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出书版) by 万小迷

男人间勾肩搭背很正常，米凤轩虽然有些窘迫，但也不好推拒。
「请客没问题，但我早年酗酒，现在肝脏有问题，医生不让我再喝了！」
「酗酒？为什么......是不是因为女人？」
米凤轩笑了笑，没有答话。
「女人啊─没有想得紧，得到了又烦─哎！」他夸张的吼道：「咱们还不如去搞gay，你说是不是？」
米凤轩报以苦笑。
此时，车鸣声响起，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驶到两人面前。
摇下车窗，雷谨探出头来说：「凤轩，要我送你回去吗？」
对他的突然出现，米凤轩有些疑惑，摇摇头道：「我走回去，散散步！」
雷谨会开这种加长车型出来，就一定是要见重要的客户。
「嗯！」
雷谨点点头，凌厉的眼神在林司淼搭在米凤轩肩膀上的手臂上定格，直到盯得林司淼别扭的收回手挠头，才收回目光。
「早点回去，李嫂还在家里等你吃饭。」摇上车窗，雷谨将车子开走。
他的最后一句话，不自觉地带了谴责的语气。
林司淼张望了一阵问：「米大哥，你朋友？」
「嗯！」
林司淼兴奋起来：「是有钱人啊，怎么有点怪怪的？」
「他心理变态！」米凤轩愤愤地低骂一句，招手拦了辆出租车，丢下一头雾水的林司淼离开。
他凭什么─凭什么用抓奸的眼神看自己？！
别说他没有，就是有，雷谨也管不着！
第八章
米凤轩没有回雷家，而是在闹市区下了车。初冬的傍晚还是人山人海，但多是成双结队，孤单如他，确实少见。
米凤轩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又在酒吧门口张望了一会，最后来到电影院，买了几场连看的套票、爆米花、薯片等一大堆零食。
放映厅里只有稀少的三个人，米凤轩坐在中间，忽略角落里那一对卿卿我我到宽衣解带的情侣，这感觉就像是他一个人在包场。
不是什么新鲜的电影，米凤轩却一部也没看过，他津津有味的吃着垃圾食品，捧腹连连的看着无厘头搞笑喜剧。
在他还年轻，十几岁的时候，曾经幻想过这样轻松自如的场面。
不用忙着打工，不用做功课，不用照顾母亲，只是一心一意的放松，看电影吃东西─不过这种梦想，在当时是一种奢望。
到如今，蹉跎到步入暮年，也该一点点实现了。
他不想再为了不属于自己、不珍惜自己的男人，过得凄凄惨惨。
米凤轩在电影院逗留到午夜，红光满面的回到雷家，大厅里灯火通明，雷谨坐在沙发上，一脸凝重。
点头、微笑，他招牌似的打招呼方法，然后转身进房，雷谨亦步亦趋的跟了进来。
这是他搬进来以后，雷谨第一次踏入卧房。
米凤轩自顾的松领带，脱外套，然后拿起浴衣走向浴室，打开门又回头道：「怎么，你想搬回卧室住？好啊，我去睡客房─」
「不是！」雷谨紧盯着米凤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跟同事去吃饭！」
「谁？」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
雷谨摇摇头，笃定的说：「他在某所高校里和一个女研究生约会！」
米凤轩将浴衣甩出去，几步走到雷谨面前，脸色铁青，努力的深呼吸，但还是无法掩盖怒气。
「你调查他？你什么意思？」
「......」雷谨察觉自己的失言，低下头。
米凤轩将他的下颚抬了起来，「你说话？！」
这一刻，他除了愤怒，竟然还有些期待......可笑的期待。
果然......他又听到......
