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抗游戏+番外 上————冥王

"哈！"我突然停住大笑，唇边依然带着掩藏不住的无奈："达斯狄埃尔，在心计方面我承认不如你--不，我们差得实在太远了！"

不愧是多年的对手，他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淡然一笑："过奖。"

我深深看进达斯狄埃尔的眼睛，他在两天之内给了我两次震撼，一次是风，一次是司各特和睿阳，我总算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了，无非是想将我这个偏离游戏规则的棋子摆回原位。若想知道风与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必须通过他，我相信自己在其他地方已找不到有关风的任何资料。而要想找到睿阳和司各特，更是必须主动接触他，一切又回归旧路--他藏，我找；他主动，我被动！我的计划在他面前根本行不通。

若是在几个月前，我一定会因为挫败而愤怒或消沉，但现在却完全没有了那种情绪，我居然可以笑着平淡地面对这次的失策。尽管游戏还在进行，而且不知道要继续到何时，但至少，我的生存目的不再单纯是复仇，现在又加上了"寻亲"，任务虽繁琐了一倍，但动力同时也增加了一倍，达斯狄埃尔自信自己是赢家，我同样也有自信赢得这场战斗，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找到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必须赢，而且必须活着享受胜利。

扬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我站起身，舒展一下僵硬的四肢，对呆立一旁的风说："我想一切用具你早就都准备好了，我们开始行动吧，希望你这次实习能有个令人满意的成绩。"停顿一下，我笑道："也希望这次‘双子行动'能震惊世界。"

"双子行动？"达斯狄埃尔轻轻重复一遍，也笑了："很贴切的名字，相当适合你们，我就在这儿恭候佳音了。"

我潇洒地向他挥挥手，率先打开房门走出去，风毫不示弱地跟出来。

"我会比你更强！"在门外，他强硬地向我发起挑战。

"实践出真知。"我淡淡回了他一句："让事实来证明一切吧。"

对抗游戏

冥王

    九、双子行动抉择

阿里王子那样神通广大，始终都得不到有关这座城堡的任何资料，而风居然有详细的平面图，每一个房间的面积、高度、方位、用途、有无防盗设施，都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笔在图上标得清清楚楚，这实在让我吃惊非小，可见这次"实习"着实让他下了不少功夫。

"这就是地下保险库的入口。"一身黑色紧身衣的风小心用戴了黑色手套的右手指指面前银白色的金属门。

我默然点点头，将目光投在手中的图纸上--相应位置是一片用虚线围起的空白。这里是三楼东翼，四面全部都是最新型的复合金属壁，壁面光滑，除了照明设施没有任何装饰。乍一跨进这个禁区，竟使我产生走进美国国防部地下总部的错觉，只是这里没有任何侍卫，看来梅菲特公爵对这里的防盗系统相当有信心。

可是，"机器是最靠不住的！"了解电子、机械像了解自己一样深刻的胡安曾这样向我发牢骚，那是在他设计的一套防卫系统被人动了手脚，开罗警局因此丢失一份绝密文件后的事。对他的话我一向不太以为然，但在上次因枪械出问题导致狙击达斯狄埃尔失败后，我才真正了解这句话的含义。

在我追忆往事时，风已经开始工作了。这是他的"实习"，我决定尽量不插手。

金属门设计非常隐蔽，若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那是一扇门。风的手指顺着门边缘小心下滑，不时轻轻敲击一下，他在寻找控制面板。我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这种事情我做过不止一次，早已忘记第一次单独工作时是什么感觉，但风显然相当紧张，鼻尖和鬓角已有汗珠渗出了。

游移的手指最终停在门右侧的金属壁上，风从工具袋中取出一片薄薄的刀片，小心撬开一块金属板，金属板后果然就是控制面板。看到面板的第一眼，就使我不由叹了口气，因为面板上除了密码装置，还有指纹识别器。密码虽繁琐，但仍可以破译，指纹却是唯一的，想过这一关相当不容易。

风会怎么处理呢，我不由上前一步，站到他身边。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水银？"风抢先问了一个相同的问题，他刻意在"水银"上加重语气，口气充满挑衅的意味。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呀，我不禁莞尔，淡然回答："找可以代替的指纹。"

"哼--"风抿紧双唇："原来你也想到了。"他似乎相当泄气，语气带着极明显的悻然。

我微微一笑。这里是梅菲特公爵的私人保险库，公爵自然可以随意出入，若在以前，必须输入他的指纹才能进入，但现在不同了，他娶了妻子，以公爵和公爵夫人之间的感情和公爵对爱情的执着来看，他必然不会对妻子有所隐瞒，所以于海孟雪极有可能成为这里的第二个主人。公爵久经风浪，要得到他的指纹而不被发觉并不容易，但于海孟雪却是大家闺秀，于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少，从她身上最易下手，我自信可以轻易得到她的指纹，当然，这也要冒一定的风险。

