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的幸福生活(出书版)上部 by 壹贰三

作者:  录入:07-15

一年半之后,阴魂不散的师父再次出现把镇天宝和少年拆散。
记得分离时刻,那个少年口吐朱红,一边还不停地呼唤镇天宝的小名……
「你是……阿牛哥?」
眼看巴特尔的头上青筋浮现,镇天宝抹了抹额际渗出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是张三?李四?王二?莫非……靖哥哥?」
话音未落,巴特尔的青筋发出「哔哔剥剥」的清脆响声,镇天宝吞了吞口水,无奈道:「这位大哥,你不说具体一点,我怎么知道

你是谁?」
谁叫他的「安达」实在太多,再加上记性又不好,不小心漏掉一两个也是正常的啊。
「阿宝,难道你还在怪当年父汗没有答应我们的婚事么?当年你不辞而别,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巴特尔说这句话时,声音都在打颤,深情款款教人动容,镇天宝听得都快哭了——
因为,他把他的手攥得实在太用力了!
大眼小眼对了半天,巴特尔见镇天宝还没有把自己记起来,有点急了。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腾出一只手在怀里摸索了一阵,

捏出一个银色的小东西来。
镇天宝定睛一看。
咦?咦!这……这不是师父那只——专门用来挖耳朵的银勺子吗?
看到这只银勺子他终于想起来了!
「你是小癞子!」镇天宝大声叫道。
巴特尔一听,立即笑逐颜开,使劲把镇天宝往怀里一搂——力道大得几乎将他全身的骨头揉碎!
天啊,眼前这个壮得跟狗熊似的男人,真的就是当年那个「小癞子」吗?
镇天宝回想着记忆中那个鼻涕耷拉,顶个鬼剃头,成天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的邋遢少年,他实在很难将那德行和现在这副气宇轩

昂、威风八面的「大王」联系在一起!
镇天宝还记得自己十三岁那年在科尔沁草原,不记得师父又是用什么理由骗他说过一会儿就回来,反正那一次师父同样是失踪了一

年半载。那段时间,镇天宝寄宿在当地牧民家里,不久,因缘际会结识了比他大两岁的「小癞子」。
镇天宝从小就知道自己的长相很容易被人误会成女孩子,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女孩卖乖,往往可以捞到额外的好处。果然,蒙古

贵胄出身的小癞子对他一见钟情,而镇天宝因为嘴馋小癞子家天天可以吃烤全羊,就一直没有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性别。
想起来,小癞子的祖上还颇有名堂,因为救过铁木真,所以被封了一个什么什么大王,掌管着一大片草原。
小癞子是大王的独子,也就是未来的小王爷,可是他对镇天宝没摆一点王爷的架子,成天陪他一同在茫茫草原上牧羊放马、喝酒唱

歌,日日朝夕相处,亲密无间。
当时镇天宝还曾这么想过:自己怎么不是个姑娘呢?不然嫁作他的媳妇一定很快活。
「阿宝,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草原儿女,性情豪爽,不似汉人那么扭扭捏捏。不过镇天宝才刚这么想,就从小癞子嘴里蹦出这么露骨的话来,他当时还真是吓了

一大跳。
「我要和父汗说,娶你做我未来的王妃。」
「安达,我也喜欢你啊……可是我是男……咳咳……是汉人啊,大王是不会答应的……」
「不,除了你我不会娶别的姑娘!」小癞子跪在地上指着天,道:「我——哈丹巴特尔,今日向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镇天宝一人

,非她不娶!」
说罢,他还把手上戴的血玉扳指褪下来送给镇天宝做定情信物。
镇天宝看他那么有「诚意」,便搜刮了一通师父留下的破铜烂铁,找到唯一一根能换两个铜板的银质挖耳勺作为回礼。
哪知这个愣头青会错了意,真以为镇天宝愿意嫁他,二话不说跑回家去禀告他家父汗要娶镇天宝做老婆,结果可想而知:蒙汉不通