「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听到恶心─」大吼一声，米凤轩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有了动手的冲动。
而雷谨立在他面前，像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的样子，又让他的怒气无从发泄。
「算了，你出去吧......」最后米凤轩坐回床上，垂着肩膀，半晌，才叹息着开口：「对了，这是你家......你可以出去吗？」
雷谨没有马上出门，而是又站了半分钟。
这半分钟，米凤轩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就在要窒息的一刻，男人开口。
「我是在关心你，也许你觉得我的关心有些多余......」
「的确很多余！」米凤轩抬起头，语气严厉：「我不是你老婆，你管不着我几点回家！」
雷谨一愣，涩涩的笑了起来，「我出去了，你早些睡吧！」
转身向外走，打开门，刚要出去，又听到米凤轩说：「雷谨，我已经住了一个多月，下个礼拜小速就回国，我也要离开，所以......别找麻烦了。我很累！」
雷谨没有回答，轻轻关上门。
满室孤寂。
心口有些闷，但这种程度的闷，他早已习惯。
这几天米凤轩和林司淼走得很近。
虽然明知道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接近他这个中年男子是为了免费的午餐，米凤轩还是纵容了林司淼的小小贪心。
一是因为他对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孩很喜欢，他们让他想起自己一个月没见，想念得很的宝贝儿子；二是因为赌气。
凭什么他就不能交些朋友，有自己的社交圈？
「米大哥，我以前觉得你虽然客客气气的，但很冷淡，有点高傲，但现在看来，你真是个好人啊！」
捧着便当盒大快朵颐，因为有洋葱的缘故，林司淼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看起来着实可爱。
米凤轩也不住地笑了起来。
因为林司淼的缘故，他特意拜托李嫂准备午餐的时候加量，林司淼自带餐具，每日都来分羹。不仅如此，林司淼还很热情地在公司里宣扬米凤轩是个十足的好人，原本对他有误解的同事都开始接近他，甚至......有上了年纪的单身女性对他表示好感。
米凤轩有些受宠若惊。
他年轻的时候忙于打工跟同学都不熟识，少年初识情滋味之后就一直陷于痛苦之中，实在没有建立过良好的人际关系。
如今跟同事相处融洽，下班后会邀他一起唱ＫＴＶ的时光，简直像做梦一样。
「可是......我从来没唱过，也不会......」
「米经理放心，小林他们几个都是麦霸，也不会给你太多机会唱的，不过咱们都是光棍，明天是周末，聚在一起热闹一下嘛！」
「好吧！」
米凤轩打电话给李嫂，告诉她不回去吃晚饭。
李嫂有些犹豫的说：「今天二少爷特地嘱咐我炖了姑爷爱吃的鳕鱼汤，我还准备了栗子黄焖鸡、青木瓜烧排骨......」
米凤轩听得直流口水，但既然已经答应别人，也不好反悔，于是拜托李嫂，如果条件允许的话，给他留一碗鱼汤、一只鸡翅膀、一块排骨。
米凤轩本以为一下班就去，谁知道却是各走各的，七点在ＫＴＶ集合。
原来所谓的光棍只是没结婚，但大都是有心仪对象，这会儿男人们还要去接姑娘们下班呢。
林司淼不接谁，与米凤轩一道走。
「你的女研究生呢？」
「人家看不上我，有博士生接啊！」
一边闲聊一边走向车站，等公交车的时候林司淼频频回头。
「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搞的......背后冒凉风......好冷！」
米凤轩打量了一下他，林司淼仗着年轻，就靠牛仔裤夹克衫过冬，不冷才怪。
米凤轩在包里掏出一件小夹袄递给他。虽然是土里土气的衣服，但御寒效果不比皮草马甲差。
林司淼急忙穿上，习惯性的又将手臂抬起，刚要往米凤轩肩膀上放，突然打了个寒颤。
这时公交车来了，两人匆匆上车。
在ＫＴＶ聚会到很晚，回去的时候众人都意犹未尽。米凤轩也有些兴奋，虽然他整晚没有开口唱一句，不过他却在认真打算买几张唱片来听，下一次也一展歌喉。
回到雷家，李嫂坐在客厅发呆，见到他急忙起来准备宵夜。
米凤轩觉得有些不对劲，跟过去，果然看到她眼圈红红的。
「出了什么事？」
「少爷......少爷发脾气！」
雷谨会发脾气？米凤轩大吃一惊。
