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取冰心照汗青 外传————流云飞岫

「啊？」经天子被非凡的话给吸引，不由得抛开自己的情绪，静待下文。

非凡公子停顿了一下，像是要克制自己内心翻涌的思绪，方才开始叙述：「你知道，魔魁之女从东瀛回来之後，又开始练祭血魔功。练这种法术，需要许多童男童女的鲜血，因此她命手下的天督地宰到处去抓小孩。有一次，正好抓到盼梦圆，半路上被圣贤诸撞见，因此圣贤诸就把盼梦圆给救了下来。

之後，圣贤诸将她送回天鹅湖。就在那里，他碰见了筠青。」

非凡淡淡的继续：「盼梦圆被抓一事我知道，因为後来筠青告诉我了。她当时很生气，叫我转告魔魁之女，如果再继续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她不会对她客气！

……但是，我一直以为盼梦圆是筠青救的，她没有对我说，我也没想到，救人的，竟然是圣贤诸！」

经天子不禁微笑，揶揄的看著非凡公子：「看来，筠青并不想告诉你她所有的事情！」

非凡也不生气，神情很是冷静：「没错，正是如此！」

经天子一愣，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什麽风凉话了。

非凡公子眼眸眨了眨，微微沈思著继续：「我在想，筠青想必是接到藏剑生的通知，才前往天鹅湖，帮忙寻找梦圆。

後来，梦圆在云渡山上，告诉我说，她当时很舍不得神仙相公叔叔与筠青姑姑离去，一定要他们答应，在她生日那天，再来看她，和她一道过生日！

过了不久，梦圆的生日到了，那日，应该是庚申年的六月九日，也就是我们在琉璃仙境谈话的前一年。结果，筠青姑姑真的去了，神仙相公叔叔也去了。」

听到这里，经天子开始加倍留神的倾听。

非凡公子微微吁了口气，说：「我看得出来，那一天，可能是梦圆从出生以来，最快乐、最难忘的一天！她对於自己五岁的生日如何渡过，几乎大小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在云渡山上，我听著她对我说这些，我又问了一些事情，大致明白，那天的情形。」

「哦？」经天子禀住气息，不敢打断非凡的思绪。

非凡公子微扬著脸，悠悠的说：「那一日，大概是这样：下午，藏剑生在屋内做准备，筠青以半主半客的身份，带著盼梦圆，招待圣贤诸去湖畔散步。

当时正值盛夏，湖内荷叶繁茂，一望连天；其中点缀著荷花朵朵。梦圆吵著说想去湖中心玩，於是，他们三人，就一起坐上一只采莲的小船。圣贤诸摇浆，筠青带著梦圆，坐在对面。

船来到湖中之後，玩了一阵，天空忽然下起大雨，小船内正好有一顶斗笠，於是筠青姑姑便帮小梦圆给戴上。」

经天子听的入神，想不到非凡叙事的能力，也这麽好！言语生动、用句简单优美，三言两语就让人身历其境。

只听非凡继续说道：「筠青自己，则顺手摘了一朵大荷叶，权充雨伞。

看到筠青的举动，圣贤诸忽然笑了起来！梦圆说，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到神仙叔叔笑。

圣贤诸笑著看筠青，说：『你真傻！荷叶是会聚水的，等一下雨水积到一定程度，就会整个倒下来，淋到你的头上！』

说著，圣贤诸就轻轻把筠青拉过去，坐到自己身边。一面脱下自己的外衣，覆盖在他自己与筠青的头上。」

「……」经天子愕然，文若大哥从来不避雨的。他……脱下衣服……挡雨？

非凡公子又说：「圣贤诸对筠青说，你的一身衣服，不能淋湿了。

又过了一阵，筠青看著湖中的荷叶，说道：『你看这荷叶，在雨中，显得更绿！』

圣贤诸回答：『吾也觉得，但吾想，是因为你之故。』

「嗯……？」筠青回头，望了圣贤诸一眼。

圣贤诸微笑，说：『你今天穿的衣服，与吾第一次见到你时，颜色一样，都是淡胭脂色！红的含蓄，一点都不带烟火气，几乎接近紫，但又绝不是紫！当时吾就在想，以你的名字，怎麽不穿绿色的呢？後来才明白，其实你身上这个颜色，最能够衬出绿色晶莹！你还记得吗？那时你站在世外书香的孟宗小径上，我方始发觉，那几杆修竹，竟是通体碧绿！……现在也是，在你身边，原来荷叶竟可以翡翠如斯！』」