婚,更何况他所钟情之人还是个假红妆、真男子。
虽然有点可惜小癞子家的烤全羊,不过思虑再三之后,镇天宝还是决绝地跟着归来的师父离开了。
「十三年了……阿宝……这十三年我每天都把当初你送我的这个信物贴身带着,因为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你……皇天不负有心

人,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巴特尔沧桑地说着,表情搭配他说话的腔调幽怨非常,听得镇天宝亦是感慨万千——
人生何处不相逢,早知道今天遇到的是这家伙,打死他也不会来装新娘子啊!
注一:保定路,元代的「路」就相当于「府」、「州」。
注二:达鲁花赤,蒙语「掌印的人」,这里指地方最高长官。「纲」是唐、宋时成批运输的货物的组织,如盐纲、茶纲、花石纲;

生辰纲是指成批运送的生日礼物。
注三:巴特尔,在蒙语中是「英雄」的意思。
注四:蒙语中,「安达」原来是朋友的意思,后来变成「结拜兄弟」,不过这里只是表示「哥哥」的称呼。
第二章
「阿宝,作我的新娘吧——明天我就带你去大都,让大汗为我们指婚好么?」
巴特尔自作多情地说,听得镇天宝冷汗狂流……
要忽必烈为他们证婚?开什么玩笑?自己是公的耶!还是一个孩子的爹!而且要是被师父那个老混蛋知道肯定会被笑整年!
「安达……说这个太晚了吧,再说已经那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有妻室?」
「我说过,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不管蒙人、汉人,男子超过二十尚未婚娶就已经很不寻常了,巴特尔倒是痴情,为了等他快三十了还未讨老婆,难道不怕别人以为

他有什么特殊癖好么?这么想,镇天宝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但我、我已经是段郎的人了……」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敷衍,镇天宝只得把新郎官拉来做挡箭牌,希望巴特尔知难而退,可是接下来效果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适得

其反——
「段郎?那是谁?我不许你嫁他!」巴特尔霸道地说,教镇天宝有种不祥的预感。
「嗯……可是、可是我和他已经拜过天地了……」
镇天宝刚说完这句话,巴特尔愣了一下,似乎是现在才意识到,今晚镇天宝扮演的角色是「被他享用初夜权的汉女新嫁娘」……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用一副教人害怕的认真表情道:「就算你们拜过天地又怎样?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男人,然后我们马上成亲!


听到这样的回答,镇天宝忽然很想立刻昏厥不省人事算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当年性情耿直、老实巴交的小癞子,怎会摇身一变成了

