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MM撇一下嘴:"左右不是妖形就是怪样,有什么好看的。"
这里的毒物层出不穷,比刚才所见的更多更毒。蜈蚣蝎子长虫蟾蜍......虽然有避毒丸,可是各种虫子象浪潮似的涌来,这种攻势谁也接不住。我们边退边挡,好不狼狈,每人都给螯中咬中,林MM低声咒骂,女孩子份外讨厌小虫子。
我从腿上揪起一只扁平的不知道什么毒虫,丢在脚边,心中只是庆幸,幸好晋元没有和我们一道来。
不然,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挨得过?
正文 六十四
金蟾洞里阴冷潮湿,时不时就会从洞壁和洞底跳出毒蛙毒蛇来,虽然我现在嘴里不药不怕,但是这种路程绝不叫人愉快。
"怎么样?"姜明低声问:"还好吗?"
"还好。"我抹一把脸上的汗,也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
"要小心,就快到了。"
"呵?你知道?"
"是,我知道。"他点一下头:"它道行虽然不太深,不过这个洞穴天生阴寒,对它大有助益。"
哦,我只懂点头。
这些东西反正我不懂,不过姜明这么精通,我懂不懂倒也不妨大局。
"等下千万要警惕......它的毒恐怕并不一般。"
"嗯?"
"看这个。"他一脚踢去,有几样东西飞散开来。我定神一看,居然是几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还是人的骸骨:"明明死去没有多久,但是骨质居然变的这么脆......"
"对啊。"我说:"这是什么毒?"
"还不清楚。有可能是蛊毒......不过也说不好。"
林MM掩著鼻子,一手轻轻扇风:"太难闻了啊,这妖怪到底弄死了多少人......"
"到底有多少,我也记不清了!"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说:"不过再等一下,你们就可以和他们去做伴了!"
林MM吓了一跳,但是她一点儿不惧,握著剑喝道:"谁?谁说话?出来!"
"呵呵呵......"那笑声冷的很,让人浑身不舒服:"我就在这里,你们看到不我吗?"
一个女子的身形慢慢从山壁间显现出来,长发覆面,手臂低垂。
"你......你是妖,还是鬼啊!"林MM往后退了一步,木先马上往前侧了半步,挡在她的身前。
"我......是什么,你自己,过来看看,不就明白了?"那女子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指甲碧绿尖长,令人望而生畏。
我低声问:"这,她是个什么啊?"
姜明露出一点悲悯的神色:"她是半妖。"
"嗯?"
"不是人,也不是妖。她有妖的能力,却没有妖漫长的生命。妖或可以不饮食,她却不行。可是她身上全是剧毒,也不可能在人群中生活......"
"啊......"这样啊......
那个女子扬起脸来,覆在面上的头发向两边滑,露出一张和游戏中差不多的,青绿叠加的脸庞。
"想不到,倒有个见识不凡的......"她说:"你不是个普通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也不想和你过不去,"姜明微微一笑:"可是那边唯一的一座桥被毁,我们只好从此间取道。"
"你......"她点一下头,指指左边:"我可以放你过去,那边,可以出去。"
"那么多谢,"姜明顾盼生姿,说:"我的朋友们,也可以一起走吧?"
"那可不成!"那个女子立起眉来:"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一定会泄露我的藏身之处!我要把他们都杀掉!一个不留!"
姜明叹口气:"那可不行。我不能丢下朋友。"他侧头看我一眼,说:"是生是死,我总要和他们在一起。"
"好!"那个女子一抖肩:"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我横剑而立,那女子身后突然扑出一只巨大的蟾蜍,冲著我们跃了过来。身在半空之时,忽然嘴巴张开,喷吐绿雾。
"当心!"木先喝道,披风抖了起来,犹如一块舞动的铁板,将那绿雾挡开。林MM反手就是一鞭。那蟾蜍在空中尚可转弯,闪了开去。
"是蟾酥毒!"姜明劈出一掌,挥散绿雾:"大家当心!这毒没有解药!"
"你果然不凡,认得出这种毒的,天下不超过十个。"那女子尖厉的一笑:"可惜晚了,你们谁也逃不了!"
我感觉到自己压在舌下的那粒药丸一直在慢慢消融,现在已经化开得差不多,几乎快要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姜明并没有怎么在动手,我不必特别敏锐,也可以发现,他的大部分动作,都只是为了掩住我。
其实真要说起来,那个半妖女子也好,蟾蜍也好,都没有什么厉害招数,力道也不见得多凌厉,它们的长处就是放毒。因为姜明叫破这毒没解,大家不可能不顾忌。动起手来,功力至少打了个七折。洞底湿滑,能见度又低,又要再打个五折,加加减减下来,实在让人郁闷。
"师兄,你有没有办法......"
"这里的阴寒对她大有助益,一时倒没有别的......"
