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子。」一名看起来很面生的男仆捧着茶水站在他后面。
冷铠之困惑地看着他,这男仆看来比他年长几岁,外貌非常平凡,属于那种见过一次就会忘记的长相。
「你是……」对方不是贯来服侍自己的小厮,冷铠之显得相当愕然。
那男仆警觉地看了看四周,他将茶水搁下,伸出手掌,一块小牌子平摊在他掌心上。冷铠之一看,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飞鹰,鹰嘴里还含着一把短刀——这是武林盟的标识!
「你……」冷铠之震惊不已地看他。
那男仆压低声音道:「冷公子,在下黄义,受武林盟派遣潜伏在此已有五载。」
「怎么会……」冷铠之更加惊讶了,对方也是间谍?而且进红莲教的时间居然比他还久?他想起之前裴若玺投下的陷阱……他实在无法轻易相信对方,但对方手上的确有武林盟的标记。
「冷公子,在下也是不久前才收到您被捕的消息。」黄义道:「在下—直想寻找机会跟你联系,奈何红莲教守卫森严,我连你在哪里也不知道,直到一个月前,你出席了教主的生日宴会,在下才掌握了你的行踪。」
冷铠之见他说得合情合理,但还是不能就此相信他,他试探地问:「敢问前辈,是为了何事而潜入的?」
「是的,在下潜伏在此,是为了一项特殊的任务……」
「是什么任务?不知道方不方便透露?」
「不知道冷公子有没有听过一本叫『地狱圣火』的秘籍?」
「抱歉,我没听过……」
「无妨,这秘籍绝迹已久,世上知道它的存在的人怕是不超过五个。在下潜入红莲教,就是为了得到这本秘籍。」
他说得神秘,冷铠之不禁又起了疑心。那黄义继续道:「冷公子,在下希望能与你一同离开红莲岛,但在此之前,在下必须完成这一项任务,而我需要你的协助。」
「我非常希望能协助你,可是……」冷铠之遗憾地说:「我现在武功尽失,力气还比不上一般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冷铠之心存戒心地说。
「冷公子,就算你失去了功力,你还是能有所作为的。」黄义别有所指地说。
「你是指……」
「冷公子,现在最接近教主的人就是你,教主似乎也相当宠爱你,只要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你就能套出关于秘籍的情报来。」
是要他去勾引裴仕杰吗?冷铠之心里一沉。这实在不是侠士所为,相信任何一个有自尊的武林中人都不会顾意做逼种事。这黄义居然想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更加怀疑这黄义的真实身份了。
「前辈,如果是要用『美人计』的话,恕在下无能为力。」冷铠之不乐意地说。被强迫占有是一回事,主动勾引又是另一回事,就算真的是为了情报,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他如此堕落。
「冷公子,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要你牺牲色相。」黄义神秘地从袖袋中取出一白一黑的小瓷瓶。
「白色瓶子里装的是迷失香,将它混在香炉里,它就会随着香气飘开,能影响到方圆半里以内的人,只要闻到就会立即全身酸软无力,意志模糊,问他什么他都会回答,不过药效只能维持半刻钟时间。黑色瓶子里的是解药,预先吃下,就不会中毒了。」
冷铠之没有接过,黄义也看出了他的疑虑。他将两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谅解地道:
「可能我出现得太过突然了,冷公子一时无法相信我,你相当谨慎,这是应该的。」
冷铠之不语,黄义又道:「这药你先留着,什么时候用都不要紧,我就住在北厢的佣人院子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冷铠之看着那两个瓶子,眼里闪烁着矛盾。
「冷公子,那我先告辞了。」黄义抱拳说道,拿着空托盘,满脸平静地出去了。
他走后,冷铠之拿起白色的瓶子思索了片刻,他好奇地拔掉瓶塞轻嗅一口,一股奇异的芳香涌入口鼻中,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塞子堵回去。
冷铠之陷入苦思中,假如那黄义所言确切,自己是否真的要按照对方的话去做?那样的话,他不就真的「背叛」裴仕杰了吗?然而,不背叛裴仕杰,他就是背叛武林盟,这两者之间,他该如何抉择?