外人都说米凤轩脾气好、性格温和，殊不知真正有定力的是雷谨，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高声吼过谁。
「出了什么事？」
「少爷说我浪费......」李嫂一边说一边把为米凤轩留的菜端出来，「不该准备这么多的菜！」
「浪费？」雷家财大气粗却不骄奢淫逸，反而一贯节俭，但也不至于为几盘菜大发雷霆吧？
「少爷说，都没有人吃还做这么多干什么？！还拍桌子─」
李嫂越说越委屈，终于哭了起来：「少爷挑我的错......我在雷家工作大半辈子，从来没被骂过......看来是少爷嫌弃我了！我还是辞职好了......」
米凤轩拍着李嫂的肩膀细声安慰：「雷谨不是对妳发脾气，是对我！一定是因为我最近不回来吃晚饭......我去跟他谈谈。」
算起来，后天米速就回国，他明天也该搬回家去了。
推开书房的门，没有人在，米凤轩靠在办公桌前等，却意外的看到了几张照片─林司淼的照片。
打开活页夹，里面是林司淼的资料，调查详细，还有大量的他和女研究生约会的偷拍照片。
为什么......总要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不让我死心呢？
第九章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雷谨进来，看到米凤轩在看档案，脸色一变。
米凤轩合上活页夹，却压不下心头的一股怒火，一个冲动将活页夹丢了出去，正砸在雷谨额头，照片和资料散落一地。
「你在搞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查我的朋友？连人家高中时和别人开房也要查，你是变态吗？」
面对米凤轩的质问，雷谨意外的没有沉默，而是辩驳道：「他不是gay，他交过很多女朋友，他不适合你─」
米凤轩狠狠的一巴掌打过去。
雷谨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
「我没有交朋友的权利吗？」
「不是......」雷谨蠕动着嘴巴，竟然露出失措的表情，「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没有！」
雷谨深吸一口气，盯着米凤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可是，你从来没有为我带午餐，没有为我带衣服─」
「你这个变态！」突然察觉，原来男人一直在监视他，让米凤轩的愤怒达到顶点。
可是雷谨还在自顾的说着：「你对他笑─跟他约会！为了他放弃和我吃饭的时间，为了他不理我，不看我─他─」
「就算我真的喜欢他你也管不着！」
「不行！你不可以喜欢他！」雷谨激动地抓住米凤轩的肩膀，吼道：「他不是gay，他不会喜欢你─」
「你住口！」米凤轩忍不住再度挥掌，搧了雷谨不下十个巴掌。
巴掌声在静默的房间里格外响亮，停手以后，两个人都愣住。
雷谨的嘴角渗出血丝。
盯着那星点的鲜红，米凤轩精神崩溃一般的扑到雷谨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声嘶力竭的呼喊：「我好想为你准备食物......早餐、午餐、晚餐，好想天冷的时候提醒你加衣服，下雨的时候给你送伞......你失眠的时候为你煮牛奶，你踢被子的时候给你盖好......可是......你不要......不要我做......你没给过我这样的机会！」
「我要─我要─」雷谨托起他的脸，那一张憔悴的，被痛苦折磨的消瘦又苍白的脸。
狠狠的，吻上他的唇。
米凤轩的唇......总是是干涩的，但这一刻被泪水打湿。
他亲吻他的时候，总是在他哭泣的时候。
米凤轩更加激烈的回吻着他，在亲吻的同时依然没有停止拳打脚踢。
「你是个变态......呜......变态......」
「我是─我是─」雷谨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瓦解，竭尽全力压抑的禁忌情感也全面失控。
他将米凤轩抱起，径直走向书房里面的卧室，将他丢在床上，扯开衣服压了上去。
「我是变态─是喜欢男人的变态！可笑的是，我不敢承认─我懦弱、无能─」
抚摸着米凤轩的脸，濡湿的脸，雷谨的泪水，竟然也滑落。
滴在米凤轩的嘴唇上，鲜艳欲滴。
雷谨再度吻上去，贪婪的吻上去，同时扯开米凤轩的毛衣、衬衫，埋首于他瘦弱的胸前，粗暴的啃咬，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
