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狐传说之二 青璃番外 凤凰玉————飞天

十丈软红罗铺地，紫金绒为屏，绕墙一周，上绣翠羽鹦鹉，百花吐艳，又有金玉满堂大屏风竖立门前，玉雕金镶，奢华无比。
大堂上摆着数张牙床，堆满各色礼品，百官竞相夸富，出手皆阔绰。
一尊一米高的玉佛，通体剔透，以一整块上等美玉雕成，极的难得。
又有翠玉雕成虎豹戏，难得的是绿得如此匀称，绝无半点厚此薄彼处，森冷如碧水寒潭。
一盘寿桃是纯金打就。
一幅牌匾是金边玉字。
“你不送礼？”刘元度不认为元珑会有如此好心来给元融拜寿。
“我的礼已经送到了。”元珑笑着看了他一眼，眼光冷如刀锋，莫名的让他心里一寒。
以元珑对元融的恨意，想也不会送什么好东西，不过，他看自己那一眼又是什么意思？刘元度皱起了眉。
难道，自己被牵扯了进来？
元融是他的父亲，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连元融也不知道。
那么，还有什么事和自己有关？
元夕？
他心里先是一惊，细想后又摇摇头笑自己担心过甚，元夕有清净照顾，怎么会和这里扯上关系？
是啊，怎么会呢？自己是太担心元夕了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他努力不让自己太在意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
几乎，他就要成功了，他就要忘记那不安了。
然而，他看见元融。
章武王元融。
锦袍织金绣银，系一条翡翠玉板带，上镶夜明珠，每一粒珠子都有指头大小，珠光柔润，浑圆无暇。
头上戴八爪金龙如意冠，纯金打就，环珠绕翠，灯光下耀目生辉。
元融，富虽不及河间王元琛，权虽不如朱虚王元珑，但若论穷奢极侈，较之当朝胡太后，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苍白的脸，正对着元珑，笑容真诚得让人感动，浮肿的双眼，想是夜夜笙歌所致，因而黯淡无神。
元珑也看见了他，本来略带嘲讽的脸，也一下子笑开了，仿佛很高兴见到他的走过去：“寿星公到了。”
刘元度一看见元珑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起了惨死的元昕，不忍的垂下了眼眸，恨不得这辈子从来不知道世上有一个叫做元融的人。
“贤侄，好久不见了啊！今日得你朱虚王大驾亲临，真是蓬壁生辉。。”元融笑着道：“难得贤侄有心，居然送上如此大礼，着实令老夫感动，无以为报，今天你定要陪老夫多喝上几杯。”
“叔父是寿星公，送上的礼物所不合叔父心意，再贵重也是白送了，这份礼，小侄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啊！”元珑微笑道：“想是昨夜我府上管家已将礼品送来了，看叔父这般模样，应该还算满意吧？”
“岂有不满意之理？”元融大笑道：“贤侄这份心意，叔父自当记下。”
刘元度想到元珑昨夜放出的烟花，看样子那是通知王府中人将备下的礼物送来章武王府。
但，元珑恨元融入骨，怎会好心送礼？
何况，也不必急于一时，真要急，便不会夜宿郊野了。
元珑，究竟想干什么？
刘元度百思不得其解，偶一抬头，正对上元融的目光。
“你……”元融惊呼一声，指着他。
刘元度心念电转，所想到的只是或是被元融认出他与母亲面貌相似，刚要回避，却听元珑笑道：“叔父何须如此惊讶？不过是双生子罢了。”
双生子？
刘元度一惊，莫非，元融已经见过元夕了？
可是，元珑的话又晚上什么意思？
他说，不必惊讶，不过是双生子罢了。这是什么意思？
心下惶恐起来，仿佛莫名的便坠入一个早已设好的陷阱，而他竟不知道那陷阱是谁人所设，更不知道是何时设下。
元夕在哪里？
元夕，应该和清净在一起，而清净，又是深知他们与元融的关系，断没可能会让元夕与元融有见面的机会。
除非……
一颗心惊慌的跳动，几乎要蹦出胸口。
究竟，是哪里出错？
究竟，出现了怎样的危机？
或者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只是他反应过度？只是因为他太敏感？
不，不可能，元珑太反常。
谁不知道元珑与元融素来不和，他怎肯跟元融如此谈笑风生？他又怎肯送礼讨元融欢心？
元珑，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想以自己来要挟元融？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刘元度心里不安而躁动，哪里静得下心来思考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事？
不过，所有的陷阱，所有的布局，都会有图穷匕现的一刻。
刘元度只能静侯那一刻的来到。
他已经别无他法了。
等待的时候最是漫长。
但刘元度并没有等多久就看见了陷阱边缘。
只是，他已身入陷阱。
因为，他看见了清净，而清净的身边，并没有元夕。

第八章
元夕去了哪里？
刘元度忍不住的踏上一步，准备过去找清净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珑侧目扫了他一眼，低声道：“去哪里？”
“我有点事想离开一下。”刘元度眼睛一直盯着清净的背影，连眨也不敢眨，就怕他会突然失踪。
“可是，你好象没有自由的权利吧？”元珑微微的笑着，漂亮的眼眸闪射锐利的光芒。
身体一僵，刘元度明白的知道元夕一定是出事了。
