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却大着舌头说,我,我亲眼看见他过来了,不信,不信你问哥几个……
这时,门外响起几个起哄的声音。
忽然门哗啦一声给撞开,呼啦啦进来四五个人。是G圈子里臭名昭著的老肥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这几个人以砸人场子
出名,附近几个酒吧没有不让他们三分的。他们还拴圈子里的小帅,碰上长得清秀一点的小男生必定要玩够玩足了才
善罢甘休。
这会儿,看样子他们是看上阿瞳了。
门一打开,老肥醉眼惺忪地望着半躺在沙发里的阿瞳,呵呵笑着对身后的狐朋狗友说:瞧,瞧,我的小瞳瞳!阿瞳!
阿瞳依然半躺着,冷冷笑着,连个姿势都没有变。
这时,门外挤进来一个瘦瘦的小个子。是小娈。小娈径直到阿瞳跟前:阿瞳,安红姐让你去楼下帮我照应一下场子,
今天人太多了,递酒水我都忙不过来。
阿瞳抬眼看了看满脸央求的小娈。甚至,小娈着急得小脸通红,泪珠子都快滚落下来了。看得出,小娈是怕阿瞳和老
肥发生争执吃亏,才抬出安红的名号想把阿瞳支走。
阿瞳点了点头:好。说着便从老肥他们中间挤了出去。他们愣怔怔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阿瞳已经拉着我和小娈
下楼了去。楼下,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简直要把屋顶掀掉。
我们站到水台里面,帮着小娈递酒。头顶是忽明忽暗的闪烁的彩灯,台外头是乱舞乱扭的人群。老肥他们没完没了地
站在台子边搭讪。
阿瞳给纠缠地烦了,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我暗掣了掣他袖子:阿瞳,咱走吧,别出什么事了。
阿瞳冷笑了笑。那会儿正好赶上绿光,照得阿瞳一张脸苍白而幽绿,煞是谶人!我心里打了个冷战。
忽然,老肥将手隔着水台伸进来,摸了阿瞳胸脯一把。阿瞳厌憎地皱了皱眉,旋即把我推得远远地。然后,他笑嘻嘻
地对老肥招收:肥哥,你过来,兄弟有话给你说。
老肥的狐朋狗友班人见阿瞳神色忽然好转,看上去甚是暧昧,一个个尖叫不已,把老肥往水台这里推。老肥一个满是
肥油的大肚子正顶在台子边上,一颗大猪脑袋隔着水台往阿瞳脸上凑。
我看到在闪烁的灯光下,阿瞳嘴角露出淡淡的冷笑。
忽然,都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就听见杀猪般一声惨叫,再看老肥已经没有了踪迹。众人哗然,听到地上有人大叫大喊
,乱扭的人群闪开,看到老肥给躺在地上,已经遭了不知道多少双脚的践踏了。
我没有看清楚老肥是怎么倒到地上去了。却看到阿瞳抱着膀子冷冷笑着。我肯定他是连手都没有出的,因为他一直抱
着膀子站着,这点我还是看得很清楚的。阿瞳看了眼乱叫叫的人群,然后转身又去帮小娈兑酒了,似乎什么事情都没
有发生。
那边老肥等人可不干了,抬起老肥,一个个都趴在水台上冲阿瞳叫,甚至有两个还拎着啤酒瓶挥挥欲试。
阿瞳浑没有当回事似,将一杯白兰地递给水台外的客人。在阿瞳低头去台子下面的抽屉给客人取面巾纸时,忽然老肥
手下的一个尖嘴的小子提着啤酒瓶往阿瞳后脑勺上砸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等阿瞳一抬头,肯定额头正撞倒啤酒
瓶上。
但是,却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到阿瞳偏了偏头,正好轻轻巧巧错过去,看似巧合之极,让人为之捏了一把汗。
“砰”的一下,尖嘴的啤酒瓶在水台上重重砸碎了,玻璃碴四溅。
阿瞳冷笑了笑,用面巾纸擦了擦手,拉着我:玉宁,走了。
走?老肥伸手挡在水台的门处。那是一扇装饰成柴扉的木门,上面缠着塑料的牵牛花和葡萄蔓。
老肥嘿嘿一笑,揉着擦破了油皮的下巴说:今儿你俩一个都走不掉----那个,你不是跟佳乐那小子的吗,干吗又来勾
搭阿瞳!
