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告密人摸你摸的很透,除了知道你工作的具体地址,连你邮箱都一清二楚,你才离职没多久,第三封匿名信就从邮件发过来了。不过你既然否认是认识的人,那倒还有一种可能,不过这个范围就太大了。”放下纸张,陆淮默双手环胸,“那就是从你发的名片里找到这些信息的。”
听罢萧拓翻出还留存的名片,果不其然上面除了自己的名字、电话、还有报社的地址和邮箱。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现在还一直监视我?所以我什么时候辞职的都知道?然后根据我的行动,他再想下一步该发来什么样的信息?”
被岳征和于凡窥视过就已经很烦恼,没想到又来了一个。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想他一定想让你帮他办他办不了的事,不过为什么偏偏要找你呢……”陆淮默也有些捉摸不透,看萧拓愁眉苦脸起来,忙安慰道:“先别想了,总之这段日子我会暗中查闻向赭,你白天要是不愿意在家就出去逛逛,咱俩住这么久,我还没吃过你给我做的饭呢。”
翘起唇角点了点头,萧拓算是答应。
不过要完全不思考这些交错的事,又怎么可能?
#
事情过去几天,尽管每天查收邮件,却再未收到第四封匿名信;酒吧男人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虽说他自夸人脉广,可想要找到和自己要求一样的,也得花一段时间。
那晚过后,酒醒的岳征依旧每天发来色情信息,萧拓只是文字引诱着,却拖着再没和他见面。
答应要给陆淮默做饭就不能食言,在网上查了一天食谱,记下要买下的食材,萧拓在傍晚十分去了超市。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暗,边走边看半路买的报纸,不知不觉已走到小区楼下。
单元门口的栏杆上坐着一个人,像是在抽烟的样子。
没有在意,萧拓合上报纸拿出门卡,谁想刚经过男人身边时,他却伸出一条腿拦住自己。
“好久不见,看来你已经恢复了。”缩在衣服里的人忽然挺直,抬起低埋的脸。
账目里出现的那个名字瞬间蹦了出来,看着眼前的于凡,就好像前两天刚见过面似的。
萧拓下意识停住脚步,就那么定定盯着他,戒心顿生。
“怎么见我比见郭树还害怕啊。”男人邪恶一笑,凑过满是烟气的嘴,压低声线,“我最多吃了你,又不干别的。”
满脑子还闪现着与男人相关的资金数目,萧拓别开脸,却没想逃走。他来干什么,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几个月前在商场的约定,到现在还没有兑现。
“你们家发生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了,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来,也算照顾你。本来还以为你会难过得更久一点,谁知道这么快就搬回情人家了,既然这样,我想咱们还是尽快……”于凡转过身挡在萧拓面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找个地方吧。”
“最近不行,等过一段时间我去找你。”没有闪躲,萧拓望进男人眼底,语气坚决。
“这回你还想找什么借口?”扔掉烟蒂,于凡舔着嘴唇,虎视眈眈。
“这你不用管,反正十天之内我一定找你。”随意说出个期限,萧拓试着拖久一点,他必须想好对策,“说好了你情我愿,总不能把我绑到酒店去吧,你突然出现,得让我适应适应。”
“呵呵呵……你真是越来越滑头了。”突然抱住近在咫尺的萧拓,于凡狠狠在他脸上啃咬了一口,而后重重拧了把他的屁股。
“嗯啊!”挣扎了一阵才逃出男人禁锢的怀抱,萧拓忍着脸颊和屁股的疼痛狠狠瞪着他。“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啊,我就再等你两天。”瞥了眼经过的路人,于凡笑着摊开手,“反正让我等的时间越长,就越有你好受。我可不能亏待自己。”
强忍怒气,萧拓“嗯”了一声便匆匆进了单元门。
火辣辣的疼痛一时摆脱不去,想着男人一次次无耻威胁,想着他多次窥探,想着账目里那些交易数字,想着他是知道杀人内幕的警察……
望着躺在案板上的山药,萧拓慢慢握紧手中菜刀,狠狠剁了下去。
这个人也必须除掉。
破冰-50
整个晚上萧拓都心不在焉,做好的饭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可陆淮默却吃得津津有味,那一脸幸福的模样让萧拓最后都觉得有些对不住了,虽说好久没进厨房,可也不至于差的这么离谱,归根结底都是那个于凡闹的。
面对陆淮默的时候,哪怕有一点点分心都会被看出来,这种情况下如果还要硬着头皮去想对付于凡的计划纯属自讨苦吃,萧拓索性陪陆淮默看起电视,可对精彩的节目却总是一耳进一耳出,完全没有心情消化。
萧拓觉得,经历过这么多事后,快乐离他越来越远,即便是和陆淮默在一起的时候。
那些厌恶、憎恨、复仇、疑惑像荆棘一样,密密麻麻盘绕在心上,如若不亲手除去它们,血就会滴个不停。
电视没看多久,两人就滚倒在沙发上爱抚亲吻,做他们每晚必做的事,三次交欢过后气喘吁吁的两人才分开湿漉漉的身体昏睡过去。
但复仇意念最终还是战胜了疲惫的身体,不到天亮萧拓便醒了,见陆淮默仍安稳睡着,他才披上睡衣悄悄走出卧室。黎明前的黑暗煞是难熬,抽上一根烟,萧拓推开窗子。
要怎么对付像于凡这么狡猾的警察?如果不能做到一次成功,自己就危险了。
再次拿出第三封匿名信,萧拓反复盯着上面出现的名字与数字,猜测着他们的关系。
先不管是谁、怎么和于凡做了这笔交易,总之他是接受了这笔钱后才放过他和勾鸣,而且从当时的态度来看,还相当不情愿。为什么?
