑,我径直朝方硕走过去,坐到沙发上,正对着那副深蓝浅蓝的画,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问:“跳水对你来说,是不是特别重要?”
“啊?”方硕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无意识的点点头:“嗯。”
“重要到什么都可以抛弃?”我顺着辛巴身上的毛。
方硕似乎了然了一些,转头道:“别问我,我是个反面教材。”
20.发泄
莫名其妙的就抱着方硕在地毯上滚起来。
他的手指深深的陷入我的发中,吞咽着我的唇舌。灼热的呼吸混着他急切的吮吻,一路蔓延。
“慢着……”他从唇边拉出一道黏着的银丝:“TT用完了……”
我盯着他像黑夜里的海一般迷人的眼瞳:“不要紧……”
手脚其上,翻身压倒,用自己的唇去将他的揉出花瓣一样的淬色。
宽大的睡衣已经掉到腰际,我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他的外套拉链扯开。
“等等……”他满脸迷离:“这算什么?”
“发泄。”
我扯掉他里面的扣子,贴着露出来的赤 裸舔上去。
方硕捧起我的头,眼神阴沉:“你再说一遍?”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怕,咽了口吐沫,屁股在他跨上的硬物上蹭了两下:“你不是也……”
身体猛地翻了一圈,方硕压在我身上,动作很大的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一只手扒掉我的底裤,下身一凉。
冷不防被他狠狠地捣进身体里,忍不住闷哼了声,干涩的甬 道吞吐他的灼热十分困难。我疼出一头汗,攀着他的肩,轻轻地哼着让他慢点慢点,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聋哑了,完全不理不睬,越来越用力,到最后几乎是用全身的力量在撞了。
每一下撞进来,我都要连人带地毯往前挪出几寸,整个大腿上的肉都会跟着颤抖。
痛是肯定的,下面的嫩芯已经麻痹了,叫也叫不出来,喉咙哑掉了。
耳边是他低低地带着颤音的咆哮,动作越发凌厉生猛。一阵极速地进出后,灵魂与身体仿佛都被抽离了。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自寻死路:“方硕……方硕!我……我!错!了!停、啊……停下!啊啊!会、会!死的!快、快停!”
他两只手死死的按着我的肩膀,我的每一次游移都会被抓回原位,我就象被钉在他身上了,巨大的楔子一直一直的从下面的柔弱里攻进来。
一轮有如癫痫般的痉挛席卷全身,身体深处岩浆爆发般的烫热。
我嘶哑的低叫,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方硕拔出欲望,毫无犹疑的向洗手间走去:“我去洗澡。”
甜腥和咸湿的气味一起在房间里迷散,我能感觉到什么东西蜿蜒的流出来滴在地毯上,腰有断掉的错觉。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一抹眼泪坐起来。
疼得一哆嗦,揪了一件外套披起来,负气的就往外走。
出门我就后悔了。
外面还在下雪,赤脚走在地上,两条腿光溜溜的在寒风里吹,冷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要让我再回那个温暖的有些咸湿的房间,打死我也不能了。
我扯紧外套,毅然决然的往前,龙小龙说的……根本行不通嘛。
二楼窗户开了,方硕光着身子,水淋淋的从自家宅院阳台探头吼:“发泄!?”
裤子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我头上。
“你不是要发泄嘛!?”
身子僵硬的闪了闪,避过迎面飞来的鞋。
“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各种各样的衣物朝我飞过来,我半接半拣,抱了一堆衣服,方硕的气性似乎刚起来,骂个没完,还好他家算是北京郊区,单门独户,要是旁边有别家,就冲这嗓门,早拿洗脚水淋他了。
我也不回嘴,只听他骂着,一件一件的把衣服穿起来,穿完了,抬头一句:“扔50块钱下来!我要打的!”
方硕一听这个,气炸了:“你当我是什么!?”然后影子一闪,楼梯口那边就哒哒哒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一听不好,拔腿便逃,后面那家伙豹子似的追上来,喘气的声音我都听得到。
我紧闭着眼睛,两只脚加速,没出拐角被后面的人一扑,在雪地里滚了一圈,扶着脑袋晕乎乎还没辨出东南西北,已经被抓小鸡似的带回那间屋子。
身后的人只穿了一条短裤,完全处于半裸状态,全身却没有因为零下的空气而冷却下来,反而呼呼的往外冒火,我一进屋子便被他半推半打的拽进浴室,我也不是没搏斗过,关键他在气头上,不管我怎么扑腾,最终的结果还是被他连人带衣服扔进了几乎发烫的一池子热水里
在水里闷了一遍我才算冷静了,就坐在里面,直直的朝方硕瞪过去,再怎么说,受害者也是我,没理由这么欺负人的。
头发湿乎乎的黏在脸上,我也不去拨,努力回想自己见过的最凶恶的眼神,给方硕递过去。
方硕发狠的推着我的头:“瞪什么瞪!?洗澡不会啊!?”
我哗啦啦从水里站起来:“我要回去。”
方硕一掌将我按回水里,憋了半天才说:“我这里已经靠外环了,打不到车。你……把后面洗干净,我送你走。”
方硕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尽管已经是后半夜3、4点,他仍然信守承诺,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将我送回学校,得益于他在午夜也不敢飚高速,柴可夫斯基的催眠以及那个蒸腾腾的热水澡,我在车上美美睡了一觉,到学校的时候正赶上日出。
红色的光辉将满地的白雪都染成了那么耀人的颜色,一看见就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我下车,充满敬仰的看着从高楼大厦间慢慢跳出的一轮火红,脚踩在雪地上吱嘎作响,深吸一口冰冶的空气,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昨天对不起,我太冲动了。”身后的人开始道歉。
真是的,干嘛道歉,明明是我逼的,他也没什么错,只是想发泄的人变成了被发泄的对象……
“不过,这种事情你还是别再找我了,你要知道,我虽然喜欢你,也无法做龙小龙的替身。”
我转头,看向方硕在赤光中闪光的坚毅脸庞:“你搞错了。”
方硕抿唇看着我。
“你太低估自己了。”我走到他面前:“你是唯一让龙小龙嫉妒的人,你是让龙小龙觉得爬墙也不会掉价的人,你是得到龙小龙首肯,可以插足我们之间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却知道这么说十分愚蠢,伤害了方硕,伤害了龙小龙,也伤害了我自己。
方硕嘴唇干裂着,从他那双日见黑亮的眼中直直的射出委屈来:“小尤……不管龙小龙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该拿来惩罚我……”
21.呵呵呵
其实方硕委屈的很应该,我就是想惩罚他,惩罚他令龙小龙不安,惩罚他给我依靠,给我鼓励,惩罚他让我眼里有了他。
曾听人说,爱情是斗鸡眼,眼中只有对方。
可要是第三个人走进来,而你又看见了他,那说明这段感情已经出现了危机。
冬假来临之前我去了一次训练中心,挑的星期日,因为不能进去就在外面等着,我知道这一天他们总有机会出门采购之类的,从早上一直等到晚上,我喝了八杯奶茶,吃了14个包子,在训练馆草丛里随地小号了5次,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睫毛上都结了一层霜,手套里都是冰的了。
方硕打了几个电话,我都没高兴去接。
等龙小龙的脚终于迈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抱着膝盖在地上蜷成一团了。
“哎。”他用脚尖碰碰我,然后坐到我身边来。
我气得不想去看他,搓着两手:“王八蛋,早看见我了吧,真够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