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二卷————麻雀船长

“我们从没有参加过这种类型的战斗，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堤密尔笑着接受了科兹莫的歉意。

由于堤密尔的和善，使得一行六人与士兵们的关系一下拉近了许多。科兹莫如他所说，将最好的帐篷让出供给堤密尔他们使用，并且热情的提供煮熟的肉食和劣质烈酒。

堤密尔和卢修斯都是下场表现过真功夫的，较受士兵们佩服，于是向他们敬酒的人简直是一拨接着一拨。

卢修斯还好一点，但堤密尔就有些为难了。起初他还撑着推辞，但士兵们直起哄，说不喝就不是真正的男人，他也只好梗着脖子往下灌。

无论是谁，第一次喝下劣质的烈酒都会很快醉得不醒人事，更何况堤密尔根本就是没喝过酒的菜鸟。很快他就被灌得晕头转向，满脸红晕。

安格斯这个安东尼的弟弟和慕沙都备受冷落，虽然偶尔也有士兵敬酒，但完全就是意思意思，不想冷场而已。慕沙倒是一脸无所谓，安格斯就有些闷闷不乐了。

酒精多了，男人们就开始发疯。有的人开始大声吼歌，有的人开始玩闹的互相搏斗。而其中一些士兵见堤密尔醉得找不清东南西北，不由得起了开玩笑的心思，居然有人捏着堤密尔的脸取笑他脸蛋漂亮像女人一样。

慕沙脸色一沉，还不待上前阻止，安格斯就站起来，怒气冲冲的往堤密尔那边走去。

“走开，他是我的人！”卢修斯打开那个士兵的手，眼神冷得能冻死人。他把堤密尔往后一拉，就接进怀里。

堤密尔晕乎乎的转身抱住卢修斯的脖子，两腿直发软。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后就大笑起来。被卢修斯瞪出一身冷汗的士兵也抛开了惧意，对着卢修斯竖起拇指眨了眨眼。其中的意味……尽在不言中！

看着卢修斯半扶半抱着堤密尔走进帐篷，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颠狂到了极点，吹口哨，大声叫好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帐篷。

安格斯呆呆的看着卢修斯和堤密尔一起钻进帐篷，心中生出百般滋味，就像有一只虫子在他的心脏里啃食，闷闷的疼痛。

“安格斯，有些东西，不是想就可以得到的！”慕沙放下酒杯，淡淡说了一句。

“……你，难道？……”安格斯猛的抬头，发现慕沙眼中闪过一丝寂寞，但眨眨眼，慕沙又是一脸戏谑的表情。

“看来今天夜里我们得睡另一个帐篷了！”

三角领地③

“卢修斯……卢修斯……”堤密尔轻闭双眼，嘴里呢喃的唤着卢修斯的名字，手缠着他的脖子不放。

卢修斯几乎是半抱着把堤密尔放在充当床垫的兽皮上，然后褪下两人的外套和鞋子，低下头静静看着不醒人事的堤密尔。那漂亮的皮肤染上红晕，不时从嘴里喷出的酒气，因为不设防而显示出的柔弱，就像是刻意的诱惑，在邀请卢修斯品尝。

不过……卢修斯耳朵动了动，随手从地下拈起一块碎石往帐逢一处打去。

“哎哟！”帐篷外一阵骚动，然后是慌慌张张跑远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不只是一个人，反倒像是……一片……

看来，今天夜里注定不能安宁。卢修斯意外得不觉生气，反而是无奈的抚摸堤密尔的嘴唇，甚至控制不住的将指尖探进了他的口腔，感受里面的温热柔软。但他最终只是闭眼深深几个呼吸，将欲念压了下去。卢修斯很想立刻拥抱眼前这个少年，却又贪心的想让这个少年清醒的体会到他们之间第一次水乳交融的感觉……