但是,如果黄义是假冒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冷铠之私心地希望,黄义是裴若玺设下的另一个陷阱,对方想以此试探他对裴仕杰的真心,果真如此的话,他只要当对方没出现过,或者干脆将这件事告诉裴仕杰,此事也就了结,自己就能继续待在裴仕杰身边。可是……如果要他继续以现在的身份待着,那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黄义的出现,或许正是一次转机。
冷铠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要确认裴仕杰的心意。如果对方对他还有情,他会跟他商量这件事,尝试化解武林盟与红莲教的恩怨;如果对方对他已经绝情……他继续留下也无意义,不如就跟黄义一同离开罢了。
一切端看裴仕杰的态度了,冷铠之握拳,决定以自己的将来赌一次。
◆◇◆
入夜,裴仕杰回到房中。如往常一样,沐浴过后便将冷铠之压在床铺上,拉开衣服亲吻着他的胸膛。
原本一动不动的冷铠之蓦地扶住他的肩膀,裴仕杰没料到他会有动作,不禁顿了顿。
「仕杰……」冷铠之低哑地开口,这还是他一个多月来首次喊对方的名字。
裴仕杰撑起身子,淡漠地看着他。
「干嘛?」
冷铠之咽了咽唾液,鼓足勇气问:「我想问你一件事……」
「哦?问什么?」
「你……你还……」冷铠之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难为情地低声问道:「你还喜欢我吗……?」
问完后,他的俊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等了半晌,裴仕杰还是没有回答,冷铠之不得不看向他。
裴仕杰的表情非常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淡。对方在想什么?他会怎么回答?冷铠之心如雷动。
良久之后,裴仕杰轻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冷笑。他刻薄地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喜欢你?」
冷铠之一颗悬紧的心登时往下沉,他双唇颤抖。裴仕杰从他身上起来,坐在床沿无趣地耙耕着自己的长发。
冷铠之也坐了起来,他捂着自己右肩上的红莲,几不可闻地问道:
「那你为何在我身上弄了这个……」
「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裴仕杰反问。
冷铠之屈辱地咬着下唇。「听裴前辈说……历任教主都会将这个纹在自己妻子身上……」
「哼……所以你就以为我还爱着你了?」裴仕杰发出刻意的冷哼,一抹心虚在他眼内晃过,可惜低着头的冷铠之没有发觉。
裴仕杰故意用不屑的口气道:「主人在自己的牲口身上弄上标记,不是很平常的事吗?」
听了这番话,冷铠之的脸色在一瞬间刷白了。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对方。这种话真的是裴仕杰说的吗?如此残酷的事实,叫他如何能接受?!
裴仕杰猛然将他压下,俯身在他耳边轻道:
「你只要乖乖在床上侍候我就行了,不要再胡思乱想。」
他对自己已经毫无感情了,自己只能作为他的泄欲工具了吗?一股强烈的辛酸冒起,冷铠之胸前堆积的怨气几乎爆发,他眼圈一热,使劲推开对方。虽然力气不大,也足以让裴仕杰的身子歪向一边。
冷铠之拉着自己的衣领,眼睛通红,急喘着道:「我……不是你的玩物……!既然那样,请你把我杀了!」
裴仕杰脸色一沉。「想也别想!」
冷铠之声嘶力竭地喊道:「既然你不爱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既然你恨我入骨,为什么不把我杀了?!」
「我要怎么做不用你教我!」裴仕杰吼完,再次将他扑倒。
冷铠之极力反抗,两人在床上扭打起来。但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冷铠之的挣扎没能坚持多久,就被裴仕杰用撕破的纱帐绑住双手,固定在床柱上。
冷铠之边喘气边用力拉着手腕,却一点作用也没有。裴仕杰抹着脸上的几道细小的血痕,那是在混战中不慎被冷铠之抓到的。他换了换气,随即粗鲁地将对方的衣服撕开。
「不要碰我!!」冷铠之厉声叫道,之前是因为心里边抱着一丝希望,以为裴仕杰对自己还有情,他才默默忍受了这么久,现在知道「真相」了,他不愿意再接受道种没有爱的交媾!
