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人生————tuziyue

“我记得他那天穿着黑色的西服，站在磅礴的大雨里看起来就象阴冷的死神。而我就象是匍匐在他脚下，等待他发落的灵魂。他静静地看了我很久，却只问了一句话。‘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我说想活，然后他就笑了起来。示意身边的人帮我急救。”

“这么说……是龙哥救了你？”虽然我知道得感谢那个家伙，可是不知道到为什么，听到哥哥说出现在眼前的是他而不是我时，心里郁闷得难受。我知道，那是一种嫉妒，嫉妒他能在哥哥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能够在哥哥的心里留下不可忘却的一瞬。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哥哥危难之时我又在做什么？也许正在大洋彼岸睡觉。

“是啊。他不但是当时救了我，而且为了我甚至不惜跟河西帮翻脸。现在青龙会可以算是这里最大的帮派。可是，那个时候龙哥刚刚即位不久，其实处境并不是很好。周围几个老帮派都对他虎势眈眈的。可他却硬是把我保了下来。为此他还跟河西的人谈判，不顾其他人的反对，用一个街的势力范围换下了我的命。”哥哥说着，感慨万分。“他是我的恩人！”

听到哥哥如此慎重的说那个龙哥，我心里一阵酸楚，却又无法反驳。

三十二

“就因为他救了你，你就留在青龙会做他的下手？”我问。

哥哥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哥，过去的事我们都不去想了好不好？我只想跟你回到以前那种平静安定的生活。我们一起去海边小镇，找个能看到海的小房子住下。我们白天一起出门工作，晚上一起回家，你做饭，我打扫，就这样，永远两个人在一起好不好？”

我认真地看着哥哥，期盼他能答应。

可是哥哥却无奈地叹着气。

“傻瓜，你当我是做什么的？能说不干就不干吗？”

“当初不是龙哥让你进来的吗？那我去求他，让他放你走。你帮他做了这么多年的事，该还的也都还了。”我急切地想说服他。

“事情没那么简单的。龙哥那边还好说，可是道上有道上的规矩。青龙会也不是龙哥一个人的，兄弟们都睁眼看着呢。总之，你就不要多想了。乖乖回英国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不好吗？”

“不要。我再也不要跟你分开了。”我死命地抱着他不放。“大不了，我也不逼你退帮，也不跟着你让你为难，只要让我留在家里等着你回来还不可以吗？”

哥哥看着我坚定的样子，无法，只得先做退让。“好吧。你先住在这，老是住宾馆也不好。不过不要再跟着我到处跑了。道上的事情很复杂的，就算一个帮里也不见得都是自己人。”

“好，那就说定了，你不许再赶我。”我笑了起来。人一放松，刚才运动过度的疲惫立刻袭来。我枕着哥哥的胸膛，闻着熟悉的气味陷入梦乡。

我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一夜无梦。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了。我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在床上滚动了一下。却突然惊坐起来。床上只剩下我一个人，哥哥不见人影。

“哥？”我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一种恐惧感突然涌上心头。哥哥会不会又不要我了？他又扔小我一个人离开了？

这样的想法如野兽般在我心里撕咬着，让我无法再冷静下来。我顾不上穿鞋，只抓了件衣服就往外跑。

“哥！”我沿着走廊边跑边喊。慌乱得不成人型。

“小天？”哥哥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手里拿着一袋包子和豆浆，一脸惊讶地看着我。

“哥！”我不感相信地冲上去，将他搂在怀里，直到确认他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我怀里才放心。

“你这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哥哥看着我赤着脚，衣衫不整的样子皱眉。

“我……我以为你又扔下我走了……”我低声回答，不敢看他。

哥哥无语地拍着我的肩，良久才轻骂道：“傻瓜！”

“快到屋里去，你光着脚不怕又发烧啊？我给你买了早点，快回去吃。”

“哦！”我不好意思地搔着头，刚才自己的态度实在是太丢人了。

早点刚吃到一半，哥哥突然收到电话。

“喂？”他那着手机走到窗边。

“什么？多少人？”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让他紧皱眉头。

“好，你先稳住，我马上过来。”他说着收线，立刻往门口走去。

我连忙拦住他。

“怎么了？你早点都还没吃完呢。”

他笑着拍拍我的头，“乖，去吃饭去。我出去一下就回。”

