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錯麼?」
曲雲哲早就不知神遊到哪里去了,立刻心不在焉的接了句,
「爹你說得太對了!」
房間內外傳來一片壓抑的悶笑聲。
曲滄海的臉色頓時沈了下來,茶盞在桌上重重一摞,厲聲喝道:「放肆!」
他指著曲雲哲罵道:「都怪我平日太縱容你了,以前泡妞也就算了,今天你居然將不三不
四的女人帶回家來!」
咦,這是什麼話?
我趕緊將聲音逼細了,隔著被子哭訴道:「曲老爺子,我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出身,不是
什麼不三不四的女人啊。是曲少爺他…他將我強帶回來的。……」
曲雲哲立刻大叫道:「爹,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曲老爺子,我沒有胡說啊!我不願意跟著曲少爺,他就在我身上輕輕點了一下,我就動也
不能動了,然後他就輕薄我……嗚~~」
「啪」的一聲,曲滄海手裏的茶盞碎了一地。
「小畜生!」他氣的臉色漲紅,戟指大罵道:「我教你學武,你竟然用來強搶民女!你是不
是要氣死我啊!」
曲雲哲委屈的分辯道:「爹,我沒有強搶他,我明明是在路上撿到他的!顧總管,你當時
也在場,你說我講的對不對?」
房間裏安靜片刻,只見顧總管點頭道:「不敢欺瞞老爺,人確實是被少爺撿回來的。」
「我就說嘛……」曲雲哲得意的聲音剛剛響起,就聽顧總管恭恭敬敬的繼續道:
「不過,人被少爺抱回來的時候是昏迷著的,至於為什麼她清醒過來以後還不能動彈,小人
就不知道了。」
「顧總管你這是什麼意思?!」曲雲哲見勢不好,大叫道:「爹,相信我!他身上的穴道確
實不是我點的!」
又是「啪」的一聲巨響,檀木製的八仙桌上多了個掌形的大洞。
「相信你個屁!」
曲滄海冷笑道:「臭小子,每次都來這一套!都被你騙過十七八次了,這次還想再騙你
老子?」
他越想越氣,大手一揮,喝道:「來人啊,把大少爺鎖到思過窟裏面閉,不到小姐拜堂的
時辰不准放出來!」
「爹,我是冤枉的啊!」
「還狡辯!面壁兩天,不准吃飯!!」
「爹,我真的冤枉啊!!」
「水也不准喝!」
………
一片哀號忙亂聲中,只聽顧總管問道:「老爺,這位姑娘如何安排?」
對啊!光顧著聽好戲,怎麼能把正事忘了?我急忙插口道:「曲老爺子,放我回家罷!」
一句話剛說出來,鬧哄哄的房間突然就變得悄無聲息,靜的詭異。奇怪了,剛才那句話沒
有半個字說錯罷.......
啊!糟糕,我忘了把聲音變細了!
靜悄悄的房間裏,只聽到曲滄海大步向床這邊走過來,嘩的一下,被子被他掀開了。下個
瞬間,他的視線立刻聚在我平坦的胸膛上。
呆了半晌之後,曲滄海問了個很蠢的問題,「你就是雲哲搶回來的美人?」
我歎了口氣道:「既然在曲少爺的床上,應該是沒錯了。」
「雲哲他,」曲滄海艱難的說道:「他竟然強搶回來一個…一個……」
見他連句話都說不全了,我很好心的幫他續上,「一個男人。」
曲滄海僵立了半天,突然把被子重重摔下,轉身大聲咆哮道:「家法!請出最大的家法
來!今天我要打斷這個小兔崽子的腿!9」
又是一片的哀號忙亂聲中,只聽曲滄海沈痛道:「雲裳乖女兒,幸好還有你在。我早就知
道:你比你大哥好太多了!」
雲裳?她也在這裏?雖然來長沙時就有探望她的打算,但是在如今這個情形下遇到曲美
人,我卻只想哭。
不好的預感從心底騰然升起。我無聲的默念著,「雲裳,以後我會和你打招呼的。現在別
開口,別說話,裝作不認識我……」
眼前突然一陣光亮,被子又被掀開了。這次出現在眼前的,果然是記憶中的那張明豔面
容。與此同時,耳中飄來清脆的歡呼聲,「宜哥,果然是你!」
完了。
曲雲裳笑吟吟的回頭道:「爹,我早就說過,宜哥聽到我成親的消息,一定會趕過來的。」
不是這樣的!我幽怨的瞪著她,心裏委屈萬分。曲老爺子,你不要聽她亂說啊!
