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传说 下（出书版）+番外 BY 萝依

他们想起过去那对他们而言无比残酷的预言，那道雷狠狠地打进他们的记忆里，挖刨出那个最痛的伤口。

紧紧交握的手可以感觉到彼此那种来自内心深处，难以抑制的愤恨与伤痛。

「那个……应该和我们没关系吧？」夏伊颤抖着看向萨斯那带着深沉愤怒的侧脸，虽然想要说服自己那和他及萨斯绝对没有关系，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梦中之魔所说的，或许历史会重演的话语，又在他内心响起。

萨斯低下头，抿紧的唇与充满压抑怒焰的紫色眼眸，彷佛染上一层鲜艳的火色，随时都会爆发。

「……没关系的、和我们绝对不会有关系……」

萨斯抑郁的声音带着连夏伊都能感觉到的自我安慰。

但他们都知道，要说没关系是不太可能的。

在这个时间上，太过巧合。

如果说真的没有关系，不会在夏伊才刚成为白袍就降下这种巨雷，像那时候在他们真正结合时，落下了第二道的雷响，宣告预言的一切正式开始。

所以他们无法将这突然出现的巨雷，当作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普通雷声。

为什么神就是不放过他们？他们究竟有哪里做错了吗？只因为成为对立存在力量的人彼此相爱，就该遭到这种不公平的抹杀吗？他们完全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

「小夏，我们去寻找乐园吧！寻找那个没有人知道的乐园……」萨斯抓着他的手，语气里带有着鲜有的不安，巴不得他们就这样放弃眼前这一切，找到那个永恒的乐园，然后与这个世界划清。

夏伊知道萨斯的不安来自于自己，怕自己会再次做出牺牲的举动，然后又是一次的分别。

只是他们能有多少个两千年可等？就算萨斯有着永恒的生命，但自己并没有，当自己这一辈子结束后，萨斯是不是又得花上那难以计算的日子，拼命的寻找自己？

就算他们没能永远永远的在一起，至少，这一辈子要没有任何遗憾的在一起过完。

「好，我们……一起去。」他紧紧回握着萨斯的手，也想要保有两人那不知道还有多久可以相处的日子。

他还是一样对于追求魔法的真理有着强烈的求知欲，可是若和萨斯相守这件事比起来，他可以为了萨斯而舍弃那个一直以来，都是他人生目标的标的物。

因为萨斯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那么有耐心地，只为了自己而寻寻觅觅那么漫长的岁月了。

从以前到现在，从没有人知道传说中的乐园到底在哪里，毕竟到达乐园的人，从来就没有回来过，自然也无法告知乐园在哪里，可是，萨斯和夏伊深信有这个地方存在，只是唯一知道入口在哪里的人，或许早已经不在人世而已。

虽然传说去过的人都没有回来，但若真的都无人知道，那么应该不可能会有这个传说流传下来，既然会流传下来，也就代表着在这世界上，曾经有人看到过传说中乐园的入口。

这两千年来，萨斯除了寻找夏伊之外，也都一直在寻找着传说中乐园的入口，就盼望有一天找到夏伊之后，能够带夏伊去那个地方，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所以萨斯才会选择当一名吟游诗人，放弃并且隐藏自己是个法师的身分，因为吟游诗人是一个能够光明正大寻探各种传说和传言，而不会被怀疑是有什么其他目的的行业。

萨斯搜集了很多很多传说故事，走过很多传说中很像乐园入口的地点，甚至也找过很多藏宝图中的宝藏，但并没有真的找到过传说中的乐园入口。

他甚至还曾经深入一个已经灭亡的地底城，那是一个曾经住有美丽黑暗妖精的地底之国，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个黑暗妖精的城市会衰亡，然后所有的黑暗妖精都搬离了那个地底之城。

