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生 下————红糖

作者:红糖  录入:07-05

可是,我的云翡……除了柳林中伏那次,从不曾如此……妖娆过。

“离我远点!你……你一点都不像他!”翠生双掌齐出,使足了气力,也不管他是否招架得住。

王祎没有如预想的那样摔坐在地上,而是轻轻闪身,避过一掌,又将翠生环在身内墙前,他故意端正了神色问道:“你希望我像他?他又是什么样?”

对于云翡,翠生忽然不知该怎么形容。

他清雅,他体贴,他默许他的任性,他静静看他逞能并许以赞赏的微笑,他不动声色为他持灯,光芒不大却足够将脚下照亮。

云翡永远是隐忍的,不露声色的。

翠生抬眼看王祎,后者眼中忽闪忽现着光芒,是等待,也有压抑,奇怪,失忆的他文雅时比之前还要迂腐三分,热烈时却又比之前张狂不少,有时残忍得陌生,有时又熟悉得要命。

王祎环着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你知道唐三藏吗?”

“西天取经的那个?”

“恩,我有时会想,他闻见肉香其实也想要尝一尝。”

“要是你呢,你会尝吗?”

“如果那块肉是你的话,我就会。”

“可我不是肉,我是想吃唐僧肉的妖怪。”

不知怎的,和刚才的姿势相同,王祎环着翠生已经滚到了床上。

“你……想通了?愿意随我回去?”翠生仍直直地绷着手臂,将王祎贴近的身子支得老远。

“现在还没完全想通……”王祎笑得狡猾。

翠生怒道:“怎么才叫完全想通?!你……”后面的话没容得出口就被死死堵上。

王祎的吻太暴力了!翠生无论将头歪向哪一边,他柔软的唇都能狠狠地追将上来,啃噬,舔舐,吸嗅,缠绕,无所不用其极,翠生被堵得不能呼吸,王祎喉间深处迸发着嘶哑地喘息,他一遍遍吟着生儿,生儿……每发出一个音节,下嘴便更凶狠,温度便更炽烈,翠生猛地将头扬起:“你叫我什么!你刚才叫我……什么?”

王祎抬头看着他笑,一把将他拉回,埋在自己胸口。“生儿,现在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么?”

翠生不可置信地抬头:“……云翡?”

几乎相同的话,很久之前他便说过,只是那时他问,生儿,你告诉我,你……讨厌男人么?

“你恢复记忆了?怎么……会?从没有,从没有人喝了还尘汤还能恢复的!你在骗我!说!你在骗我……”翠生抓住王祎胸前的领口使劲摇拽,仿佛这样便能摇出实话似的。

王祎轻轻弹了一下翠生的额头,笑道:“谁让你把头发剪了,看回去后老头不打你……”

话未说完,眼前已经一黑,胸口处重重地疼了两下,原是被翠生翻身骑了上来。

“你……你这个混蛋!谁……谁让你喝还尘汤了!你!你……我看不起你,你……知不知道……”声音断断续续,还不如腮边的泪珠流畅,但是手下却毫不含糊,一句话未说完,王祎已挨了三五十拳,还好,一下轻似一下。

“你还没回答我呢,死不瞑目啊。”王祎,不,云翡捉住翠生双手,将之背到身后:“说,你现在喜不喜欢我了?”

翠生眼里满是别扭的潮湿,微红的眼角湿润润的晶莹。

他轻哼一声背过脸去,却恰巧碰上云翡不期而遇的唇。

云翡轻轻搂着翠生,修长的手臂从背后穿过上下摩梭着翠生冰凉的胸膛,直到它滚热,嘴唇靠近后者白皙的耳廓,轻轻道:“你不是想吃唐僧肉吗?”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姿势,好像是你吃我……”翠生不甘心地扭动身子,试图反客为主。

然而他每一次反抗都被云翡轻松镇压,云翡的侵略集中体现在灵巧的手指和滚热的唇舌上,翠生洁白的城池寸寸失守。

恍惚中,他忆起一次午后,他蹲在一株花穗旁,看绒黄的蜜蜂,钻进钻出,直到爪尖累了好大一团粉球,浓香扑鼻。

53.诡计

清晨的阳光普照万物,地上零散扔着几件衣服,手机闹铃的功能很是强大,从天微微亮起就吵闹不休。

不知铃声持续了多久,高耸的被子里才伸出一只手,手指修长有力,只是食指尖处印着一圈红红的齿痕。

修长的手循着噪音的方向慢慢摸索,手的主人却始终埋在被中不曾出来。在手指终于触碰到手机的一刹那,摸索变为紧握,随着电池和各种零件碎裂掉落的声音,世界终于安静。

然而原本平静的被子包里却又不安分的摇晃起来,先是轻微的抖,然后是地动山摇的震,还不时传出噼啪噼啪肉体接触的声音……

不要误会,那是小擒拿手与折穴手的较量。

很快便见分晓,小擒拿手占了上风,一只玉雪晶莹的瘦长脚丫从被中猛地伸出,直接将一人踹出了被窝。

“去!你给我上班去!别来烦我~~”被中传出翠生的怒喝。

被踢出的那人眼疾手快,一手按住地面固定身形,另一只手却紧紧捂着后腰,发出凄厉一喊:“生儿……你好狠啊!”

云翡盘坐在地上,只穿了一条短裤,长长的腿交错叠着,如屈膝的仙鹤,只是神态不够优雅。

“我哪有你狠……讨厌死了你!” 不知是因为贪睡还是疲惫,翠生的声音又有些闷。

“这么急着轰我啊?” 云翡也不急着起身,只是一味盯着翠生露在被子外的脚指头:“生我气了?”

