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更在青山外 第一卷 上————阿弥野

余廷轩耸耸肩，指着笔录说：“你还想不想要资料？”

“你写你的就是了。余廷轩，我警告你，你可千万不要来什么死后拉人殉葬那一套，如果你要伤害江平南，我会把你们余家的底都掀掉。”姬曌说着话站起来，在门口叫来狱警说：“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进来看着犯人。”

二个狱警进来，姬曌走了出去，余廷轩望着姬曌的背影，若有所思。

姬曌去到洗手间，舒服的坐下，拿出手机，又开始玩游戏。门外，有人进进出出。忽然，听到有人在说余廷轩，不由得伸耳细听。

“那个余廷轩真是个怪人，把所有来探望他的人都赶走，却独独对江平南这么有兴趣。”

“谁说的，江平南也不过是最近才进来的，你记不记得一年前，也有个人几乎每周都来见他，那个人来了，余廷轩就不让别人来了。”

“嗯，我记得，是个很好看的小姐。”

姬曌听得一愣，耳听着外面的人似乎要走了，赶紧站了起来推门出去，叫住两位狱警：“你们说余廷轩一年前有会见过一位小姐？”

“是啊，姬sir。”

“带我去查资料，我要这五年来余廷轩会见所有探访者的资料和录像。”

“是。”狱警带着姬曌去了监控室查相关资料。

不知不觉时间就溜走了，狱警为姬曌送来余廷轩所写的笔录，姬曌抬头问：“现在几点了？”

“六点了，姬sir。”

六点了？姬曌心一震，还有一个小时就是七点，今天，真的会有人命丧枪下吗？

姬曌正想着，手机忽然发出尖利的响声，吓了他一跳，愣了一下才接了手机，是姒博打来的。

“还在监狱吗？”姒博问。

“就回去了，我在监狱找到一些新的资料。”

“我在门口，出来吧，宗贤晚上请我们在宗家府吃饭。”

姬曌愣了一下道：“能不能下次去。”

“今天他们难得有时间，都来了，上次同学聚会因为你而错过了，你想让他们为了你等了又等吗？”

姬曌想了想说：“好吧，我现在就过去，不过要先回一趟警局。”

“可以，你出来吧。”

姬曌拿着所有的资料离开了监狱，大门外，姒博正在车上等。

他们开车回到警局，姬曌把资料交给还在资料室的陈昊，然后就走了。

宗贤的宗家府菜馆是一家私房菜馆，只有二十间房，每间房最多只招待十个人，每间房都配有一位特级大厨服务。今天来的人加上主人宗贤正好是十个人。

他们脱鞋进去，服务生马上为他们换上丝绸拖鞋，进到房中，600尺的空间很舒服，房中全部都是明清紫檀木家私，点着檀香，服务生为他们送上玉盆洗手，端来玉碗漱口，然后为他们换上由云锦制作的休闲服装，在上菜之前先有一级按摩师为他们进行按摩。宗贤说按老规矩，所有的人关掉手机，不管死人塌楼，都不准中途离席，坏了兴致。

宗贤，是姬曌和姒博在圣荣中学的高中同学，长得是高大明朗，但为人处事却是细心周到，高中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这十年间数他赚的钱最多，早把他父亲交给他的家业翻了几番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今天来聚会的人，除了姬曌之外，都是与姒博同一个社会阶层出生的人，个个都是社会的精英，名门望族，贵不可言。

姬曌看了看墙头上的古老挂钟，已经过了七点半了，心情一松，反正宗贤他们今天都在，总不会在吃饭的时候有杀手过来这里杀人吧。

同学聚会是一场盛宴，也是一场狂欢，直到凌晨二点钟才结束。

第26章

当姬曌走出宗家府的大门，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三点，姒博早已经不知在何时开车走了，留下他一个人要步行回家了。这个夜晚玩得太疯狂，浑身都痛。姬曌叹息一声，将手机打开，那些短信息就像催命一样不停地响起。

打开一看，都是问姬曌在哪里，马尚洪晚上七点的时候在医院被人暗杀了。

怎么会是马尚洪？姬曌一惊，到底怎么回事，越来越糊涂了。

“姬曌，都快三点了，你还不走吗？要不就在宗家府休息一个晚上吧。”此时，宗贤走出门看到姬曌，便叫他。

姬曌停下脚步，回首看着宗贤关心的眼神，笑了笑说：“那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如果不急，就在你这里睡一觉好了。”

宗贤一笑，回身就又把宗家府的大门打开。

姬曌拔打电话给办公室，如果晚上要加班，头儿肯定会在办公室的。

滴，

滴，

嘭，

电话的声音怎么变了？

“姬曌！”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宗贤的叫喊，姬曌猛地回首，便见宗贤捂着胸口倒在地上。胸口处有一片血红。

“宗贤，宗贤！”姬曌惊骇的跑过去，抱住宗贤，急急的打了999，又急急的报案。宗贤胸口的血越来越多，姬曌紧紧的压着，不让血流出来，可是那血没法停。

“姬曌。”宗贤艰难的笑着，望着姬曌喃喃地：“姬曌，这，这十三年，和你做同学的十三年，我都，都很开心，谢，谢谢你。”