风拆下控制面板的表壳，在一团杂而有序的线路中理出两条黑色导线，熟练接驳在带来的微型计算机上。他灵巧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弹动，一组组数据和图形在显示器上飞速闪过，就操作的手法来看，他对计算机相当在行，其熟练程度不在胡安之下。

采集指纹并不难，但把残缺分散的指纹拼凑成完整的手掌形则需要高度的耐性、细心和专业技巧，这项工作风肯定在行动之前就完成了，因为在仅仅一分钟二十七秒后，他就停止操作，我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凝聚在指纹识别器上，如果数据输入有误，哪怕只有零点零几的误差，就会触动警报系统，那么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识别器显示屏幕上亮起淡淡的底光，一条极细的暗绿色光纹快速闪烁移动着，屏幕上渐渐出现一只纤细的掌形，然后依次出现掌中纹理和指纹，我静静随着光纹移动目光，身边的风却紧张得连呼吸都粗重起来，我清楚感觉到身周的空气因此而急速、杂乱地流动。

二十秒后，闪动的光纹不再移动了，屏幕上的图形也逐渐消失，显示器呈现两秒钟的黑屏，然后，屏幕左上角的绿色信号灯亮起。风长长吁出一口气，喃喃自语："成功了......"

"还有密码。"我提醒他。

"你真多嘴！"好心却换来冷硬的不耐。

我不以为忤，因为我发现只有在达斯狄埃尔和我面前，风才会毫无顾忌地表露出任性、直率、不怕开罪人的一面。我对他确实相当在乎，他对我似乎也有一种特殊的反应，直到现在我还无法判断出这种反应究竟是好还是坏。

破译密码当然难不住风，十分钟后，密码输入完毕，金属门向上无声地提起。门内是一架银灰色电梯，空间不大，仅能容三四个人同时进入。

风仔细观察着电梯中的每一面金属壁，光滑的壁面上没有任何附着物，探测仪也没有发现任何监测仪器。

"喂，水银。"风不客气地瞪着我："对于保险库，我是一无所知，如果不顺利，会有什么后果，你肯定也知道，你可要想清楚，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会改变主意。"我淡淡顶回去。

"哼！"风的双唇快速动了几下，似乎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但根据唇形却猜到了，他说的是"阴魂不散"。

在风把门外一切恢复原状，准备跨进电梯时，我才不急不缓地对他说："如果你就这样走进去，不过十分钟，就真的会变成‘不散阴魂'。"

风抬起的脚僵在空中，落下不是，收回也不是，脸上迅速涌起难堪的潮红。

我上前轻轻推开他，在电梯前蹲下。电梯地板是由四块板面拼接而成的，接缝几乎看不出，每一块板面上都布满不易觉察的细微小孔，我用衣角裹住手，在上面轻轻拂过，轻微的静电告诉我，那不是金属而是强度塑胶。

"是传感器。"风小声作出判断。

我点头。只要有重量加在上面，传感器就会有反应，一是使电梯自动启动工作，二是将信号传回主机电脑，备案记录，只要有人值班，我们的行动马上就会被发现。

"幸好刚才没有踏上去，否则......"风心有余悸地咋舌。

我也有同感，若早上三年，我也不会考虑这么细，早就一步跨进去了。退到电梯一侧，我把剩下的工作交给风。

风皱眉思索一会，从工具袋中找出绝缘螺丝刀，开始拆卸近门边连着传感器的塑胶板。两分钟后，电梯地板上出现一个八十公分见方的洞，许多细如蛛丝的导线从洞中伸出连在被起开的塑胶板上。风两手捧着塑胶板，向我瞪了一眼，却不开口说话。

我摇头一笑，取出工具剪，小心把导线一一剪断。塑胶板下是大约十五公分高的夹层，布满各种线路，再往下，才又是金属板，厚度绝不会少于二十公分。

把起下的塑胶板递给我，风从工具袋中取出小型金属切割器，大约只有瑞士军刀那么大，我一眼就看出那是高科技产品，世界上拥有这种机械的只有美国国防部，想不到他竟然能弄到。

用了十多分钟，风才在金属底板上切割出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孔洞，冷气森森的气流立刻从漆黑一片的电梯通道中扑上来。

"我先下！"风看了我一眼，不等我同意就行动了。他避开夹层的导线，慢慢将身体下移，探出电梯，待他的身体稳住后，我递上准备好的绳索。下面太黑，看不到他的动作，只能听到绳索抖开的微响。

"小心！"黑暗中的风突然发出一声低呼："上面！"

我立刻抬头，金属门正在慢慢下移--那门是定时控制的，开启超过一定时间（大概是十五分钟）就会自动关闭--已经快要碰到我的头了。

"你还是留在上面吧。"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我哼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工具袋，纵身向方洞跃下，在身体冲出电梯时，用右手扣住底板，掌心顿时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大概是锋锐的切口划破了手掌，金属门也在同一时间合上，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你动作蛮快的嘛。"风的声音就在身边，随后便有灯光亮起。

