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不得就去追呀?”恨恨地盯着朗格纳注视着小兰离去时的目光,毕岚又委屈又气恼。
“哎,什么事?”朗格纳无可奈何地看着毕岚。
“没有事就不能找你吗?”
不,你每次找我都是没有事的,朗格纳第一千次后悔问这个问题。
“你到底在气什么?”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和姑娘在一起时,毕岚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仿佛——他不知道这样形容是否
恰当,仿佛是泼辣的妻子将丈夫捉奸在床时的那种气势凛然加委屈状表情。但该死的是他也有那种情况下丈夫的心虚感,这才是他
最不齿自己的地方。
有什么呀?两个男子,那是不可能的呀。他是男子,毕岚也是,但为什么他们会演变成今天这样一个局面?不,不会的,一定是他
的错觉。对,他讨厌他,避他都惟恐不及了,哪里会有这样子的感情。而且,男子喜欢女子是天经地义的呀,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气什么?我气什么你会不知道?”可恶,朗格纳存心给他装傻是不是,他都说过几次了,他还是要和女孩子双双对对的都不理他
。
“知道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你不想看见我和女孩子一起,希望我不要再这样……之类的,是吧?”朗格纳像念经一样将毕岚平日的
话倒背如流。
“是啊,朗哥哥,你不要再和女孩子一起啦好不好,你只要陪小岚一个人就行了。”毕岚八爪鱼一般趴上朗格纳宽广的背,用哀哀
的语气说道。
十年了,朗哥哥越长越强壮了,五官也更有草原上的男子粗犷的味道了,也更英俊了,同时也更受族里的女孩子青睐了,但他每次
看见朗格纳受女孩子欢迎,心里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闷闷的,老大不舒服,所以他总会将朗格纳半拖半扯地拉离那群
女孩子,还不许朗格纳和她们说话。因为,朗哥哥是他一个人的,谁也不许抢,自从十年前开始就是了——那时他只有四岁,而朗
格纳才十一岁,却两次从疯跑的马“闪电”的马蹄下和野狼的爪下救了他,还为他受了伤,从那时起,他的影子就印在了他的脑海
之中,再也无法抹去。他张大后才知道,也许早在十年前,他就已经对他动了心。所以对他的独占欲也愈来愈强,见不得他对任何
一个女孩子笑,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好,他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
只是,不知何时,他怎么避自己越避越远了呢?他不喜欢自己么?难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一相情愿,自作多情?
不,不会的。否则他早就丢下自己不管了,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的任性?毕岚又不禁这样安慰自己。
“好不好,朗哥哥。”毕岚跑到朗格纳的侧面,踮起脚尖轻轻地在朗格纳左脸上亲了一下,他的味道好好闻哦,他好喜欢,那是一
种蒙古草原的阳光的味道。
“呀!”朗格纳吓了一跳,即使经过了几百次这样的洗礼,他还是无法适应这个小人儿的偷袭。
唉,他怎么又来了,朗格纳苦恼地想,不准他接近女孩子就算了,这个小家伙还有一个杀手锏——就是时不时地偷亲他一下,小时
侯就算了,不痛不痒的,但他都已经十四岁了还这样,会害得二十一岁的他交不到女朋友的耶。
不,是已经被他害得现在还没有姑娘要,朗格纳悲惨地想。
“不行,”控制住!“我今天一定要和你说清楚,小岚。”朗格纳推开了毕岚。
“说什么,朗哥哥?”毕岚睁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看着朗格纳。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不好吗?”毕岚无辜地问。
“不好。小岚,我做你的侍卫就只是你的侍卫而已,没有其他,你这样限制我和姑娘好是不对的。要知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我终
究是要娶亲的,和一个女子一起组成一个家庭,然后生儿育女,你懂吗?”
“那我呢?”我又是你的什么人?
“你也一样,你以后会遇到一个你心仪的女子,然后娶她为妃,生儿育女。”朗格纳缓缓地说出这个事实。
“不,没有心仪的女子!我心仪的只有你,一直都是你呀!”毕岚激动地叫了出来。
“不,你听我说,你还小,这个不过是你一时的错觉而已,因为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才会让你没有机会接近其他的女孩子。”
“不,不……不是这样的……”毕岚的一双猫儿眼中不断地汩汩地流出晶莹的眼泪来。
朗格纳心头一震,正要举起手去擦拭那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划落的泪珠,却想到如果自己一再这么纵容他,势必会使他愈陷愈深
的,于是又生生地收回了手,紧紧地握成拳状,拼命地想要坚定自己快要动摇的决心。
“不!”毕岚不想让朗格纳再看到自己流泪伤心的样子,转身跑了开去。
——
所以,终上所述,真的不是我的错呀。朗格纳回忆着今天早上与毕岚的一番对话,他确实是为了毕岚好呀。相信族人也不想要有一
位有“断袖之癖”的王子的,他想。
但,这么晚了,毕岚到底又跑哪去了呢?