“堤密尔……”每念一次名字，卢修斯就觉得嘴里心里有甜也有酸。他不仅越来越不像魔兽，心也越来越柔软。只要与堤密尔有关的一切都像是甜蜜的毒药，让他无法隔绝漠视。

堤密尔在睡梦中毫无知觉的轻轻吸吮卢修斯的手指，就像在含一颗美味的糖果。

那纯真到了极点的睡容让卢修斯下腹一紧，大脑差点被欲望支配。他猛的抽出手指，拉出一条银丝，同时堤密尔不满的发出咕哝声，还撅了撅嘴。

这是专属于童年的表情，卢修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强迫自己转身冷静。过了许久，才挨着堤密尔躺下。其实，就算只是如此，也很美妙。卢修斯看着自发挨过来降温的堤密尔，宠溺的揉了揉金棕色的软发。

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好……但有两个人除外。一个是睡在人肉床垫上的堤密尔，还有一个就是神经粗到极点的科兹莫——他抱着酒罐睡在火堆旁，呼噜声打得震山响，时不时的还咋咋嘴，一觉睡到自然醒。

那些被卢修斯吓跑后又偷偷摸回原处想听房的士兵们个个顶着双黑眼圈，一脸怨念的看着同样眼底发青的卢修斯。而沃尔夫的黑眼圈最甚，远远看着，就像是涂了女人用的眼影。

慕沙的脸色也不大好，显得有些疲倦，就连一个路过的士兵蹭到他的白袍子留下了几点黑印，也没见他发飚。

而安格斯则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只有偶尔在看向堤密尔和卢修斯的时候，眼中才会流露出些许情绪。

“兄弟们，昨晚睡得好不好？”钻出帐篷的科兹莫伸着懒腰，一脸神清气爽，丝毫没有酗酒的后遗症。“好久没喝这么痛快了，娘的，今天晚上再接着喝吧！”

所有士兵都怏怏的应了声好，显得没什么士气。

“堤密尔，我受命呆在这里驻守，还要负责接应粮草，所以就不陪你们去找安东尼大人了。”科兹莫哈哈大笑着，用力拍着堤密尔的肩膀，直拍得堤密尔不停后退才住手。“沃尔夫，你领几个人护送堤密尔他们去找安东尼大人，如果有什么闪失，自己提头来见我！”

堤密尔噗了一下，差点就的笑出来，哪里有人提自己的头去见人的……科兹莫语气中显示了对沃尔夫浓浓的关切和信任，这让堤密光头对科兹莫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三角领地，顾名思义，从天空往下看时，会发现领地大约呈三角形状。三角领地的形状并不规则，靠近人类领地的那一条边相对会长一些，而靠近矮人的那条边次之，巨人领地相接的部份最短。

由此可见人族在三族之中仍占相当优势，但如今魔兽大军的出现，就很难说是好是坏了。对于魔兽而言，矮人和巨人虽然也是猎物，可是它们更喜欢捕捉柔弱的人类做为食物，为此，人类在与魔兽对抗中的损失向来最为惨重。

安东尼自成年起，就离家在外历练，他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因为在战场上英勇果敢且富于谋略，到如今已是将军的身份。但没有人称他为将军，所有士兵们都喜欢叫他安东尼大人。这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而不是因为安东尼将军的身份。

沃尔夫在提及安东尼的时候，敬仰之情简直就是滔滔不绝。

安格斯虽然也曾离家在外取景写生，但却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仍然是个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公子。不过听起久没相见的哥哥如此英勇，心中自然也是觉得高兴，板得沉闷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三角领地里几乎都是山地和丘陵，也有不少峭壁悬崖，而且由于地势险峻，而且只有两条通道，最后还汇聚成一条路通往人族领地，所以安东尼将军带了一批人专门守在这个位置……”沃尔夫显然经常往来前线与后方之间，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为了让堤密尔更好的适应，他在地面上画出一张简单的路线图，和堤密尔介绍了一些基本常识。

卢修斯仅扫过一眼就记下了大概，他的兴趣不在这里，自然没有和沃尔夫交流的需要。慕沙和安格斯也是反应平平，倒是堤密尔对沃尔夫所说的行军路线，布防等等很是好奇，问了好些问题。

