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黑夜等待黎明(出书版)BY 叶心

作者:  录入:07-29

《等待》这些年一直没有被遗忘,常有读者来信问我为什么不投稿出书。和现在商业化的耽美小说不同,《等待》是我心血结晶,当初写它就写了一年之久,以后时常重温,修改,雕琢。对我来说它就象我自己养育的孩子,而我也知道一旦把它交出去,它就会自己成长,半点不由我。就象一个母亲在为自己的女儿选择未来,生怕她嫁得不好,生怕它受委屈。
这次出书是个机缘。《十年》是我这些年来读到过的最好的耽美作品,到今天在我心目中仍然没有其他的作品能够超越《十年》给我的感觉。所以它的作者自然也是我崇拜的对象,《等待》交由暗夜流光来出版是我能做的最好的选择了。于英雄美人,以宝剑红粉相酬。
另外,于睫的《两个人一回事》也是我非常喜欢的耽美作品之一,能邀她代为写序,幸甚幸甚。
《等待》在当年引起了一定的反响,它的余波直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写一个故事,在许多年以后还能让人记得,还有人在推荐,还陆续有新的读者在读,作为作者,夫复何求。
外一章 黎明我把谁紧抱在臂里呢?梦是永不会被捉住的。
--泰戈尔《园丁集》
1
"哎,你看你看,帅哥啊--"
东尼两眼泛着光,直盯着吧台边上那个笑得开花的男人。"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看着东尼跃跃欲试的样子,兜头泼了盆冷水:"直的。"
"什么?"东尼沮丧地把头垂到桌上,"为什么--?"
我没理他。
东尼忽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还不是一般的认识。看东尼眼里又开始泛光,我只好说:"你就别做梦了。那人叫薛成功,外号老四。去年十月份刚结婚,新娘子姓米,大家都叫她‘小米粒儿'。他们认识两个月就结婚了,所以朋友们都不太看好他们。不过你瞧他那样子,挺幸福的。"
东尼疑惑地看着他:"你别是又给我编排故事呢吧?"
我瞪他:"不信拉倒。"
"那你怎么不过去打个招呼,熟人朋友这样怪没礼貌的。"
"呵,你什么时候把幼稚园老师给带出来了?不死心你自己上,少拉我当垫背的。"
东尼还是疑惑地看着我:"别告诉我他就是让你这两年三天两头抽羊角疯的那个。"
"弱智吧你?告诉你他是直的,我为个直的抽什么羊角疯啊?"
东尼固执地坚持着:"布拉德·皮特也是直的,可他不是你的偶像吗?"
"那一样吗?再说我什么时候为布拉德·皮特抽疯了?"
东尼做了个鬼脸:"哼!你是没抽疯,你只不过把人家照片塞被窝里而已。"
我眯起眼睛:"小子!还我一半房租!"
东尼被我点了死穴不吭声了。可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谁让他是我同学兼死党又兼同屋还兼同好呢。
不过,凭着跟东尼多年在一个锅里搅勺子把儿,我知道他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心的。
"哎,他真是直的?要知道就算结婚了也并不代表什么啊!"
果不其然。
我苦口婆心地说:"真的,不骗你。我说你要我冲谁发誓吧?上帝我知道你是不信的,虽说老是把欧买嘎德挂嘴上,阿弥陀佛也只是用得着的时候才去烧烧香,比如说俩月没接戏了或是想把哪个帅哥了,毛主席他老人家又过早去世了,就算......"
东尼不得不打断我:"行行行,我信你了成了吧?你今天怎么了?那家伙要不是招你发疯的人你干嘛对我这样啊?"
东尼薄薄的嘴唇往下一撇,大眼睛忽闪两下,半秒钟之内就弄出一付楚楚可怜的媚态。真是服了他!可也奇了怪了平时表情这么丰富怎么一开麦拉就猛出汗,要不就凭他这张人见人爱的娃娃脸儿不可能到今天都红不起来。
我叹了口气:"得,我舍一回脸,谁让你欠我钱呢。先说好,我可告诉过你他是直的,让人家给倔回来你别哭!"
东尼马上晴空万里欢天喜地。其实我倒不担心他,这小子出了名的神经大条,就算让人给倔回来顶多消耗一盒面巾纸也就完事了。我真正担心的是薛成功会提起我不愿意提起的人和事。
没等走到跟前,薛成功已经把笑脸转向了我们。
"嘿!我当是谁呢?向明晖啊!怎么着你刚当一回男一号就六亲不认了?过来过来!"
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四哥您说什么哪?我不认谁也得认四哥啊,要不我这男一号也就当到头了不是?"
我说笑着把东尼推到前边:"这是东尼,我死党。快叫四哥!把四哥哄高兴了下回也给你弄一男一号。"
东尼紧张得要命,脑袋上又开始冒汗。薛成功拍着他的肩膀:"干嘛啊还用介绍?这孩子我知道,一打灯就出汗的贝比费恩嘛!别听小晖胡说八道,你四哥也就是认识人多点儿,哪天大伙聚会的时候让小晖带着你,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
东尼一付要哭的样子,我相信这回不是装的。小子,活该!
