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立刀一手搂着梵修逸坐在一块大石上,把他的腿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褪上,另一手扯下自己袍子一角,在溪里沾湿了放在梵修逸额上,可梵修逸却推着说不要。
「小叔叔,别闹了!你正烧着呢!脑袋开始晕了不是?平日里对着我你哪里有这么多话说?」心里不由得拿梵修逸酒醉被他当色狼那次和现下里做比较,俞立刀发现梵修逸脑袋胡涂话就多,还真是个令人好笑的习惯不是吗?平时里连放屁都要思量的人,这时候却什么都说了。
「我烧着呢?不……不能又让人为我担心了,王贵……」
「给我把那小子丢到南天门去,在你身边的是我,为何不叫我的名字?」方才就排在他前面,现在又占了他的地方,他心里可对王贵老实不爽快了起来。
「不……不成,他是伺候我的,你……你是侍卫……」梵修逸泪眼模糊地分辩两个身边人的不同之处。
「得了得了,说起来你是我小叔叔,我是你乖侄儿,我比他关系更近不是?你就放心了使唤我吧!真是怕了你……何必弄得自己一身的病。分明是金玉身的王爷,为什么学别人大口吃肉喝酒灌米饭?还推车……」
这话倒更像说给俞立刀自己听的。他不知道梵修逸为什么敞这些,心里的疑惑一直解不开。
本来么,王爷就要有王爷的样子。梵修逸或者有点呆,但听爹亲说他算是当朝最聪明的王爷,怎么偏偏要做这些傻事?
「我只是想更像个男人!张叔,李叔……还有你……你们很强壮,和我不同,也更有男子气概。我不如你们,这是事实不是吗?如果不是这样……你也不会把我认做女子,对我……对我……我……我不想你再当我是女人……」
梵修逸用手撑在俞立刀胸瞠。
怪了!今天说话怎么如此顺利?他的脑袋似乎有点不像是自己的,想什么,就能说什么,莫非嘴巴也不是自己的了?
他伸手,摸摸嘴唇,又迷糊着眼看看俞立刀,忽然嘿嘿一笑。
「今日我没咬嘴了,不像女子是吗?」
梵修逸说完,眨眨泪水迷茫的眼。
俞立刀心里咯登一声,仿佛有什么,随着梵修逸的话,掉了下来,实实地扎根在了胸腔之中。
那东西伸展出根须,捉牢了他的心肝脏器,轻轻抽搐,就令他微微地疼。那是什么?他问。而他却切实地感觉自己知道那是什么。是,他一早巳知道了,只是掩盖着它,让自己装成不了解的模样。
他对梵修逸的注目、梵修逸在他心中的牵扯,早已在内心里书写得昭然若揭了。只是,他不肯承认自己和纨裤子弟大少爷一样有那般可笑的嗜好,男人喜欢男人……忽地记起青楼姐妹与他谈到此事时的一句话:
「千变万化,不过一个情字,只揪心刺骨、时喜时怒,只为着那人时候,便是爱了,其余的,又有何妨?」
是啊!其余的,又有何妨?