* * * * *
夜晚。皓月当空。
毕岚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都是因为朗格纳早上的那一番话,全盘否定了他十年来对他的感情,还说什么娶妻生子!气死他了!
搞得他一气之下,不分东南西北地就跑到了这片小树林来,十年前朗格纳曾在这里把他从饥饿的野狼爪下救了下来,十年后他却来
这里为他们之间的事情而烦恼。
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呢。他对他的爱绝对不是一时好玩或心血来潮的扮家家,也不会是三分钟热度,而是他决定的一生一世啊。为什
么这就让他那么难以接受吗?只因他是男子,他们都是男子……
毕岚灵光一闪。呵呵,你要逃,那我就换一种方法。
“小岚?”朗格纳担心地唤了一声树下的人儿。
果然,他又跑这儿来了。每次一生气就会往这跑,他不知道这会让人多么担心么?虽然因为十年前的那一次事故,族人将这里的所
有会威胁到人们的安全的野兽都打死了,但也不可忽略从别处来的野兽随时会出现的可能性呀!
每回只要和毕岚一吵完架,他便会被他吓得提心吊胆,因为十次里有八次他都会往这个危险的小林子里跑,害他每次都担心得心都
快要跳出来了,那次为野狼所伤的伤疤还留在他手上呢。
当然,他担心毕岚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侍卫,保护他的安全是他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而已。别无其他原因。
嘿嘿,毕岚心里可乐开了怀,因为早上的争吵而郁积了一天的阴霾情绪似乎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因为朗哥哥来找他了。
他来找他了也。这说明朗格纳还是担心他的,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的,对吧。毕岚乐呵呵地想。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朗格纳牵起毕岚的手。
“好,我还没吃饭呢。”毕岚答道。
惊讶于毕岚的如此干脆,要知道往常他不闹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是绝对不肯罢休的,今天却忽然转性了似的。
“怎么了?”见朗格纳愣愣的,毕岚问道。
“不,没什么。”朗格纳马上将脸上的惊讶掩饰了过去,默默地转身走在毕岚的前面。
“朗哥哥。”
“什么?”
“你今天早上说得对,我会听你的话去找我心仪的女孩子,不会再纠缠你了的。”
“!”
果然,还是觉得女孩子比较好吧。就说嘛。一个才十四岁的小毛头。懂得什么叫爱情,什么是一生一世吗?到头来还不是那么轻易
就放弃了。也好,这样他就不会再纠缠我了,我也可以快快乐乐地去找女孩子了。
只是,心中这股恍然若失的空虚,又是什么?
“是吗?那就好。”朗格纳机械地挤出几个字,嘴中却有一股涩涩的味道蔓延开来。
* * * * *
“朗哥哥,朗哥哥!”听到这一声久违的呼唤,朗格纳不同于以往地迅速转过身来,速度之快连身旁的小兰都感到讶异不已。
只是下一刻他便僵在了原地。
那个人自从小树林回来之后就说族里无甚危险的事,所以也不需他步步紧跟在他身后,接着就放了他的大假,美其名曰给彼此足够
的时间去找心仪的姑娘,只要他有什么事时随传随到就行了。于是就这样过了一个月,他都没再见到毕岚。虽然天天和小兰在一起
,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以前觉得漂亮的小兰也不再有感觉了,脑海中反而更多的浮现出那张秀丽而可爱的面容,以至于与小兰聊
天时也是心不在焉的,经常半天才回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小兰还说他是不是病了呢。
前几天,他在一个帐篷前听到——
“喂,你听说了吗?”
“什么事?”
“七王子殿下看上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呢。”
“哦,谁家的女儿这么好福气呀?”
“不,是七王子殿下半个月前在草原边上的悬崖救下的一个女子,和毕王妃一样,也是汉人女子,长得真是国色天香呢。”
“哦,那配俊秀的七王子也算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罗。”
“那当然,听说七王子殿下对她一见钟情,还打算娶她为妃呢。”
“果真?那我们过不久可就有喜酒喝喽,哈哈哈哈……”
朗格纳在一旁听到这些对话可说是越听越刺耳,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七王子快要娶亲了他应该为他高兴才对呀。他们终于不用再
缠在一起了,他终于又走回正道了……他应该庆幸他们并没有陷得太深才对,不是吗?
但心中那股逐渐成型的情绪又是什么?
