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区————RAIN

第一章
我叫华翔，姓名乍听之下很像是滑翔。可能是名字取坏了，我的个性也仿如气滑翔"似地从来不拘小节，有种飘到哪里算哪里的自由与放纵。
不过，我的命运总算不错，能出生在上海滩一户比较有钱的家庭，过著衣食无忧的生活。更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学业成绩也一直颇为顺利，像参加高考虽然只考了四二八分，但是凭著我在市游泳队混过，评到国家二级运动员，加了整整五十分，以四七八分的成绩轻而＼易举地就考上了知名大学T大汽车系。
我的好运还不仅如此，因著从小就参加足球队和游泳队，在球场和水中养成了一身强健却不夸张的肌肉，再冲著我那一八O公分的身高，刚进入大学就有不少女孩倒追。我自小就喜欢漂亮美眉，所以，在那些女孩子中挑了一个漂亮聪明，家中还有个当局长老爸的女孩，她同样是T大的学生，念英语系。她和我简直就是人们口中所谓门当户对的一双璧人。
她长得非常漂亮，所以，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叫她阿美。经过两年交往下来也有了较深的感情。我想，要是没有意外，毕业后，等工作稳定下来我就会娶这个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女孩子。
人生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出生、念书、工作、结婚、生孩子、退休...似乎只是一个一成不变的定律而已。
上海的天气这几年好像变得有些奇怪，明明已经九月底，但是气温仍然在三十五度以上。我才不管什么狗屁校规，穿著紧身背心沙滩裤，拖著拖鞋像往常一样搂著心爱的阿美进入餐厅。"
一晃眼，我已经足大四的学生。平安升上大四，基础课几乎全部结束，专业课程的难度自然没有基础课程高，我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玩乐、陪女友。
这天，我们还是如以往一样进入餐厅后，阿美先去找空位，我则负责去买难吃的客饭。然而，我前面的那个男生吃饭用的磁卡好像有了问题，刷了很久只听到耳的杂音，怎么也无法扫描出里面剩余的额度。等了一会儿，我有些不耐烦了。
"喂喂，兄弟，你就不能快一些吗？"
那个男生转过头。
当我看见那男生脸的一瞬间，胸中的火气顿时一扫而尽--那男生的个子不算高，脸上镶著一双像是小狗般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皮肤非常白嫩，小小的鼻子很挺，脸型很小，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可爱漂亮的宠物。我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男生。
"对不起......我的磁卡好像坏了......"
男生的声音很小。听他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就知道他不是上海人。他应该是从外地考入T大的学生。
"算了，我替你付钱就是了。"
看在他是气美人"的份上，我也就不和他计较了。替他刷了卡。
请问，同学，你是哪个系的？以后我一定还你钱。"
"不要婆婆妈妈的了。"我一边买客饭一边对他说，"只有五块钱的事情还要斤斤计较！还能算是他妈的男人吗？"
听了我的话，他的脸刷地一下红了，随即不发二日的走开了。看著他丰富的表情变化，我还真觉得有些稀奇，甚至怀疑起那男生是不是大学生。看他那副调调儿，要我猜--瞧他那副单纯的模样最多也就十八岁。
我手里拿著买好的客饭，瞥到那个男生拣了一个靠窗的空位独自坐了下来。当时我就在纳闷，为什么那样漂亮的男生会独自一人享受午餐。说什么也得有个小女朋友陪在边上才是。
我坐到了阿美的身边。
"阿翔，你今天好慢哦！"
阿美开始对我嗲声嗲气的撒娇。我喜欢爱撒娇的女人，因为女人在撒娇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娇柔可爱。
"没有办法，我前面那个家伙的磁卡坏了。"
我陪笑。
"哦？是谁啊？"
阿美脸上还是带著一贯甜美的微笑。
"就是窗边那个家伙！"
我说著用手指向了那个男生的座位。
没想到一看见那个男生，阿美立即皱起了眉头。
"是他？"
阿美的声音显得不悦。
"怎么？你认识他？"
我觉得奇怪。
"我说阿翔，你当真不认识沈卓？他可是你们汽车系的红人啊！"
阿美挑著画过的眉毛，用怪异的眼神看著我。那模样就像是我很逊似的。
我被阿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也不是我的错！我们汽车系总共十六个班级，一共五百个学生，我怎么可能认识每个人呢？"
"但是，沈卓你应该认识啊！好歹他也是你们汽车系的学生。虽然他是上学期才转进汽车系，但像他那样的美男子本来就很惹人注意，况且上学期期末还闹出了那样的绋闻。"
阿美笑得贼兮兮的。
我这个人当然也会好奇校园里花边新闻之类的八卦，听了阿美的话，我就开始回忆那时候我在忙些什么。突然之间，我想起来了，上个学期期末时，我正好摔断了腿，在家静养了两个月，只有考试才来学校。连课程设计都还得要在这个学期补做。
我皱起了眉头，回想那段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听了我的话，阿美一拍脑门。
"难怪！正是你请假在家休养的时候发生的，那个沈卓和同寝室男生之间的关系闹得沸沸扬扬的。"
"啊？"
我大吃一惊。
"同性恋？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有那种人啊？"
"现在你明白了吧！那个家伙真的是个同性恋呢！那一阵子，正好是你们赶设计的时候，寝室里面很少有人，他就趁机和同寝室的男生做爱，结果好死不死地被回来取东西的同学看到了。那个同学正好是我好朋友的高中同学，所以我们系里也自然就传开了。
