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色心情————鹿住槙

「凉司!」
凉司不发一语地压住透。虽然凉司行为粗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可是平常他总是会让透也感到兴奋；今天的他却只顾著追求自己的快感。
凉司性急地利用做爱让透发出惨叫。
「不要!讨厌!不要这样!」
贲张的灼热先是紧贴，接著硬是挤进透的体内。迟缓的痛楚漫开，让身体整个僵硬。
「过分!快住手!对凉司来说我是什么?想做就给你做的娃娃吗?你这样做，都没想过我会怎样吗?你都没考虑过我会受伤吗?」
「那你呢?」凉司突然冷静地说。
他停止调情的动作，从上往下俯视著透。
「随便就认定我花心，然後什么也不跟我说，却毫无防备地跟喜欢你的男人商量。你就没想过我会因此而受伤吗?」
这一番从未想过的言论，让透只能呆呆地看著凉司。他的确从没想过他会这么想。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或许是因为我没节操所以你无法信任我。可是我说过喜欢你了吧?说过我变得只能思考你的事吧?我们睡过那么多次，为什么你还是不懂呢?」
相信我啊。凉司说。
「相信我，因为我不会再花心。我只看著透，我是这么的……喜欢著你。拜托，相信我!」
「凉司……」
透伸出双手环抱住凉司的头，拉近自己，并在凉司的耳边悄声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相信你的。我曾想相信你，曾相信过你。可是……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喜欢凉司……」
「笨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这个人不管过多少年都不会变。」
就在短短几个月前。可是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在许久之前——其实并没有多久——透曾因为一个吻而感觉到内心深处在震动。明明一起睡过很多次，可是只要是被他触碰内心就会没来由的感到喜悦，体内自然而然会产生回应。
例如就像刚才，就算被强行侵犯，不管再怎么痛苦、再怎么受伤害，即使生气——到最後一定会也会原谅他、接纳他的吧。觉得这样的自己真像个傻瓜，可是同时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而且凉司最後一定也会放弃粗暴，温柔地对待他。
让透这么相信的温柔双手触摸著，像是要包覆住透似地紧拥著。刚刚的性急简直是骗人的，凉司慢慢地抚著透。打开透的身体，温柔地让透习惯後，再静静地插入。
「嗯……」声音不自觉地泄露出来。
「抱歉，还是太早进去了?」凉司担心地问。
「不会，我没事……」
呼——透吐出刚刚屏住的气息。虽然不喜欢推挤内脏的压迫感，可是已经不会痛了。
紧紧抓住凉司的背，闭上眼睛配合凉司的呼吸。
「我要做三天份喔。」
凉司低声地开玩笑，透笑著点头。

总之，跟石原说说看吧。
一这么想，透就一个人在第二天的午休造访一年级教室。
虽然凉司坚持也要一起去，可是却被匡阻止。匡说：
「你一去，能解决的都会变成不能解决吧?」
虽然很不服气，可是凉司还有这种程度的自觉。「小心点。」所以只说了这句话就目送透离开。
话又说回来，该怎么跟石原开口，透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可以帮我叫石原吗?」
透拜托聚集在教室後门的女学生，石原马上就被叫出来了。
石原一看到透，脸上马上露出非常厌恶的表情。
「干嘛?」
「方便说个话吗?呃……可以到屋顶……」
「那边很冷耶。」
一副叫人不要开玩笑的口气，就像昨天在跟凉司说话的模样。透边想边试著坚持自己的意见。
「可是……我想说的话不想给其他人听到。」
「是吗。」
那没办法。石原刻意发出让其他人听得见的叹气声，然後跟在透的身後。
到了屋顶，这里还是照样刮著寒冷的北风。透想，得尽早结束对话然後回教室去。
「我就单刀直入地问了，石原你对社长……不对，你喜欢柏崎学长对吧?所以才……」
「我和你们不一样。」石原轻蔑地说。
「我只是单纯地尊敬柏崎学长。他的画技一流，人品绝佳，不论何时都很温柔，又很聪明……是个完美的人。对我来说，他就像是个神。」
惊讶於石原盲目崇拜的言语的同时，透也稍稍感到泄气。也就是说，石原是受嫉妒心驱使而厌恶透的罗?
「是啊。」
试著想想，如果石原喜欢启吾，那么透如果另有所爱反而对他比较有利。就算他被启吾拒绝而发牢骚，也应该不至於到憎恨的地步。
「如果不能回应那完美的人的感情，你就觉得对方是个笨蛋罗?」
透一这么说，他就边点头边说：「你也知道嘛。」
「可是喜欢上对方，并不代表对方也一样要喜欢上自己啊。我认为不能强求对方回应相同的感情。就算他再怎么完美、再怎么棒的人都一样。」
「所以我才会认为你是笨蛋。」
「呃……」
因为这激烈的言论，透整个人都僵硬了。看不出来石原的偏激已到了会说出这种话的地步。
果然人不可貌相。
「那种家伙到底哪里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根本就不知道凉司是怎么样的人啊。」
「我知道啊。我可是强忍著厌恶去听坂上的风流史呢。尽管他们很快就分手了，可是最後他却和你交往了。哼!那个人只要有洞，就什么都上吧。」
「不准说凉司的坏话!」透的语气在瞬间变得很强硬。
不过一看到石原被吓到的表情，透又马上慌张地盖住自己的嘴巴。
「啊……呃，就是——你说的是坂上绫乃吗?是之前和凉司交往的女生对吧?难道说——他跟你是同班同学?」
是啊。石原一副穷极无聊的样子。
「是这样啊。石原，莫非你……」
「跟那女人没关系。总而言之，我不能原谅神经大条又厚颜无耻的你!竟然能够毫不在意地去找喜欢你的柏崎学长商量恋爱问题，」
「那个……你说得很对。嗯，我有在反省。」
这件事的确就如石原所说，所以透也老实地低头认错。
「因为柏崎学长很温柔，所以我就不知不觉地向他撒娇。」
「真让人惊讶。你也知道自己在撒娇啊?」
谈话越来越困难。果然不管怎么说，内容都像平行线一样无法有交集。透小声地叹气。

