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可惜,我这种希望肯定是不切实际的,慈氏父子显然不是斗战奇兵,因为慈善温和地笑了笑:“你倒急得很,不过一个早晨,哪能那么容易就把人收拾了。”
伊阁皱眉:“我不关心你有没有收拾苗木,我只关心祥儿。”
慈善仍是温温吞吞:“抓住凶手和揪出苗木本来就是一件事,祥儿早已独挡一面,这点儿小问题对他不会有影响。是不是?”最后三个字问的对象是他的宝贝儿子。
慈祥微笑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并不回答他父亲的问题,反而冒出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刚才做什么了?怎么满头大汗?”
一夜好眠的慈祥神采熠熠,容光焕发,看得人直想流口水,我欢呼一声,开开心心地扑过去,反正屋子里都是些老不正经的家伙,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皇帝一把将我抱住,清淡的香气一缕一缕绕过鼻尖,深吸一口气,我用脸蹭了蹭他的胳膊:“刚才在跑步。”
“跑步?”显然惊讶的不是慈祥一个人,连慈善都望向了自己的老婆,他是聪明人,知道我的话虽然不清不楚,但老婆一定能解释得明明白白。
但是,事与愿违,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我也不是太后,反倒是闲闲站在一旁的“一个”,只见他朱唇轻启,慢悠悠的语气撩得人想将他痛扁一顿:“跑步嘛,是为了让大美人听话。”
太后在微笑,这次她没有看自己的老公,而是带着欣赏的眼光打量儿子,那眼神中的骄傲啊……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慈善似乎明白了什么,瞧瞧老婆再瞥瞥儿子,唉唉唉,这老头儿得意得有些过头了吧?
独独慈祥莫名其妙:“大美人?听话?”点点我的鼻子:“蔼儿,这是什么意思?”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不用说了,这人虽然在问,可心里肯定已经有了答案,瞧瞧,没错吧!这些都是狐狸变的,心思机灵着呢!
掐他,为了避免自己难堪,我很聪明地转移话题:“苗木的事怎么说?还有,差点忘了,你那个宝贝皇后不就是苗木的女儿吗?她怎么办?”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犹以“一个”的笑意最欠扁:“原来,小蔼儿是个醋坛子啊!”
慈祥是好人,温和地回答我:“父皇既已回来,暂时他必定不敢乱动,敌不动我动,他没几天嚣张的日子了。至于苗艳艳,我已经查过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彦国的奸细。”
默然半晌,抬起头,我有些嗫嚅:“她……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她是无辜的。”虽然苗艳艳这个名字很有趣,可我现在一点儿都笑不出来。是呀,皇后并不知道她的父亲干了什么,我与她见过两次,从她的一言一行可以看得出她是真心爱慕皇帝,这样的痴情女……不希望她遭受太严重的伤害,毕竟,我也曾经是个女人!
屋子里沉默下来,连“一个”都闭了嘴,皆是有情人,想来皇后日常的表现让大家都陷入了矛盾之中。我瞧瞧太后,她好像有些迷茫,眼睁睁地看着慈善,脸上带着几分伤感之色。心口跳了跳,我想起了她那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为兄利用为情而亡的可怜女子……
慈善叹息着,上前搂住太后,把爱人的头压向自己的胸口:“我和祥儿商量过了,祥儿的意思……苗艳艳……留她一条性命,让她进冷宫吧!封皇三子为太子。”
我顿时愣住,记得慈祥和我提起过,皇三子是皇后所出,皇后进了冷宫,皇三子却做太子,这般落差……突然明白过来,慈祥是想真正保住皇后的性命啊!
像皇后那样的人,一辈子恭谨有礼,为了慈祥,她一直努力扮演着国母的角色,她的贤名传于朝野内外,而她……想必她自己也为如今取得的成绩而感到欣慰自豪。
可是,一旦她发现自己的亲生父亲居然是别国的奸细,她是奸细的女儿,她的身世沾上了污点,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白废,那对她来说必将是致命的一击,进了冷宫的她会做什么事?连我都猜得出来,与她夫妻多年的慈祥会看不透?
到时候恐怕是三尺白绫,一缕香魂,古代的女人啊,喜欢死磕……
立皇三子为太子是唯一能让她感到宽慰的一件事,这样的女人,对自己的儿子肯定管教甚严,虽然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有时候小舒也会跟我谈起一些宫里的情况,据他说,十二岁的皇三子气度非凡,当年最受太皇太后的宠爱。
也许,为了儿子,她不会轻易求死,毕竟没有一个做母亲的会放心自己的儿子在一团污水的皇宫里独自摸打滚爬,特别是做了储君的儿子,皇后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明白皇三子未来会遭遇什么?而且,她应该也明白,纵然皇帝再偏向此子,失去母亲的孩子是最没有保障的。
我相信,她会为自己培养了一个有用的儿子而感到骄傲,她会为了亲眼目睹自己的儿子头戴帝冠、面南称君的愿望而坚强地活下去……这就足够了,不枉慈祥费尽心机保她一条性命。
定定地望着慈祥,突然发现这个人又聪明又伟大,他与我在史书上读到过的任何一位帝王都截然不同,他有睿智的头脑,他有丰沛的感情,他……是一个真真正正值得我倾心相爱的男人!(默,这人真地昏头了,慈祥有那么好吗?)
