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妩跑进内殿的时候看见了正在小睡满脸安然的离寒以及躺在一旁的深情注视着他的清帝。
忽然间,清帝转移了视线杀气腾腾的对向宫妩。
“清?”
“离儿,没事睡吧!”
清帝快速低下头温柔的把遮在他眼睛上的发捋到了一边。
“恩。”一脸迷糊模样的离寒往清帝缩了缩继续安睡。
清帝看到他无意识的动作心情大好地朝早已呆若木鸡的宫妩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宫妩没有如蒙大赦般的冲出去,反而定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清帝怕惊扰到怀中熟睡的人儿只能小心的起身离开温暖的床榻。
“奴婢见过皇上。”
宫妩也很小心的对清帝行礼就怕吵到自己的主子了。
“何事?”
清帝虽在问话但视线停留在内殿的锦帐里躺着的人儿身上。
“回禀皇上,奴婢听闻德妃娘娘携后宫众位娘娘去了柔福宫,说是要贤妃娘娘领着众位娘娘来龙泽殿探探‘未来的皇后’,尽尽礼数。”宫妩见清帝的眼睛慢慢浮现浓重的血意,心里不自禁打梗,“奴婢一听说,就回来……告知主子,想主子有个防备!”
“你做的不错,下去领赏!”
“奴婢谢皇上。”
宫妩连忙退了出去,有皇上在想必那些娘娘也没有机会见到主子了……
“清,我好像听到宫妩的声音?”
头发披散在腰间衣衫凌乱打着赤脚的离寒走出内殿站在了清帝跟前。
清帝伸出右手轻巧的揽过他的腰身将离寒反抱着坐在自己腿上,左手绕入他的发间轻柔着摩擦着。“离儿收了一个忠心的丫头。”
“出了什么事?”
离寒干脆把头靠在清帝的肩上,枕着宽厚的肩膀很舒服。
“一群不知死活的蠢女人。”
想为难他的离儿,他放纵她们胡乱搅和太久了,放在以前也许他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竟然把心思打在了离儿身上简直是……自寻死路!
如此柔情的眼神却想着害人的心思,离寒动了动嘴角他们很多地方很相似。
“我要自己解决。”
他该会会这群在他计划里占了重要一份的女人了。
“交给父皇吧,离儿现在不便处理这些琐事!”
他不想给那些女人伤害离儿的机会。
“父皇在意别人怎么看?”
清帝想他做他的皇后,要连面对众人的勇气都没有就未免太可笑了。
“离儿以为父皇会在意?”
在他决定立离儿为后的时候就有了与天下人为敌的决心,父子算什么只要他认定了管他是神是魔上天入地他定会得到他。
“你不会我也不会,还有什么可惧的?”
“离儿,这样的你叫父皇怎么能放开!”清帝轻吻着他的侧脸,“不用对那些女人太过手软。”
手软?在他的世界里从未出现那两个字,只可惜清帝看不到他眼中的寒意。
“有哪些女人不能动的?”
“没有。离儿可以放心的玩,父皇下午会跟左相林潜商讨国事不准任何人打扰。”
他的私心是希望离儿可以亲自整治那群女人的,那样他可以告诉自己这是离儿在意他的表现。“必要的时候那个令牌可以帮离儿省去一些麻烦。”
“清对我没有信心?”
要是连一群女人都对付不了他真的枉费两世为人了。
“父皇只是怕那些女人搅乱了离儿的好心情。”
他错了!在这个王宫或者说银离去后日子他的心情再也没有真正的好过了,不过这种状况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摆脱了。他已经等了半个多世纪不会急在这一刻,现在他要做的是下好每一步棋,给清帝留下一份毕生难忘的“礼物”。
凤仪宫(皇后的寝宫)
荒凉的十五年的凤仪宫再度易主,间接反射了后宫的阴暗。
一壶白毫银针在火炉上慢慢的煮着,沸腾的水溢出了茶壶,刺鼻的炭火味和“扑哧扑哧”的声音令人发慌。
围绕茶壶而坐的依次是德妃、贤妃、齐昭仪(五皇子龙煜的母妃)、韩昭容(龙焌的母妃)、许美人(龙烙的母妃)。
一道皇上口谕就将宫中几位有地位的妃子全都聚集在了这个所有后宫女人都想入主却又望尘莫及的地方。
“贤妃姐姐,咱们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的架子未免太大了。”
德妃无不讽刺的开口道。“说是贤妃姐姐的妹妹,怎么没学到姐姐谦虚啊?”
“德妃妹妹这是说的什么混话?我们几个坐在这里都是陛下的旨意,妹妹有什么不痛快就朝陛下说去!只要妹妹有法子见到皇上,皇上又愿意相信妹妹的话那就是妹妹的本事了。”本来莫名其妙跑出一个“自家堂妹”抢了她的后冠她就够气的,但没想到皇上会立她是儿子为太子舍了皇后之位也值了。现在谁见她说话不让几分,偏偏这个德妃她还以为自己会像以前那般忍让了吗?