就在这时候，凉司去美术教室找启吾。告诉他写信的人是石原时，启吾瞠目结舌无法置信。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都是那家伙的所作所为。总之，透说要和他谈谈，所以已经去找石原了。」
「也就是说，我喜欢舞木，光是这样的行为就给舞木添麻烦了吗?」启吾深切地说。
「我也给你添麻烦了。」
虽然凉司对启吾很反感，但还是老实地开口说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话。
「我想之後不会再发生像这次的事了。我话说出口，就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透不会再去依赖你的，因为我会成为一个好男人。」
「嗯……好男人吗。」
「我不想再让透哭泣了。如果不振作的话，他会一直勉强压抑自己。」
你也知道嘛。启吾苦笑。
「看来你好像有点成长了。走吧。」
「咦?」
被启吾突然这么一说，凉司说出「去哪?」的愚蠢问题。
「还能去哪……舞木不是去找石原吗?舞木一个人去承担这件事，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用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讲述自己从未注意到的事，让凉司偷偷在心里反省。
虽然昨天石原说：「柏崎学长比较优秀。」不过在某种涵义上这句话或许是对的。尽管如此——
喜欢透的心情，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的。凉司深信。
「透。」
凉司的声音乘著风声而来，透讶异地抬起头。
通往校舍的门被推开後，凉司冲过来。紧接在後的，是启吾的身影。
「真卑鄙!还找帮手啊。」
「不是……」
「是我自己要来的。白痴——」
对於凉司这挑衅的言论，石原生气地皱眉头。
「石原。」
原本一直用含恨口气咄咄逼人的石原，被启吾叫到名字，脸颊就抽动一下，表情变
得很僵硬。
「已经够了。就算你为了我做这种事，我也不会高兴的。如果舞木和他的男朋友因此而分手的话，我也会过意不去而没脸去见舞木的。」
「为什么……」
「要说为什么的话，是因为我对舞木只是单相思。」
虽然口吻非常沉稳，可是感觉给人无机可乘。
「单相思……」
「没错。本来就是我太慢了。虽说这跟快慢没有关系，可是就算我先喜欢上舞木，我想舞木也不会选择我吧。」
石原默默地低著头。启吾静静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走吧。」然後就带著石原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後，启吾回过头来，向透轻轻地眨了个眼。
「还是一样那么爱装模作样。」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校舍内後，凉司叹口气喃喃自语。
「凉司。」
原本打算责备而开口，可是真的开口了，又忍不住笑出来。
「我没想到你会来呢。」
「嗯?呃……也没什么……」
我好高兴。透说。
凉司虽然露出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不过又无言地耸耸肩。
「不过那家伙不要紧吧。你因为社团明年还要再跟那个学弟碰面喔。这样没问题吗?」
嗯。透低语。「大概……没问题。」
真的?凉司窥伺透的表情。他担心透之後也会碰上这类被人找麻烦的事，或者石原对其他社团成员宣扬两人的关系。
「如果石原是那种大嘴巴的话，那他应该老早就大肆宣传了。与其用写信给我这样迂回的方式，还不如对大家说，这样更能让我无地自容而不敢来学校吧?」
不过他却没这么做。透加上这句。
「算了，那就这样吧。就算他之後想再对你做什么——我也会保护你的。」
「啊。」
看到透惊讶的模样，凉司生气地努嘴。
「什么嘛，竟然这么讶异。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是……凉司说要保护我……这是幻听吗?」
「你说什么!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叩!头被敲了一下，可是透却笑了。虽然惹得凉司生气，不过那是甜蜜高兴的声响吧。
「我会保护你的，绝对!」凉司突然认真地说。
透也坦率地点头。
「如果凉司被怎么了，我也会保护你。」
「嗯……我想应该不需要透来保护我。因为我自己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没礼貌的是谁啊?」
两人呵呵笑著，不知不觉就靠在一起。虽然风还是很冷，可是正因为如此，互相接触的地方传来的温暖更让人喜悦。
「我说啊——」两人打算回校舍内时，凉司好像想起什么而开口。「我再跟你说一次，我绝——对没有花心。因为我对透是很认真的。」
一股甜味突然像是要麻痹心脏般地扩散全身，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有听到吗?」凉司焦躁不安地问。
嗯。透点头。
「你愿意完全信任我吗?」
对於这个疑问，透也点头回应。凉司害羞得笑一笑，伸手推门。
「凉司。」
透没有拉住凉司就直接叫住他。
「嗯?」
「我……之後有烦恼、困扰的时候，一定第一个先跟你商量讨论。就算那个烦恼的原因在凉司身上，在向自己的各种猜测认输之前，我一定会问你。把话问个清楚，然後也请你清楚地答覆我。这样……」
那是当然的啊。凉司大喊。然后转身面对凉司，伸出手。
「我也是。就算被匡那家伙说了什么，我也一定把一切都跟你商量过后再下决定。如果什么都不说就行动的话，又会被误会了吧？」
「不会了啦。」
伸出的手被抓住后，凉司迅速地朝透噘着嘴生气的脸颊亲下去。像风吹拂面颊般密集的亲吻，让透无法阻止唇瓣自然地开启。