还是因为七王子陷得并不深,真正泥足深陷的是他才对?而他居然一直以为七王子才是无法自拔的那个人!真是可笑呀……
——
而眼前,毕岚正笑着对他身旁的女子大方地说道,“流萤,这就是我常常跟你说起的朗格纳朗大哥。”
那名唤流萤的女子听了他的介绍,便对朗格纳福了一下身子,“朗大哥,你好!”
朗格纳僵硬地对她点了一下头,当是回礼。
“朗哥哥,这是我未来的新娘子——流萤,你看怎么样?”毕岚很高兴地向朗格纳炫耀道。
“……很漂亮……你们很般配。”朗格纳从来不知道要说完一句话会如此艰难。
知道和听说是一回事,真正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见到他们依偎着走在一起,鹣鲽情深,本来是那么幸福温馨的场景,他却是怎么看
就怎么刺眼。
毕岚将朗格纳僵硬的反应和措辞尽收眼底,只是他并不说破,只一味地附和,“是呀,见过她的人都说她丽质天生,美貌不可方物
呢。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说来不好意思,当初我还以为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呢,原来这么完美的人并不是错觉,哈哈……”
情人眼里出西施?
朗格纳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他这么快就有了情人,不,是新娘子了,那他以前在他眼中又算是什么呢?一个侍卫,一个错觉的
爱恋对象?哈,他为什么要管他在这个家伙眼里是什么呢?这根本不重要,不是吗?是他先拒绝他的,他也对他绝对没有什么特殊
的感觉的。
“是呀。”他只能随声附和道。
“我们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初八,朗哥哥可一定要来哟。”毕岚又投下了一块巨石在朗格纳早已不再平静的心海。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下月初八?那不就是十天以后?还真是快呀,他就那么喜欢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到了迫不及待要把她娶过门的地步?
“小岚,不,七王子殿下,您才十四岁就这么早论及婚嫁……”朗格纳又开口道,差点要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是早是晚娶妻又关自
己什么事呀。
“啊,朗哥哥也嫌太早吗?但我都等不及了,我父汗和母妃也都没有意见,况且萤儿也同意,对吧?”说完毕岚又含情脉脉地看着
流萤。
“恩。”流萤双颊飞上一片绯红,低着头应了一声,那一声娇声无比动听,简直让人骨头都快酥了似的,朗格纳却完全没有感觉,
只定定地看着她身旁的毕岚。
“岚。”流萤又出声了。
“恩?”毕岚温柔地回应道,“什么事?”
“我想四处走走。”
“好,我马上带你去。”毕岚热络地说。
“朗哥哥,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记得出席下月初八我们的婚礼哦。千万别忘了!”临走前毕岚还不忘像老友一般叮嘱了一下。
初八吗?
不会忘的,怎么会忘呢?即使化成了灰他也不可能忘得了的,朗格纳心想。胸口不知为何却如火燎一般的难受。
——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即将到来的日子将会如何深刻地影响他的一生,以至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都如此刻骨铭心……
* * * *
“王儿,你才十四岁就成亲真的不会太早吗?”毕妃问道。
华丽的七王子府中,家仆们早已开始为主人的婚礼作起了准备,张灯结彩,忙进忙出地张罗着一切,贺礼聘礼都已准备就绪。
一大早,毕妃就赶过来了。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的喜事,她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想到十几天前,毕岚抱着个因受伤而显得特别苍
白的女孩儿回来时,自己的惊讶——讶异于他怎么一个月前就说不要朗格纳作侍卫了,毕竟她这个小儿子黏朗格纳也不是一天两天
的事了。从四岁到十四岁几乎黏到见缝插针、一步不离其左右的地步,居然能说不要就不要的,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这不,才十
来天又从悬崖边上救回了这个我见犹怜却一心求死而虚脱的“女孩子”!
难道——王儿也开始懂得男女之事了?而他对这个女孩关怀备至的眼神让她心下更确定了几分。
但救回这明显与自己同为汉人的女子前后也才不过几天,他居然又跑来要求她和大汗允许他娶亲,而且对象正是他救回来的这位名
唤“蓝流萤”的女孩!
虽然大汗念在他母亲毕雪也是汉人的情况上一口答应了他;虽然他说他对流萤是一见钟情;虽然流萤本身长得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好得不得了的完美,气质也不错,又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虽然他们两人也很般配,见过他们的人都说他们是活脱脱的一对
璧人……但是,怎么说王儿今年也才十四岁,娶妻还嫌太早呀!
“不会呀,怎么早了?母妃?”毕岚满不在乎地问道。
“娘只是担心你还太小,还不会照顾女孩子。”虽然贵为王妃,毕雪一向都是对儿子自称“娘”的,也希望儿子叫她“娘”,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