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翻脸居然和师父一样快……
“不……没、没关系……”凤惜让小少年扶了起来,只见小少年脸上的笑容缠烂,那模样瞧久了也是顺眼。小少年见凤惜一笑,脸微微一红,不自觉道:“这位主子,您笑起来,真好看。”
凤惜一顿。看著这小少年,一双凤眼,生得极好看。如果不是容貌如此,又该是个绝美之人。
“主子,小的叫容小小,您是……”
凤惜急忙回道:“凤惜。”容小小低首,喃了喃:“凤惜……”
身后,突地传来几声叫唤。
“小小。小小……”
容小小脸色一变,急忙躲到凤惜身后,凤惜抬头,就见一人走来。那人发丝及腰,面容是偏向男子的俊秀,又有女子的柔美,是何等俊美的人物,让人瞧了一眼,便永远不会忘记,一身紫衣华袍,水眸上挑,又是一双极美的凤眼。
那容貌,凤惜却记得。
那人瞅见凤惜,也是一愣。在瞧见躲在凤惜身后的容小小,轻声唤道:“小小,过来。”
凤惜却看著那人,怔怔喃道:“少、少爷……”
完结
那极是俊雅的男子将目光移向呆立不动的少年,深沈的眸子里闪烁著锋芒,少年难以自制地退了一步,嘴里吐出一声叫唤:“少爷……”
男子手腕的玉镯依旧晶亮刺目,然而,那凤氏一族特有的凤眸,缓缓上挑,嘴角徐徐勾起,瞅著凤惜,那温柔的嗓音,透著一抹难以察觉的悸动。
伸手,却是对著凤惜身後的小少年。“小小,过来爷这里。”
容小小整个人一抖,脸上哪里还有方才谄媚的模样儿,简直就像是吃了黄莲,苦不堪言。男子脸上笑意一深,微微侧身,“小小,你再不够来,爷过去……也是一样的。”这把声音悦耳如黄莺吟唱,如若这男子秀雅的相貌,华贵的气息,隐隐散发著让人无法抗拒的震慑之力──这人,气质和凤韹好生相似!
“别别别!爷您是金贵之躯,小、小的现在就过去!爷您别过来、别!”容小小一惊,连忙从凤惜身後七手八脚地跑到前头,却又暗暗回头对著凤惜抛了一个媚眼,有意勾搭之心实在是……
凤惜瞧见,不知为何,脸上涌起笑意──这孩子,著实有趣得紧。
容小小走至男子身边,对著男子露出讨好的笑容,却见男子伸手,弹了容小小的额头,容小小便呼天呛地大声呼痛,动作好不夸张。凤惜看得直呵呵笑,却不知,男子这纤纤玉指一弹,足以让容小小痛上十天半月。
只听,男子轻声骂道:“你这个小无赖。”
俄而,男子回首,敲著凤惜,缓缓道:“看来,你一切安好,那我便也宽心了。”凤惜微微一顿,见男子携著容小小离去,连忙由後跟上,叫道:“少爷!我……小姐她……”
男子没有回头,只道:“这是我们种下的因果,此生注定要偿还。”最後,男子俯首,瞅著容小小,似是失落道:“而我……也躲不了。”
风飕飕而过。
凤惜的发丝在冷风中悠扬。
躲不了──永远,也躲不了。
不管是他、爹爹、还是珞哥哥──
“世子!你可让曹叔找到了!”
果不其然,静谧的小道上,顿时传来那洪亮豪爽之声。凤惜转过身,就见曹帅大步而来。“曹──大──叔──!”一年有余未见,凤惜张开双臂,快步跑上前,和曹帅两人拥成一团──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咳咳嗯──”
由後追上的韩公子颇不是滋味儿地瞧著,嘴上嘀咕道:“晖,不会你们二人才是失散多年的父子罢……”曹晖一听,轻轻地放下小主子,阴恻恻地回头,冷冷扫了韩公子一眼。韩公子见汉子终於瞧著自己,喜上眉梢,扇子一收,整个人凑前去,“晖,我近日专研不少,行军多时,一直没有机会,不如我们今晚──”
“你给老子──滚───!!”
这二人,估计还有好长一段日子得磨……
然,凤惜仰首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一抹白影。
一抹……
周身的戾气微微散去。凤惜站在原处,看著那人徐徐走近。
那一双眼,仿佛有千言万语,然而,开口,只有那一声声让人痛心的呼唤:“惜儿……”
惜儿……
惜儿……
他已不年轻。
那绝美的容颜,在岁月无情的洗涤之下,不见风华,可那双眼边的细痕,还有那满头的白丝……那双沾满血腥的双手,在月华之下,依旧充满了魅惑。
少年快步上前。
双手交握,十指交缠。
永生永世,在悖德的漩涡之中,缓缓沈沦。
“爹爹……爹爹……”
不是不愿叫他的名字。然而,那刻骨铭心的交唤,一声声,是他们两人最原始的束缚,无法挣脱的──骨血交融的证明。
若是没有凤氏的诅咒,凤惜不一定会恋上那给予他生命的男人。
然而,即便是命运从头,凤韹依旧会控制不住,受这娇小的孩子牵引。他摆脱了那悲哀的牢笼。凤氏族人所谓的咒诅,所谓的孤独一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牢笼,没有永远的禁锢,只有不愿走出,沈浸在过去的依恋,最後,只有自取灭亡。
只是,二人还来不及相望,突地传来一声嘶心的叫唤──“凤韹──!!”