突出的锁骨......分明的肋骨......除了骨头，只有干涩的皮囊。
米凤轩失措的遮掩着身体，不愿自己的苍老完全暴露在雷谨的面前，这是他仅存的尊严。
可是......雷谨解开了他的腰带，褪下他的裤子，两条纤细的腿，无力的在空气中颤抖。
当雷谨抬起他的腿，在他的腿根处亲吻的时候，米凤轩的身体拱成虾米一样的形状。
他紧紧抓住雷谨的手，那一双与他个性不一样的，火热的手掌。
臀部被抬高，贯穿的一刻，疼痛让四十岁的男人哭泣到鼻涕都流了出来。
身体被完全打开，羞耻的地方容纳了火热的东西，一次又一次的刺入，拔出......他像一个玩具，被恣意玩弄，同时，还满心感激的承接驰骋在他身上的男人的亲吻和爱抚。
他最丑陋、最羞辱的一面完全暴露在雷谨的眼前，他仅有的壁垒，最后的阵地也被占有。
在雷谨面前，他已经一无所有，奉献了一切拥有的东西。
爱情、青春、身体......他没有任何筹码，再没有任何矜持的借口。
他在他身下承欢，在一个不懂珍惜他、恣意践踏他情感的男人身下尖叫呻吟......他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男人的底线。
当男人达到高潮，将精液喷洒进他体内的时候，他也不知羞耻的喷发出污浊的白液，弄脏了男人高贵的西裤。
米凤轩沉沉的睡去了。
梦中有一个白皙、俊秀的男孩，拉着另一个瘦瘦的，笑容傻气的男孩的手，两人漫步在田野。
明媚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微风和煦......
他靠在他身上，慢慢的接近，甜蜜的亲吻就要来临，却突然被推开！
俊秀的男孩冷面冷口，头也不回的弃他而去。
「啊─」米凤轩惊叫一声，睁开眼。
雷谨站在床边凝视着他，俯视的角度，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米凤轩慢吞吞的爬起来，雷谨衣衫整齐，米凤轩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穿好。
天才蒙蒙亮，暖气开的很足，屋子里不透气，有种让人窒息的味道。
雷谨终于开口：「你......还好吧......」
米凤轩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吶吶道：「还好......」
「昨夜......我......我......你......」
雷谨一脸为难的支吾着，米凤轩心头笼上了一层阴云，他急忙出声唤道：「雷谨！」
「嗯？」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实在怕了这三个字，每一次听到就像一根锥子狠狠地扎进心脏。他年纪大了，承受力越来越差，如果不预防，没准这一次，心就被扎碎了。
雷谨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我想搬回去！」米凤轩深吸一口气，露出平静温和的微笑，「小速明天就回来了，他知道我住在你这里会不高兴的。」
雷谨点头：「嗯，我送你。」
米凤轩艰难的起身，雷谨赶紧扶住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项。抬起头，凝视雷谨的眼，想捕捉些什么，雷谨却警觉的躲开。
「为什么不敢看我？」
「没......没有！」
雷谨有些僵硬，但终究转过头，正视米凤轩，露出灿烂的笑容，同时，扶着他腰的手掌，缓慢的向下移动，停在尾椎附近。
「疼吗？」
「不疼。」
雷谨欲言又止：「我......应该更小心......」
「别说这些了......」米凤轩有些羞窘，一张脸涨得绯红。
幸好和梦里不同，幸好他没有被推开。
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米凤轩拎下楼的时候，正听到雷谨跟李嫂道歉。
雷谨的母亲早逝，和李嫂感情深厚近似母子。
李嫂看到米凤轩，急忙迎上来，叹息着说：「姑爷你这就走啊？唉......雷家这么大，就我和少爷两个人，实在太冷清！你住在这里多好，把小速少爷也带过来住，我还没见过小速少爷呢！」
「等以后......有机会的话......」
看了看雷谨，他没有表示什么，这不免让米凤轩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