才怪！当我是三岁小孩啊。鬼都知道他现在肯定有急事，而且多半是黑道上的事情。一定会很危险的。

“我跟你一起去。”我拉住他。

“你昨天不是还说要乖乖在家等，不让我为难吗？”哥哥皱起眉头。

“乖乖听话，我晚上就回来。”说着，他摆脱我的束缚。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出门。回到桌前，我再也没有心思吃饭，止不住地担心着哥哥。总觉得他会有危险。一想到昨天晚上哥哥描述的那血淋淋的场面，还有那些狰狞的伤疤，我就再也坐不住。不行，我一定要跟过去看看才行。想到这里，我连忙换上衣服，简单地梳洗了一下。跟着他的脚步出门。

可是等我出去的时候，哥哥已经不知道走了多远了，连个人影都没留下。我不禁暗骂自己笨蛋，刚才怎么忘记问他去哪了呢？不管了，先去四处找找再说。

我一路上象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本来我来这里的时间就不久，自然不知道容易出事的街区是哪几个。只能先到那个赌场附近试运气。

“嘟嘟……”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在我身后响起。回头一看，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正不耐烦地在我后面催促着，明显我的动作挡了他的道。

我正准备闪到一边，那车却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来，下来的却是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你怎么在这？”龙哥显然如同我看到他一样，很是惊讶。

我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回答。“我是来找哥哥的。”

龙哥看着我皱了皱眉，然后叹了口气，道：“上来吧，我也正要过去。”

我惊喜万分，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带我过去。连忙道谢上车。一路上，我跟他虽然都坐在后排，却始终没有讲话，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哥哥。”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开口。毕竟如果没有他就没有哥哥，就算我不喜欢他这也是事实。

他很诧异地看着我，然后笑了起来。

“你跟啊翔还真象！”他说。

我不解地看着他。我跟哥哥长得可一点都不象。

“我是说个性。”他回答。“你们即使对不喜欢不认同的事或人，却还是会按应有的原则来对待，这点，很难得。”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你很讨厌我吧？可是还是会跟我道谢，因为你觉得你因该道谢对不对？”

被他道中心思，我无语辩驳，脸烫得跟火烧一样。

不过说话的功夫，车已经停下了。这是一个河畔的费旧码头，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过来。看来这种地方正是他们黑道喜欢的专用场地。

我一下车就看到哥哥的身影，他正站在一群人中。明显两方对垒的局势，而且都亮出了刀子，气氛很紧张的样子。哥哥大概是在跟人谈判，本人没有拿东西，周围有几个人正护着他。

“哥！”我连忙朝他跑过去。他周围有人见过我的，都很自觉地散开来。

“你怎么过来了？”哥哥惊讶地看着我，他抬头看到我背后的龙哥，顿时明白了几分。也没再说什么，只沉着脸不说话。

“他在路上乱窜，到处找你。我怕他被不相干的人盯上，就直接带过来了。”龙哥从人群中走过来，缓缓地解释着。

哥哥朝他微微欠了欠身，没有答话。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让我心虚得厉害。

“龙老板，难得看到你亲自出马啊。”对方阵营里，一个秃头中年男人阴阳怪气地出声。

龙哥笑了笑，让随从替他点了根烟，然后才答话。

“秃爷不也很有空吗？小孩子们打架，家长也来助威嘛！”

秃爷被他嘲讽得脸色变了变，却还是笑着。

“你们下面的小家伙也太不懂事了，处处给我为难。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他的命让给你了。”

我一听，难道当初追杀哥哥的竟然是他们这伙人？心里立刻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把这老秃驴给咬死。

“都多少年的话了，您老怎么还记得？东区那条街不是都让给你们了吗？啊翔做事我知道的，一向很有原则，不象某些人那样，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半也三更的磨刀子害人。”龙哥懒洋洋地答话。

“啊翔，你哪得罪秃爷了？说来听听。”他转头问一旁的哥哥。

哥哥语调很平静，“上个月我们发现他们派人在码头上交易白粉。龙哥你也知道的，这地方是我们的，万一被人抓到了，别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我已经警告他们几次了，他们却还是不听。”

“听到了？这可是你们的人不对。”龙哥朝着对方的秃顶喷出一口浓烟。

“哼哼，反正你们这块地也空着不用，不如让给我们算了。”对方终于原形毕露。最终目的还是想抢地盘。

“那就没商量了。大家谈不到一块去还谈什么呢？”龙哥挑眉，将烟头直接弹到对方的脸上。

那秃头惨叫一声，怒吼，“还不给我上！”他手下的人立刻涌动起来，朝这边扑过来。

龙哥冷哼一声，露出阴冷的表情。

“一个也别留着，全给我废了。”

战争就在这一瞬间爆发了，两方人立刻混战成一团，吼声震天。我吓呆了，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撕杀场面。每一道白晃晃的刀影下去，就会又一道血线喷出。哥哥不知什么时候弄到把刀，在混乱中护住我，把我往外带。