阿瞳看了看我。我扭头往一边看。
阿瞳对我淡淡笑着说:玉宁,他们骂你。
那又怎样。我苦笑:咱惹不起还躲不起阿!
但是现在躲不掉了,你说怎么办。阿瞳追问。
找安红姐吧,好歹商量一下。旁边的小娈说。
去你的安红!阿瞳冷笑:她这会儿只怕是怕老肥怕得躲在屋子里装头疼呢!
阿瞳,我抬头看了看他的脸:我跟他们去就是了,你不要和他们闹大,他们人多,咱只能吃亏。
人多怎么了,人多咱就该吃亏?阿瞳正面朝我笑着说,我却看到他背后的老肥又杀猪般喊了一嗓子,又仰面倒去。
这时,我看到阿瞳的一条腿从背后慢慢放了下来。
上帝!他的身段竟然好到腿可以从背后抬到头顶把老肥踢出去!无疑,刚才他也是隔着水台把老肥踢出去的。但是完
成这一切,他都轻描淡写似,压根就没有看老肥一眼。
能把腿拉成这个样子的,我平生只见过亚宁一个人。亚宁曾经照一套写真,他把腿从后面抬起搭在肩膀上。如果这样
,用腿打人,自然轻而易举。
我不可思议看着他,如同每个人都不可思议。
这时,又几个人拎啤酒瓶砸过来。阿瞳麻利地抬起脚,脚面超过了高高的水台。怦怦两下,踢在两个狐朋狗友脸上。
这时,楼梯上一声喊:别打了,再打就砸坏东西了!
我们抬头看,看到安红这娘们正走下来,太阳穴上贴着两片圆圆的药膏子。
阿瞳哼了一声,拽着我往外走。安红喊了声:玉宁留下。
干嘛。阿瞳回头乜斜道:安老板的头疼每次都是出事的时候疼,真是奇怪!
安红事故地笑了笑:阿瞳真调皮,一大老爷们跟我们女孩子家怄什么气。对了----她抬手指着我说:玉宁,明天是佳
乐的比赛,你必须去给他打气!
我看着她:凭什么。
凭今天晚上你来这里!她一指已经安静下来的人群:今晚在场的所有酒水都是佳乐买的单,条件就是今晚只要来这里
的人,都得给佳乐打气去,都是佳乐的粉丝团。明天大家都要去,而且每个人都要发信息支持他!
阿瞳冷笑着。
这是凤飞飞的主意吧。我抬头问。
安红嘻嘻一笑,血红的指甲在空中一划:错!是我的。
你越来越像凤飞飞了。我说:你这招有意义么,能不能作点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喜欢,怎么也不会去的。
阿瞳淡淡冷笑着。
安红一挥手:你真不去谁也不能强迫你,不过,阿瞳,你总该去的吧。我记得咱们有个约定,今晚我在这里开PARTY,
凡是到场的都要去支持佳乐,你负责去拉玉宁过来,现在玉宁又不要去,这个事情该拿你过问!
我脑袋轰的一下。原来,难怪阿瞳非要我们见面的地址放在“尽情吧”!原来他们是事先说好的,阿瞳帮着安红给我
下套!
我甩开了阿瞳的手。阿瞳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忽然他对安红说:你回去告诉凤飞飞,她有什么招数尽管让她
使,我不再受她挟持了!是,我今晚是帮你骗玉宁,但是现在我退出,而且要带他离开,我倒是想看看凤飞飞有什么
能耐逼我们去!
安红也冷笑了,言语咄咄:阿瞳,你别忘了,他们可是攥着你七寸!凤飞飞那女人你不是不知道!如果玉宁不去,佳
乐明天就没有状态比赛;没状态他就注定失败,看到时候凤飞飞把帐算到谁头上!她在佳乐身上下了多大的本你不是
不知道,她是个生意人,这个本栽了,看她能和你善罢甘休!
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看到阿瞳脸上青一阵子、红一阵的
16.难爱
你说你累了。不想再玩这游戏。
你说你累了。不想再玩这不是游戏的游戏。
你说我累么?为什么还不肯到你怀里安息
你说我累么?为什么还不肯给你一个拥抱
和一个晚安的吻?