一头冲动的牛?他大王的冷静和风度去了哪里?
「安达……安达!你不能杀他……如果你这么做……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万不得已,镇天宝只得祭出杀手锏——小癞子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当初只要他一说,小癞子立刻乖乖听话,此招屡试不爽。
「那个男人……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巴特尔问,咬牙切齿的。
镇天宝赶紧点了点头。
「那我更加不能留他的性命了!」巴特尔决绝地说,松开镇天宝便大声喊道:「喀喇沁〈蒙语,守卫者〉!」
镇天宝的心脏咯噔一下漏跳一拍:真没想到如今这般刺激他,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眼瞅着侍从们就要进来,他当机立断,扑到巴特尔身上,一把抱住他的脖子,眼一闭心一横,使劲地……
「啾——」
「大王,您找我们什么事……啊呀!」
「笨蛋!没看到大王正在『忙』啊?我们快点回避……」
进入帐篷的两个卒子,发现巴特尔正和新嫁娘亲昵地抱在一起,还以为他们俩正在那个什么,很快识趣地退下了。
直到他们走远,镇天宝才把嘴从巴特尔的脸上挪开,用力地喘了两口气。
呃……主动亲吻男人的感觉真是怪怪的。
被亲过的巴特尔不吱声,正当镇天宝以为他终于冷静下来的时候,腰上忽然一紧,他古怪地昂头一看——
巴特尔英挺的面孔涨的通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要将其拆吃入腹的模样!
「安达……你、你怎么啦?」
扯了扯巴特尔铁铸似的胳膊,却难动分毫,而头顶上的喘息听起来越来越急促,镇天宝本能的感觉不妙。
「阿宝……阿宝……我等这天等得太久了……」
巴特尔叹息似的吐出这句话,先用下巴在镇天宝的头顶轻轻蹭了蹭,然后猿臂一抬,把他打横了抱了起来。
「今晚,做我的人吧。」
巴特尔说出这句话,教镇天宝当场石化。
怎么一下子就转那么快?这白痴,难道以为刚才「啾」他是在求欢么?
等镇天宝清醒过来的时候,身子早已被巴特尔按在了床上,对方还煞有其事地帮他脱了鞋袜,甚至还要解他胸前的扣子!
「安达、安达!我不要!别这样!」
镇天宝捂住胸前,惊惶地大叫——天知道接下来巴特尔若是发现他是个男儿身,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阿宝别怕,我一定会很温柔的……」
重点不是这个啦!
听巴特尔般安抚,镇天宝更是哭笑不得。眼看巴特尔的胸膛越压越低,镇天宝真恨不得一拳把他揍晕!怎奈没这个本事。
这时候,镇天宝忽然想起了镇苍狼——
这孩子,不是叫他见机行事的么,现在人在哪里?
儿啊,你再不快点出现,你老爹我的晚节可就不保啦!
镇天宝拼了命地挣扎,可是越挣扎,巴特尔就越兴奋的样子。他的衣裳也被扯得只剩一件亵衣,幸好之前有塞两个馒头进来,没被

识破「正身」,但是要再这么扯下去,想不穿帮都难啦!
「啊!」
镇天宝一个闪神,左方失守,半个「香肩」露出来,他的心脏陡然之间悬空了,就在这时——
「滴答!」
上方似乎有什么液体滴落,镇天宝一怔,只觉巴特尔忽然停下了动作,仔细一瞧——
他居然流鼻血!
接着「扑通」一记,巴特尔蓦地倒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了。
这蒙古男人的身子沉甸甸的,死死地压着镇天宝。使劲推了推他,镇天宝这才发现巴特尔竟在此时昏过去了。
「哼。」
头顶传来生硬的一记轻哼,镇天宝推开巴特尔,看到镇苍狼正把狼牙刃架在肩膀上,一脸冷竣地瞪着自己。
原来巴特尔被他儿子用刀背敲晕了。
「走。」镇苍狼简洁地说了一个字,把衣服丢向镇天宝,便背过身去。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酷了,不过镇天宝倒宁愿他话多一些。这么沉默寡言,将来能博哪个姑娘的欢心?
镇天宝把巴特尔架回榻上,替他擦掉鼻子下的血迹。然后摘掉他缀有旌毛的毡帽,摸了摸,巴特尔后脑上鼓起的瘤子有鸡蛋那么大


出手怎么那么重?再怎么样,巴特尔也算他的阿巴嘎〈蒙语,叔叔〉呀。
不过此刻也容不得镇天宝继续胡思乱想,他急急换上男装,想施展轻功偷溜出去,谁知镇苍狼竟把帐篷的帘幕一掀,直接从正门走