"学校领导知道后对沈卓很失望，本来他是个优秀的学生又是班长，还是预备党员，是你们系里的重点培养人才。这样的事情闹了出来以后，他就活该倒楣，什么资格都拱手让给了别人。尽管学校想要压制住丑闻，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另一个男生受不了压力，就退学了。
"所幸沈卓不是上海人，家里远在天边，当然他的家人什么都不会知道，所以还厚著脸皮继续读书。不过，这样的丑事闹了出来，他身边原有的朋友也就所剩无几了。
毕竟有哪个正常的男人敢接近同性恋啊！"
听到这里，我有些同情沈卓。
"就算是同性恋也不应该如此对待他啊！他们也是人。干嘛把他们形容得像是怪物似的呀！"我发表感叹。
"什么啊？"阿美瞪大了本来就很大很圆的眼睛，"阿翔，你难道不觉得同性恋哚心吗？"
我皱起了眉头。
"他们又没有惹到我，我干嘛觉得他们恶心？"
今天的话题变得很不愉快。我不知道到了二十一世纪，同性恋居然还会受到歧视的待遇。这样子简直像是十九世纪的英国。难道经过了两个世纪，人们的想法还是没有转变吗？
要是当初发现沈卓是和自己的女朋友在做爱，就一定不会受到那样的待遇了。最多也是被人们稍微说几句而已。
"阿翔，你真是个怪人。"
阿美苦笑。
"我不觉得我是怪人。倒是有些无法理解别人的行为，却还总是把别人当怪胎的人才是怪人。"想著想著，我就冒出了那句话。
阿美用怪异的眼神看著我，什么话也没有说。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和阿美在一起不愉快。在吃饭的时候，我还是偷偷看了沈卓一眼。可能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坐在窗口的他显得有些孤独。
不过，他真的长得很出色。望著他，再看看眼前的阿美，我突然发现，沈卓居然比我心中的第一美女阿美还要漂亮几分。毕竟眼前的阿美是经过淡淡彩妆扮过的，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她的美貌，而沈卓出众的容貌却是浑然天成的。也难怪他会被同性看上(当然说不定他自己也是同性恋者)。不知道世界上其他的同性恋是不是都像他一样出色呢？一时间，我竟然有点迷恋沈卓，对同性恋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我这个人的记性不算特别好。没几天，就几乎忘了这件事情。之后的几天，我因为忙于学校的秋季足球赛，每天都要比赛，总算这次我们汽车系的成绩还算不错，居然混进了决赛。
决赛当天，几乎全系的人都到了球场为我们加油，这天的比赛打得非常辛苦，双方的实力过于接近，运气也都不佳，所以经过九十分钟的赛程，双方都无斩获，再经加时延常赛，仍然未能分出胜败，只得靠踢十二码球来决定胜负。
我对于胜负倒是无所谓，本来校际比赛的意义就是大家在一起凑凑热闹，何必那样认真！又不是世界杯。但是，我们系的其他成员都不如此认为，看见对方失误都兴高采烈得一塌糊涂！终于轮到我踢球了。场上比分足四比四，要是踢进了，我们系就胜了。要是我踢不进就还要再进行第二轮。
我脱了背心，光著膀子上场，站在禁区内，我瞄准球门，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眼睛突然瞥见在二楼某个教室的一个人影--是沈卓！虽然距离很远，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站在窗口，撑著脑袋看著球场，因为离得较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瞥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那从未有过的斗志居然升了上来。突然觉得，要是我输了，他是不是会觉得失望？毕竟我们都是同系的。想到了这里，我也有些认真起来。
果然运气不错，球轻易就进入了球门。
队长开心的冲过来紧紧抱住我，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抱著我又叫又跳，其他队员也冲上来欢呼，我又不由自主地看了那个窗户一眼，但是，沈卓却已经不在窗口了。一瞬间，我觉得有些失望，但那一点点的失望很快就被接下来赢球的兴奋所淹没了。
赢球当晚，我和阿美离开学校，在附近旅馆开了一个房间，一进房门，我就狂吻她，把她压在床上，狠狠地和她做了几次，直到大家都累到抽筋才停住。完事以后，我靠在旅馆的大床上抽菸，阿美伏在我胸前，长发几乎覆盖住我整个上身，那样子，活像一只纯种的波斯猫。
"阿翔，今天最后进球的时候，你好像没有集中精神啊！"
阿美的话几乎让我起了鸡皮疙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第六感"吗？居然连那样的小事也瞒不过。
"没有啊！我很专注地看著球门。怎么会精神不集中呢！"
我乾笑了两声。
"胡说！"
阿美说著，微笑著捏住我的鼻子。
"妤好好，我的小姑奶奶，我知道骗不过你。其实，那会儿，我看见沈卓了。"
我不想欺骗她。
没想到，阿美的脸色竟有些变了，过了几秒钟才回答，"那又如何？"
她的口气很僵硬。我不知道她在闹什么别扭。"没什么。就只是觉得他真的很孤僻。这场比赛可以算是汽车系的大事，他居然没有来看比赛。"
"那是他自己活该！"
阿美抡起枕头往我身上砸。
"干什么啊！"
我笑著甩开枕头紧紧抱住阿美的小蛮腰。她一丝不挂地坐在我面前，我很喜欢看这副风景--高高挺起的浑圆乳房，粉红色的乳韵，小而结实的腰肢。她也许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拥有"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女人吧。
"像他那种同性恋活该被人冶落！同性恋本来就是群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变态！