安红咄咄逼人地对阿瞳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最终,阿瞳又拉了拉我的手:玉宁,咱走吧。
我甩了一下。这个联合凤飞飞骗我的人!原来,原来凤飞飞怕佳乐明天的比赛没有状态,就要我去;明知道我既然离
开就不会回去,便设了这么一个套来,竟然连阿瞳都是她的棋子。
阿瞳看我又一次甩了他的手,他顿了顿下巴:玉宁,对不起,不过从现在起,没有人可以勉强你----你,他回头对下
了楼梯的安红说:你回去告诉凤飞飞,她爱怎样便怎样,我是一点都不原帮她的了,想要怎样,我都奉陪到底。
安红的情人老洛见闹得大发了,忙过来打圆场。老洛什么都不会,就会伺候女人和打圆场。也是安红的出气筒。果然
,安红在阿瞳这里吃了个硬骨头,回头便拿老洛出气:没你事,给我照顾客人去!
老洛笑嘻嘻地说:何必呢,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嘛!我说小红红,咱们操这是什么心呢!人家佳乐和玉宁原本就
是一对,明天佳乐比赛玉宁哪有不去的道理阿,你说是不是?!
老洛这个人,真是个老滑头!一句小红红把安红逗得扑哧笑了,又把我逼到明天非去见佳乐的份上。安红啐了他一口
:别恶心我了,不看看场合就混叫!
满场大笑。
末了,老洛把看热闹的人都让开,该干嘛干嘛去,乐队开始奏乐,人群开始扭动,他们沉浸在凤飞飞出钱的对他们免
费派对中。明天,他们都要成为佳乐的粉丝,为佳乐呐喊助威。
我不喜欢这样的面子游戏,但是,这一切那么必要。
老洛安置了客人,甚至连刚才给阿瞳打了的老肥都打发走了,这才走过来,手搭到阿瞳肩膀上:走,咱几个上楼上说
话。
生性洁癖的阿瞳把他的手拂下。老洛恍然大悟似拍了一下脑袋,然后讪讪地把阿瞳往楼上让。
阿瞳看了看我,抬脚先上楼去了。
在安红的卧室里,安红,老洛,阿瞳,我,四个人开了两瓶白兰地,也没有下酒点心,便干喝。老洛和安红似乎有心
事,猛灌了几口,然后舌头都大起来。看得出来他们是有心先醉掉,然后要说事。
阿瞳和他俩一个一个碰杯,却喝得脸不改色,地中海似微微的咖啡色脸庞上,挂着淡淡的冷笑。
安红果然显形了。她躺在条绒布的沙发上,指着阿瞳:阿瞳,你说,你说你不听那狗日的凤飞飞的话成么,她可是掐
着咱们几个的七,七寸呐!
我看了看阿瞳。阿瞳冷笑了笑,没有搭腔。
老洛接口:是啊,你是不怕她,你一走了之,她自然找你不到!可是,我们剩下的几个人呢,佳乐,你安红姐和我,
甚至玉宁,我们哪一个能再安生呢?
我又看阿瞳:阿瞳,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瞳不耐烦道:问那么多干嘛,没你什么事!