出去了。
咦咦?他刚才也是大摇大摆从那里进来的么?为何没有侍卫阻拦?
难道说……
镇天宝把头探出去,果不其然,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群卒子装扮的蒙古人。
天啊,这熊孩子!亏我教育他那么久,做人要低调,低调!他怎么就是不往心里去呢?
镇天宝忽然又想抓狂了——只因现在他用脚趾甲都能想象,明早这些蒙古人醒过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也罢,也罢,反正大不了再搬一次家!虽然今年已经搬过三次了……
「大当家,你回来啦……」
才刚回到寨子里,来福殷勤地冲上来替镇天宝掸掉身上的尘土。
镇天宝扫了一眼,颇为意外地发现众兄弟们都回来了,而且他们正用十分鄙视的目光瞪着自己。
「大哥,你太不够意思了,咱等了那么久,你居然都不来救咱,要不是莫愁姑娘,说不定现在咱正被鞑靼人折磨哩。」
二愣子气呼呼地说,圆圆胖胖的大脸上,本来就不小的鼻孔被撑得大大的,鼻头上那粒粉里透白的青春痘伴着他的吐息,呼之欲出


「咳咳,二弟,大哥也情非得已啊,要不是路上有事耽搁,大哥岂会置你和众兄弟的安危于不顾?」
这句话要是在过去,说起来肯定是掺了水分的,不过这次镇天宝是真的分身无暇——要不是儿子及时出现,他差一点就要「失身」

了!
「胖胖你也不要怪你大哥,反正人已经回来了,平安无事就好。」
听莫愁这么劝道,二愣子「哼」了一声,也不再责难,他一向最听她的话——当然,全寨子没有人不敢不听她的,不然就得小心饭

里是不是掺了巴豆,茶里是不是和了砒霜……
镇天宝感激地望向替他说好话的师妹。
莫愁微笑着靠近镇天宝,错身而过的时候,只听见:「车马费、打手费还有医药费,总计二十两,一个子儿都不许少。」
就知道莫愁那个小妮子没那么简单就替他做白工!二十两耶!全寨上下可以吃多少顿的芋头沾盐巴?她大概是上辈子穷疯了,所以

才会这么压榨人!
镇天宝又想抓狂了,不过为了确保自己未来的日子不会沉浸在食物中毒的恐怖之中,他还是含着泪把所剩无多的一点私房钱给了她


因为没有把承诺过的羊腿拖回来,来福整个人都蔫了,给镇天宝捶背的时候有气无力的。
镇天宝明白不光是他,其实每个人都想改善伙食,怎奈最近世道不景气,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买卖,寨子里每况愈下,所以

二愣子才会带着兄弟们去劫蒙古人,谁知抢劫不成反而被人抢……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看来作为「大兴寨」名义上的大当家,偶尔他也得为众兄弟们的生计做一下打算了……镇天宝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没什么诚意地开

始自我反省。
临睡前,镇天宝披了件单衣坐在灯前,看到窗外儿子正在院子后面练功。自从儿子七岁那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大人传授徒孙

刀法之后,每天他都雷打不动要练上三个时辰。
说起来,他有多久没用过狂花剑了?
夜半挑灯看剑,镇天宝将狂花薄薄的剑身抽出剑鞘之时竟觉得沉重异常——唉,自己的手还是……
想到这儿,镇天宝偷偷瞄了瞄镇苍狼矫健的身影。
也罢,反正只要重视的人都平安无事,就算这辈子没法再用剑,他也无所谓啦。
趴在桌上小憩片刻,镇天宝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迷糊中察觉身后有人靠近,接着肩上便是一暖,有人替他披上了一件罩袍。
是儿子练刀练好了么?
镇天宝假装没有睡醒,镇苍狼拢了拢他的头发,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将他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又把被子掖好,这才准备

就寝。
寨子里住房不多,过去镇天宝父子一直同睡一张床,可是自从镇苍狼开始长个子,床真是越来越挤了。
直到今年春天,超过镇天宝一个头还多的镇苍狼,实在是没法和他同床共衾,便在地上草草搭个地铺。本来镇天宝是打算自己睡的

,谁知儿子偏偏要和他抢,无奈之下只得依他。
不过现在时已入秋,镇天宝唯恐再让儿子睡地上会染上风寒,所以趁镇苍狼还没来得及躺下去,便扯了扯他的衣摆道:「儿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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