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上
韩冰定定的站着没有动,不一会门口处出现一个穿黑西装的人,冲韩冰点一下头,用日语说:“请跟我来!”韩冰跟着出去的时候,身后又跟上来三个黑衣人。四人将韩冰围在中间,向机场外走去。
一辆黑色加长Rolls-Royce慢慢开过来,停在出口处。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快走几步,将后面的门打开,对韩冰做一个上车的手势。韩冰看见车内坐着一个人,心里早就料到会是谁,淡然一笑,神色自若的迈进车里。
童天棋慢慢摘下墨镜,一言不发,阴骘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韩冰。韩冰的眼睛毫无惧意的迎着童天棋,脸上是一贯淡定的神情。
童天棋伸手按下车门上的一个按钮,车厢前侧升起一个黑色屏障,把自己和韩冰与前排驾驶室隔离开。韩冰没有说话,面色依然平静如常,心下却暗暗做了戒备。
童天棋看着韩冰,心里又恨又痛。四年了,除了头发由银色变成了黑色,其他什么都没有改变:一样漆黑清澈的眼睛,一样细腻光滑的脸颊,一样粉色圆润的嘴唇。只是,那灿如星空的双眸如今冰冷如刀锋,不再有一丝旧日的温柔。童天棋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楚,面前的这张脸曾是那么的熟悉,可现在他和他之间一切都不复从前了。
童天棋猛扑向前,一把揽过韩冰的头,将嘴唇重重压住韩冰的嘴唇。韩冰没有挣扎,只是闭紧牙关,不让童天棋将舌头探进口中。童天棋左突右转,始终不能将韩冰的牙齿撬开,只好用力吮吸啮咬着韩冰的嘴唇。任由童天棋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韩冰仍是一动不动,不发一声。韩冰的冷漠让童天棋怒火中烧,他使劲推开韩冰,看到韩冰一脸不屑的擦掉嘴边的唾液和血丝,眼里流露出厌恶的神情,童天棋再也控制不住,向着韩冰的脸狠狠打了一拳。
韩冰被打得一偏头,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看着童天棋充血的眼睛,静静的说:“杀了我,让一切都结束吧!”
童天棋的心一抖,终于不得不承认,在这个人如此的背叛他之后,他却仍然爱着他!这个念头让童天棋悲愤不已,他嘶哑着声音说道:“你很想死,是吗?你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
垂下眼睛,韩冰轻轻的说:“这又何苦!你不是恨我入骨吗?”
恨?是啊!我恨你!可是,我更恨我自己!童天棋的心又开始抽搐,望着韩冰浓密的睫毛和直挺的鼻子,他拼尽全力控制着不让自己表现出软弱。一阵冷笑之后,是更加阴沉冰冷的声音:“你若死了,那姓崔的小子该怎么办呢?”
看到一丝惊慌掠过清澈的眼眸,童天棋妒火中烧:“你还真是爱上那小子了?可是,他知道你那‘光彩’的过去吗?知道你不仅张大腿被我玩了一年,还和村山那个性变态上过床吗?”满意的看到韩冰逐渐苍白的脸色,童天棋感到一阵报复的快感。可当他看到韩冰那因羞愧而蒙上水汽的双眼,心里又禁不住痛了一下。
笨蛋!我真他妈是个笨蛋!童天棋在心里狠狠的骂着自己,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欺骗了自己感情,甚至害自己差点丢掉性命,可自己的心却一再的被那温润无害的面孔动摇。我真是疯了,看见他的眼泪竟然会心痛?不,我不能再被他迷惑了。我恨他,我要让他为四年前对我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要让他后悔,让他跪在地上求我原谅,让他一无所有!最后,我再杀了他!杀了他!
童天棋眼神凶恶的看着韩冰,语气阴沉:“韩冰,落在我的手里,你以为还能活着回去吗?你不是想死吗?我会成全你!”
韩冰的目光恢复了淡定,嘴角不经意的向上翘起,终于,终于可以结束了。自己的这条性命可以换来李旭、言铮和奕勋的平安也算值得了,而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这个噩梦般的回忆和无法面对的现实。
慢慢将头转向窗外,看着远处的天空。奕勋啊,如果真的有来生,我一定要干干净净的站在你面前。那时,我要做个女子,可以堂堂正正的去爱你。可如果不幸我们还是同生为男子,那我们就做对好兄弟,等待下一个来生!心柔柔的痛着,奕勋啊,我爱你!因为爱你,我选择放手;因为爱你,所以我要离开!
童天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韩冰的脸上竟然露出欣喜的神情,看着那精致面容上浮起的点点柔情,心里更是酸楚难耐。他清楚的知道,这份似水柔情与自己毫无瓜葛。妒火冲顶,童天棋大声咆哮着:“你别想痛快的一死了之,我不会那么便宜你!我要狠狠的折磨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仿佛没听见一样,韩冰仍是望向窗外的蓝天,嘴角的笑容依旧。良久,空灵的声音响起:“天棋,你欠李旭的,我替他讨了回来。我欠你的,只能由你自己来讨。”
童天棋怔住了,眼泪几乎就要流出来了,低头忙戴上墨镜,掩饰着自己的脆弱。
车终于停下来,一个黑衣人打开车门,韩冰走了出来。这里是城东的码头,韩冰深深吸了一口略带腥味的空气,看着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海水,心中感到一阵轻松。真好!这样的感觉真好!