紧接而来,便是一双豔红的眸子。
凤韹即刻回神,抱起凤惜向後一跃。水如云由後急急赶上,吟珞一身玄衣,狠厉的目光直直瞪著凤韹,脸上缓缓扬起嗜血的笑靥,在月光下,偏头,舔了舔手掌的血渍,残暴而邪魅。
“珞哥哥……”凤惜倒抽一口凉气。
凤韹眼眸寒光闪烁,看著吟珞,只见他同是阴冷地瞧著凤韹。水如云连忙道:“暗皇大人!且慢!小夕──!”
一瞬间,吟珞膝一屈,只见,尉迟夕由後单手制住了吟珞,吟珞嘶声吼叫,一脸狂乱。水如云呼了口气,悠悠走来,道:“还是水眸有先见之明,把二十人份的化功散下在这疯子身上……那影也真是愚忠,居然还让一个毫无功力的疯子伤了,啧啧啧──”
凤惜连忙上前,就要搂住吟珞,那双美眸却一瞪,凤惜心中一惊,脸色苍白地蹲下,轻声唤道:“珞哥哥……”吟珞不断挣扎,看著凤韹,修长的指甲掐入了手掌,血滴滑落,唇咬出了血,愤恨非常。
吟珞,他的一生,何其讽刺。
凤韹闭眸。眼里,难忍一丝……痛。
半晌,凤韹森冷道:“既然如此痛苦,吾……便送你最後一程。”
凤惜大惊,在凤韹举剑之际,倏地上前,搂住吟珞的颈。“不要!啊!”凤惜吃痛,只见吟珞死死咬著凤惜的肩,用力之大,似乎要将那一小块肉咬了下来。
众人大惊。
凤韹跨前一步,剑霍然出鞘。
凤惜咬著牙。
手,却缓缓收紧。
水如云脸色发白,见凤韹同是寒著一张脸,对著暗里拿出暗器的尉迟夕摇了摇首。
“珞、珞哥哥……”
凤惜伸手,轻轻拍抚著那起伏的背。
“珞哥哥……珞哥哥……”
“珞哥哥,不怕、不怕……”
“惜儿在这里……”
『……惜儿……痛痛……』
『……惜儿……要、要糖糕……』
『珞哥哥……』
珞哥哥……
男子猛地推开少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头,嘶吼。
少年挣开上前的人,徐徐挪向男子。
手缓缓抚上男子的颊。
男子呆怔地看著少年。
少年露出笑容,刺眼,却温暖。
『和爹爹……一起……不分、分开……』
“珞哥哥,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不分开。”
那双美眸,慢慢地,一滴血泪,坠落。
豔红、妖冶。
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惜儿……”
回首红尘凡落,怨恨纷扰皆过。
霸主的傻儿 外卷─风起云涌 ─全文完─
番外集
番外五 生辰
霸主的傻儿 番外五 生辰
算起来,凤惜一年里,统共要过三日的生辰。这寿面得吃得他小脸蛋儿发青,让凤惜好一些时日,瞧见红鸡蛋,胃都觉得一阵翻搅,几欲作呕。
说来,这一般人嘛──自然只有一日生辰。不过,到底还是有例外的……譬如──
玄衣男子慵懒地半卧在软塌上,颇是惬意地勾著腿,一边的小仆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只瞧男子那张脸……唉。另一边,一身月白华裳的男人端正地坐著,身边的女侍双手颤抖地捧著一杯茶,那男人的模样儿……唉。
水如云说的不假,这世间的两大妖孽,都聚到了一间屋子里去了。你说说,能不闹得鸡飞狗跳麽?
“下去罢……”“下去。”
两人同时开口,那小仆和女侍如获大赦,急忙福身,远远退到外头去。
只见两人走在回廊上,窃窃私语道:“大爷和二爷两人不会又为了那事儿闹了吧……”
“你说不是那事儿,最近大爷和二爷还能闹什麽?唉……这东阁才让拆了,什麽时候这西楼也不保了……”女侍看著这富丽堂皇的楼阁,颇是惋惜地摇首。
“这位姐姐,你说……这一次,小爷会跟谁啊……?”
两人叽叽咕咕,正巧见到总管迎面走来,冷冷地瞅著两人,嘘了一声,环顾四周,道:“你们两个!私底下叫君上大爷就算了,这教主要是听到你们私下叫他二爷,还不把你们给──”总管抬手,往自个儿脖子作势一抹!