现在知道他事情的每个人都把他当成病菌，看见他就躲，要是今天他来看比赛，一定会少了不少观众。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敢来球场坏了大家的兴致吧。"
阿美的话让我有些生气，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样讨厌同性恋。我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这样的，她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过于偏激，也没有强烈的喜欢或憎恨。憎恨？我觉得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对同性恋的感觉是再恰当不过的。不过，我也不愿意和阿美计较。反正我和沈卓也不熟，就算有些同情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他而柑阿美弄得不开心。
到了第二天，我也就不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沈卓这号人的存在了。
可是，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什么，我总是会不经意地遇到沈卓--这个在我无聊的时候，偶尔会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人物。
这天，我和阿美约好下课后在校门口集合，然后去看电影，可是老师居然拖课，比原先下课时间整整晚了十分钟。我的作风是从来不会让女生等我，所以，我一听到老师宣布下课，立即抓起书包就冲出教室。然而，越忙越容易出错，当我跑到走廊的转弯处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我倒是没有什么，对方手中的一大堆书却都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
我敷衍地应付了一下想要就迅速离去，然而，我的眼角却瞥见，我撞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沈卓。
"是你？"
看见是他，我也就不好意思马上离开，赶紧蹲下来帮他一起收拾掉落在地上的教科书。
"啊，对不起！"
没想到他居然先向我道歉。
"你这样说反而会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是我撞了你，该是我说对不起吧！"
我笑了起来。
沈卓也抬起了头，用他那双小狗般的眼睛看了我一秒钟，接著说，"你知道我是谁吗？还愿意那样和我说话？"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恐惧，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的错觉。
"哈，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你是沈卓啊。"
听了我的话，他的眼中又显出困惑的神情。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还敢和我说话？你就不怕也被人排斥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看来他的神经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纤细。
"怕个鬼！不就是同性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和其他男人有什么区别啊？"
我随口说了一些安慰的话。
"是真的吗？"
他有些带著哭腔。
"废话！我是男人，从来不会说谎！"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了和阿美约会的事情。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五分钟。
"啊！不好了、不好了！和我女朋友约会要迟到了。对不起！今天算我欠你的，以后请你吃饭！"
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向校门口冲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有些事情耽搁了。对不起！"
一看见阿美我就立刻快步冲上前，老老实实的道歉。
气哼！让我听听，这次你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掩饰！"
阿美带著冷笑。
"给我们上课的教授拖课，所以......"我陪笑道。
"哼！算你有理由......"
突然，阿美皱起了眉头，指著我的胸前。
"阿翔，你的衣服怎么了？"
我低头一看，看见衣服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怎么回事？"
阿美问道。她一向注重仪表，当然也不希望和穿著破衣服的男友去约会。
"啊？大概是刚才和沈卓撞了一下的时候扯破了。"我想也没想就回答。
"什么？又是他？"
阿美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什么叫做又是他？"
"为什么你开口闭口都是那个沈卓？"
阿美竟然那样对我发脾气，这倒是我们认识以后的第一次。以前她虽然也会要性子，但还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几乎是"破口大骂"。
"阿美，你怎么了？我什么时候经常提起他了！要不是今天正好撞到他，我根本就不记得那个人是谁..."
我不理解阿美为什么会生气，然而，她却打断了我的话，"够了！我今天没有心情了！不出去看电影了。改天吧！"她说完，便踏著优美的步伐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