此时的我,好想抱抱他,好想亲亲他,好想……摸摸他,(汗,开始本性毕露了!)好想把他扑倒,压在我身子底下……咳,我的脸突然发了烫,想到哪儿去了?
可能是大家都瞧出了我暧昧的目光,三个电灯泡趁我不注意静悄悄地离开,当慈祥将我抱起来时,我恍然抓住他的衣袖:“咦?人呢?”
皇帝轻笑:“你刚才那种神情,就差把我生吞活剥了,他们知情识趣,自然赶快离开。”
我瞪瞪眼:“什么生吞活剥?我是想把你压下。”(汗,这人的脸皮……)
大美人笑得花枝招展:“想压我?可以,等你的身体允许了,我可以让你一次。”
咦咦?什么意思?什么叫让我一次?还用这种施舍的口气,太瞧不起我了吧?
皇帝已经抱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把我当婴儿一样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摇晃:“不出半个月,我与父皇定能将苗木的事彻底了结,蔼儿,到时候我们偷偷溜出去,先找华阳真人替你们合魂,然后我带你玩遍大慈的大好山河。”
旅游啊!呵呵,我之所爱!用脸颊在大美人的胸口蹭来蹭去,冰爽爽的丝线蹭得脸上凉凉的十分舒服:“好啊,我最喜欢到处玩了。”可惜,做刘丽的时候根本没钱瞎跑,到后来手上有点小钱了,又没时间了。
大美人开始憧憬:“母后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朕生于皇宫,长于皇宫,未登基前也曾微服私访,可惜一直不曾走出京城三百里,那些地方的风景朕只能从地方官递上来的奏折中略窥一二。蔼儿,我们先去江南游一圈可好?”
咳……我一直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地名是否和原来一样,记得皇帝说梁王的封地是梁州,我一听,梁州啊,不认识,没听说过,自然也就认为大慈虽然是地处中原,但是地名和城市绝对和原来的中国有出入,却不曾想到……
拉住他的手:“你说苏杭?江南?”我兴奋了起来。
大美人深深地看着我:“怎么,不喜欢那儿吗?”
“耶……”我几乎要跳起来了,语无伦次:“我们先去南京好不好?不不不,先不要过江,我们在扬州呆几天,嗯嗯,扬州有京杭大运河啊!我们可以坐船去。”
皇帝微笑着压住我的身体:“南京吗?是金陵吧!可以,扬州?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蔼儿是想去做个薄幸郎吗?”
摇头:“没有没有,我跟你说,扬州是我的故乡,我在那儿生活了十六年……”那些沉重而心酸的往事,我最最可亲最最温柔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你们看到了吗?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接受别人对我的关爱了!
大美人一直看着我,似乎皱了皱眉,突然换了个话题:“蔼儿,我想让你和邕儿认识认识。”
“邕儿?是谁?我见过吗?”
皇帝慢吞吞地回答:“朕的皇三子。”
愣住:“皇……皇后的儿子?”
大美人轻轻点头:“我想,让邕儿和你认识认识,邕儿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苗艳艳一直以我为榜样教导他,你不用担心他会很难相处。”
我心下一跳,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为什么要让他和我认识?是不是怕皇后被废他承受不住打击?嘿嘿,拿我给你儿子当解闷的啊!”切,我会怕很难相处吗?如果他不会被我的霉运连累,尽管放马过来吧!收拾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本姑……咳,本少爷有的是手段。
谁知慈祥却否定了:“并非如此,邕儿外柔内刚,深明大义,朕这么多儿子,以他最称朕的心,朕相信他必不会因此事而颓废丧志。”
“那是为什么?”我有些莫名其妙。
皇帝幽幽地笑,并不回答我的问题,却冒出这么一句:“朕比你大了十六岁……”
恍然大悟,我顿时怒了:“慈祥,你个混蛋,这副破样子哪像个帝王。你看着我,我是那种柔柔弱弱的人吗?嗯,就算以前的和蔼是,可我不是。你给我好好听着……”揪住他的衣领:“我只能接受你的保护,别的人,是你的父亲也好,你的儿子也好,这些人我统统不接受,我……”突然觉得一阵心酸:“慈祥,别替我想那么多,我在这儿只想依靠你,你在我在,你如果不在了,我去陪你。”说到最后,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慈祥突然紧紧地收住双臂,我有些闷气地被他搂在怀里,他的气息萦绕全身,柔软攫住了我的嘴,唇齿互依间,我脸上的泪水被他轻柔地抚去。
两个人的气息越来越粗重,我承认,我实在是一个色欲旺盛的人,因为我的手很快便解开了大美人领口的衣扣,悄悄伸进去触摸温热的肌肤,我心里得意地一笑,这回一定要让你乖乖听话。
但是……慈祥实在是一个理智得不可思议的混蛋,他居然放开了我,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略带嘶哑:“蔼儿,现在不行。”
扮个鬼脸,又失败了,就因为这具破烂身体,总是在关键时刻被他喊停,哼哼,这笔帐我记下了,以后一定要慢慢和他清算。
第三十七章:
虽然我一怒之下向皇帝表明了心迹,但第二日大美人下朝后还是将那位十二岁的皇三子带到我的面前。
冲慈祥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大美人无奈地笑道:“你别误会,朕只是想让你和邕儿认识认识,仅此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哼哼,希望你记得你自己说的话,要让我发现你还存着那种狗屁心思,我一定阉了你。(嗯?阉了他你的幸福谁来保证?)