不错，他和元珑早就说好的，他要一直跟在元珑身边，除非元珑答应，他才可以离开，但元珑从来没有以次胁迫过他什么，现在会这样说，很显然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就这么一岔神的工夫，清净已经消失了。
刘元度心下大急，也不顾元珑会好所什么了，转身就准备追过去寻找，婶子刚一动，就被元珑一把拉住：
“去哪里？”
刘元度反臂格开他的手，沉声道：“我要去找元夕，你该知道，如果没有元夕的话，我根本没必要和你订什么见鬼的契约。”
元珑松开手冷冷的看他：“你以为你救得了他？你以为有了凤凰玉就可以救得了他？”
刘元度心里一紧，一把抓住元珑的手喝问道：“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元珑皱眉怒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跟我这样说话？”
刘元度越发紧张起来，摔开元珑的手便向内堂急冲。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元融一时摸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元珑看着刘元度惊慌实措的身影，莫名的不悦起来，冷冷的道：“这就要问叔父您到底做过些什么好事了。”
宾客突然大乱，喧哗声四起。
“啊？这是干什么？”
“喂喂喂，怎么回事啊？”
“你是什么人啊？”
“闪开闪开，小心被伤到了，小心啊！”
“夫人你当心点，你有孩子啊！”
“女儿女儿你在哪里啊？你没有出事吧？”
元珑笑了笑道：“叔父，好象是您的麻烦来了。”
“哦？”元融怒道：“来人啊，还不去看看出了什么事？看是何方狂徒，居然敢在我的寿宴上胡闹。”
一众王府护卫齐声应着冲了进去。
人群纷纷如潮水退开。
一人仗剑冲了出来，见人就砍却是刘元夕，他身后跟着清净。
元融惊怒道：“朱虚王，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珑冷笑道：“叔父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怎么问起我来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不是你送他来的吗？”元融怒吼道：“是你派人将他送来给我的，现在却来扰乱我的寿宴，你到底是何居心？”
刘元夕横剑逼开一众护卫，见元融站在元珑身旁，双目刺红扑了过来，恨恨的叫道：“禽兽，我杀了你们。”
剑光森冷如水，直刺元融。
清净拦住众护卫，不让他们靠近。
元珑看一眼早已吓得呆住的元融，衣袖轻挥，将元融推出，直撞向刘元夕的剑尖。
眼看刘元夕的剑尖就要刺上元融的咽喉。
突然有人横冲而出，一脚将元融踢得飞了出去，反手抓住刘元夕的手腕道：“杀不得。”
“大哥。”刘元夕目眦欲裂，愤怒的大叫着，“放开我，我，我要杀了那个禽兽，我要杀了他……”
刘元度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长剑扔在地上，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元夕，我们走，大哥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让我杀了他，大哥，你让我杀了他，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今天你不让我杀他，我就死在你面前。”刘元夕奋力挣扎着，泪流满面，“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杀了他……”
“元夕……”刘元度只能紧抱住弟弟，什么也没有办法说。
元融被护卫扶了起来，看一眼袖手旁观等着看好戏的元珑，狠狠一顿足怒道；“把这两个无礼的歹徒给我拿下，拿下，生死不计！”
“真的要生死不计吗？”元珑笑吟吟的看着他，“叔父，据说你那十多房妻妾一无所出，你舍得就此绝后吗？”
元融狐疑的看着他，“元珑，你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叔父这么快就忘了早死的王妃？”元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有没有发现那个昨夜得你宠爱的少年眉目间仿佛似曾相识啊？”
元融如遭雷击，看着那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记忆里，仿佛也有那么一张脸，慢慢的叠合于一处。
元珑声音清朗，一众宾客也早已被吓得鸦雀无声，字字入耳，众人面色皆大变。
刘元夕反手抓住了哥哥的手：“大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不，这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
无奈的握住弟弟的手，刘元度柔声道：“元夕，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要再想了。”
元融脸色苍白，突然一把揪住元珑的衣领：“你居然如此狠毒，你简直不是人……”
元珑皱眉挥开他的手道：“别拿你的脏手碰我，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下得了手奸淫，不是人的，到底是谁啊？”
“亲……亲生儿子？”人群里发出尖叫声。
元珑微笑着看向无力软倒的元融，冷冷的道：“叔父，自己儿子的身体滋味如何啊？是不是让你感觉很好？”