忽然那女子指甲暴长,怒叱一声,狠狠抓了过来。
我挥剑格住她的指甲,忽然间她袖口一动,我只听到一些细微的声响,昏暗中只看到几道细细的黑影直扑出来。
姜明伸手过来一兜,将那几道细细的黑影都抄在手中。
那个女子咦了一声,身形飘退。那蟾蜍却纠缠不休,一直想择人而噬。
我急著拉过他手,可惜却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有毒没有?你受伤了吗?"
"不要紧,只是几只小虫。"他轻轻一搓手,似乎有些细粉簌簌的落下来:"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
"你们两个别那么多话啊!"林MM替我格开蟾蜍:"快打架是正经。杀了妖怪以后,多少话不能说啊!"
我精神一振:"对,先解决了妖怪再说!"
姜明不动声色,贴近我站著。
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他什么也不用做,就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和信赖。
只要他站在身旁,我觉得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正文 六十五
越打就越郁闷。
这简直就是场消耗战啊,大家比体力比耐力。我们一时奈何不了它们,它们也奈何不了我们。
虽然没有正面触到它们的毒,可是洞中毒雾渐渐弥漫起来,大家呼吸之间,都难免吸入,只好一边打著一边吃解毒的丹药丸散。这两个妖怪也渐渐开始体力不支,呼吸粗重。不过它们本身就是剧毒在身,才不怕吸进什么东西。
我觉得身法渐渐不灵,但是那个女妖的指甲也被我都削断了,威力大减。那只蟾蜍背上有两道长长的血口子,一直在淌血。可是这只蟾蜍的血怎么这么厚啊,都流了半天了还没见它怎么样。
脚底没有踏稳,忽然间往旁边一倒,我只觉得腿踝剧痛了一下,身体站不稳,一手忙扶住洞壁。
姜明在前面替我挡开那女妖,林MM和木先还在和那只蟾蜍耗。
我的妈啊,这一架要打到什么时候算个头儿?
林MM忽然身子一矮,伏在了地下。木先大惊,喊道:"月如!没事吧!"
那蟾蜍看到有可乘之极,立刻往下扑去。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我只听到那蟾蜍一声厉叫,胖胖圆鼓的身体忽然间四分五裂,污血溅得到处都是。
林MM往后退了一退,坐起身来,声音有些抖:"我,没事......"
那女妖关心则乱,只那么一分神的功夫,一截雪亮的剑尖从她胸口直透出来。
姜明站在她的身后,缓缓撤剑。
我歪歪斜斜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半步:"师兄你没......"
忽然那女妖张口仰头,一蓬血吐了出来,姜明挥袖替我遮挡,仍然有几滴溅在脸上。
他松开手,那女妖颓然软倒。
我觉得眼前的一切微微闪过红影,但是定一定神,又觉得没有什么。
大概是累的。
姜明伸手扶住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我摇摇头:"脚扭了,没什么。"
他回过头:"月如你没事吧?"
林MM惊魂稍定,勉强一笑:"没......没事。"
"你刚才那一招,是七诀剑气吗?"
她喘了几口气,微微点头:"是,是啊。"
"那可真要恭喜你了。"
"同喜同喜。"林MM缓过劲儿来,木先扶著她站起身:"还真没事吧?"
"我没事。"
"脚还能走吗?"姜明低声问。
"没......哎!"刚刚站直,脚踝就钻心似的痛。
"别逞强了。"姜明伸手过来,轻轻按压:"大约是伤到筋了,不能动。"
"这里太阴森了,而且全是毒气。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好。"姜明拉起我一只手:"我背你出去。"
不赞成的话还在嘴里没说出来,身体一轻,被姜明拉起来直接负在了背上。
"师,师兄......"
"别再出声了。"他沉声说:"有话,出去了再说。"
我伏在他的背上,只觉得......既不踏实也不真实。
脚不沾地的感觉,让人心里没底,也看不清东西,眼睛觉得有些痛,慢慢合起来,支著耳朵听他们说话。
"哎,这里有两条路。"月如轻声说:"哪条......是出去的路?"
姜明也停了下来,他们小声商议了几句,林MM说是左边的更象出路,而姜明则温和而坚持的说,右边这条更有可能。
大概是恶战之后,大家都有些心浮气燥,说了没两句,林MM就使起小性儿来,大步的先往左边走了。
木先喊了两声,说:"姜师兄,我和她一路走。要是不通,我们再回来。"
姜明说:"好吧,那么我们回头见。"
感觉到他重新挪步,走上了右边的路。
我轻声说:"姜明......放下我吧。"
"不舒服吗?"
"不是,你也很累吧......"