「你以为你有说不的权利吗?!」裴仕杰霸道地说完,抬起他的双腿架在自己肩膀上。冷铠之已经被他脱得精光,感觉那灼热的硬物就顶在自己臀上,他心里充满惊恐与抗拒。
「不要!不要碰我!」他激烈地扭身躲避。
裴仕杰的性器因为激愤而涨得更大,他不理会对方会否痛苦,对准入口用力挺进——
「呜……!」
强行的进入让冷铠之疼得眼前一黑,他咬紧下唇,将屈辱的痛吟声往肚子里吞。
裴仕杰用蛮力将自己的分身全部刺入,柔软滚烫的肉体包裹着他。他低喘着,开始了激烈的冲刺。
这种不带一点温情的粗暴欢爱,无法让冷铠之感觉到丝毫的快意。下体痛得几乎麻木,他整张脸因为痛楚而扭曲,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记不清楚裴仕杰在他体内抽送了多久,冷铠之只知道这次的交欢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最痛苦的。
终于,裴仕杰低吼着在他身体里释放出了火热的种子,而冷铠之红肿的后庭早已没有了感觉……
第九章
唰……白色的粉末落进燃烧的香炉中,冷铠之面无表情地将瓶子里的最后一点药粉也倒进去。
就算是陷阱也罢了,他也决意要往里面跳。裴仕杰非要让他生不如死,他就先毁灭了自己吧!
一股奇异的香气飘散开来,由于先前已经服下解药,因此冷铠之吸人香气后,没有感到任何不适。
在屏风后面沐浴的裴仕杰应该也闻到气味了,原本哗哗的水声停顿下来。冷铠之缓步走到屏风后,裴仕杰正撑着额头,背靠在浴盆边上。
他开始头晕目眩,眼前的冷铠之的影像变成很多个,还在不断转圈。
起效了吗?冷铠之屏气看着,对方的眼珠左右轻晃起来,这是他神志不清的表现!
就是现在!冷铠之把握机会,问道:「教主,你是不是有一本代代相传的武功秘籍?」
「是啊……」裴仕杰痴呆地回答。
「那本秘籍放在哪里?」
「放在……」裴仕杰的声音含糊不清。
「啊?」冷铠之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巴。
「放在……圣坟里……」
「圣坟在哪?」冷铠之摸不着头脑。
「在……」裴仕杰后面的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任凭冷铠之竖起耳朵还是没听到。眼见药效快过,他不能再留下来了。趁裴仕杰还未清醒,他飞快披上衣服,奔出房门外。
院子里弥漫着迷香气味,冷铠之慌忙捂住鼻子,从晕倒的守卫身上跨过,快步跑到外面,往北厢跑去。
来到佣人居住的院子,冷铠之顺着门牌寻找,很快找到了黄义的房间。他正要敲门,原本紧合的木门咿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冷公子。」黄义如鬼魅般闪出来。「我听见你的脚步声就醒了。」
「是啊……」对方能在这么远的距离辨别出自己的脚步声,看来功力也不简单。冷铠之飞快地说:「我已经问出秘籍所在处了。」
「在哪里?」
「说是在圣坟内……」
「圣坟?我知道了,你等等我。」黄义迅速回到屋里,换上一身全黑的夜行服。「跟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不远处传来骚动,看来裴仕杰已经恢复神智了。
黄义领着冷铠之躲开了巡逻的侍卫,往马厩奔去。失去功夫的冷铠之跟在他身后跑着,显得有点吃力。
「黄义前辈,你知道圣坟的所在地吗?」冷铠之喘着气,在他背后问道。
「如果我的情报无误的话,圣坟就在山神岭的主峰上。」
「山神岭的主峰?」正说着,两人已经来到马厩前,黄义牵出两匹马儿,与冷铠之一同上了马。
「这边!」黄义一蹬马肚子,马儿往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冷铠之紧跟在后。
两人驾着马儿,没命地奔跑着。来到侧门,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被黄义射出的飞刀解决掉了。两人从此出口离开,一路往山神岭的主峰赶去。
他们才刚奔上崎岖的山路,大批的追兵也随之赶到,而为首的正是裴仕杰!