非凡公子话说到此，蓦然收住，牙齿紧紧的咬住下唇，喉头颤动。良久，他又倏地放开，很快的说：「盼梦圆到现在仍然牢牢记得，说完这话之後，起初是他们俩人对视，然後，筠青姑姑转头去看荷叶，而神仙相公叔叔，却一直在看著姑姑！」

「…….」

经天子听完之後，因为太过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错了！谁说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别人无由知道？非凡这一说，经天子马上就懂了！

这分明是一对有情人！

懂了，虽然他不知道筠青，但是以他对文若大哥之亲近熟悉，他完全可以想见当时文若大哥的音容笑貌！

他几乎可以清晰的看到，当文若大哥看见筠青竟然以荷叶为伞时，那自然流露、真挚由衷的笑容！

虽然，经天子从来没有见过文若大哥笑的这麽坦率、这麽孩子气，可是他知道，文若这样的笑，会是什麽样子！

他也可以想像，文若大哥在看筠青时，黑宝石般的眼睛里，会闪烁出何等温柔的光芒！

文若……哥哥！

经天子因为出其不意，心中涌现如此巨大的感动，一时之间，眼框竟被震的一阵湿热。

转眼看非凡公子，只见他情绪之激动，也不再自己之下：面孔刷白，眼圈泛红。

非凡又开口了，那口气，竟像是一个字一个字，硬从牙缝里迸出来：「事隔多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毁掉了筠青什麽！」

非凡伤痛之色，溢於言表，几乎已不成语调：「我真的不知道！一直等到在云渡山上，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样的好事！我毁掉筠青…什麽样的梦！」

经天子自己亦是心绪如潮，因而默然无语。

但他忽然在心底闪过一个很奇怪的想法：「筠青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不会对兄长悦兰芳善罢甘休吧？」

不知道为什麽，经天子在那一瞬间，竟不想让筠青知道，是悦兰芳杀了文若大哥！

又过了很久，经天子才问：「後来呢？我是指…筠青。」

非凡公子神情苦涩，回答：「你说呢？她遇到心中最重要的人死去，一向是采取自我封闭、不再面对现实的态度。筠青就此在武林中消失，不知所踪。当年，因为司徒岳的死，她可以消沈十年！而圣贤诸对她而言，又更重要的多，他是她的梦想，也是她的最爱。」

说到这，非凡公子眼眸阖起，复又张开，眼中尽是痛苦与担心：「或许她又要再逃避十年，甚至……一辈子！」

经天子：「那你……？」

非凡公子强自抑制情绪，隔了很久，才说：「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她找到！当然这是我的事情，我今天对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和她，很像，心中都有一个最重要的人。」

「所以？」

非凡掉转头，眼睛注视著经天子：「为了心中的那个人，我赞成你以积极的行动来表示！」

经天子意外，问：「你是说，你赞成我冒充兰公子这样的行为？」

非凡公子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赞成你不去逃避、勇於面对梦想被毁，如此的态度，而不像筠青那样。但是，我也奉劝一句，你最好能从过去的伤痛跳出来，不要仍然陷在里面，一味的仇恨、报复。……听我说，这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非凡公子最後，又轻轻的加了一句：「我希望，在梦碎以後，你能够继续走出自己的路！」

一时之间，经天子的心底，窜起一股暖意，喉咙却像是被噎住了。他抬眼回望非凡公子，久久，才说：「谢谢你！如果我说，我很高兴有你这位朋友，你会怎麽说？」

非凡公子微笑：「我会说──这是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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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非凡的回忆」，日後在留取的正传里，还会出现，

但是谈话的内容与重点并不一样。

在「霹雳」原剧里，盼梦圆很快长大，就是：零。

但是我在这边做了更动，让梦圆还是当年那个，

一见圣贤诸就著迷以为他是神仙的清纯小女孩！*-^

这里边用到的剧情，有的是霹雳原有的，有的是自创的。

例如：素还真、非凡、圣贤诸三人在琉璃仙境的亭中聊天，

就是自创。

「非凡的回忆」，写到後来，自己都不能相信：原来文若大哥可以谈恋爱！

哎，人的潜力无穷啊！

至於酒令那首诗，是唐朝诗人贾岛的「三月晦日送春」：

「三月正当三十日，风光别我苦吟身；

共君今夜不须睡，未到晓钟犹是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