我几乎没来得及幸灾乐祸,薛成功就把话题转向了我:"小晖也是的,你别光顾着自己哈皮啊,也带肖玉出来玩玩,别让他一个人闷在家里。现在他还怕什么啊?有你跟着我当然就不用往他怀里塞女孩儿了。"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下,好象所有的血都在一瞬间流干了。
原来薛成功不知道,他不知道我跟肖玉早就已经分手了。肖玉没告诉他,显然也没告诉别的朋友,不然薛成功肯定会知道的。
为什么?
我努力恢复正常,控制着自己不让声音发抖:"他啊......你还不知道他?我哪儿拉得动他啊?"
东尼眼睛大大地盯着我,眼看着要开口说话,我使劲跺了他一脚,相信这回他眼里的泪水更不会是装的了。
薛成功似乎没注意到我变了脸色,也没注意到我脚底下的动作,叹着气说:"咳,我也知道,肖玉这些年一直就这样,我往他跟前塞过多少女孩子,他看都不看一眼,说实话朋友做到这份儿上我也够难为的是吧?我就差往他跟前塞男孩子了。"
我使劲让自己笑了一下。其实说到底,我虽然不是薛成功塞到肖玉跟前的,可也跟他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他给新意公司拉到了体饮广告,我就不会见到肖玉,我们也就没有今天了。
薛成功也不管我想不想听,只是一个劲儿地说着:"肖玉前些日子得了个奖你知道吧?就你们那个体饮广告,虽说是个二等奖,可那是新意公司创办以来第一次得奖,肖玉高兴坏了,说那都是你的功劳,说当初找你拍真是找对人了,要不是......"
我有点顶不住了,急忙说:"那什么......四哥,我不成了得去趟厕所,东尼你别傻站着,陪四哥聊聊,我这就回来。"
临走我狠狠盯了东尼一眼,意思让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闭上他那张不主贵的尊口。
顾不上确认一下东尼到底有没有弄懂我的意思,我匆忙冲进卫生间,合上厕格的门。
眼泪再也不受我的控制,唰唰地流淌出来。未q小坛神秘棋搬
2
当年不知是哪位大人物心血来潮,说要让北京亮起来,北京也真的亮起来了。只不过没多久人们就开始知道所谓的鼓励用电只是个异想天开的梦话而已,开始知道北京人远没有那么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电力可以用来粉饰太平。除了节日,复兴门桥上辉煌一时的彩灯再也不亮了。
桥上很冷,我把大衣裹得紧紧的,还是觉不出一丝暖意。
不知什么时候,东尼悄悄地站到我身边,什么话也没说,在寒风里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看了看东尼身上薄薄的夹克,知道里边也就一套南极人,我从来就不相信那东西能当棉袄穿。
我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走,咱回家。"
街上车已经很少了,路上很安静。
"四哥说的那个......"东尼终于吞吞吐吐地问,"那个肖玉就是......?"
我点点头。
"你说跟他分了不是吗?"
我又点点头。
"我跟四哥聊了好长时间,听他话里的意思,你跟那个肖玉相处得挺好啊,四哥都不知道你们分了。"
"他知道,肯定知道。"这是我在寒风里吹了好久才得出的结论。
东尼又睁大眼睛:"你是说四哥假装的,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薛成功一向就是用那付别人无法抗拒的笑容,说着别人无法下狠心去揭穿的谎言,把人一步步引进他设的局,达到他希望达到的目的。肖玉这么说的。
东尼思忖了半天,试探地说:"也许......也许四哥是想再把你和肖玉拉到一起?不然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我不能说同意也很难反对,我实在不知道薛成功真正的用意。我和肖玉当初会在一起,是因为薛成功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相识。可薛成功也是我和肖玉这段关系最坚决的反对者,我甚至不知道他反对的理由。薛成功并不是个保守的或者虚伪的人,以他的交往经历也绝对没有资格谈什么道德观念,但他就是反对,反对得毫无道理。他甚至私下找我谈判,说肖玉并不是我应该期待的那种人,要我离肖玉越远越好,竟然还说什么是为了我好。
我不在乎有谁反对,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也不在乎。可肖玉在乎,虽然我不相信肖玉是因为朋友反对的缘故才对我忽冷忽热心不在焉的,但我相信薛成功的反对肯定是我们分手的诱因之一。
我不能想象现在薛成功会再把我和肖玉拉到一起,但是他今晚莫名其妙的姿态到底是为什么?总不会是故意想打击打击我吧?薛成功不是个仁人君子,可也不是个市井无赖,他反对我跟肖玉来往,但感觉上他并不讨厌我,一直以来对我也都很仁义。据经纪人讲,我接到的很多角色都跟薛成功的运作有关,去年上的那部古装连续剧就更是薛成功在一手操办。我一直认为他知道我跟肖玉分了手,所以把那当作是对我的某种补偿,我也欣然接受了。
那现在,薛成功想干什么?