「雲裳,我剛才是不是聽錯了?」曲滄海顫抖著聲音問道:「這個…這個被你大哥強搶回
來的人是?」
「他就是沈宜啊。沒想到宜哥麼了見我,居然做出如此大的犧牲!」
曲雲裳對我羞澀的笑了笑,隨即堅定的道:「爹,取消後天的親事吧,我不要嫁給齊昭晨
了,我要嫁給沈宜。」
周圍鴉雀無聲。安靜了很久很久之後,房間裏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
「來人哪!把小姐押回房去,不到拜堂的時辰不准放出來!還有那個沈宜,把他也鎖進思過
窟!」
第八章
啪嗒…啪嗒…
靜謐的洞窟之內,只有水滴的聲音在不停的在四壁回蕩。
看看鎖在對面石壁上的曲雲哲,我忍不住嗤的笑了,「曲公子,你現在這個樣子還真是狼
狽啊。」
「哼!」
「居然還擺成大字型掛在石壁上,姿勢難看的要死。你們曲家真是不懂刑訊美學……」
「抱歉了!我的姿勢就是這麼難看,你就忍耐兩天罷!」
「曲公子,我已經盡力忍耐了,可是有個很嚴重的問題。」
「什麼問題?說。」
「為什麼我越看你越像一隻倒掛的壁虎……」
「沈宜,你給我閉嘴!」
嘖嘖,自從一起被鎖進這個思過窟之後,他的態度就惡劣多了。
正在心裏抱怨的時候,曲雲哲的視線就狠狠瞪了過來,「不要只顧著笑我,看看你自己,
還不是一樣掛在牆上!」
我望望對面石壁上的他,再垂眼看看自己身上的鎖鏈,歎了口氣,喃喃道:「說得不錯
……」
啪嗒!
一大滴水從洞窟頂部的鐘乳石尖滴落下來,不偏不倚的落在曲雲哲的頭頂上,順著他濕漉
漉的頭髮一直滴落到身上,裏外的衣衫頓時又濕了幾分。
「他奶奶的!」曲雲哲被冷水凍的一陣激靈,低聲罵道:「顧總管這個混帳,那麼多地方
可以鎖人,他偏偏把我鎖在這個有水的地方!」
我吃吃笑道:「你別罵顧總管,這明明是曲老爺子的授意…老爺子他對你實在是關愛有加
啊…」
啪嗒!
這次是一大滴冷水滴在我的頭頂上,沿著濕透的後背緩緩滑落下去。磔骨的寒意從頭皮一
直傳到腳底。
「他奶奶的。」我也忍不住喃喃罵了一句。
在寒風陣陣的思過窟裏也不知道鎖了多久,只覺得渾身都是濕透冰涼,又冷又餓。
我盯著頭頂正上方不停滴水的鐘乳石研究了半晌,歎道:「這是誰想出來的主意?用天然
的鐘乳石讓人受罪,真是太絕了。」
曲雲哲哼了一聲,傲然道:「你懂什麼!這叫做『醍醐灌頂』,爹他老人家是借此形式達
到訓誡眾人的目的……」
「原來如此!」我頓時恍然,悄聲問道:「曲公子,你是不是從小就經常在這裏醍醐灌頂
啊?」
曲雲哲比城牆還厚的臉皮居然有點發紅,尷尬的咳了兩聲,閉口不答。
洞窟裏安靜了許久。
「對了,曲公子,我還有件事……」
曲雲哲歎道:「沈大少爺,我知道你現在很無聊。說罷,你又看我哪里不順眼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由滿腹委屈。他怎麼可以把我說成是那種無聊時亂嚼舌根的人?決
定了,我要用事實來讓他明白,他對我的污蔑是完全錯誤的。
在他狐疑的眼神中,我運起內力,輕輕巧巧的將手腳從緊扣住腕部的鐐銬裏抽了出來。
「你你你……」曲雲哲看的眼珠子都幾乎掉了下來。
我無辜的對他道:「看到沒有,我的穴道已經解開了,我剛才想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
「不可能!扣的這麼緊,即使有武功也不可能脫開的……」
曲雲哲盯著鬆開的鐐銬呆了半天,忽然猛然醒悟道:「原來你練過縮骨功!」
「沒錯。」我笑吟吟的走過去,親暱的拍拍他的頭,「縮骨功可是沈家人逃命的一大法寶
呢。真是頭聰明的小狼崽子。」
「………」
「喂,你沒事罷?」
我拍他的力道明明很輕的,為什麼他一副快要暈過去的表情?