「再快点,」黄义对后面的冷铠之喊道。
冷铠之虽然功力不在,可骑马的技术还在,他利落地控制着马儿,很快就让它超过了原本跑在前头的黄义。
追在后头的裴仕杰高声吼道:「别让他们逃了!」
紧伴在他身后的江哲忽然在没有经他同意的情况下对侍卫们下令:「放箭!」
裴仕杰想要制止,可是已经太晚了,侍卫们早已拉满了弓,看准前方的目标发射。数不清的利箭射出,在冷铠之和黄义头顶上落下一阵箭雨。
冷铠之凭借着两腿悬在马背上,让上半身倒挂在马儿的腹部上,为了求生,他体内仅有的一点力气也被逼出来了,成功地让他躲开箭雨。在他后面的黄义却没这么幸运,他背后中了两箭,惨叫着从马上滚落。
倒吊在马背上的冷铠之眼睁睁看着他堕马,却无法前去营救。他咬咬牙,往上用力翻身,再次在马背上坐稳。马儿向山顶的方向狂奔,裴仕杰紧追上去,不忘对后面的手下大吼:「不准放箭!」
冷铠之渐渐认出这段山路来,这正是通往裴仕杰所封的三大仙境——「红莲日落」的道路!
莫非所谓的圣坟就是指山顶上的那块巨石?冷铠之猜测,裴仕杰就跟在后面,自己绝对不能被捉回去!只有孤注一掷了!
「驾!」冷铠之猛甩缰绳,让马儿跑得更快。
马儿直冲上山顶,冷铠之把它拉停,飞身跳下,他的双腿因为乏力而酸软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再次站稳。
冷铠之奔到那块巨石前,围绕着找了一圈,却没发现有入口。莫非还有什么机关?他暗忖。
山下已经传来马蹄声,他心急如焚,不死心地将手伸到大石摸着,看能否找到机关。马蹄声已经来到他百丈之内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月光从厚重的乌云里透射出来,撒照在山顶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石头上的花纹在月光下浮现出来,冷铠之见那花纹奇特,细心一看,发现竟是一串梵文。他年少时跟着安长均四处游历,对梵文也有所认识。
这会是找到出口的关键吗?冷铠之没有忧郁的余地了,他快速地念出那段文字。他刚念完,大石头底下随即传来机关的响声,沉重的巨石往旁边移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出现在下面。
冷铠之大喜过望,身后传来裴仕杰的吼叫——
「铠之!!」
冷铠之转头看着他向自己狂奔而来,他握紧拳头,不假思索地背过身,纵身跳进洞里……
◆◇◆
两个月后——
晨雾笼罩着整座城镇,天色还是阴阴沉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在清幽的小道里响起,趴在马背上的男子身形消瘦,满脸杂乱的胡茬——正是两个月前离开红莲岛的冷铠之。
他已经两天滴水未进,加上多天来日夜兼程,而今随时都有晕厥过去的可能。但目的地还没到,他强打着精神,凭着记忆寻找到自己熟悉的巷道。
马儿走到一座外面长满柏油树的大宅前,冷铠之眯着视野模糊的眼辨认着。
好象是这里了……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连下马的力气也没有,就这么趴倒在马背上。
过不多久,紧闭的木门后面传来声响,一名瘦小的男子推开门走出来。马背上的冷铠之听到,身子抖动了一下,他座下的马儿随即很有灵性地向那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