“快离开这里。到车里去。”他在混乱中吩咐我。

“小心！”我来不及回答他，只能提醒着不时向他袭来的刀光。

哥哥一咬呀，转身挡住攻击，一边退一边向前面的龙哥喊话。

“龙哥，让我先把小天带出去。”

正在最前方激战的龙哥停了一下，转身对旁边的两个人道。“你们别管我，过去帮他！”

那两个人听了，立刻向我们靠拢。哥哥脸色一喜，不再理会周围的攻击，只接拖着我就跑。

那两个人显然很厉害，一过来就解决了四个人。让我们周围的威胁小了很多。

“快，趁没有人，你赶快到车里躲起来，把门都锁上。”哥哥将我推到人群的最外围。

“哥，那你呢？”我不放心地问。却转头发现他已经又回到混战范围内。

刚才那两个人完成了任务，也到回人更多的中场了，哥哥现在是一个人在对付两个，情况十分凶险。

左边那个家伙明显身高体力高出哥哥一大截，正亡命地向哥哥砍来。而另一边的那个看起来不怎么样，却很阴险地在一边骚扰。

“呀~！”那个高个子突然一声大喊，用刀劈头砍下。哥哥用刀一挡，却被连逼着退了好几步，正在这时，旁边那个阴险的家伙突然提起刀向哥哥后背划去。

“危险！”我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刚好挡在哥哥的背后。刀刃划过背后的冲击力将我推倒在哥哥身上。

“小天！”哥哥惊叫出来。愤怒染红了他的眼睛。他一手抱住我，一手将刚才挡住对方的刀用力往下一滑，让对方失去着力点，接着以迅雷般的速度反手削上，将那人拿刀的手砍得露出白骨。

我看到他解除了威胁，松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自己背脊发凉，眼睛一花软倒在哥哥怀里。

“小天！小天！你醒醒，别吓我……”迷糊中传来哥哥的声音，我很想回答他，我没事，可是却来不急开口，就直接坠入了黑暗中。

三十三

我做梦了。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穿着破不覆体的衣物站在寒冷的风雪中发抖。世界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凄惨的白色。我冻得想哭，不停地在雪地里奔跑着，仿佛在寻找什么。

我在找什么呢？

对了，是在找哥哥。哥哥在哪？为什么我到处都看不见他？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我失声痛哭起来，声音在空旷的雪原上空飘荡。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我。少年时的哥哥不知何时站在我身边。

“没事了。乖！不要哭了。”他将我拥到怀中，顿时我再也不觉得冷了。所有的雪一瞬间都融化了，我仿佛看到了太阳的光辉……

“小天，你醒了？太好了！”哥哥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我努力地睁开眼，发现原来太阳的光辉是房间里的灯光。而哥哥，正握着我的手坐在床边。

“哥……”我开口，却发现喉咙干得冒烟。

“怎样？你哪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哥哥紧张地握着我的手。

我摇了摇头：“这是哪啊？”

“当然是在医院。你帮我拦了一刀，受了重伤。已经躺了一天了。”哥哥内疚地回答。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

我这才想起来发生的一切。看样子事情已经结束了。还好哥哥完好地坐在着。我想着，笑了起来。

“你还笑！都让你走了，你竟然还傻呼呼地跑回来。你知不知道，还偏一点就砍到脊柱上了。那可就完了！”哥哥忍不住冲我怒吼。

我不语，傻笑地握着他的手。

“哥，我刚才做梦了，梦到小时候，下着大雪。我到处的找你，可是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你连人影都没看见。我又冷又伤心。号啕大哭，然后你就出现了，象现在一样握着我的手。”

“傻瓜！”哥哥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眼睛里似乎有些湿润。

“小天，还疼不疼？”他爱怜地轻轻摸着我的头发，生怕碰疼了我。

我摇头：“没事，你呢？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本来我们这边人就多些。你受伤后，我抱着你冲出来，往医院跑。过了不久那边就来消息说一切都结束了。

“那就好！”我笑了。

哥哥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淡淡地笑了。

“小天，等你好了，我就去向龙哥辞行。我们去海边，买栋房子，过安稳平静的生活。好不好？”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昨天不是还说不能随便退出吗？

“真的可以吗？”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只笑着说：“你快把伤养好。然后我们就离开。”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人竟然是龙哥。我跟哥哥都吓了一跳。

“龙哥，你怎么来了？”哥哥起身给他让座。

“我来看看，伤不重吧？”龙哥看了我一眼道。

“医生说还好，就是血流得又些多。要多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