沃尔夫显得很高兴，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脸色都有些潮红，两眼放出灼灼的光彩。

卢修斯看着沃尔夫皱了皱眉，但见堤密尔听得认真，也不想扫他的兴，于是说了声到处走走就起身离开。

从科兹莫所辖的营地到安东尼驻扎的前线不能再用马车代步，而必须靠自己的双腿行走，大约是一天的路程，这还是操近路的原因。这条近路的地面上全是石头，几乎找不到泥土，因此就算穿了皮靴，走得多了，脚板也有些生疼。

据沃尔夫所说，虽然安东尼把守住了通往后方的险地，但也有一些漏网之鱼会埋伏在大路附近随时准备偷袭。这些人不一定是巨人或矮人，也有可能是一些想发死人财的家伙。所以，路虽然难走，却会安全且省事许多。

卢修斯本就是强横的魔兽，肉体上的些微影响根本不起作用，所有人中，也就只有他有心情在休息地附近漫步。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在悬崖下的平地上休息开始，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就在附近，时不时的还偷窥他。但认真查看，视线又没有了，这让他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

从稍高一点的山头举目望去，附近全是嶙峋的怪石，植物只有少许生命力强韧的才能扎根在石缝间少许的泥土之中，为这片几乎是青灰的地方添加一点绿意。这个地方，就算是刮过的风也带了一股凛冽的味道，在峭石间穿过时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战前的肃杀警告。

卢修斯静静的站在高地上，感觉风刮过皮肤，他嗅着空气中不知从哪传来的淡淡血腥味，居然有一种血液沸腾的感觉。他的天性是杀戮，就算日复一日的安逸让他以为自己撕去了这层表皮，他的内心仍然渴望着战斗。这是魔兽的天性。

“啊——！！！”一声突如其来的惨叫将卢修斯的沉思打断，他纵身一跃，从高处石块上往下跳，动作敏捷得像是一只瞬间射出的弓箭。

卢修斯刚才走得有些远，已经是看不到堤密尔的地方，但始终保留着一分关注，可现在听声音，居然是跟随他们从奥斯汀城堡一起来到三角领地的护卫……堤密尔有危险，而他居然不知道！

一声野兽的嘶吼从堤密尔的休息地附近传进卢修斯耳中，卢修斯又紧赶几步，转过一处拐角，所有一切都落入他的视野。

那是一只落单的魔兽，坚硬锐利的爪子扣进石地，所经之处都是它留下的孔洞。腥臭的涎水从嘴里不停滴下，坚硬的鬃毛就像是根根钢刺。它的体型不大，但是却很凶猛，眼里时不时冒出绿光，所射之处都冒出一阵白气，再看过去，居然已经结成了冰块。

魔兽的嘴里咬着一具尸体，随着外露部份的减少，咀嚼的声音令人发怵。嘀嘀哒哒的血液落地声就像是午后沉闷的雨点，就连空气都变得窒息起来。

沃尔夫和堤密尔把慕沙及安格斯护在身后，紧贴在峭壁之旁。另一名跟着而来的护卫看到同伴死状凄惨，腿都软了，虽然勉强拿刀立在一旁，却是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倒是沃尔夫带来的几名士兵显然见惯了这种场景，虽说面有惧色，却仍然死盯住魔兽，纹丝不动的等待沃尔夫的指令。

这是一种极擅隐蔽气息的魔兽，就算比它强大很多，也不一定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卢修斯先前虽然发觉了魔兽的窥探，却没有放在心上，这才使得它趁卢修斯离开的时候跑出来肆虐。

魔兽吃完了嘴里的尸体，骨头都没吐出来一根，还不满足的用舌头舔了舔满是鲜血的嘴和爪子。

“立刻离开这里！”卢修斯的黑色长发突然倒竖着飞舞起来，他的眼睛红光闪烁，脖子以下的部份再次闪现出鳞片的纹路。

魔兽嗷嗷的低吼着，却有些畏缩似的不敢再往前一步。它不甘的刨着石地，发出咯嚓咯嚓石头挖凿的声音，口中的涎水滴得更多。

卢修斯其实并不觉得眼前这只魔兽多么可恨，相反，他倒有一种亲切感。在魔兽的世界里，讲究以强者为尊，卢修斯的力量来自于黑暗君王，自然能对魔兽产生一定震慑效果。可惜的是，卢修斯毕竟不是德雷克。