“宗贤，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你啦。”姬曌痛心地说。

呜呜的警笛声，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陈昊，路虎，司空贤，李诚都从警车里急急的奔出来，宗贤却在此时闭上了眼睛。

“宗贤，宗贤！”姬曌紧抱着宗贤大声叫，眼泪流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宗贤的脸上。路虎硬是把他拉开来。

警察拉起了警戒线，路虎则紧紧的抱着姬曌，姬曌欲图挣脱：“老虎，不要拦着我，让我去找余廷焯，我要见余廷焯！”

路虎只是牢牢的抱住他，但是姬曌太激动，陈昊走了过来，四只手紧紧的环抱着姬曌。这个时候不能让姬曌做傻事。

姒博赶来了，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宗贤，脸色铁青。

医生看过宗贤的伤情出示了死亡指示，李诚过来收取了法检证据，宗贤就被抬上担架，蒙了白布抬到救护车上去了。

有汽车来了，一个女人尖叫着从汽车里冲出来，扑过来，扑到宗贤的担架面前，看着，看着，突然转身，满面是泪的她似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她看到了姬曌。

刹时间便怒不可遏的冲过去，却在中途被姒博拦住了。女人顺手一掌重重的打在姒博的脸上，推开他，怀着满腔的怒意瞪了姬曌一眼，返身离开了现场。

路虎叫着姒博：“总警司，你能不能先带姬曌回家？我们还要堪查现场。”

“他不就是在现场吗，他现在是嫌疑犯，陈昊，你带姬曌回局里去。”姒博冷冷的说。

陈昊看了姒博一眼，点点头，带着姬曌走了。

上到车上，姬曌请求：“陈昊，放我走。”

陈昊摇头：“你现在是嫌疑人，不能放，请你把警徽暂时交出来。你一夜没睡吧，回到局里，我会在拘留室给你拿一张沙发床过来。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姬曌低头不语，他知道强求也没有用了。

姬曌一觉醒来，抬眼一看，居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十二点了。他赶紧起身，让警卫去叫人过来。

人来了，是路虎和司空贤，手里还拿着厚厚的档案资料。

二个人坐在姬曌面前，整衣，却没有打开录像开关。

姬曌看着他们：“不用录像吗？”

路虎说：“线路坏了，要修理。”

“老虎回来局里，就去查录像线路，说是总闸坏了，暂时不能用。”司空贤笑道。

“局里所有审讯室的线路都坏了？”姬曌笑问。

“我说是坏的自然就全是坏的。”路虎哈哈一笑道。

姬曌一笑：“怎么样，那些资料有用吗？”

“在录像修好之前，我们先跟你说一下今天上午开会整理的内容。”路虎说。

“陈昊怎么不来？”

“他去请李心爱总警司了。”

“为什么？”

“姒总警司觉得这个案子太大了，所以想请西警区那边一起调查。”

“哦。”姬曌点点头，看着路虎一笑：“老虎，你怎么不去请李总警司啊？”

路虎看了姬曌一眼道：“先别说我了，先说你吧。”

“好吧，我听一下。”

“首先，要恭喜你。”司空贤突然一拍巴掌说。

“什么事？”

“你从监狱里拿给我们的录像带证实了经常来看望余廷轩的那位漂亮小姐，居然是马尚洪年轻的女友。”

“真的？”姬曌眼前一亮。

“李诚正在提取监狱探访册上的指纹，看看能不能与爆炸案的女死者对上号。”

“西警区给我们的当年余廷轩妻子被炸案资料中，有被害人详细的DNA资料，因为你所拿到的录像带的关系，让我们怀疑这两个女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所以李诚正在抓紧时间作对比。而且监狱也提供了余廷轩的活动资料，表明六个月之前，余廷轩曾因为身体不适离开过监狱到医院做过检查，当时他是在医院里住了二周的时间，我们等一下要到医院去核实一下，看看在这二周的时间里，余廷轩有没有见过什么人。另外，我在与夜总会的妈妈生交谈的时候，妈妈生也证明马尚洪的妻子确实是一年前来到他们这个夜总会的，感觉上这个女孩子来到夜总会就是为了马尚洪，因为她很少接待别的客人，但是每次马尚洪来的时候，她就肯定会在，我还问她要过那个女人的照片，但是她说没有，后来找来找去，只找到一张那个女人入职夜总会时填写的入职申请表，那上面有一张入职相片，倒正好与监狱录像带里的女人是同一个人。而且我也找到她做的HIV检测体检资料，现在都在李诚那里。”路虎说。

“那当年的爆炸案有嫌疑人吗？”

“有，当年西警区抓到一个嫌疑人，是马尚洪的保安主管，但是因为这个案子当时很乱，最终没能立案，所以就放掉他了。”

“那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在马尚洪的儿子被活埋之后就辞职了，现在我们正在请求西警区的手足帮我们找这个人。”司空贤说。