逆向推理,首先回到当初疑惑的问题:闻向赭是怎么知道警察要抓他和勾鸣的?
第一种可能,虽然想不通勾鸣当时为什么会告诉闻向赭杀人的事,但如果这种可能成立,那么在了解于凡的为人前,闻向赭又怎么敢一口答应帮他们洗脱罪名?他怎么知道于凡会见钱眼开?而不是那种不被金钱诱惑的正直警察?
第二种可能,如果勾鸣没有主动向闻向赭求救,那么他从何得知?是那个偷看到抛尸过程的人向他泄露的?这就复杂了,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而闻向赭怎么会那么巧合在于凡刚要抓他们的时候出现?他为什么要牵扯到本来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情里?
但不管答案是什么,这两种可能都分析出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闻向赭曾暗中监视过于凡,说不准还掌握了不少他见不得人的秘密。
虽然两种可能存在着这样的联系,但内容却又相互冲突,难不成利用于凡帮他和勾鸣洗脱罪名只是闻向赭的目的之一?
打蛇打七寸,要想对付于凡,必须知道他的弱点,而突破口就是闻向赭。
报社有陆淮默暗查,那么私生活里能接近他的就是……
AS酒吧。
“最近刚想问问你的情况,你就来了,咱们还真心有灵犀。”华丽衣物怎么也遮掩不住男人瘦弱的身体,把两瓶昂贵洋酒放到桌上,勾鸣笑着关上门。
“嗯,有一阵子没见了。”离上次见面只隔了一个多月,虽然勾鸣穿着打扮还和以前一样,但瘦下来的身体和憔悴的神情却无法逃过萧拓的眼睛,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勾鸣的变化。“你最近怎么样?身体看上去不太好。”
“太忙了,有点累,不过没事。”揉了揉太阳穴,勾鸣淡淡一笑,坐在萧拓身边,“你呢?气色好像比上次好多了。”
“是么?估计在家养的。”
“呵呵,是不是干爹干妈给你大补的呀?我都好久没给他们打电话了,过两天打一个。”勾鸣打开酒后拿起一个玻璃杯。
看着酒水注入杯中,萧拓视线又回到勾鸣身上,“你不知道我辞职了?”
“啊?什么时候?”勾鸣意外地很,完全不像装出来的样子。“你前两天不还在报社……”
“前两天?谁告诉你的?”萧拓拿过勾鸣手上的杯子,把它又放回桌上,“咱们上次见完面没多久我就辞了。”
“……”
见勾鸣皱起眉头,萧拓不慌不忙凑过身体,轻声道:“被社长逼的。”
抬起的漂亮眸子满是疑惑,像是在回忆什么,和萧拓对视了十几秒,勾鸣才避开视线,“为什么?”
用不着再试探勾鸣,眼下事实已经确凿,萧拓索性直接讲了出来,“闻向赭没告诉你么?还是他一直骗你说我在报社?”
“……”
见他紧张得说不出一句话,萧拓忙拍了拍他的手,叹了口气,“有时候隐瞒并不一定是好事。”
“你知道我和他……”勾鸣抬起的眼眸说不出的复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才来找我?”
轻轻点了点头,萧拓握紧勾鸣的手,“别跟欠我什么似的,我这次除了想和你确认几个事儿外,还想请你帮忙。”
“我本来就欠你。”抿紧嘴唇,勾鸣头垂得更低,“你说吧,什么忙我都会帮的。”
“先说闻向赭对你怎么样?你对他是真心的么?”抬起勾鸣的脸,萧拓望进他闪动的眼底,“我要听实话。”
咬住嘴唇,勾鸣鼓了半天勇气才讲出声来,“我的实话……就是想和你重新在一起。”
放开勾鸣的手,萧拓无奈扯了扯嘴角,“可你想要的生活我给不了。”
“无所谓了。”生怕萧拓会厌恶自己,勾鸣一下搂住他,贴着他的耳朵不断重复,“真的……”
“闻向赭能放了你么?当初要不是你去找他帮忙,我……”
“我没有找他。”打断萧拓,勾鸣稳定住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是他找的我。”
“你没跟他提咱们失手杀人的事?是他主动找的你?”