邕儿是个非常漂亮的小美人,眉眼间像极了皇帝大美人,我突然发现了遗传这门学问的奇妙之处,慈氏三代,都是眉眼间的如出一辙,如果这时候站在邕儿身边的是慈善,我想我也会觉得邕儿像极了他的祖父。
慈邕在笑,望着我微微的笑,十二岁的孩子,个头已经不小,当我走到他面前时,非常郁闷地发现,我居然和他差不多高。
这个打击太大啦!不是我没长,就是小屁孩太能长,天知道我已经十六岁了,为什么和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一样高?难怪大美人理所当然地把我当小受,这种个头儿,谁会认为我能做攻?(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这种事,是个头儿决定的吗?)
慈祥走到我们身边,他的话再次刺激到了我脆弱的神经:“蔼儿,你和邕儿差不多高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意思嘛!我差点儿当着未来皇太子的面送他爹两个大大的卫生眼。
拉起邕儿的手,发现这孩子果然如大美人所言,性子很温和,任我牵着,只是轻轻微笑,既没有不喜欢的表情,也不觉得害羞,仿佛我和他早已认识一般,拉拉手是很正常的事。
其实慈氏三代都很温和,从慈善到慈祥再到慈邕,虽然我没见过大美人其他九个儿子,不过慈邕已是内定的皇太子、未来的国君,基本上我认为他是大美人最正统的儿子。
慈祥把儿子交给我,立马跑得不见人影,我知道他这段时间忙得焦头烂额,除了苗木,还有秋粮收购的问题需要斟酌,所以尽量不缠着他,让他能够安安心心地去处理国事。
邕儿真是个非常乖的好孩子,因为我暂时不能出门的缘故,他也就体贴地呆在寝宫里陪着我。枚红和小舒被我赶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说过,我是个非常敏感的人,虽然慈邕笑得得体温和,但我仍然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一缕不自然的表情,将枚红和小舒赶走也是为了创造一个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拉住他的手坐到床边,十二岁的孩子深深地望着我,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犹豫,又似乎觉得有些话不该跟我说。
不说,我就不问了?嘿嘿,以我的脾气,这种可能性半点没有,所以我一开口便单刀直入:“邕儿,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显然没料到我居然如此直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隔了好半晌方才欺欺艾艾道:“这个……我……没……”
徘徊不决的模样让我忍不住皱眉,面前这个孩子真是小舒所说的那个气度不凡的皇三子吗?怎么看着这么优柔寡断!(唉!小舒的话大部分是不可信的,不过,也有例外哦。)
但是,在我心里数到六十的时候,对面的孩子突然抬起头,目光清澈,神情坚定:“我一直想问问你,你与父皇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副神态倒让我怔了怔,十二岁的孩子在一瞬间似乎是换了个人一般,那语气,那表情……禁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小舒没骗我啊!”
估计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很快将之忽视了,继续问我:“你与父皇究竟是什么关系?”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我狡黠地一笑:“你说呢?”
他并不为我的反问所动摇,反而更坚决地看着我:“我不想猜,我想听听你的回答。”
呵呵,小屁孩年纪不大,威风不小,好好培养,或许将来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好吧,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平头百姓,皇太子的话不回答好像有点说不过去,我很诚实地告诉他:“我很喜欢陛下。”
“喜欢?什么样的喜欢?我也喜欢父皇,但我认为你的喜欢与我的喜欢并不一样。”十二岁的小屁孩完全像个大人。
唉唉唉,我几乎忘了在这个年代,十二岁的孩子,特别是男孩已经很成熟了,当然,很多十二岁的女孩都嫁人了,更早熟。
我决定不隐瞒,以他的聪明,瞒也瞒不住:“是的,我的喜欢和你的喜欢不一样,你的喜欢是源于对陛下的尊重和孺慕。而我,我想和他在一起,永远,这辈子都不要分开。”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语气慢吞吞:“那么,父皇对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