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人生————tuziyue

“哥……”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小天，能看到幸福的话，就要牢牢的抓住，懂吗？”哥哥将我搂在怀里说。

“那……我以后想见你的话，可以来找你吗？”我问。

“当然啦。只要我听见口哨声，不管多远我都会来找你的。”哥哥笑了。

我握住胸口的口哨，也放心地笑了。

十八

事情按照哥哥说所的发展的很顺利，楚氏夫妇知道我同意做他们的养子喜极而泣，狠不得当天就去办手续。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使他们门路很广。于是楚阿姨提议先将我接回去住几天，熟悉环境。

我本来是不愿意的，想跟哥哥再多呆两天，可是哥哥却说能先适应环境是好事，万一觉得受不了，趁手续没办完前还可以回来。我想想也是，只好跟着他们去了。

“小天啊，是不是菜不合你胃口啊？”楚阿姨的声音把我换回神来。

我连忙摇头，“不是，这菜真的很好吃啊。”

“那就好，我为了做好这道牛排，特地去学了好久。”楚阿姨放心地笑了。

“你啊，小天才刚来，还不习惯嘛。你别老是问东问西的，让他紧张。”楚教授接过话来。

我笑了笑，专心对付起眼前这道美食来。刚刚看到这菜的时候，我连刀叉都不敢动，生怕拿错了被他们笑话，等到他们用了后我才依样画葫芦地用起来。一顿饭吃得我小心翼翼，一边吃一边偷偷看他们，怕自己吃得太快显得没有教养。可惜了这上好的牛排，大概是心情过于紧张，我愣没吃出它的味道来。反而越吃越怀念起哥哥给我做的白菜煮肉来。

“小天啊，明天手续就可以办好了，你马上就正式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了哟。”楚教授突然开口。

“而且啊，我跟你起好新的名字。楚御天，御天就是能够驾御天空的意思，我们希望你以后能够有很大的作为，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怎样，喜欢这名字吗？”

我顿了一下，没想到他们竟然对我有这么大的期望……我心里一阵感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犹豫了老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开口，“谢谢你们……爸，妈……”后面两个字声音小得几乎被我吞了进去，却还是被他们听到。

他们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突然改口，脸上很是惊喜，楚阿姨的眼里还闪动着泪光。

“呵呵……好……好，一家人，谈什么谢呢！”楚教授，不，现在该喊他爸爸了，不住地点着头，一脸的欣慰。

而妈妈折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笑得十分灿烂，将一块上好的牛排加进我盘子里。

“来，再多吃点，看你瘦成这样！明天办完手续我们再去给你买些新衣服。你现在正长个子呢！”

看着他们幸福的样子，我多少松了口气。他们对我来说有再造之恩，能够让他们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开口，让他们允许我经常跟哥哥见面。

哥哥，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吃了饭没有？吃的什么？

一个人干活累不累？

有没有想我？

我摇头，止住越来越强烈的思念。才几天而已，就忍耐不住想见哥哥了，真是没出息！抬眼看着对面那对沉静在幸福中的夫妇，我平静下来，现在我要重新给自己定位，做个优秀懂事的儿子才行。

然而事情并没有我想的简单。

当我看到眼前的卷子时才知道自己的知识有多么匮乏，即使跟着肖老师学了那么久也不过是扫盲的程度。我的对面坐着一位和蔼的女老师，那是父母给我请的家教。她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我所落下的功课全部补齐，好让我能跟上学校的进度。

“不要急，慢慢想。”她轻声安慰我。

我苦笑了一下，硬着头皮把那张卷子填满，然后等着她来对我评估。

半小时后，她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以你完全没上过学的水平来说还是很不错的，不过要赶上进度还要花很大的功夫哟。”她抬头笑了一下，“四个月吧，每天八个小时，我包你能进最好的中学。”

四个月！还每天！我一阵头晕……那就表示从现在起都没有时间见到哥哥了？？我无力地叹气。没办法，先把功课补起来要紧，不可以让父母失望啊。哥哥那边……因该不会怪我的吧……

老师说明天开始正式上课，交代我要预习哪些地方后便离开了。我拿起笔，给哥哥写了一封长信。信里大概的介绍了我现在的状况，还有接下来要学习，会非常忙碌的事情，请他再多等我一段时间。等我在这边稳定下来就回去看他。

写好信，我巧开父母的房门，想摆脱他们帮我把信带给哥哥。

“这样啊，好的，我明天开车过去一趟吧。”妈妈接过信，笑着答应了我。

“谢谢妈妈，麻烦您了。”我乖乖地道谢。虽然是在同一个城市，可是这里离哥哥住的地方还是非常远的，开车起码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让妈妈特地去跑一趟确实难为她了。

