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男子疑惑地离去,水如云气得跺脚,道:“好啊!我就带著笨徒儿躲个三五个月!看你们两个有没有这个本事,把整个圣朝给掀过来!”
五日後,水如云惨败。
凤惜在锦芳楼里连吃了三碗的寿面、三个红鸡蛋……
─完─
番外六 梦魇
霸主的傻儿 番外六 梦魇
说来,自从大魔头和疯美人两人握手言和,以守护凤惜为第一要务,安然地共处同一屋檐下後,这原来在外人眼里阴森非常、只得远观不得近处的暗皇府就传出了闹鬼的传言……
“我、我昨晚是真的瞧见了!一个白影!在天上飞呢!”
“胡说!明明还有个长发鬼,叫嚣著什麽,莫非是找人索命啊!”
“这……可真是如此?”
“千真万确,这暗皇大人在战场上杀人无数,煞气颇重,这有怨魂相随之事,都传到皇城去了,听说陛下还为此特命国师为暗皇大人祈福……”
到底,偌大的暗皇府有没有闹鬼,这……
每月十五,凤惜皆往水如云的阁子里去。然而,这月十五,水如云恰好又携著另一个徒儿到外头游历一圈,尚未归来。凤惜呆呆地抓著抱枕,一双大眼巴巴地瞧著床顶。猛地,一阵冷风飕飕吹过,屋子里的火烛一灭。
霍然,黑漆漆的一片。
凤惜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小脸儿更是由原来的红润转成惨白。
呵呵……
这事儿,源头就在於,凤惜这一日撇下了在屋子里闹得欢腾的两人,带著影在这舒璟城大街逛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凤惜手里抓著糖糕,眼神呆滞地问了总管一句:“总管爷爷,这里真的有鬼……?”
总管愣了愣,只见自家尊贵的世子惊魂未定地说:“外面的人说,晚上会看到……我们这里,有白色的鬼影,还有长发鬼……飘来飘去……”
总管嘴角抽了抽,提起袖子抹汗,老脸上硬是挤出笑容,“世子,这自然没有,别说君上是神人一般的猛将,就那教主大人也是这鬼神两界都要响当当的人物,这什麽……呃……什麽鬼啊怪啊,怎麽敢在咱们府里造次。”
凤惜一听,稍稍安心,却是晃神地点了点头,乖乖地走回屋子去。总管呼了口气……他难道要说,是自家的两个主子晚上不就寝,爬上屋顶惹得府里上下不得安宁麽……
这日,凤惜同那二人吃过了饭,两人依旧明和暗斗,隔空交火。不为别的,这日十五──意义重大,再者,那碍事的水如云早让这二人打发得远远地了……说来,这两人为了凤惜的身子,平时是多番忍耐,绝不会造次。
这和尚般禁欲的日子过了将近半年,两人渐渐地越加烦躁起来,欲火难消。唯有看著对方,将这股欲火化为火气,趁凤惜远离的时候,互砍对方,方能稍稍舒心。
饭後,两人难得没上屋顶,各自回房,回头之际,一阵眼神厮杀。
这凤韹回了房,难得亲自燃起这番土进贡的夜魂香,迷醉妖娆,又是让人撩起纱帐,於桌上摆放了些甜酒,更是早在之前,就命厨子准备了味儿甜腻的糖糕。这──什麽心思,谁不晓得……
这吟珞回了房,先是沐浴,於水中加了那沈香粉,熏得那玉脂般的肌肤更是白里透红,诱人妩媚。再,吟珞走入内室,在那暗红卧榻前,点起红烛,桌上摆著几盘精致的糕点,这里头自然少不了那香甜的糖糕。这──好似要来个洞房花烛夜,销魂啊……
只是,两人各自在屋子里等啊等。
凤韹坐在那玉椅上,甜酒下肚,眼眸微垂,那夜魂香添了两次,脸色是越添越黑,欲火是越添越盛──最後,帝皇御赐的前朝酒座一扔,转身拿起了剑,煞气重重地甩开了门。
吟珞半卧在床上,敞开著衣领,露出了香肩。嘴里百般无聊地咬著那甜腻的糖糕,红烛只余下半截,默默垂著红泪,好不寂寞。糖糕吃了一个又一个,脸色是越吃越黑,欲火是越吃越盛──最後,那万两订做的玉盘一扔,转身拿起了见,煞气重重地踢开了门。
可见──两人缘分颇深,走在同一条回廊上,两两相望。
“暗皇大人,夜深露重,怎还不就寝,当心隔日身子受不住……这人,老了。自然得留一些……”
这疯美人仗著自个儿年岁稍小,擒著胜利的笑,挑衅地看了一阴郁的大魔头一眼。
大魔头嘴角冷冷扬起,“也是,教主习那刹神诀,每月需吸取男子阳气补足功力,这纵欲过度,可要当心。”
两人一来二去,嘴上不饶人。最终,还是老戏收场。
吟珞剑气一凛,招招棘手。凤韹见招拆招,举剑相迎。
“凤韹!瞧你那满头白丝,一把年纪了还和我抢惜儿!”