"不累。"
"我自己能走的。"
"不行。"他说:"你的脚沾地都疼,怎么走路?别想那么多。我背著你,还能走得快些呢。"
我双手垂在他身前,慢慢的圈起来围住他的颈项。
他的步伐轻捷,我只觉得他走的又稳又快,一颗心渐渐踏实下来。
耳中似乎可以听到彼此血脉流动的声音和心脏的跃动。他的心跳很稳......相比之下,我的心跳,好像越来越快。
胸腹间有些热痒,可是手脚慢慢的冷起来,象是要结冰一样。
说不出的难受。
两只眼上象抹了胶水,总是往一起粘,只觉得渴睡。
"还真?"
我听到姜明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眼睛却睁不开,只能微微点头。
"喝些水。"
这一声听起来更加遥远。
水沾在唇上的感觉格外的冰冷,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装来的水。
我模模糊糊的想,真是太诡异的一个山洞,水也比别处冷的狠。
可是连张开嘴的力气也没有。
唇舌被温柔的撬开,水流进来的感觉刺激得我直打寒战。
衣服体温熨得高热,可是一点汗也没有出。
那种干热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得到更多的水,唇上清凉柔软的感觉慢慢移开,我用了很大力气,才仰起头,却没有办法做更多的表示来挽留那种感觉。
幸好第二口水很快就来到,我饥渴的吸吮,感觉那冷中带著甘甜的泉水滑下喉咙,流进胸中。可是凉意很快被身体的热力蒸腾炀热,悄无声息,便再也感觉不到。
"还真,"姜明的声音在问:"疼不疼?"
疼?
哪里?
我头轻轻的摇了一下。
"这里,疼吗?"
他的手指按在身上,我只觉得那一片肌肤都有些微微刺痛,仿佛被什么东西打磨过一样,敏感异常。
"疼吗?"
很奇怪,象是疼,又象刺痒,总之是不舒服,于是努力的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
"那这样呢?"
我看不到,感觉也变得古怪,只觉得他手指抚触到的地方清凉愉悦,那种高热减褪了不少,于是更加积极的表示肯定。
身体被平放在地上,可是感觉并不是坚硬的平地,似乎有些柔软的衬垫。我舒服的叹息了一声,把自己整个儿摊平,感觉身上传来的凉意。衣裳似乎是烧红的铁皮一样裹住身体,我伸手去拉扯领口,尽量让更多的肌肤可以露出来,得到清凉的感觉。
正文 六十六
肌肤裸露在宽气中,可以感觉到有有微微的凉风吹拂过,然而那清凉的感觉只有短短的一会儿,身体变得更热。
"还真,还真。"
我口齿不清,但是终于发出声音:"姜......热,我热。"
"这里太阴寒,水不能给你多喝。"他的声音似远似近,显得格外飘渺:"你忍一忍,过了这会儿就会慢慢好起来。"
我蜷起身,手指胡乱的摸索著身下的地面。指尖触到冷而坚硬的石头,随即贪婪的张开整只手掌覆盖住石面,只想将体温降下来。
"还真,你记得我门中心法,有一篇叫做清心诀的吗?"
"记,记得。"
"你背给我听听。"
清心诀吗?
我闭著眼晴,费力的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第一句话。
"恒心守一,清静无为......"
他轻声鼓励:"对,接著向下背。"
我只觉得热,热的越来越厉害。好像有把火从身体深处点燃,把血液都要煮沸了。
"动,动不如静,喧不如......寂......"
"接著背,不要停。"
我费力的去想下文,然而感觉思绪也被热火煎熬,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真,静下心来,冷热不过是外感,你不要去想它,自然就不觉得了。"
我伸舌头舔一舔唇,然后不肯再合上嘴巴,半张著口吸气,只想让自己能够解脱一点点。
"再背,还真,再接背。"
我努力的去想,然后含糊的念:"雪至洁,落地则污......水至清,涤尘则浊......而一心所念至善,一念之守至坚......之守至坚,"之守至坚后面是什么呢?我摇摇头,好热,我想不起来,好像身体里的火已经烧到了外面来,肌肤滚烫,身下衬卧的东西也已经不再有凉意,我握紧手中已经暖热的石块,费力的说:"相聚之欢,离合之乱......非关一心......"
"还真,松开手。"
感觉到他用力掰开我的手掌,把石块从我掌中取走。
他的手指带著凉意,触到肌肤上,几乎让我全身战栗。
"姜明......"
我本能的抓住他的手,饥渴的摸索:"水......我想喝水。"
手掌中只觉得滑腻,我却知道自己并没有出汗。
费力的睁开眼睛,姜明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手指从我的掌握中轻巧脱开。
他的后背上似乎殷红一片,我喘息著想看清楚,然而却只觉得红的黑的影子交杂而来,什么也看不清。
"还真,忍一下。"
我喘了几口气,小声问:"我,是不是中了毒,要死了?"
"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清心诀你练到几层?口诀忘了么?接著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