德妃不甘示弱的回道:“贤妃姐姐说这话是伤我们这些做妹妹的了!谁不知道陛下现在除了常去神殿看看雨王就是陪着咱们未来的皇后娘娘了,哪还有功夫管我们这些‘旧人’。”以为自己的儿子当了太子就了不起吗?指不定哪一天皇上心思一变还不知是谁笑到最后,“倒是贤妃姐姐以后可以沾沾自家妹妹的光见见皇上,说起来也比我们这些没有一个争气的妹妹的人强些。”
“未来皇后娘娘还不见人影,两位姐姐怎么就较起真来了?且不说别人让那些奴才看去了岂不让人笑话?”
一向是宫中老好人的齐昭仪打起了圆场。
德妃不用说了,跟齐昭仪的兄长是儿女亲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贤妃平日跟齐昭仪的关系也算不错,一来二去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吵到这里的话算是先搁下了,因为龙煊和龙焌走的很近间接影响与贤妃平素常有往来的韩昭容也配合着引开了话题:“几位姐姐都是好命,四公主早前嫁得好不说,现在几位皇子都快要娶正妻了还是皇上亲自指定的……妹妹羡慕极了,哎,不似我那顽皮猴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定性,这次还差点遭了陷害……”
许美人忽然接过话茬:“姐姐说到这指婚,我们倒是该谢谢雨王殿下了。”
提到雨王屋内陷入一片沉默,这是后妃们的心病吧。一谈到那个名字就不自禁联想到另一个人——曾经令所有后妃黯然失色与后位只差一步的人。
“这里闷得慌,喜儿快过来给我扇扇。”
德妃叫唤着贴身宫女。
“妹妹怕是心里给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堵住了。”
贤妃也唤过自己的宫女,“春儿,改日去请杨御医到流华宫给德妃娘娘看看,要是真有了大病就不好了!”
德妃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平时在皇上面前装的小鸟依人、聪明识大体,到了背后比起心计也是不输人的。
“姐姐还是留着自己看吧,皇上在一天还不知有什么变数呢!何况如今这个太子之位还是靠别人得来的,别人帮得了一时还能帮一世吗?”德妃推了推在耳旁上下摆动的扇子示意身后的宫女不用扇了,“姐姐现在如此得意就不怕那光刺了眼睛!”
“你……”
要论口才宫里没人能说的过德妃的,上次是她太过浮躁再加之有龙煊指点贤妃才能占个上风。这次什么优势也没了吃了口舌之争的亏也不奇怪了。
“姐姐该是气糊涂了,这话怎么能乱说。”齐昭仪提醒着德妃刚才趁口舌之快犯了忌讳。话音才落就听到内侍的传唤声。
“太子殿下到。”
“六皇子到。”
几位妃子心下诧异为什么连几位皇子都到了这里,就见身着太子服饰的龙煊先走了进来,紧跟在一旁的是身形瘦了不少的龙焌。两人纷纷问了众妃的安,就落座在一旁的空位上。德妃倒是一脸镇定,好似刚才那些话不是出自她之口。
“二皇子到。”
“五皇子到。”
随后而入的是二皇子龙烙,他依旧笑的灿烂仿佛没有受到太子之位旁落的影响:“儿臣见过母妃,见过众位娘娘。”
五皇子龙煜还是一副文弱的模样,袖口还沾了一些墨迹。看来是被从书斋里硬拉出来的:“儿臣见过母妃,给众位娘娘问安。”
“连几位皇子都到齐了,还是未来皇后娘娘的面子大啊。”德妃有些不依不饶的讽刺着。
齐昭仪看似无意的岔开了德妃的话:“泰华(五皇子的字)你的袖口沾的是什么,又黑又暗的隐约还有一丝绯色?小寇子那奴才怎么不知道帮主子换身衣裳,叫你就这样出门了!”
“母妃,是我嫌麻烦您别怪他!”
“呵呵!”韩昭容在一旁笑道,“看五皇子的样子,莫要娶妻后也是这般沉迷在书斋里,那皇子妃岂不可怜了?”
“那可由不得他了。”齐昭仪佯怒的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龙烙忽然道:“娘娘也不必担忧,指不定五皇弟还是我们兄弟中间最早有子嗣的。”
“呵呵!”
贤妃和德妃听到这话也露出了真假参半的笑容。
“六皇子平日最能闹的,今日怎么倒安静起来了?”齐昭仪把话头子引到了龙焌身上。
就算自己的儿子再不争气,只要生在皇家就免不了算计,更何况是皇孙这样敏感的问题,谁能比太子更先有子嗣?
龙焌扯了一个笑容:“娘娘莫怪,我是闻到茶香了,这茶再煮下去就要糟蹋了。”
“让各位娘娘和殿下久候了。”
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隔着内殿的竹帘传出。
众人看去就见一个梳双丫髻、身着墨绿印花的烟纱裙,容颜秀丽的宫女端着几个白瓷茶杯走出竹帘,巧步来到了火炉前,提起茶壶熟练有序的将茶分次倒入杯中。
再向站在众位妃子身后的宫女笑道:“还请各位姐姐把茶端给众位娘娘。”
“喜儿,去端过来。我倒要尝尝是什么名贵茶竟要我们众姐妹在此久候!”