“那马尚洪怎么会死的啊？”姬曌又问。

“我们也搞不懂啊，昨天晚上七点二十分接到消息，当时我们也很惊愕，给当时在现场的所有医务人员做了笔录，嫌疑人倒是有，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司空贤叹道。

“为什么？”姬曌讶然地问。

“马尚洪死于空气栓塞。只要有少量空气进入静脉，患者就会感到胸部异常不适，随即发生呼吸困难、严重紫绀和缺氧，并可立即导致死亡。所以说凶手杀人的时间也很短。但是当时科室里没有丢失注射器，也就是说这注射器是凶手从外面带来的。这世上成千上万的注射器，我们怎么找？医院六点钟交接夜班，七点钟正好是查完一次房，医生护士都回治疗室或者办公室工作的时间，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进来，是根本注意不到的。倒是有病人说见到一个人进入马尚洪的病房，可是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吗？”

“什么样的人？”

“一个头上戴着一次性手术帽，穿着一次性手术衣，手套，口罩，甚至连鞋底都套着鞋套的人。”

“那眼睛呢？眼睛难道也看不见吗？”

“看见了，戴着墨镜，要不是如此，病人也不会印象深刻，可是这样的印象对我们警察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有。凶手肯定是进入马尚洪的房间后，给他注射了空气，导致他立即死亡，然后就离开了病房，只要他进入洗手间，把所有的衣物换掉，拿走，然后再烧掉，我们根本找不到人。而且身高体重看上去都是很普通的那一类。”司空贤叹道。

“现在杀人的人倒是越来越高级专业了。”姬曌感叹。

“李诚从汽车里提取的新指纹也没用，资料库里找不到对比资料，马尚洪家的几个保镖佣人的指纹也不相符。完全没有头绪。”路虎缓缓的说。

“西警区一个月之前发现一宗枪击死亡的案件，死者是一名叫做上官休的年青男子，经营KTV的。也是和今天凌晨的受害人一样，在KTV的大门口被一枪致命，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倒下去，很快就死了。西警区的弹道实验发现，他是被人在另一层楼的楼顶上，用殂击枪一枪致命。”

“殂击枪？有没有这么夸张，他是什么背景，得罪了什么人啊？”姬曌惊讶地说。

“他是一个所罗门群岛的华侨，来这里才一年而已，至少在这一年里，他是一个很清白，正规的生意人，所以西警区才觉得调查进了死胡同，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人用殂击枪杀死？”司空贤说。

“那他在所罗门群岛是做什么的？”

“我们和所罗门群岛没有邦交，那边拒绝提供资料给我们。”

“那他的死亡时间？”姬曌缓缓问。

“凌晨三点。”

姬曌一愣。

“你想到什么？”司空贤问他。

“想不到，不明白。”姬曌摇摇头道：“可是为什么认定是黑龙会的杀手杀的呢？”

“因为现场有黑龙会的标记。似乎是一个急着想扬名立万的新兴杀手组织。”

“但是为什么会怀疑余廷轩与这个组织有关？”

“因为杀人的那把殂击枪，曾经帮余廷轩杀死过仇人。他在监狱里都能指使杀手杀人，那么很显然与黑龙会不是普通的买主和卖主的关系，因为身为杀手，不可能与一个买主保持长久的关系，除非他就是主人。”

“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是不是要去提审余廷轩啊？”姬曌问。

“嗯，姒博还没有决定，现在局里都还有很多事要做，一团乱麻。马尚洪死了，他的案子也就结案了，余廷轩作证的另外两件案子这几天全部都要完成逮捕审讯的工作，而这个案子要等到下一周DNA的资料全部出来之后才会继续跟进。”路虎说。

第27章

“我们有爆炸嫌疑犯，但是没有抓到；我们知道马尚洪是怎么死的，可是我们却无可奈何；我们知道马尚洪的女友跟余廷轩有关，可是却又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我们知道有人被枪杀，可是连杀手是什么样子的都不清楚。我们甚至知道余廷绰找了谁杀他，可是到现在也没找到这个人。”姬曌不可思议地说着：“其实说了那么多，我们手上什么都没有。”

三人都叹息着沉默不语。

“对了，姬曌，昨天晚上的事你一定要告诉我们。姒博已经跟我们说过，你们同学聚会，是凌晨两点钟结束的，但是你为什么凌晨三点还在哪里？”路虎缓缓问。

“因为当时太累了，睡着了，所以凌晨三点醒来之后才走。老虎，你不是怀疑我杀人吧？”

“当然不是你杀的人，受害人也是被殂击枪一枪致命。但是你在现场，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留在那里，然后引诱受害人出来，让枪手杀了他。”

“老虎，你胡说什么？”

“姬曌，你不要激动，如果你也是和姒博一样凌晨二点就离开，那么受害人相信也不会留到凌晨三点钟才走，你说是不是？所有的警察都会这样怀疑你的。所以你必须告诉我，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到凌晨三点钟才走？”司空贤接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