两个仆人一惊,连忙闭上了嘴。
半晌,那小仆小声道:“……总管,快去请小爷吧……”
总管眉挑了挑,道:“世子还睡著呢!你这小子说什麽话!什麽小爷!”小仆被总管硬声一喝,乖乖地一句话也不说。倒是女子回头看了看那楼阁,也是战战兢兢地对总管道:“总管,奴婢也觉得,还是……去请──”
“砰砰砰──!!!”
屋内传来阵阵声响。
一会儿,便听见打斗之声。
外头三人还来不及回神,就见一黑一白的身影由窗跃出,由院子窜到了屋顶,一来一去,刀剑飞影!
只听上头传来一阵冷喝声:“凤韹──!我带惜儿回去过过生辰,你凭什麽阻扰!”
“惜儿的家就在此处──你少把惜儿往什麽古古怪怪的处所带去!”
“哼!你怎麽不问问惜儿是喜欢去我那儿,还是在你这死气沈沈的暗皇府!”
“惜儿与你同去,甚是凶险!你檀玄教全是乌合之众、蛇鼠繁杂!”
两人边用真气互吼,边用剑互砍。
呵呵……好不欢乐。
“砰砰砰──!!”
府内苍天老树倒的倒,精美楼阁塌的塌,只见那两个黑白影子似是打得不亦乐乎,全然不顾这府内下人跑的跑、叫的叫,总管脸白啊白,沈默地抹一抹额上的冷汗,对著一边的小仆女侍急急骂道:“你们两个还愣在这儿!给我去请世子啊!世子!”
总管欲哭无泪,茫然地对上头两个影子弱弱喊道:“爷──教主──当心啊!”他的胃啊他的肺……
好容易,疯美人和大魔头闹腾完了,纷纷甩开手上的剑,对著对头,冷冷瞥了一眼。这凤韹到底是没用了真力,吟珞不也是留了几分力道,无非是怕自个儿心头宝见了又要怎麽个伤心。故此,这偌大的宅邸,已然成了这两人的出气筒,不时往哪根柱子划上一剑、往那个亭子挥下一掌……
疯美人闹得最是尽兴,反正──这屋子不是他的,这银子也不是他教里支的,他高兴往哪儿砍就往哪儿砍!
大魔头打得不痛不痒,反正──屋子他多的是,这个没了,那恰是好,带著自家孩儿往别处跑,最好这疯子找不到!
两人就是停手了,这目光相对时,依旧是火光四射,燃遍周围,热情得很。
“哼!惜儿这时候,都我替他庆祝生辰,我带惜儿回总教过上几日,合该是天经地义。”
“哼……惜儿生辰怎会是这时候,你少胡诌瞎说,你那心思,别以为本君不知晓。”
“噢!惜儿生辰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我怎麽给忘了,那一日──”
眼看,凤韹眸光逐渐阴冷,道:“吟珞,别以为本君让你三分,就如此放肆!”
玄衣男子同是森冷一笑,漆黑的眸子逐渐转成暗红,如若噬人的怒火。“你大可以试试看──!”
只见,两人手上的剑又要再来一轮的亲密接触──
“爹爹。珞哥哥。你们在玩什麽?”
只见,一少年揉著眼,徐徐走来,想是刚睡醒。那站在院子中央的两人微微一顿,目光齐齐射向躲在柱子後的总管──总管老泪纵横……水医圣,早知你给差事都这麽要人命的了……
“惜儿。” 凤韹徐徐收了剑,走前去,瞅著凤惜眼底的黑影,不由得道:“夜里还是早些时候歇息,万万不得伤了身子。”凤惜抬头,眨了眨眼,道:“不行,师父交第四代的功课还没做完。”
吟珞淡笑上前,於凤韹面前微微搂过凤惜的脖子,轻声道:“那好,今夜珞哥哥陪你……”
杀气。
杀气──!
吟珞轻轻抬头,颇是妖媚地一笑,“暗皇大人,今日……是双日、双──日──!”
凤韹腰间的剑蠢蠢欲动,吟珞又是不要命地对著这妒夫得意地笑啊得意地笑……
怎料,凤惜微微抬首,道:“今天……呃,不行。”
凤韹和吟珞顿了顿。
凤惜偏头,笑著道:“师父说了,待会儿带我到锦芳楼去,然後我会同师父回去瞧瞧,三日後便回来。”
而後,凤惜又颇是欢欣地道:“师父难得要给我庆生,我得去准备准备,珞哥哥、爹爹,我不在的时候,别打架啊!”
看著少年走远。
两个人相望半刻。
转身。
不打了。
而後,两个人颇有默契地拆了水如云的医阁。
水如云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身边的灰衣男子走前,在水如云倒下之前即可扶住,道:“师父,要撑下啊!”
水如云咬牙切齿地看著自个儿的徒弟,凄声哀嚎:“去!去找你师兄去!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