“是。”
收到自家主子示意的几位宫女纷纷上前端茶。
“这是我家主子最喜欢的白毫银针,还请六殿下细品。”那宫女也不管周围的眼光独独亲自端到龙焌跟前。
龙焌端起杯子,心中的某个角落正在塌陷。“你家主子是谁?”不可能,不会是……他的,不会!
“六殿下说笑了,我家主子自然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的‘姨母’。”
话音一落贤妃立即发难道:“大胆奴婢,主子的玩笑岂是你能开的?在我们面前竟敢自称‘我’,你家主子是如何教你的?”
“娘娘勿怪,我家主子不喜欢我们在他跟前自称‘奴婢’,就是在皇上面前依旧如是。若因此惹怒了娘娘,宫妩在此向娘娘赔罪了。”
稍稍欠了欠身,没有太大的诚意。但这样一番话下来贤妃也无可奈何,连皇上都准许了,她一个小小的妃子又能如何?
德妃添油加火道:“贤妃姐姐真是好脾气啊,连自家妹妹的奴才也敢骑到你的头上?”
贤妃来不及发作就听到一个轻蔑的嗤笑声:“谁说我家主子是贤妃娘娘的妹妹?”
众人心里突然打了一个咯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七章:“上官离”
“你说什么?”
“哐当”一声就见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变得粉碎。龙焌也不管其他人诧异的眼神,抓住冷笑的宫妩。
“说清楚,你家主子到底是谁?”不是他,一定不是……
“六弟,你失态了。”龙煊冷冷的提醒道。
“快说啊,你的主子是谁?”龙焌用力抓住宫妩的肩,这神情恨不能立刻就见到她嘴里的“主子”。
“泰安,你在做什么?”见自己是儿子这般失态韩昭容的脸上也挂不住了。
龙煊起身拉开龙焌,就差没给他一拳:“六弟,这么多娘娘在看。有什么不痛快待出宫后去大哥的府上说!”
“我还能相信你吗,太、子、殿、下?”
龙焌满心埋怨的推开了龙煊,当他在天牢里听到离寒被龙炔刺伤时他就知道自己被大哥骗了。那天他站在殿外看见那个身影口吐鲜血晕倒在地还不忘为他开脱时,他明白了自己此生没有资格保护他了。
因为是他自己选择相信大哥,为了实现对大哥的诺言而辜负了他的信任。
不管原因为何,他的的确确是间接伤害了他,现在的他已没有机会了。
“大皇兄,六弟你们是怎么了?”
龙煜没有看到自己母妃使的眼色不会选时机的问着。
“五弟,你的茶不喝就要凉了。”龙烙一脸笑意的端着茶,一副悠闲看热闹的样子。
韩昭容脸色更沉了:“泰安,这不是你耍性子的地方,还不跟你大哥道歉?”
龙焌置若罔闻的朝宫妩吼着:“叫你的主子出来。”
“龙焌,牢狱之灾倒没有让你的脾气收敛半分!”
空灵、慵懒的调子传到外殿,众人的脸色如染缸里的颜料水——精彩至极。
“想见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语气微微一顿,“妩,请那些没有资格付出代价的人出去。”
“是,主子。”宫妩朝众位娘娘身后的婢女道,“主子的话各位姐姐听到了,还请各位姐姐在殿外稍候小刻。”
主子是仁慈才放过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看这些宫女们眼神中的忿色!难道她们还不懂在这宫里连命都不是自己的她们就是最没资格的人吗?她们该幸运今天遇到的是主子,倘若换成皇上恐怕连这些娘娘都难逃一劫更别提她们了!
当屋内旁人尽去时,身着暗蓝色衣衫的彩翠也在楠木花雕椅上铺好了软垫。
众人随那发出轻浅的脚步声方向看去就见一张神态漠然犹如天外冰山般寒冷的少年走了出来。因步伐的加重浓密的长发微微飘荡在肩背上,几束短发贴落在右眼处。银白色的里衣襟口处微微敞开光滑白皙的肌肤清晰可见,腰间是浅秋麒麟黄的丝织大带,外罩一件梧桐色宽袖长衫,随性的坐在宽敞的木椅抬起右手,立在左侧的宫妩机灵的端起茶放在他的掌心,旁若无人的端着茶杯浅尝了一口。
“你不是很喜欢这套杯子,怎么那它们出气?”
这话是问脸色惨白的龙焌。
放眼望去除了他们主仆三人这个殿内有谁的脸色能好的起来!
“九弟?”
看到送到自己手中的茶杯时他的心里就隐隐不安,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骗自己不是的、不会是他,可是……“是不是父皇逼你的?”
彩翠和宫妩一个闪身先龙焌一步同时挡在离寒的面前,不给他靠近自己主子的机会。宫妩大胆的出言道:“六殿下还请三思!主子身中一剑在先瘀血于心在后,禁不起您这般摇晃。”
“滚开,九弟你答我,是不是父皇逼你的?”
龙焌原本乐观有神的双眸不知何时被忧愁和怨愤替代,那个直爽善良的六皇子也许已经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