你必须告诉我,我犟嘴。
阿瞳不甩乎似笑了笑,低头去喝手里的半杯白兰地,却不回答。
安红仰在老洛身上,已经口舌部灵便:瞳,瞳弟弟呀,你听姐姐一句话!千万别跟凤飞飞硬干!我知道你能干,杀了
她都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她的后手厉害得紧
,我们一个都跑不了!现在她的资本在佳乐身上,她就想把佳乐作出名,跟着拾钱罢了。说实话,她投资也不少,所
以她不成功是不甘心的!现在咱们只要帮她把佳乐作出名,咱们的帐也就两清了。到时候,我和你老洛哥哥出国去,
再也不受这个恶女人控制!再也不作这种恶梦!你呢,和小娈也一块天南地北去,想结婚也好,想旅游也好,姐都支
持你……
扯小娈做什么!阿瞳打断她的话。
当,当然要说!安红上头重下头轻地在沙发上坐起来:你看不出,看不出小娈自从你来洛阳就喜欢你呀!你个白痴阿
!再说,像小娈这样脸蛋这样身段这样气质的男孩子,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来呢!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G,你说你能
跟小娈过到一家子,多好----我可告诉你,小娈从小没爹没妈的,跟着奶奶长大,你可不许欺负他,要是欺负他,我
第一个,第一个……
安红打了个酒嗝,又躺下了。正巧小娈送点心上来,听到了安红的话,脸一红。我暗暗瞟了眼小娈。但见他文文静静
的,的确清秀得紧,目光流溢,眉弯神飞的,竟也是个少见的漂亮孩子。
更有意思的是,小娈也在偷偷瞟阿瞳!阿瞳却看也不看,仰脖子灌了一下,然后站起来说:玉宁,走吧。
他便再不顾安红和老洛的醉叫,也不顾小娈失望的神色,抬脚走出去了。我连忙捡起单肩包跟出去。
外头是有点闷热的初夏天气。似乎要下雨。
阿瞳我们出“尽情吧”,大约是十点作游。阿瞳说没有尽兴,便又到另一家酒吧,黑黑地乱喝了一阵子,直到他醉意
上来了,才圈着我的脖子,摇摇晃晃要回去。
大街上已经是凌晨两点,连个人影都没有了。路灯阑珊而阴暗。
我们是骑摩托车来的。阿瞳这个样子,看来也没法再开车,我便想拦辆出租把他拉回去再说。可是街上压根就没有出
租。我把昏沉沉的阿瞳拉出酒吧,正发愁,忽然,眼前一阵雪百的车灯。
我以为是出租,正要惊喜,却看到是辆桑塔纳,不是跑出租的都市黄虫。
那车灯放肆地对着我们闪耀,照得我睁不开眼。阿瞳也意识到了,爬在我肩上摇了摇头,眯着烟看那车灯。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年轻帅气的脸。那张脸五官轮廓深深,精致漂亮,一双眼睛细长而漆黑,在一双入鬓的飞眉中央
,一颗黑痣那么显眼。
是佳乐。是越来越明星化的佳乐!我曾经的佳乐。
我们沉默地对峙一会儿。佳乐笑了笑,手里捏着一枚精致的变色眼镜----真不知道大夜里他还拿眼镜作什么,放在我
们以前,他若这样,我早骂他摆酷了!可是,现在,我已经离开来他,我们谁也不再是谁的谁,我已经背叛了他,再
没有了责难他的权力。
我低了低头,将肩膀上不断滑落的阿瞳往上抬了抬。
看样子,佳乐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走过来,看了看瘫软的阿瞳,似笑非笑地说:玉宁,这么快就又勾搭上阿瞳了?
他喝多了,我说。我不敢看佳乐,只是说着,拉着阿瞳圈在我脖子了的胳膊,把他稳定好。
雷子呢?他问。
在学校呢。
哦----他腔调恶恶地说:如果雷子看到你和阿瞳又搂又抱的,你猜雷子会怎样?!
你!我瞪了他一眼,没有下文。
哦----他重复这个强调:我倒是忘记了,你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然,当初你不会当着雷子的面抱我,然后把我甩掉,
又当着我的面抱阿瞳!
你,你怎么乱吃粗!我辩白:我只是和阿瞳一起来喝酒,他喝多了,你说我总不能不管他!
编,接着编!佳乐抱着膀子,站着看我。
你,我不要理会你!说着我拖着阿瞳往前走,现在酒吧要打烊了,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想拖着阿瞳,好歹找
家旅馆应付一夜。
去哪里!佳乐喊。
我没有理会他。
佳乐冷冷笑了一声:去吧,前面就有家旅店,还干净还便宜,俩人住进去搞个昏天黑地也没人管!
你,我气得回头道:佳乐!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佳乐看我气了,他比我更气:你说谁过分?!你不吭不响一走了之!你让我一个人呢怎么过!你离开我回到
雷子哪里,原本也没有什么,你本就是他的人,心不在我这里,但是,你不该说都不合我说一声,离开几个星期,连
个电话也给我打,还换了手机号让我找你不到,你说倒是谁过分!现在,你又勾搭上阿瞳,你这不是摆明气我吗?
你,你不可理喻!我无法辩解,只好愤愤道。
我不可理喻?佳乐打了个哈哈:你可理喻你当着我的面还和阿瞳搂搂抱抱!
他醉了。我说着自己都要掉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