俞立刀侧身,面对了那扑簌的一对如蝶的长睫,轻抬起那小巧尖削的下颌,拇指温柔地抚在细腻肌肤之上。
「梵修逸,你从来也不像个女人。」
说完,他的唇覆上他的,这一次的吻,柔和如他们身后缓流而过的泉水,却又坚定得像那泉水抚慰之下的青石。
梵修逸微微地动了动,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
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很滚烫,而身下的床铺冰冰凉感觉刚刚好,舒适非常。他轻轻地呻吟着,掉转身子,整个人呈趴姿伏在褥子上,这床铺比他平时睡的略硬一些,但厚实,令他安心。
仿佛在什么时候曾睡过这褥子呢?只是那次隐约记得是暖暖的,这次却是凉的,若是同一套床褥,竟能自动改变温度,真是稀世的妙品呢……
「褥子……」
俞立刀略低头,看着胸前趴伏入梦的梵修逸,挟着嘴角一笑。
因了梵修逸的病,他与众人商议让马车在后赶路,他先背着梵修逸到前面的镇子休息请大夫。于是这一夜的客栈上房里,就只住了他们二人。这算是他此生中头一次处心积虑吗,他的师父是个随性的人,他也愿意道法自然,不刻意、不强求,有就有无就无,他没起过贪念,更没有对什么执着,只除了他想要的自由。
但,这一次不同了。他想要梵修逸,哪怕只是住同一间房,与他单独赶路,也成了心里隐而不发的微甜,想起来就觉得胸腔中漫溢涨痛,但痛却不苦,他竟觉得这痛也快乐起来。
大夫只说他是偶感风寒,又因为之前泻了肚身子虚才会高烧,但只要保暖治疗得当,很快就会退烧。于是他灌迷迷糟橱的梵修逸喝了药,让他盖被睡去。不想梵修逸却觉得热而把被子掀落在地。总不能让他把小王爷和被子捆成一捆不是?不管也是不行,本来已中了寒毒风邪,再冷一冷吹一吹,只怕他的小命都要告吹了才是。
于是他宽衣上床。幼年时在山上缺医少药,他也病过,师父就用身子帮他退热。但这样的时候,师父总是把他脱个精光搂着,还耻笑他是只屁股上长青斑的小猴子……那是他十岁上下的事了。现下对象是梵修逸……听闻他比自己略大,虽说看来不像,但毕竟也不是十岁的毛孩,他略略犹豫要不要效仿师父剥光梵修逸,却不枓梵修逸察觉身边人肉体透出的凉爽气息,自个儿攀爬了上来。
「你前世莫非属猴?爬了又爬,这可是你第二次爬上我的身了,所以你也别怪我冒犯。
下了决心,他三了五除二脱了梵修逸的衣袍,看那片赤裸裸的白皙单薄胸膛因发烧而泛起微红。俞立刀拼命按捺荡漾心绪,他把梵修逸转过来背朝自己,从后面将自己的身子贴了上去,再拉起被褥裹住两人,随即靠在床头,看梵修逸在胸前不断扭转位置,最终变成两人坦裸面对。梵修逸到是睡得舒爽,鼻子里还不时哼唧几声,俞立刀只觉得自己怀里仿佛搂了个火炭,炽炽地烧着他的心。
他又不是佛门清净人,更没想过当柳下惠,只是他之前的吻已是趁人之危了,现下里他是无论如何不敢再进一步……对方又神志不清当他是床褥子,一想到这个他也委实是无心无力就是了。
梵修逸不仅是仪王爷,还是他的叔辈,若是被老爹知道了,只怕不再是嘴上说说,要真的打断了他的腿才肯算数吧!
大逆不道的兔崽子——爹亲一贯这么骂他,只是没想成了真。
一忆及梵修逸说的话,想到他那么努力、弄得吃坏了肚着了凉,一切勉强不过是为自己没心肝地责怪他像女子的话,俞立刀就觉得喉头上都冒着欢喜。
不该啊,是他害得梵修逸病例,可知道他这么在乎他的话,他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梵修逸对他,也有他对梵修逸一股的心思?
他恐怕是离豪爽大侠的人生计划越发遥远了……为他,倒也值得,只是还得慎防爹亲的砍腿刀。
俞立刀觉得肩膀有些略略的麻,便移动了一下身子,却惊动了已渐渐退热的梵修逸。
「唔?」发出不满的哼声,梵修逸双手贴上他的胸膛,抬头看他,脸蛋在他面前摇来晃去。
明明烧得嘴唇都干裂了,不若最初见时的水润光泽,可他就是觉得它该死地诱人!
让他忍不住回忆起山上亲吻时从梵修逸口中攫取的甜美……
他记得梵修逸瞪大了眼,惊吓地看着他,就像他们的第一次,但他很快就闭起了眼睛。不知是不是烧胡涂了,他觉得梵修逸很热,很暖,一直暖进他肉体的深处,他的舌牵拉着梵修逸的,卷着它,它柔软而顺从地随他而去,搅动起黏稠的声响和跃动的情欲。
还好他还有理智,知道自己亲吻的对象是个病人。好不容易他才愿暂时终止这个吻,梵修逸睁开眼惊吓地看着他,似乎想说什么而没说出来,之后便昏昏而倒了。
他醒了之后,会怎样呢?