面对所有人鄙夷猜测的目光，刘元夕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抬眼望向刘元度：“大哥，他真的是我们的父亲？亲生的父亲？”
刘元度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转过头低声道：“元夕，是大哥不好，是大哥没有保护好你。”
“不，不是大哥的错，是我自己，太笨。”刘元夕突然笑了笑，道：“大哥，不要内疚，这一切都是预谋已久，就当是元夕运气太背罢。”
他突然一把将刘元度推开，俯身拾起长剑反手刺入小腹。
刘元度被他推开，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已血染当场。
“元夕……”他狂呼着扑上去。
“我……我的儿子……”元融老泪纵横，“元珑，你好毒的心肠，你……你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我……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元珑没想到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见刘元夕竟自刎当场，一时心生悔意，转眸望向静立一旁的清净。
知他心思，清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
“元夕，你怎样了？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去见大夫。”刘元度一把抱起弟弟。
“大哥……大哥，让我死……你别伤心……你……你要代替我……活下去……”刘元夕勉强露出微笑，“你要活着，给，给我报仇的……”
“元夕，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你给我起来……我好不容易才为你取得凤凰玉，你给我起来，你……你起来啊……”刘元度捧起弟弟的头，悲愤欲绝。
“真的，是我的儿子吗？是我的，儿子吗？”元融老泪纵横，他五十无子，一直派人查找当年怀孕时一怒出走的王妃，不想儿子却因自己的荒淫被逼死在自己的面前。
元珑实在也忍不住了，踏上一步道：“刘元……”
刘元度抬眼看着他，愤怒的目光逼得他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你……”他嚅嚅嗫嗫的，看着刘元度怀中的尸体，明知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起码，他没有想过要刘元夕死。
他以为自己是不会在意牺牲多少人的。
可惜，他没有自己想象的来得狠心。
清净伸手拉他衣袖低声道：“珑儿，一切都结束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可是……”他回头看着清净，“他……”
“刘元度不会死的，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他就不是刘元度。”清净知道他担心刘元度，微笑道；“他当然会活着，侍机报复。”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元珑抓住清净的手，看着刘元度道：“而且计划也并没有照我们的布局进行，这里面，到底什么地方错了？”
“没有哪里出错啊，每一步都是照我们的计划进行的。”清净仍然微笑着，仿佛并不明白他究竟在问什么。
“可是，为什么刘元夕会突然冲出来？”
“我们本来就是决定让他杀了元融嘛，虽然没成功，不过于大局无碍啊。”清净笑了笑道：“元融一样会痛苦一生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元珑瞪着他：“我并不是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只要元融在临死前知道就够了，我只是要他死不瞑目，要他知道我们当时的心情不是吗？又何必搞得天下皆知？”
“这并没有什么区别不是吗？实质性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不如……”
“不，不一样。”元珑打断他的话指着刘元夕道：“起码他不用死。”
清净笑道：“我的小王爷啊，你可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刘元夕不知道这件事就不会有自杀之心？”
“我……”元珑语塞，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一点。
刘元度抱起了弟弟的尸体走了过来：“原来你们早在当年就设下了这个圈套，我只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
清净微笑道：“一个布局既然已经形成，就不应该浪费掉，只是如此而已。”
“只是如此吗？”刘元度冷冷看他，“倒害得你清奉王元净纡尊降贵来和我等平常百姓交往。”
“被你发现了我的身份吗？真是厉害。”清净挑眉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朱虚王元珑的父亲金瓯王元充唯一的同母兄弟清奉王元净在十余年前莫名其妙失踪，时间上和你遇见我的时候正好吻合，元净失踪前在宫中统管星相，而你管朱虚王叫珑儿，由此可见你们关系绝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