那是个虽然在地底，但却很美丽的都市，那里头甚至还有许多当初黑暗妖精们留下的珍贵物品，可以得知他们当初是因为不明原因而匆匆离开，而且还是举城迁离。

萨斯想过，如果不能找到乐园，他和夏伊也有许多地方可以隐居，包括久远以前，那个属于法师的墓地。

他们伪装成两个普通的旅人，踏上他们的寻找之旅，但他们并未放弃注意关于那道落雷的相关消息。

在途经一些城市时，若有听到关于那个让整个大陆人心惶惶的落雷的消息时，他们也会稍加注意与打探，如果是和他们无关的普通落雷，那他们也可以松口气。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地过去，他们逐渐听到的却是最不想听见的——

「听说，那一天在五大帝国中央神坛，都承接到来自上天的神谕。」

「听说，那是一个预言毁灭的神谕。」

「听说，预言中指出两千多年前的光与闇之预言会重新降临。」

「听说……」

无数的听说传得沸沸扬扬，但传闻说得越多，两人就越沉默。

他们尽可能的避免被视为预言中的对象，萨斯依旧是那吟游诗人的装扮，夏伊则是换上普通的浅棕色衣袍，每到一个城市就收购一些药草物品，靠他在魔法学院里学到的药草学，伪装成一个小药师。

至于麦威尔城那方面，则是被萨斯施放了大规模的禁术，将所有麦威尔城存活的人民与神殿的祭司们，全数修改了有关于他们两人存在的记忆，避免夏伊成为白袍这件事传散开来，使他成为追查的目标。

被人忘记或许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情，但他们宁愿就这样被忘记，毕竟对他们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没被忘记而让麦威尔城的人泄漏了什么，导致他们失去对方，那对他们而言才是最痛苦的。

只要当作他们未曾到过麦威尔城，那样就好。

虽然在想起那个年幼的孩子时，夏伊的心里总会泛过淡淡的苦涩。

他们经过数个山头，跨过艾雷斯与西克顿的边境，来到西克顿最东边的城市，杜鲁城，这里距离麦威尔城大约有五百公里远，画在羊皮地图上似乎很近，但其实走起路来是非常遥远的距离。他们走走停停的就花了要两个月的时间。

其实他们也可以用飞行术或传送魔法阵之类，但他们都尽可能的避免使用，为的就是要隐藏法师的身分。

只是虽然说要隐藏，他们还是会在到达一个城市时，到魔法公会去注意一下相关消息，如果这个城市有什么问题，他们也好了解并快点离开。

夏伊没有捎消息给克兰索和丽娃，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成为白袍的事，如此一来他也才有理由能够继续在外旅行下去。

魔法公会并不只有法师才能够进入，基本上也开放给一般民众去谘询魔法相关知识，或一些连一般民众都可以达成的简单任务，例如搜集魔法石，就算不是高纯度的也无所谓，魔法公会内部会有人将这些魔法石提炼成高纯度晶石，其他公会也都在做类似的事情。

他和萨斯一如往常的进到公会去，公会中忙碌的人不少，多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人格外注意，虽然萨斯的外表是还挺显眼的，但大部分的人也都只是看他们几眼就挪开视线，只有几位女性会三不五时的朝萨斯瞟来。

魔法公会一进去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地面铺着的是光可鉴人的闪亮石板地，米白色的石头表面打得光亮足以映照出人的影子，给予人一种整洁明亮的感觉。

由钢铁帝国欧诺特所研发、只需用微量魔力或魔晶石就能发亮的照明器具，散发着和烛火同样光色但却更加明亮的光芒。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排同样以米白色石板砌高的柜台，柜台后方则是几名公会的人员在处理事情，而在柜台人员后方则有一个魔法公告板，纪录一些任务与赏金价额。

只要柜台人员在他们工作台面的施过魔法的石板，写上一些文字，就能改变公告板上的内容，也不用浪费墨水或粉灰来写字，非常方便。

据说这是以前某位法师，只是因为在自己家里研究魔法时懒得出房门，所以研究出来要通知学徒出门买东西的道具，但被公会发现这项伟大研究，给了他一笔巨额研究费用，收购了这项魔法道具，并加以开发。