"你的准备也很充分啊。"我看看他手中的便携式应急灯，笑道。

电梯通道也是由光滑的金属制成的，在柔和光线的照射下，映出千千万万个一模一样的身影，一时之间也分不出哪些是我的，哪些是风的，我们一时都有些发呆。

"冷寒冰。"风突然小声叫着我，这是他第一次称呼我的名字。

我一边用空闲的左手把工具袋系在腰间，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你专攻遗传学......"风踌躇着，最后一咬牙，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我们......我和你......到底是不是......兄弟？"

我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动作不由一僵。

我无言地看着他，他也倔强地回视我，我们彼此在对方的瞳孔中凝视另一个自己，那种仿佛照镜子一样的感觉充斥着每一个脑细胞。

毕竟我经历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所以最先恢复冷静。

"如果......"我顿了一下，反问："如果我回答‘是'，你会不会改变初衷，放弃达斯狄埃尔，站在我这一边？"

"不会！"斩钉截铁的决绝，没有一点犹豫，也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我叹了口气："既然你这样坚定，那我们是不是兄弟，结果又有什么不同？何必那么执著呢？探究真相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风垂下睫毛，动也不动地望着下面黑暗的空间。好一会儿，他猛然抬起头，重新直视我的眼睛，我清楚地在他双眸中捕捉到一道强光。

"不！结果并不一样！！"风的语气在强烈中夹杂着一丝狡黠。

"有什么不同？"我不禁好奇起来。

"不管我们是不是兄弟，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影响，我不会背叛达斯狄埃尔，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风严肃的表情在下一秒转为开朗妩媚："但是，你不同！因为在你偏激而坚强的外表下，掩藏的是--"他停顿一下，然后用重重的语气吐出两个字："--脆弱！也就是说，你的坚强永远都无法超越亲情和友情。"

风竟能把我看得这样细！目光骤然一寒，我不动声色地盯着他。

"只要一天没有证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就不会对我出手。"风笑得像只诡计得逞的狐狸："如果我挡在达斯狄埃尔面前，难道你会忍心开枪吗？"

我一动不动地看了他大约半分钟，才略带讽刺地回应："不愧是达斯狄埃尔选中的牌，好，非常好！"

不完整的词句使风困惑地眨着眼睛。我不再理他，松开右手，抓住结在电梯滑动杆上的绳索，快速滑下去。

边沿绳索下滑，边不断续接上新的绳索，第三条绳索接上后，我们终于到达底部，这里大约是地下三百米处。解开密码，启动电梯门后，我们就站在了一条五十米长的金属走廊前，热量感应装置自动启动照明设备。不算宽的走廊中横七竖八交错分布着上百道防盗红外线，光柱像蛛网一样密封着通路，只要碰到任何一道，我们就死定了。

风迅速找到红外线控制面板，利用计算机破译出密码，前后大约用了三分钟，红外线慢慢消失，让出走廊。

"什么防盗装置嘛，哄小孩子还差不多。"风不屑地撇撇嘴角，收拾好工具就要向前走。

我从刚才起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么简单就解开密码有些不正常，在思索间，风已经迈出第一步，我已来不及阻止他。

急速纵身跃起，我向前扑出，一把抓住风后背的衣服，用力向后拉开，然后一甩，风的身体立刻向后飞出，我却在巨大反弹力的作用下，向前跌出，与此同时，一道红外线擦着右肩划过！地板上有传感器！我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团起身体向前空翻而出，尽量延长在空中停留的时间。

风在同时也行动了，随着他"小心了"的低喝，一块金属板贴着地面快速从我身下滑过，所到之处，无数红外线凭空出现，交叉着横在眼前。我努力调整姿势，在不算密集的红外线网中穿插，在那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我没有任何记忆，只是不住跳跃，翻滚，躲闪......

风丢出的金属板在四十多米处突然停住了，可我面前还有近十米的距离啊，前冲的身体因惯性太大，是绝对不可能一下就停住的！

"水银！"我听到身后传来风的叫声："那块金属板！"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那块金属板是从电梯地板上切下来的，与左右墙壁是同一种材料，红外线对它应该不会有反应！

尽力控制住速度，我在金属板前团身着地一滚，削去大部分惯性，同时捡起金属板挡在身前--感觉又救了我！从左面墙壁上射出的两道光柱，一道从身边掠过，一道正射在身前的金属板上！

时间、思维、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凝固......

许久，许久，我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小心避开身周的光柱，慢慢移动金属板，把红外线引到地板上。回头看看走廊另一端，风依然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见我慢慢直起身子，他猛然向后仰躺下去，但随即又一跃而起。

我处在几道红外线之间的狭小空间中，不敢再动，下垂的右手向风作出"OK"的手势。

"你真是命大！"风轻轻笑着说，他对我的敌意已减轻了许多。

"托福！"我回以一笑，幸亏风的判断和反应也是一流，否则这次真的完了。

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呼吸，我用力将脚下的金属板踢出，最后十米的走廊中也亮起红外线光柱。有备而动自然轻松得多，我顺利通过走廊。避开最后一道光柱，我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虽然前后才不过三分钟，我的西装外套都已经被冷汗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