過了半天,曲雲哲似乎清醒過來了,苦笑道:「沈宜,碰到你算我倒楣,你就不要再拐彎
子罵我了好不好?」
「好!」我乾脆的回答他,「只要你告訴我怎麼把這道石門打開,我就立刻走人!」
沈默了許久,曲雲哲歎了口氣道:「你還是繼續罵我吧。」
「呃?」
「思過窟的石門是沒有辦法從內部開啟的。」
我微微蹙起眉頭,「真是個不好的消息。那麼,有沒有別的途徑能離開此地呢?」
「沒有!」這次曲雲哲倒是答的乾脆俐落,快捷無比。
嘖,看他那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我離不開這裏,他又有什麼好處?那麼開心做什麼!
我不死心的繞著洞窟邊緣來來回回的走了幾圈,猛然一停腳步,
「對了,平日給裏面的人送水送飯時都是開石門的麼?」
「怎麼可能!」曲雲哲嗤笑道:「你沒見這窟頂上有個裂縫麼?平日裏都有人守在那裏,
送水送飯的時候就拿個籃子吊下來,吃完了再把食盒用具吊上去……」
我仰起頭在洞穴頂部找了一陣,終於看到了他所說的那個裂縫。雖然裂口只有尺餘長短,
但隱隱約約的還是能夠看到外面有人影在閃動。
我的眼前登時一亮,「果然有人在那裏監視我們?太好了!」
「喂」曲雲哲神色古怪的望著我,譏諷道:「你該不會以為,你對著他們喊一聲,他們就
會好心的替你開門吧?」
我驚訝的回望著他,「曲公子,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蠢念頭?」
「難道你想以我為人質逃離這裏?哼,你以為四海盟是如此輕易被人要脅的烏合之眾麼?」
「…………」
我上下注視了他半晌,最後憐憫的搖搖頭,喃喃道:
「唉,真是可憐。只聽說過人會凍死凍傷,還沒聽過人會凍傻的,真是少見的病啊…」
曲雲哲的臉色立刻變得比鍋底還黑。過了片刻,一聲壓抑的怒吼驀然傳來,震的洞窟內嗡
嗡作響,
「那你剛才那句『太好了』是什麼意思!」
吵死了,沒事那麼大聲作什麼?
我捂著耳朵問道:「你真的想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廢話!」
「你確定?不要後悔哦。」
在他有些驚疑的眼神中,我抿嘴一笑,隨手封了他的幾處穴道:輕聲道:「就是這個意思
……」
幾道裂帛聲響起,曲雲哲身上濕淋淋的衣衫頓時成了一堆破布,零碎的掛在他被鐵鏈鎖住
的四肢上。
我退後兩步,仔細打量了幾眼。不行,這副樣子還不夠淒慘,要繼續按照計畫行事。
我對曲雲哲安撫的笑了笑,隨後溫柔無比的摟住他僵直的身體。
片刻之後。
眼前的曲雲哲頭髮散亂,嘴唇紅腫,身上衣衫被盡數撕碎,袒露的胸膛之上還有著幾處散
亂的粉紅色吻痕,怎麼看都是一副飽受蹂躪的淒慘樣子。
我滿意的點點頭,再去看頭頂那道裂縫時,守在外面的人影已經消失不見了。我就知道:
那些監視巡查的人事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少爺被人採花的。
唔,計畫成功。
我笑吟吟的道:「曲公子,多謝合作。」仔細看了看,我又湊在他耳邊低聲道:
「果然不愧是色藝雙絕公子,你現在的樣子很動人呢。不如以後乾脆跟了我罷。」
曲雲哲的超厚臉皮居然也有些掛不住了。他的臉色先是慢慢的由白轉青,再慢慢的由青轉
黑…我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
不知不覺的時候,我伸手又攬住了他的腰,溫柔的覆上了他柔軟的雙唇…
就在這時,一陣吱嘎的齒輪轉動聲驀然由石門處傳來。
來得好快!