在这方面公会一向做得很大方，所以公会里也有不少法师热衷于此，只为了研发出能够带来名与利的魔法道具。

大厅的两侧墙面也都各有一个大留言板，左边白色板是给来到这个当地魔法公会的人留言，如果有人想要征求当地的任务伙伴，或是留言给晚到需要会合的朋友，都会在这个白色魔法留言板上留言。

右边黑色板子则是所有魔法公会都会公开的留讯，全大陆各魔法公会都会因此而收到讯息，如果有甲法师要找乙法师，但不知道对方在何方，就可以选择以此黑色魔法板留言，所以也常常可以在上头看见一些好笑的对话。

当夏伊偶然转头看向黑色魔法留言板，看见在那上头熟悉的字迹时，微微一愣，然后不由自主的往那走去。

上面有短短几个字，虽然没有署名，但夏伊却可以知道那是出自谁手。

他的导师，克兰索，被誉为当今最伟大的魔法师。

上头只写着「乖徒弟，快点回来帮忙啦！」这短短几个字，看起来像在碎碎念一样的留言，但却让夏伊想起那个看似青年的人露出唠叨碎念着的表情。

「怎么了，小夏？」萨斯看他发愣地望着那块留言板，便出声询问。

「这个……是……」克兰索导师留言给他的讯息。后面这几个字，夏伊吞回肚里没说出口，看着那些字，夏伊显得有些犹疑。

出来追寻试炼到达成，其实不知不觉也已经过了一年，虽然比起来，「黑袍夏伊」花了更长的时间，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克兰索与丽娃联络，本来想过如果通过试炼就会立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但现在……

若要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萨斯以外，还有谁是值得他挂怀的人，大概也就克兰索和丽娃了，虽然相处的日子只有短短三、四年，但他们对他而言，却是比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还要像家人般的存在。

「你想……回去看看他们？」萨斯也知道，无论是过去或现在，夏伊其实都是一个很难拒绝他在意的人要求的人。

就像当年克雷瓦格导师哄骗他说是病危，他就慌忙赶回一样。

「说不想是骗人的……毕竟导师对我有再造之恩，如果不是他们，不会有现在的我。」夏伊发出轻叹，他一直很感谢克兰索和丽娃没有追问查探他的过去，就让他以一个全新的身分留在艾雷斯。

如果可以，他其实很想回到艾雷斯去，对他而言，只有生活过数年的艾雷斯反而比泰肯更像他的母国，只是他怕自己会为艾雷斯带来灾难，反而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回去。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上天就如此不容光与闇的结合，明明他们从来就不想要毁灭这世界，但上天却彷佛刻意要让这世界毁灭，让这世界由毁灭里重生。

但是想要破坏这一切的神，却不愿担负那个污名，而他们就像是被神给看中的执行者，替那些神只成为杀戮的代罪羔羊。

夏伊虽然成为白袍，但毕竟他也曾经身为黑袍，融杂了两份的记忆，过去的痛苦，让他很难说艾蕾蒂芙或是卡雅娜菲塔是绝对正确的。

为什么要伤害他们两个？难道，他和萨斯相爱就不算对自己相信的主神虔诚吗？难道他们相爱就不再敬仰吗？为什么他们所相信的神，就连祂们自己虔诚的信徒都不愿守护，那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神只们想要守护的吗？

或者说，神……根本不想要这个世界呢？夏伊知道不该这样怀疑，却无法克制这个念头的浮现。

「那就去看看他们吧！」萨斯语气平淡温和的说着，让夏伊讶异的转过头看他。

「可是……」回到艾雷斯真的好吗？艾雷斯是魔法帝国，对于预言的相信程度自然会比其他国家要来得深，万一变成自投罗网，那绝对不是夏伊所希望的。

他只希望能够和萨斯厮守到老，就算他和萨斯只能相守这辈子，他也要和萨斯在一起。

「小夏，乐园是一个只进不出的地方，若我们有机会到达那里，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世界，在离开这里之前，先把想要做的事和想去的地方都完成，我不希望你以后会后悔和我一起到那陌生的世界。」萨斯轻声地说着，哪怕只有一点点的懊悔，他都不希望在夏伊身上看见。