“哼──!我与惜儿乃是天经地义,不似有人暗里耍手段!”
两人打得不亦乐乎,浑然忘我。
这会儿,一个小人儿由不远处看著,小脸白啊白,终是忍不住,上头抽泣叫道:“爹爹……珞哥哥……”
这大魔头和疯美人武功皆是最上乘,凤惜这一声叫唤,两人听得一清二楚。立马收了剑,於凤惜跟前飘然落下,疾步上前。只见,凤惜哭红了鼻子,颤颤地唤著:“爹爹……珞哥哥……呜──”
最後,这三人平卧与那大床榻上。
“真的……没有鬼?可是,我真的看到白影了……”
“乖惜儿,那白影不是鬼,是──”疯美人颇有深意地笑了笑,“乌龟王八……”
“但是……还有个长发鬼……”
“惜儿,”大魔头目光阴冷地瞅著床顶,“那是癫人山怪。”凤惜惊道:“山怪?”大魔头看著自己孩儿,眼里满是柔情,转眼,看著那眼神凶狠的疯美人,勾起嘴角:“莫怕,爹爹在。”
吟珞搂著凤惜的脖子,凤韹的手放在凤惜的腰,凤惜艰难地平卧,谁也不瞧谁。
隔天早上,凤惜顶著黑眼圈,对总管说:“总管爷爷,我昨晚睡的不好。”
“有两个硬东西,一直撮我。那是什麽……?”
总管爷爷欲哭无泪,望著远处──水医圣,您怎麽还不回来……
番外七 情绵痴缠
霸主的傻儿 番外七 情绵痴缠(上)
少年额上有著薄汗,手中提著一个竹篮子,一步步走上了坡,偶尔,抬头瞅了瞅,一片云雾茫茫,而後,樱唇微扬。
这山是越上去,便越觉得冷。少年到底是粗心了点,忘了带几件厚衣,不时寒风袭过,少年盘起的发丝有些凌乱,身子轻轻一颤。然而,少年敲了敲回路,呼了口气,看著上头,一步步地走著。较为陡峭的地方,少年只得扶著岩壁,另一手抓紧了竹篮子。
“啊!”少年一滑,赶忙抓住了岩壁上的藤蔓,另一只脚已经落在外头,轻轻荡了荡,只闻那细碎落石滚下。
“呼……”有惊无险。
少年定了定神,俯身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脚跟,那方才滑下的脚踝传来一阵刺痛。少年轻轻呻吟了声,解下了鞋,瞧见那棉袜透著暗红的血渍。
伤了……少年懊恼地偏头。
不能让爹爹他们知道。
少年脱下了棉袜,又从怀里取出了药瓶,黄色的粉末在划伤的脚踝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轻声喃道:“不痛、不痛……”霍地,顶上传来鸣叫声。少年微微仰首,就见一只苍鹰,於那苍穹恣意!翔。
少年眨了眨眼。
好像──梦一样。
记得,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每天身上都有不同的伤。那时候没有药,也没有师父,痛的时候,就像阿婆教的,舔一舔。阿婆说过,只要这样就不会疼了。可是,他记得,还是很疼,一阵一阵的,伤口的血舔去了,还是会流。後来,他学聪明了点,不去理它,就会结成血块,也就不会流血了……
但是,太疼的时候,他还是会舔一舔,然後像阿婆那样,小声说──不痛、不痛……
到很久以後,师父教他,调配药粉,放在伤口上抹一抹。很快,就会好了。不会留下疤痕。
少年打了一个寒颤。
真的,好像梦一样。
起身,又缓缓走了上去。
一步、一步……眼前,是没有记忆的地方。却是,凄清中带著迷茫,让人觉得飘渺,却又忍不住将心留下。
这是个尘世外的另一个荒山。
走了近三个时辰。
少年面露疲色,只觉得越来越冷,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只是,每一步,没有停下。
白雾之中,传来的是淡淡的、清新的幽香。
少年艰难地仰头。
再也,离不开眼。
没有大雪。只有片片的紫色花海,脆弱却娇美,望去,仿佛连绵不绝──轻轻摇曳,花瓣飞扬。
少年不知,他此刻所见到的,又是一个人间奇景。
一步。
少年的身子,在瞅见两座坟头,颤了颤。
孤寂的,淹没在一片花海之中。
少年鼓足了气,脸上是虚弱的笑,走前去。而後,在五步前停下。少年没由来的紧张,伸手弄了弄杂乱的发丝,脸上是有些腼腆的笑容,就连原来苍白的脸蛋儿也染上一抹淡红。
“我……”少年轻轻对著两座坟头道:“奶奶……”看著另一座,唤:“娘亲……”
“凤惜来看、看奶奶和娘亲……”少年脸上有著一抹欢欣。“凤惜已经长大了,虽然……呃,样子还很小,可是凤惜很大了。”
又站了起来,在坟头转了一圈。
“奶奶、娘亲……凤惜以前不知道,你们在这里,前两天师父说了,凤惜才晓得……”
“到了今日,凤惜……才瞒著爹爹,来看你们。”