如果在魔兽还没吃人之前，卢修斯就及时出现，这只魔兽恐怕也就灰溜溜的走了。毕竟一只能化形的魔兽和只用四脚在地上爬的魔兽相比，力量差距显而易见。但刚刚才入腹的人类鲜血就像是一针强心剂，令魔兽亢奋不已，它想获得更多的食物，自然恨起了挡路的卢修斯。

“呜——”魔兽发出古怪的吼声，原本只有一人高的兽躯猛的涨大了一倍，石地如同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一般裂出许多地缝，发出石层断裂的声音。

卢修斯面色一凛，再不保留的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释放出来，全部集中在对魔兽的施压上。他知道魔兽起了反抗的心思，以他的能力，可以很快杀掉这只魔兽，可是他心里隐隐有些抗拒。

魔兽因为卢修斯暴增的气势而有些畏缩，往前踏了半步，又犹豫的退回原地。

有戏！卢修斯眼中一亮，他知道魔兽正在用它简单的脑袋思考要不要以身犯险，而一般说来，它应该会选择离开。这样最好，他不想在这种情况下杀死同类，但也不希望同类找他的麻烦。

就在这里，四面的山头上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同时一个冷冽得像刀子一般扎人的声音下了指令：“一队放箭，二队投火，三队掩护……”

三角领地④

卢修斯猛的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四面的山头上站满了士兵，有人持弓，有人持火把，还有人持长枪……也不知他们是从哪里潜行而来。这些士兵大多穿着皮甲，看样子是用鞣质鞣过的皮革所制。其中只有一个人穿着金属打造的盔甲，乌黑发亮的甲面像在提醒所有人，它曾陪伴主人饮过无数鲜血。

随着一声令下，弓手立刻射箭扰乱魔兽的注意力，同时枪手动作一致的将长枪抛出，在魔兽附近围成一圈，更令人惊讶的是长枪与长枪之间居然连了绳索，而且绳上散发出的浓烈油味更是表明上头浇了火油。紧接着士兵手中的火把准确无误的投中长枪所系的绳索，瞬间形成一个火圈，将魔兽困住。

兽类天生惧火，哪怕修炼得再强大，只要没有幻化成人形都是一样。火圈内的魔兽虽然两眼直冒绿光，所射之处立即成冰，可扑了这边顾不上那边，虽说火焰没有烧到它的身上，却一样烤得它暴跳如雷，嗷嗷乱吼，可就是不敢靠近火圈。

卢修斯的瞳孔猛的缩了缩，想出这种奇招的人真是天才，不但要了解兽类的习性，还得胆大。

“你们绕边，从小路上来。”下命令的那个男人指了指安全路线，说话带着雷厉风行的果断作风。

“哥哥！”被护在堤密尔和沃尔夫身后的安格斯突然大喊出声。

安东尼的脸背着光，从下头望上去看难看清他的表情，但卢修斯却感觉到他愣了愣。

“快上来！”安东尼没有废话，直接转身消失在山头，而剩余的那些士兵仍然有条不紊的骚扰魔兽，防止它脱离火圈的范围。

直到堤密尔和沃尔夫带着所有人都安全离开，那些士兵又一次在火圈外围布下更大的一个火圈做为拖延魔兽逃离的障碍，这才训练有素的退出这片危险的地方。

“哥哥！”安格斯是个斯文的贵族公子，自然没见过如此惊悚的事情，虽然他强自镇定，但看到久未相见的安东尼时，仍然有些哽咽。

“安格斯，你都是男子汉了，胆子还这么小……”安东尼爽朗的笑着，半开玩笑的数落着安格斯，顺便给了一个熊抱。

“哥哥，为什么不杀了那只魔兽？”安格斯的脸微微一红，有些不满的抱怨道。

“不是不杀，而是我们杀不了。魔兽的表皮坚硬程度远超我们的想像，就算是最锐利的刀箭也只能在上面划道印。”安东尼和安格斯长得并不相像，他更像面庞线条坚毅的奥斯汀领主。其实他的身材比起科兹莫还要略显纤细，但相当精壮，长时间的野外军队生活让他的目光充满坚忍，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浓浓的肃杀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