韩冰仍是被四个人围在中间,带到一艘快艇上。韩冰注意到童天棋并没有下车,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快艇疾驰,韩冰的发丝被海风吹得张扬舞动,虽然知道前面有无数未知的凶险,可韩冰竟感觉不到恐惧。
轻轻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奕勋啊,对不起!我答应了你却无法和你在一起。奕勋啊,对不起!我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奕勋啊,对不起!因为我爱你……
第十九章.中
快艇大约行驶了二十分钟左右,终于在一座小岛码头停了下来。韩冰被带到一幢白色三层公寓里,那些人将韩冰交给里面的人之后,就离开了。
站在大厅,韩冰环顾四周,这公寓显然是为了夏季旅游出租准备的,装修很简单,由于靠近海岸,房间内有很重的潮气。
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伸出手想拽韩冰,当他的手刚接触到韩冰的手臂,就一下子被甩开了。韩冰眉毛轻挑,用日语说:“你带路,我自己走!”
那人显然没有料到韩冰的反应会这么迅速,不由愣了一下,目光直直的落在沉静平和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向楼上走去。
韩冰此时只求一死,也懒得再去思考什么,紧跟着迈上台阶。那人最后停在三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门前,推开门,示意韩冰进去。韩冰刚走进去,门就呯的一声关上了。
这是一个空旷的房间,除了一方旧地毯,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慢慢走到窗前,韩冰发现窗户外面安装了铁护栏,看来,天棋考虑得还是很周到。抬起头,目光在天花板上逡巡,终于在角落处发现一个小小的黑点。韩冰知道,童天棋正在某处窥视着他。
虽然这四年一直在躲避着童天棋的追捕,可当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韩冰不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解脱的轻松。该来的终究会来,只是韩冰的心里有太多的不舍,不是舍不得这条性命,而是舍不得那份至爱的感情。韩冰甚至有些遗憾,童天棋来得太晚,如果在遇到奕勋之前,也许自己就会从容许多,至少,心里的痛会少很多。
奕勋啊,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就翻滚起阵阵酸楚,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让童天棋看见他的脆弱。韩冰静静坐在地上,回忆着和奕勋的点点滴滴。从醉酒的相遇开始,不肯放过一个细节,奕勋的灿烂笑容,漂亮的眉毛……奕勋害羞的神情,可爱的撒娇……奕勋悲伤的泪水,真情的表白……
酒店里,童天棋面色阴沉的盯着电脑屏幕,他看着韩冰忽而微笑,忽而蹙眉的脸,心中满溢着痛苦。找了韩冰整整四年,也恨了他四年,本以为再次见到韩冰就会立刻把他撕成碎片,方能排解久积在心头的恨意。可是,看着韩冰,童天棋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抱着那挺拔清瘦的身子,亲吻那美好的脸庞。这个疯狂的念头折磨着童天棋极度敏感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用仅存的理智拨通了手下人的电话,咬着牙,吐出两个字:“动手!”然后浑身虚脱般跌坐在沙发里。
门突然打开的声音惊醒了正沉浸在回忆里的韩冰,转过头注视着进来的三个人,慢慢站直了身子。三个人手里都拿着二尺多长,直径六、七公分的硬塑胶棒子,棒子前端还有一圈圈的突起。也不说话,一步一步靠近韩冰。
韩冰的表情仍是一片云淡风清,剔透如水的黑眸安静的看着渐渐逼近的打手,然后嘴角上翘,脸上竟然慢慢绽放出一个微笑。
打手们一时有些错愕,互相看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看着打手们凶狠的神情,韩冰怕自己的身体会下意识的去躲避和反击,于是慢慢转过身子,目光投向窗外淡色的天空。
韩冰的举动让打手们恼怒起来,终于一人举起棒子,狠狠向韩冰后背砸了下去。韩冰的身子一晃,仍然将身体站得笔直。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密集的棒子雨点般落在韩冰略显单薄的身体上。韩冰再也站不直身子,疼痛让他紧皱着眉毛,浑身颤抖,为了不让自己喊叫出声,紧闭的牙齿咬烂了嘴唇。终于倒在地上,韩冰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无边无尽的疼痛吞噬着自己的理智,双手死死抓着地毯,身体抽搐着,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来。
这样的殴打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韩冰口中喷出鲜血,终于,彻底陷入了黑暗。
童天棋呆呆的盯着电脑屏幕,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个人。单薄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浸透,身下的地毯也血迹斑斑,凌乱的黑发遮在脸前,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如纸。
胸中仿佛压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压得童天棋喘不过气来,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什么?
电话响了好久,童天棋才反应过来,接通电话:“喂——”不曾发觉此刻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骇人沙哑。
“大哥,他昏死过去了。”
“嗯,我看到了。”
“接下来怎么做?还打吗?”