俞立刀抬手整理梵修逸额边落下的一缕发、轻轻地为他别到耳后。他又趁机摸他了,忍不住,手仿佛自己有了生命,自从他认定自己看中了梵修逸,承认了自己对梵修逸有那样的心思,碰他摸他抱他,就仿佛成了他最自然的想法。
他不想吓着了他,这小王爷的心思如他的身子一般的纤细,他是个粗人,不知道怎么对待他才好。之前从来随心所欲,连对自己老子都可以甩开不管的人,却被梵修逸拉住了手脚,沉迷于他的一颦一笑,眉眼唇齿之中……唉……
心肝肚肺肾五脏样样都有就是没有良心,这是爹亲指责他时常用的话,但他却不能对梵修逸没有良心。他和他,不大一样。生得不同长得不同,梵修逸是他没见过的那类人,而自己也应当是梵修逸不曾见过的。
所以,他要小心,一点点地让梵修逸也对他有那种心思,虽说江湖上都说他最爱与女子厮混,可他不想第一次心动,就被对方当了猴急的采花小贼呀!可真让他这爽直惯了的人憋屈得紧。
他一面想,一面手指在梵修逸脸蛋上摩挲,这让睡了太长时间的人终于醒来。揉着眼想要看清面前的状况。
褥子太舒服,他热的时候,它是凉的,后来他觉得冷起来,它却是热的,让他睡得陪外舒适。
手撑着的质感厚重而温暖,但却不似布匹。
梵修逸睁眼凑近看看,再戳戳,指下突然传来有力的跳动,吓得他连忙后退,于是望进俞立刀带笑的深邃双眼。
「啊?」他指他,却连带发现手上光光的冷,再一低头,发现自己裸得不着寸缕。
「这……这是怎么……」梵修逸惊吓地拉起被遮住自己,被子被移动,露出个同样光溜溜的俞立刀来。
「什么也没有,不过是仪王爷你发了高烧,混乱中把我这个男人当了女人,不仅扑过来脱了我的衣压我在床上,而后迩做了些难以言喻的事来……」
「我……我怎会做这样的事?」梵修逸难以置信地摇头。
俞立刀原本就是不想让梵修逸立刻想到那个吻才戏弄于他,根据他的判断梵修逸那时还有些许的理智,可看他又惊又吓得把遮身被子都丢开了,便不舍得再继续下去,只帮他拉了被子把身体裹了。
「别再遭风寒,车队大约还有半天路,明早才可到达。你病了,小叔叔,难不成你还真认为你病着的身体能把我怎样?」
他嬉笑着解释,心里为梵修逸脸上的茫然而刺了一刺,他真是容易认真呢,这让他更坚定了要保护他的信念了。
「我病了?」梵修逸忽地回想起之前他和他在山上……天,那是什么?他和他的嘴唇靠在一起,隐约他还记得俞立刀伸了什么到他嘴里,软热湿滑地在他口腔里抚触,这……这分明是亲吻,又一次?
梵修逸睑上刷地升起一片红,俞立刀知道他恐怕是已经清醒,便尴尬地咳了两声。
「我……是我又像女子了?」
梵修逸吶吶道。
「……咳……不是……」俞立刀反射一般地否认,接下来就一阵头皮发紧,这话题再持续下去他就不得不说清缘故,而现在还为时过早。他不想把梵修逸给吓跑掉,毕竟他是他的贴身侍卫不是?要是主子躲着侍卫又成何体统,他不以为这王爷会鼓掌叫好立刻应承跟他这男人做了伴侣。
「我以为你会更在意为何我们不穿衣地躺在床上。」俞立刀转了张坏笑的脸,向梵修逸凑了过去。
「啊?是……为何我会和你如此……」梵修逸跟着问遇去,俞立刀这才松口气,想这下梵修逸果然上钩,拖得一时是一时,光身子躺床上总比亲亲情况来得紧急吧!