我微微吃了一驚,急忙回頭看去,遠遠只見一個修長朦朧的人影立在門口。與此同時,熟
悉的低沈嗓音帶著更為熟悉的諷刺語氣飄進耳際,
「你倒是在哪里都過得逍遙啊。」
◇◇ ◇ ◇
怎麼會是他?
遲疑了片刻,我忍不住又仔細看了一眼門口的人。看那挺拔的身材,輪廓分明的臉龐,似乎
就是韓玄沒錯。可是韓玄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這次我真是被弄蒙了。
在我發楞的時候,來人一皺眉,沈聲道:「我數三聲,三聲之內你不出來,我就把門再關
上!」
………看來果然是韓玄。
他的一聲「一」還沒數完,我已經衝出門去。
「魁首、沈公子,往這邊走。」昏暗的石道裏忽然響起了另一個聲音,我登時被嚇了一跳。
定睛看過去,原來韓玄身邊的陰影裏還站了一個人。
這聲音怎麼有點熟?
在那個人的帶領下,我們三人沿著石道左折右轉走了一陣。來到一個轉彎處的時候,我實
在好奇心起,搶前一步,在石壁照明火把的昏黃光線下將那個帶路之人的長相看了個清楚。
只看了一眼,我忍不住「啊」的叫出聲來。
看那人方方正正的臉,老老實實的神情,居然是四海山莊的顧總管!
他怎麼會和韓玄在一起!
我吃驚的問道:「韓玄,他是……」
「我是麒麟社的人。」顧總管微笑著解釋道。
呆了片刻,我恍然道:「原來如此!怪不得那天在曲雲哲房裏的時候,你會幫我說話。」
「不僅如此,之前曲滄海也是我帶過去的。」顧總管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因為魁首吩咐
過,要我仔細照應著沈公子,不要在曲雲哲手裏出什麼事……」
「顧飛!」韓玄驀然冷冷截口道:「別廢話了,走了這麼久怎麼還沒到出口?」
顧總管果然立刻住了口,微笑著躬身道:「魁首,前面就是出口了。」
往前走了幾步,再轉過兩道彎,一股清新的冷風自前方的出口撲面而來。我歡呼一聲,立
刻衝了出去。
站在空曠的石地上,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看看天上閃爍的繁星,不由笑道:「沒想到被
鎖在思過窟裏的時間那麼短,居然連天還沒有亮。」
韓玄剛從出口走出來,聞言突然重重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 我瞪了他一眼。
顧總管歎氣道:「哪里是天沒有亮,分明是亮了又暗了。你在裏面鎖了一整天,竟不自知
麼?」
我吃驚的望著他。洞窟之內光線黯淡,人昏昏沈沈的確實不知時日,沒想到竟在裏面待這
麼久了。怪不得現在餓的厲害。
韓玄負手望著天色,冷冷道:「沈大少爺不比常人,即使是思過窟裏也能自得其樂,自然
不會覺得時辰飛逝了。」
這是什麼話!被鎖在石壁上也能叫做一件樂事的話,他怎麼不自己試試去?
我剛想罵韓玄兩句,忽然想到自己怎麼也算是他救出來的,衝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吞了回
去,只是又瞪了他一眼了事。
顧總管看看韓玄,又看看我,突然低低笑出聲來。
我正沒好氣,立刻一個白眼掃了過去。韓玄又臭又硬的脾氣就不說了,怎麼連他的手下也
這麼莫名其妙的?我被鎖了一整天就這麼好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