“……”
“大哥?我们——”
“等他醒了,再给我电话!”
挂了电话,童天棋才发觉自己已是浑身大汗。不敢再看那血肉模糊、伤痕累累的身体,童天棋拿出一支雪茄,手不停的抖着,点了几次才点燃,狠命的吸了一口,呛得自己一阵猛咳,浓烈的烟雾中,眼里似乎闪着凌光。
天渐渐暗下来,门开了,一个体型魁梧的人走到昏迷的韩冰身边。弯下腰,用手摸了摸韩冰的额头,“好烫!”不由皱了下眉头。他叫青田石冈,是跟随在童天棋身边的旧人,他知道韩冰和童天棋的关系。虽然不清楚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童天棋对韩冰的用情之深,尽管下令毒打了韩冰,可却仍不舍得杀掉他。
转身走到门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童天棋的电话。
“大哥!”
“什么事?”
听到童天棋沙哑的声音,青田石冈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嗯——大哥,他一直没醒过来,还发着高烧。”
“……”
“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由他去吧,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童天棋疲惫的声音透着苦涩:“我累了,没什么事别打扰我了。”
童天棋走到窗边,静静的看着华灯初上的街景,心如刀绞。
韩冰,这是你欠我的,我现在就讨回来。可是,我能讨回你的命,却终究讨不回你的心。因为,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童天棋双手捂着脸,肩膀抽动着……
第十九章.下
天渐渐暗下来,门开了,一个体型魁梧的人走到昏迷的韩冰身边。弯下腰,用手摸了摸韩冰的额头,“好烫!”不由皱了下眉头。他叫青田石冈,是跟随在童天棋身边的旧人,他知道韩冰和童天棋的关系。虽然不清楚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童天棋对韩冰的用情之深,尽管下令毒打了韩冰,可却仍不舍得杀掉他。
转身走到门外,犹豫了一下,拨通了童天棋的电话。
“大哥!”
“什么事?”
听到童天棋沙哑的声音,青田石冈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嗯——大哥,他一直没醒过来,还发着高烧。”
“……”
“这样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由他去吧,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童天棋疲惫的声音透着苦涩:“我累了,没什么事别打扰我了。”
童天棋走到窗边,静静的看着华灯初上的街景,心如刀绞。
韩冰,这是你欠我的,我现在就讨回来。可是,我能讨回你的命,却终究讨不回你的心。因为,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我……童天棋双手捂着脸,肩膀抽动着……
“冰!”崔奕勋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漆黑一片。又做了那个好久都不做的噩梦,梦里韩冰一身白衣,浑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在梦中崔奕勋的意识里觉得韩冰是死了的,于是就大哭起来。哭着哭着却发现韩冰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于是崔奕勋就眼睁睁看着韩冰一点一点消失在空气中。
好痛!崔奕勋的右手用力压住胸口,真的好痛。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切,崔奕勋的心不可自抑的慌乱起来。他恨不得马上就跑到韩冰身边,可是,他现在却哪也去不了。他失去了人身自由,准确的说,他被囚禁了。
崔奕勋今天上午一回到医院就被父亲带回家,锁在房间里,还拔了电话线和网线。吃饭是由母亲送进房间来,就连上卫生间也有父亲安排的人跟着。
崔奕勋知道父亲在盛怒之下是不会放自己出去的,就苦苦哀求母亲。崔母这个时候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儿子爱上了一个男人的事,虽然心疼,但在这件事情的态度上自然是和老公保持一致的。足足劝了崔奕勋一天,可崔奕勋除了说“对不起”和“放我出去”之外,就是沉默。直气得崔敬植连声大骂“你个逆子!逆子!”
惹父母伤心生气,崔奕勋心里也很难受,可是他不能放弃,也不能退缩。希望自己被关上几天之后,能让父母消消气,或者心软了就会放自己出去。
可一想到会有好几天见不到韩冰,心里就觉得发堵,估计韩冰没有自己的消息也会很担心吧。崔奕勋觉得自己和韩冰简直就是现代般的牛郎和织女,不对,还不如牛郎和织女呢。人家牛郎织女至少还能得到人们的广泛同情,可韩冰和自己两个男人相爱却是不容于世人的啊!崔奕勋有点沮丧,看来这种感情是很难被国人接受的。据说荷兰、比利时是允许同性结婚的,丹麦好像也可以……那以后我和冰就在这几个国家里挑一个,去那里结婚,然后幸福的生活!嘿嘿!崔奕勋不自觉的在脑海里勾勒着和韩冰美好的未来,心情又渐渐轻松起来。只要自己不放弃,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可这个噩梦彻底扰乱了崔奕勋本已平静的心,直觉告诉他,韩冰可能出事了。看看表,已经10点多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崔奕勋用力拍打着房门,大声喊着:“爸爸,妈妈!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我求求你们!”
突然听到崔奕勋的叫喊,崔母显然有些担心,急急的问道:“奕勋!你怎么了?”
“妈妈,妈妈!求求你,求求你放我出去!”声音已然哽咽。
“奕勋啊,听话!你只要保证和那个人彻底断了关系,你爸爸就会放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