「很简单,你病了以后我就先背你到这里,大夫开了药你也吃了,可小叔叔你偏生不安于床爱打被子,这里简陋又没有什么可以取暖。乖侄儿我只好牺牲身家清白,脱了衣服给你当人肉暖炉,这下你明白了吗?别忙着感激,欠我的人情也不用还,谁让我是叔叔你的侍卫?还是『贴身』的那一种呢。」半玩笑半解说,总算让梵修逸神色放松了来,俞立刀知道不宜继续探讨,起身穿衣出门找小二要粥给梵修逸暍。却不料小二说厨子已经睡下了,到是有米有柴他可以自己做。
俞立刀只得自己抹袖上阵,总不能让个病人来做不是,罢了,还好他经常在外独自过活,做做这些还难不倒他。
在俞立刀忙着做粥时,房间里的梵修逸却抚着自个儿嘴唇沉思着。
他转开了话题……
是因为他不想说吗?人若不想说,也逼迫不得,虽然他真想知道为何他们之间会第二次有了那样亲密的接触。
若说第一次的借口还讲得过去的话,这无来由的亲吻,若追究起来,可说是刻意的冒犯了,但为何他并不觉得恼,莫非是自己太在意他吗?
梵修逸觉得自己隐约有些怕起来,他捉不住自己究竟害旧些什么,只是懵懂地觉得,不能为了一个答案,就让俞立刀远离了他,他甚而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直觉的这样考虑着,默默决定了不再继续追问。
而此刻的京城里,华丽宫殿的一角,一只白鸽扑棱棱地落在半启窗台上,窗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将它捉住,从腿上卸下一跟竹管。
「主子!仪王爷的消息!」同样干枯的声音,来自手的主人,他看来全身都被包裹起来,只露出比常人更长的臂膀与两只浑浊的眼。
而被他称为主子的人身着华美的黑貂毛滚边袍服,接过竹筒,从里面抖出一张卷曲半透的纸,上面写满蝇头小字。他仔细看过,便随手放在旁边的宫灯上点着,纸张燃烧飞舞如火蝴蝶,很快湮灭成片片灰烬。
「俞立刀,一介江湖中人,想和宫廷斗吗?」他的声音是醇厚温和的,但他说的话却令人浑身发冷。
「要不,杀了他?」干瘦的人做了个切下去的手势。
「不必!他颇有能耐,莫非你认为以你这样的旁门左道,能用小毒要了他的性命,他师父是一代奇侠,不仅剑技了得、更擅使毒。」那人的脸,在烛光之中闪现,竟有几处与梵修逸的有惊人的相似。这也是个极俊逸的男子,年纪约在三十上下,同样温润的笑容更显示了他和梵修逸之间有极深的联系,只是他的目光却阴冷狠毒得让人恐惧。
「留他下来,修逸有个除了他母妃之外在意的人也好,这样,他会伤得更深。我的小蝶儿,终究要进我的笼里,那时,我再一只一只,把他的翅膀拔去……」
那男子微微地笑,身边那人就打了个冷战,随后响起宫女的脚步声,他就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三王爷,您的蝶儿该用宵夜了。」宫女进了门,送上一盘紫云英花蜜。
那位被称为三王爷的男子,谴退了宫女,随后带着花蜜走到樯边,轻按下一块墙砖,看来普通的墙上立刻移出供一人进出的洞口来。
他走了进去,那是个巨大的房间,而里面竟种满了散发奇香的花草灌木,许多夜明珠挂在树木之上,借着微黄暖光,成百上千不同种类的蝴蝶在花丛中穿梭飞舞。
他放下碟子,蝴蝶们纷纷落下吮食花蜜,而在这巨大房间的中心,有一个黄金打造的高高笼子,奇诡地造成寻常半个房间的大小,里面有张同样黄金制造的床,铺设余丝的被褥,更悬挂着波斯来的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