东尼已经开始想自己的心事了:"我觉得吧......四哥这人表面上嘻嘻哈哈,可心眼儿挺多的。我觉得他的婚姻不一定幸福,说不定结婚也不是多么情愿。你知道吗?他眼里有那么一种忧郁......"
这回轮到我用大眼睛瞪东尼了:"你说什么?忧郁?你发烧了吧,这词儿跟他挨得上边儿吗?"
东尼白了我一眼:"你会看什么人啊?你好好看过他的眼睛吗?"
我没有。好象除了肖玉以外,我从没好好看过任何人的眼睛。我只认真地看过肖玉的眼睛,看得太久也太仔细,以至于直到我们分手半年以后,他的眼睛仍然随时都会无比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东尼停下脚步,站到我面前。
"你告诉我,你跟那个肖玉分手,现在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他怎么能就这么问我后不后悔?我每一天都后悔,每一小时,每一分钟。
东尼上前一步抱住我,象哄孩子似地摇晃着:"好了好了,别哭别哭,我不问了,再也不问了......"
我哭了吗?我以为今天晚上的眼泪在酒吧的卫生间里都已经流干了。
过了好一会儿,东尼才轻轻地说:"其实你可以去找他的。"
我推开他,悲哀地说:"我不能。我也不会。"
"为什么为什么?"东尼一付痛心疾首地样子,"你从来就没跟谁这么认真过,为什么要放弃?你要能忘了他也罢了,可你放弃得了吗?这半年你开心的笑过吗?你为什么不能去找他,他有别人了?"
肖玉没有别人,他保证过,发过誓。可是我不信,虽然我没发现过半点蛛丝马迹,可我就是不信。如果他身边真的没有别人,那他心里一定有。
"就算有别人又怎么样?你能差到哪儿去?当初那个龙超牛不牛?最后还不是屁颠儿屁颠儿追着你满世界跑,你还不爱搭理人家?他肖玉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小晖谁配不上啊?"
我拍拍他的肩:"行行你别说了,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了。"
"我是说真的。"东尼少有的认真,"我见不得你这样,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为他哭,说明你心里还有这个人。去找他吧!人就活这么几十年,咱这种人也就这么几年好日子,你以为你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啊?"
我长出了一口气:"找也没用,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东尼急了,"你去不去吧?你不去我替你去,我找四哥帮我。到时候我就跟他说,向明晖喜欢你喜欢得都快疯了,甭管他身边现在有谁都得靠边站!"
我不知道想笑还是想哭,可我知道东尼说了就真的干得出来。
"当初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再见面了。"
--为了你好,不再见面了。
现在我可以用平静的语气重复肖玉的话,可是当初,我是怎样被他的一句话伤到骨髓。我几乎砸碎了他屋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那也比不上心的碎片多,我的,或许也有他的。
东尼喊了一声:"我不知道你还那么听话!"
"我有自尊的好不好!"我几乎是在咆哮,"我知道自己只是个三流演员,可我从来没对谁低三下四过。我是喜欢他喜欢得快要疯了,可我还没下三烂到要去求别人喜欢我。没他我又不会死!"
东尼哑了一阵,小声说:"是不会死,可也活不痛快。"
3
我坐在石凳上,看着空空荡荡的街心花园,天气太冷,散步的遛狗的都没出门,只有一两对儿情侣裹得严严实实的搂在一起,四海龙王都拆不散。
我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不由自主地跑到这儿来,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望着对面楼里星星点点的灯光。
肖玉的窗口是黑的。我在街心花园里呆坐了几个晚上,他的窗口一直都没亮过灯。我甚至怀疑他已经不住在这儿了,我只是从来不敢去想象他可能会住在别人的家里。
我并不想上楼去,即使我手里还有他家大门的钥匙。
当初肖玉把钥匙递给我的时候,我兴奋极了,以为自己终于攻克了那座坚固的堡垒,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如我所愿更进一步。相反,肖玉变得更加沉默,更加郁闷,眼神也更加空茫,我不知道他面对我的时候看见的是谁。
那次灾难性的分手之后,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见肖玉,哪怕只是还他钥匙。内心深处偶尔还会觉得,保留他的钥匙就像是保留了他在我生命中的一丝痕迹,就象一张照片,而我们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我没想过轰轰烈烈,我以为那是小说家的夸张,我只想两个人情投意合地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但是肖玉让我所有的梦想都成了奢望。我不知道一个人能如此深重地被伤害,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伤害了自己的人无法痛恨,甚至仍然把他当成自己的梦想。
"小晖?"
一个熟悉的声音让我抬起头来。
"你怎么坐在这儿?这么冷......"
我见到他了,又见到他了。我忙不迭地告诉自己,我没有去找他,只是遇上了而已,所以这么该不关自尊什么事,所以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
肖玉还象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也跟我们分手时一样,谦和平静的外表,眼里永远是那层抹不掉的深蓝。我始终觉得肖玉是在折磨自己,他从来没让自己快乐过。
"我......"可能是冻的,我声音直抖。"我来......来还钥匙。"
肖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啊,那个......其实没关系,你扔了也行。"
我腾地站起来:"扔了?你说的可真轻松,是不是什么东西对你来说都可以随便一扔就完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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