我也是有烦恼的

到底是为什么，至今自己从未注意到呢？
因为没注意到，所以也就任由时间过去。可是一旦开始注意了，却又想不出好法子。只能一直在下去，却拿它没办法。
对我来说，那关系到与他——舞木透交往的一切。
本来我不了解他的地方就多不胜数。还只是朋友的时候，是不会去在意这种事的。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对彼此造成什么大碍。可是现在不同了。
之前强迫透和自己上床后，就开始想疼爱他，想要独占他……一这么想，就发现自己的神经有够大条，之前都眼睁睁地让「那个」就这样走过。反省过后，感觉更加痛恨自己。还得装出一副心平气和的脸——其实内心根本无法这么平静——也对不起原谅自己的透。为何他老是一直一个人怀着心事忍耐着。不对不对，这样是迁怒他人。
接下来，我必须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继续去思考「那个」才行。虽然心里很清楚——可是却很难做到。
「凉司……怎么了，你的表情好严肃。」
社团会议结束后正打算回家，我在鞋柜那边偶然遇到山内匡。
第三学期剩下没多久的时间。三年级因为毕业所以早一步离开校园，期末考结束后我们也要参加结业式了。
「啊……是匡啊。你也是现在要回家啊？」
「对啊。透呢？」
他好像很讶异怎么没看见透。总是在我身旁的透，不知何时已经成为理所当然的存在了。
「放学后就马上回去了。他说今天是美术社的欢送会，你没听他提起吗？」
「欢送会啊。」说完，匡噗嗤地笑出来。
「干嘛？」
「应该说是饯别会或是送别会。我们又不是幼稚园小朋友了，还说什么欢送会。」
知道啦。我把头转向一边不理睬他。透是说欢送会的呀，说美术社要在哪里的哪家店举办欢送会，所以要先回去。
「为什么是现在才举办啊？一般不都是在毕业典礼前举办的吗？」
「我怎么知道。好像是说为了配合每个人的时间吧。」
「嗯……没问题吧。怎么说呢……对了，那个石原。」
「没事的。他敢乱来的话，我会宰了他。」
匡边换鞋子边用鼻子笑出声音，表情让人看了就想扁下去。
「嗯，今天还有柏崎学长在，所以不用担心啦。」
不只表情让人欠扁，连说的每一个字都叫人生气。
「你的嫉妒全都表现在脸上啰。」
「要你管！」
匡毫不掩饰愚弄他人的快乐表情，我火大不管他就先走出校舍大门口。他没有追过来，而是悠哉地跟过来，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跟我并肩而行了。
「喂，你在烦恼什么？跟透有关吗？」
虽然那揶揄的口气让人火大，可是又没有可以商量的对象，无奈之下我只好告诉他。
「你知道透的生日是几号吗？」
「生日？透的吗？」
是什么时候呢？匡的眼睛在镜片后面惊讶地眨眼。
这种小事，不对，如果是朋友的话这就会是非常普通的事。撇开女朋友或是女性朋友不说，会庆祝男性朋友的生日，只有在幼稚园，了不起就是小学的时候。
「他没说是在放长假的时候生日，所以就不会是暑假……那就是春天啰。」
「没错，就快到了喔。三月二十七号。」
「啊，真的耶。所以？」匡佯装这件事跟他不相干的样子，继续追问。
这家伙……明明知道我微妙的男人心还故意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