“奶奶,师父说,奶奶很美很好看,奶奶是生了爹爹的人……”少年露出笑靥,渐渐,染上了一丝苦涩。“娘亲……凤惜知道,娘亲是、是生了凤惜,才……”
“可是、可是……凤惜有很乖。娘亲,瞧……”
少年由竹篮子里取出了细细碎碎的东西──“娘亲,这是凤惜自己写的,瞧。”少年摊开了那宣纸,上头歪斜粗厚的字,旁边还有墨渍,细看──却是“娘”字。
少年献宝似地把自己书的字放在墓前,认真地道:“真是凤惜自己写的,师父都说,凤惜的字,能看了。”
能看……的确是如此。
只见,少年又从篮子里取出了其他玩意儿。有自个儿花了将近半年抄的医帖、有在灯节买下的扇子、还有少年最喜欢的糖糕等等等……逐一介绍。少年冻红了鼻子,却是欢喜地、滔滔不绝地说著。
仿佛,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补足这二十年的孤单。
最後,少年取出了一对老旧的人偶。
少年看著坟头,抬起手中的人偶,喃喃道:“这是……凤惜最喜欢、最喜欢的东西。”
朦胧的记忆,只知道,那时候──只有一个人的夜,它,陪著自己。
那是,在只剩下绝望和疼痛的时候,陪著自己的,唯一的东西。
“娘亲……凤惜把她送给娘亲。”
像是怕冷落了另一个,凤惜又急急道,“奶奶也有,凤惜也有东西……呐,奶奶,这一只灯笼,是凤惜自己做的……奶奶看……”
亲人。
在很久之前,都是他不敢奢望的温暖。
“惜儿。”
少年一顿。
仿佛做错事般,回首。小声唤道:“爹爹……”
霸主的傻儿 番外七 情绵痴缠(下)
凤惜平日本就乖巧沈静,这坐在马车里,却更是静默得让人几乎要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头也没敢抬起来,只悄悄抬起眸子,看了眼坐在对头的男人,刘海遮住了视线,瞧不清。
呜……凤惜暗暗叫苦。
他原来也是悄悄雇了马车来的,这下可好了,方才爹爹抱著自己跃下山岭,小半个时辰就落了地。说来,那无辜的马车夫被眼前这神仙似的男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男人回头,冷冷地瞪了一眼,那马车夫觉得一道银光射来,还来不及抱头鼠窜,就见那白银嵌入了那铁框架。
男人头也不回,抱著那一脸苦色的小少年,走入了另一个精致堂皇的车厢内。
“饿麽?”
“呃……啊?”凤惜颤了颤,点头,又连忙摇头。“不……不饿。”
二人又沈默。
感觉,什麽东西凑近。
凤惜微微仰首,就见那一张出尘的容颜。抚向自己的手,指尖传来一股细微的热流,那一双凤眼充满魅惑地注视。
“今早,爹爹找不到惜儿。”
凤惜一顿。不知为何,竟觉得……“翻遍了府邸,让暗剑去城里找,也没找到。”觉得……有一丝丝的委屈。看著男人那一抹可称之为悲伤的颜色,凤惜带著愧疚之意,喃道:“爹爹,以後不会了……”
一双手,轻轻搂著自己,小心翼翼的……那是从前,完全无法想象的──幸福。
“後来,水如云才老实招了,爹爹便来寻你。”
凤惜眨了眨眼。原来……是师父出卖了自己啊……
凤韹漏了一件事没说,在那之前,他和吟珞两人大打出手,後来水如云出来阻扰,才乖乖说出了凤惜的去处。只是……这地方──是……那时候,吟珞愤愤甩袖,指著凤韹道:“你可要好生把凤惜安然地带回来!”
这是……自然。就算吟珞不说,他亦是不会让惜儿受一丝伤害。只是──只是……
“爹爹,对不起。”怀里的少年轻声喃著,脸上扬起笑容。
纯净地、无暇地……
那双凤眸闪了闪。
为何?不明白。为何、从前,会如此地厌恶这一个笑容。明明是……是如此地让人心疼。笑容……他一直以为,这是一个爱笑的孩子。却一直到刚刚,才明了这是这孩子的体贴和温柔。就如同当初,不管他如何……如何残忍、如何无情──这孩子,在瞧见自己的时候,不曾褪下的微笑,即便是痛苦的。
流泪的时候,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在,那孩子央求自己,不要扔下他的时候……
早在凤惜到了山顶的时候,凤韹已在上静默等候。
兴许是惆怅,或是,想到了从前。
想起俞儿的时候,如今,只剩下遗憾,还有惋惜──他曾自问,如果,当初……当初俞儿还在世上,在还未知道真相之前,他可又会如此残忍地对待她?抑或是,原谅?若俞儿尚存於世,当自己的孩儿因为诅咒恋上自己,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