他的足迹虽然不到踏遍整个乌玛大陆的地步，但从以前到现在，各个该去的名胜之地也都去过了，要说这世界有什么是让他留恋的，也只有夏伊，只要有夏伊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归属，没有夏伊的存在，他无论到哪都没有差别。

如果说他的童年，总是充满着不快乐与不被重视的记忆，那么此刻夏伊所感觉到的，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温暖。

他再一次的感受到，自己和过去的夏伊有所不同，以前的自己，或许很讨厌被萨斯当成捧在手心里的易碎物，但现在却觉得这种被人珍惜疼爱的感觉，其实也很不错。

泰肯帝国。

同样获知神谕的泰肯，对于神谕的信任度比起艾雷斯可以说过之不及，甚至更加相信与害怕地帝国会被毁灭。

而这也跟泰肯是农业为主的的帝国这点有极大的关连联，农业为主的国家，是最典型靠天吃饭的生活方式。

对他们而言，祈祷神只带给他们好天好雨，庇佑他们能够有丰沛富庶的农产，因此理所当然的认为神祗是绝对的，而如此一来，信仰也就和他们的生活活脱离不了关系。

再加上泰肯，是一个有着严明阶级制度的国家，他们相信人生而不平等，皇族的权力是上天给予，神的权威是绝对不容侵犯的，所以即使是皇族，对于神只也是无比崇信。

这次的神谕，虽然并不只是单指泰肯帝国，而是整个乌玛大陆的存亡，但比起其他帝国来说，泰肯却可以说是最紧张的国家。

艾雷斯帝国是魔法帝国，虽然他们也是一样相信这个神谕，但却也有几分存疑，尤其是艾雷斯最高精神领袖克雷兰索，并不全然的相信神谕，据说这是跟他童年教育有甚大的关联。

他观看过许多魔法典籍，也觉得两千年前那个古老的神谕，其实反而是将乌玛大陆推向黑暗时代的祸首，所以和泰肯相比，艾雷斯帝国这方反而抱持着研究观望的态度。

虽然如此，预言依旧在整个乌玛大陆上传得沸沸扬扬。

「吾绝对不能让这预言实现、危害到泰肯，必要将此预言中之人物给找出。」一名中年男子十指交握，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众人。

中年男子身着暗红色丝绒华服，容貌威严而带着冷肃感，他坐在宏伟宽敞的厅堂最高位，而下方则是分站着两排一样身着各式华服的人士，由此可看出中年男子在这群人之中是是何等尊贵身分。

「欧加尔卿，关于艾雷斯帝国那方有何消息吗？」中年男子目光转向站在离自己位置最靠近的男人问道。

那男人，有着俊美而看起来冷漠的容貌，虽然岁月在他脸上刻划下睿智的痕迹，却无损那张面庞的魅力。

他是欧加尔一族的族长，奥赛。

欧加尔一族，自数百年前就一直是泰肯帝国当中，权力相当大也稳定的一族，现任族长奥赛是泰肯皇帝目前最信任的心腹，也是泰肯皇帝的表弟，在泰肯地帝国内的权势之大可想而知。

甚至也有人说，如果他愿意，随时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取代泰肯皇帝，成为泰肯的帝王。

「艾雷斯的国王并未采取任何防范行动，据说艾雷斯的『永恒者』克兰索大摩魔导师认为不需要过于在乎预言，似乎是认为过度反应的的话，或许会造成走向与当年奥斯图的狂帝相同的结局。」

奥赛语气平但淡中带着敬意恭敬地回答泰肯皇帝，不卑不亢又冷静的态度，一直是泰肯皇帝最欣赏他的地方。

「那你的看法呢？」当泰肯皇帝询问这句话时，其他贵族大臣带着各种不同含意的目光看着奥赛，有忌妒、敬慕、也有好奇。

「前车之鉴不可忽视，千年前那两位大魔导师确实是被逼得走投无路，而最终带来毁灭，这表示我们不能同狂帝一样，将这次所谓的『光与闇』彻底逼上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