“傻孩子，跟自己的妈妈客气什么。”她把我揽进怀里，就象我亲生母亲般拥抱着我。

那一刻我除了感动还深深感到幸福和满足，当然，如果哥哥能够在身边那就更加完美了。

四个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每天都不停地学习着。虽然很累，可是一来这是父母的希望，二来我也很喜欢念书。所以一点也不痛苦。只是越学越觉得不够用，每次看着爸爸书房里那满满一墙的书我就想，什么时候才能把它们全都念完啊！而且东西学多了以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广阔，我以前的生活简直就如同角落里的一粒灰尘，渺小而灰暗。越是这样想我就越想学习，我如同一块饥渴的幼苗不断吸食着各种养分。老师对我的表现非常满意。并且说四个月满了后，我绝对可以跟得上中学二年级的课程了。

父母听到这个判断显然非常满意，不断地夸奖我，并且已经着手为我办理入学手续了。这四个月来，我跟他们的关系也更进了一层，比刚来的时候要放松许多。终于有点亲生父子的样子了。

如果要说有什么让我郁闷的话，就是哥哥了。

我跟哥哥在一起后，还是头一次跟他分开这么久。以前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没有分开过。最多的时间也就只有大半天而已。现在这样长久的分离让我非常不安。想念哥哥成了我每晚必做的功课。在那个比仓库宽大许多的卧房里，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只有轻轻吹着哥哥送我的口哨，在那一声声熟悉的哨声中才能安然睡去。

“小天啊，你要准备一下哦！明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爸爸敲开我的房门说。

“知道了。我已经把书都清好了。”我转头回答。

“那就好，你早点休息吧。”

“那个……爸……”我终于忍不住在他关门的一瞬喊了出来。

“怎么了？”他疑惑道。

“那个……我明天报到完了，能不能去看看哥哥？”

爸爸显然没有想到我提这个问题，表情有些尴尬，他想了一下，笑了笑说“随你吧，快睡觉吧，乖！”说完他就关门出去了。

我心中暗喜，明天就可以见到哥哥了。太好了！不知道这些时哥哥过得怎么样，我不在身边他会不会寂寞？我走的时候，他连句再见都没说，只吻了我一下而已……想到那个吻，我又脸红起来。哥哥温热柔软的嘴唇仿佛出现在我眼前，我喜欢跟哥哥接吻，那种热烈的感觉仿佛把能我融化，跟哥哥合为一体。

明天见面的话，一定要好好的跟哥哥吻个够！

我想着明天的情景，痴笑着陷入梦乡。

十九

报到那天非常晴朗。我穿上崭新的制服，跟父母一起坐车来到市交的学校。这所有名的私立学校坐落在一片绿林之中，红色的欧式建筑配上白亮的大道，显得格外漂亮。

我拿着书包站在校门口，深深吸了口气，从今天起，我终于能够进入对于我来说即陌生又神秘的地方了。

“小天，来站过来。”身后，爸爸拿出相机，准备给我留影。

我站到写着金色招牌的校门边，妈妈站到了我的身边。而爸爸把相机放在车顶上按好快门后也跑了过来。

一阵灯光闪过，我留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上的我笑得有些羞涩，而一旁的父母却笑得十分幸福的样子。看起来这实在象一张完美的全家福照片，以至于我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会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真的是在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长大。

“小天啊，要好好用功哟！”爸爸送我进校门时嘱咐着。而妈妈只拉了我的手，万般不舍的样子。

“要好好照顾自己哟，跟同学门好好相处。”她说。

我点了点头，挥手跟他们告别。

第一次到学校上课，要说完全适应是不可能的，不过比我想象的还是要好的多。同学和老师也都还不错，对我挺好的。学校的生活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在这里除了学习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比方说有各种社团活动，老师自己办的课后辅导，还有学生会活动，等等让我应接不暇的事情。当然，我是新人，所以只有看着别人忙碌的份。

这一整天我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中，一是因为在学校里遇到的新生事物层出不穷，让我想在学校多呆一会。另一方面我又想着快点放学好去见哥哥。虽然哥哥总说我才是上学的料，可是他自己心里一定也想享受学校的生活。我想快些告诉哥哥我在学校看到的一切，让他即使无法亲自上学也能感受学校的气氛。

好不容易盼到放学，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父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爸，妈！”我连跑带跳的跑过去。

“怎么样？第一天还习惯吗？”爸爸一手接过我的书包，让我坐上车。

“小天啊，今天晚上吃排骨炖汤好不好？我从中午开始就炖了哟，现在肯定已经入味了。”妈妈拉过我的手说。

“那个……妈，我今天想到哥哥那去吃晚饭……”我有些踌躇地说。我昨天明明已经个爸爸说过今天要去哥哥那的啊，他没告诉妈妈吗？

“啊……这样啊……”妈妈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会，显得有些尴尬。我顿时内疚起来，她对我那么好，比对亲生的还要好，我却……