这么一来,之前分析的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闻向赭的真实目的更蹊跷了,但帮他们洗脱罪名又不像巧合。
“是。他上来就说有人看到咱们杀人抛尸,我当时吓坏了,后来才说是郭树强暴我,自卫失手杀了他……”勾鸣咬着手指关节,回忆当晚的事。
“你怎么能把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本来就是我闯的祸……”悔恨了这么多年,内疚依然抹之不去,不管做什么都于事无补,“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而且当时还有两个像打手的人,我以为他要替郭树报仇,就一直解释是失手才杀的人,后来……他说要想恢复清白,就只能在你和他之间选一个……”
虽然早知道大概经过,但被勾鸣如此详细讲出来,心还是忍不住会痛。
如果当初就说出真相,也许现在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
可时过境迁,被遗忘的伤疤再想恢复初始的平滑,太难了。
看萧拓陷入沉默,勾鸣忙继续道:“哦对了,他当时好像还说杀了郭树也不是个坏事,我记不住他具体怎么说的,但就是这个意思。我当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后来一想可能是在安抚我。”
杀郭树也不是个坏事?勾鸣忽然说出的疑点顿让萧拓忘了内心纠结,这其中一定有鬼。
“那有提于凡么?”
“没,就说警方那边他会处理。后来不就是于凡诱供咱们了嘛,我当时以为死定了,没想到他把咱们都放了,后来我才知道大概是闻向赭他们给了于凡一大笔钱。”
拧起眉头,萧拓觉得勾鸣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你怎么知道给了他一大笔钱?”
男人胁迫自己去酒店的一晚,勾鸣死也不会忘。“于凡找我的时候说拿了人家那么多钱,就得给人家办事,谁让他们有背景,反正特别不甘心。”
看样子,于凡是迫于压力,但只是单纯惧于那些有背景的人么?
于凡这个人,本身肯定也有问题。
“小拓?你怎么了?是不是查到什么关于闻向赭的事了?对了,还有上次你问的那个马大强也和他有关么?”
回过神,萧拓“嗯”了一声。
“他逼你辞职?难道是和这有关?”事情貌似比预想的严重,勾鸣越来越不安。
“嗯。”中心点周围衍生的黑点不断增多,该怎么把他们连在一起。
“你到底查到什么了?咱们现在好不容易清白了,别再做危险的事了。”勾鸣忽然紧紧抱住萧拓,惶恐让他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再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展开拧皱的眉头,萧拓轻抚着勾鸣,温柔笑道:“不危险,是好事。勾儿,我现在有两件事需要你帮忙。一个是帮我多盯着点闻向赭,另外想办法从他那打听点于凡的事。”
“你还要对付于凡?”挣开萧拓怀抱,勾鸣张大眼睛。
“那个家伙贪得无厌,咱们必须掌握点他的把柄,要不然永远都得被威胁。看他为人就知道以前肯定没什么好背景。我觉得闻向赭可能还知道他一些事,所以才能那么顺利给咱们洗脱罪名,帮我从闻向赭那找找于凡以前的资料。”萧拓的态度不容勾鸣拒绝。
“可是……”
“哔哔哔哔哔哔……”
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萧拓有些激动,他拍了拍勾鸣忙走出包间,站在楼道尽头接通了电话。“是你啊。”
“看来我的钱很快就能到手啦,说好了是两万喔。呵呵,你要的人我找到了。”
破冰-51
陆淮默又要出差了,这一次听说是和闻向赭一起,离开的时间比较长,大概十天左右。
十天,对萧拓来说,就像一场赌博,如果在此期间陆淮默顺利查到闻向赭的信息,勾鸣可以借机找到于凡背后的资料,岳征能够按计划被引入圈套,那么,最后他赢的机率很大。
然而,无法掌控的因素太多,这十天是否会成为一个转折,谁也不知道。
三天过去了,除了和岳征见过两次面,其他信息都没有得到,连于凡也是安安静静,意外地遵守约定没来骚扰。
第四天下午,在确认邮箱没有收到新邮件后,萧拓出了门。初冬刚入,天很早就暗下来,四点多的时候就已经像盛夏六、七点的样子,萧拓像外城观光游客一样,早早坐上电视塔的电梯,来到顶层等待欣赏W市流光溢彩的夜景。
夕阳渐渐下沉,地平线上最后一层红晕随着夜色到来消失了,不一会儿,五彩缤纷的灯光迅速蔓延开来,直到把整个城市照亮。
耳边不时传来游客的感叹,而萧拓却转身离开窗边,这是他曾经答应陪妻子来的地方,如今却只能带着照片来实现。这个城市越浮华璀璨的地方,就越黑暗。
七点整,萧拓到了和岳征约好的高级餐厅,一顿饭下来,男人迫不及待的欲望展露无遗,面对他的种种丑态,萧拓实在没有心情再吃下去,只随便动了几下筷子。
饭后,急欲拉萧拓回家的岳征险些忘了付账,约会了这么多次都没干成,就像被小骚猫挠了心,痒痒的要命。
“我想喝酒。”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按计划萧拓要把这个空当打发掉,“咱们还去V酒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