“是啊，我忘记说了，小天说想见他哥哥，你看我这记性！”爸爸突然插话。

“我现在送你过去吧。”

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再开口。

车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闷起来，我暗自把玩着胸口的口哨，陷入胡思乱想中。等我被刹车时的震动摇醒时，已经是在停车场了。我连忙想要下车，却被妈妈拉住。

“小天啊，我陪你一起去吧……”妈妈一脸的不放心。

我笑了，“放心吧，这里我太熟悉了。您跟爸爸先回去吧，我晚上自己打车回去。”

她听了也没有强求，只说有事一定要跟他们打电话。

一离开停车场，熟悉的马路，熟悉的建筑，立刻就跳入了我的眼中。

哥哥，我马上就可以见到你了！

我想着，在街道上飞奔起来。如果不是碍于路人，我甚至还想大声欢呼。

“哥！哥！我回来了！”我一路狂奔，还没进到院子里就已经喊开了。

“哥！我……”我冲进门里准备给哥哥来个惊喜的拥抱，却突然愣住了，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熟悉的院子里根本没有哥哥的身影，不但没有，反而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端着脸盆诧异地打量我。

“你找谁啊？”她在确定不认识我后开口问道。

“我……我找我哥……”我突然想到，这是我跟哥哥的地盘，因该我问她是谁才对嘛。

“你又是谁？我哥呢？”

“你哥？你哥是谁我都不知道。哪来的孩子，真是的，乱找人！”那妇女念叨着，把脸盆里的水泼了出去。

“不对，我哥是住这的，四个月前还住在这的！他人呢？”我突然开始慌乱起来。

“四个月前？那我可就不清楚了，我才住进来两个月呢。大概是搬走了吧。”她说着，也不再理我，蹲到门口开始淘米。

不可能的，哥哥怎么会突然搬走？就算他要搬家也会先告诉我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突然觉得一阵晕眩，脚一软差点倒下去，幸好旁边有道石墙让我扶了一把。

冷静，我要冷静。哥哥不会无原无故地搬走的，而且也不会不告诉我的。他一定是不好打扰我，所以准备以后再告诉我的。对了，他一定会先跟何叔何姨打招呼的，一定！

我立刻转头往前面的店里跑去，一定是我想的那样，哥哥肯定先跟他们说过了，我来的话他们再转告我搬家的事情。

我跑的很快，不到一百米的距离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可是当我看到熟悉的大门口时心冷到了冰点。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我摇着头，不敢相信。明明几个月前还人来人往的洗浴城，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家餐馆！

看着眼前热闹的大堂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才不过四个月，怎么不但哥哥不见了，连何叔何姨也不见了？

“哎呀，里面请，你几位啊？”跑堂的服务生迎上往冲进店里的我。

“你们老板呢？”我抓住他狠狠地问。

“啊？”他显然被我样子吓愣了。

“你们老板呢？！”我又喊了一句。他终于领悟过来，胆战心惊地领着我到了他们老板的屋里。

坐在屋里的，即不是何叔也不是何姨，更不是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看见我进来有些惊讶，用眼神询问了下我身旁的服务生，对方也没有答案。

“怎么了？小朋友？对我们的饭菜有什么意见吗？”他挤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脸。

“这里原来的老板呢？”我心烦意乱，已经顾不得礼貌了。

他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我是问的以前那个洗浴城的事。

“你是说的何老板他们吧。他们三个月前就搬走了。听说是老家出了事，要他们回家乡打理，这里的生意没办法兼顾了，只好卖掉了。我正好要个地方开店，所以就跟他们买过来了。我这店也都开了两个月了。”

“那……我哥哥，就是以前在他们店里擦鞋的男孩，高高的，有些黑的那个，你知道去哪了吗？”我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地抓紧追问。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我们交接的时候好象没看到有擦鞋的人啊。”

“有的，你肯定没注意。他住在后院的仓库。你接手的话，一定去过仓库吧？对不对？”

男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说，“仓库是有，可是……我去的时候，那里是空的啊，什么都没有。”

“不会的，你一定记错了。或者……何叔他们有没有提到过我哥，有没有说他现在在哪？”我愿相信他说的话，哥哥好好的大活人一个，他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呢？

哥，你在哪？你在哪？我心急如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眼泪不听使唤地就往下掉。老板看着我的样子吓坏了，连连问我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要不要联系父母。我没有理他，转头冲上了大街。夕阳下，熟悉的街道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仿佛故意要隐藏哥哥的踪迹。我发疯似地奔跑，不停地喊着哥哥的名字。我找遍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还有我们曾经呆过的地方。嗓子喊哑了我就用不停地吹着口哨，腿走软了，我就扶着墙一步步的走。可是哥哥却一点踪影都没有，他仿佛就象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