被子掀开,被中人终于露面,带着一脸忿然。

霎时,仿佛满室独剩了阳光,翠生玉色的皮肤在光华的浸润下显得无比耀眼,云翡暗赞声妙,眯起眼睛贪婪打望。

翠生半截身子埋在被中,半截身子拉长了探到地上拾掇衣裤,他快速地默默地穿着裤子,只是头垂得极低。

云翡满面含笑,摸回床上,翠生的头垂得更低,更加专心地系着裤扣。

云翡却被他微微泛红的耳垂吸引,好像怎么看也不够似的,圆圆的鼓鼓的耳垂在碎发间若隐若现,如炭灰中的火星,似乎稍加拨弄便要燃起,云翡索性一口含了住。

“生儿,昨天……是我太急了。”云翡眼里挂满糖霜,舌尖已经从耳垂侵略到耳根,刻意挑弄,“要不?我们再试一次?这次……我保证……”

翠生耳后一热,心中一荡,刚暗叫声不好,身子便已斜斜倒下,脚踝处热热的一紧,原来已被云翡捉住,他另一只脚飞出,却又被拿住。

从天堂到地狱需要多久?翠生可以告诉你,不消一刻。

前夜,压抑苦久的情欲如嘶吼的兽,在二人体内奔赴咆哮,求而不得其法时,翠生大声呼痛,将云翡好一顿乱揍,剧情急转直下,柔情戏变成了武打剧,一守一夺缠斗了半夜才倦极睡去,相拥而眠。

想到昨日的教训,翠生慌得双脚乱舞:“不许过来!”

“生儿……再试一次吧?这次……我保证,轻轻的……”手中玉腕凉滑如绸,云翡爱不释手。

“骗人!你……你昨天也是这么说的,骗人……”

云翡手里毫不放松,却纵容着他的挣扎,坏笑一声,又埋首一路轻啄,在翠生胸腹,肋下,腰侧留下一串浅红的印子,到得小腹处却又堪堪停下,只觉手里的挣扎已渐渐作罢,反而成了欲拒还迎的把戏,将他撩拨得兴奋无比。

云翡深吸口气,将翠生细白的脚腕放在身体两侧,耸身前倾,落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

如果说云翡的浅啄如烛火,留下一路微辣的滚烫的话,那么他的长吻便如一剂解药,解了烧灼的痛,解了干涸的渴。

翠生微微颤抖,从指尖到心间,迸出激昂的花火。

云翡的吻技越发精熟,他沿着翠生明朗的唇线反复研磨,直到唇软得将要化开,舌尖才柔柔滑入齿隙,在湿滑处卷索,每一个转折都不放过,仔细得如同最吝啬的人,四壁扫罗。

翠生不禁轻呼出声,展出清水般的柔情,唇与唇契合,舌与舌纠葛。

“生儿……爱你,让我爱你……”云翡温和的语调是他的必杀技,尤其在此刻。

云翡将翠生固在臂弯中间,艰难无比地按下滔天欲浪,愈发温柔地抚弄手下白滑的身子,待到对方轻轻喘息处,便着意揉捏那一点。

烈火拥干柴,柴已噼啪作响。

云翡的手灵巧无比,不易察觉地剥去了翠生的裤子,直到二人纠缠的身子紧紧契合,再进一寸便是功德圆满。

“生儿……这个样子,我曾梦见过……无数次。”阳光凝在云翡目中,聚成一点。

“疼……”翠生杏目半掩,深色瞳仁只余一线氤氲乌黑。

“有药性反噬时疼吗?”

“……没有。”

当痛感终被绽放的情欲磨得越来越钝时,翠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唇齿虽紧闭,身子却是肆意的婉转,柔韧的腰肢在云翡身下盛放,美丽得将要开出花来。

阳光下情事也许不够朦胧,但却足够明媚,如最美好的故事,情节与细节都惊人的丝丝入扣。

一个唐突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横插进来,敲门声如惊天锣鼓,聒噪不休。

云翡与翠生正在关键时刻,翠生一惊之下终于没能忍住低吟,云翡心中大荡,看着翠生水色荡漾的明眸,猛地甩甩头,硬将蓬勃的热浪逼了回去,腰臀向后抽出,清清浅浅地落下一个悱恻的吻。

翠生得隙稍作喘息,无意识地应着云翡的深吻,下一秒身下却被大力刺穿,直抵得他一阵心悸。

敲门声已变成擂门声,床上人也一下猛过一下,翠生的呻吟一经出口便如脱闸的洪水,奔泻而出,却尽数被云翡吞吃入腹。

“王祎!你在不在!你怎么没去学校?!那个……小子怎么也没去!~~”门外响起朗坤的怒吼。

云翡拥着翠生只作没听见,翠生眼尾已是绯红一片,目光迷离失了焦点。

“我没骗你吧?还疼么……”云翡明知故问。

如同一世一生般漫长的纠葛和辗转在此刻终于功德圆满修成正果,为什么有欺骗,为什么要放手,谁先忘了谁,都不再重要。

翠生的指尖在云翡背上揉捏出青紫的痕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好。”

“可是你还答应过我……永远为我梳头,你都没做到。”

云翡手指缠上翠生的发丝,胸中一痛,“那次不算,这次才作数。”

门外终于没有了响动,云翡紧紧拥着翠生靠在床头,匆匆已过半日,日头偏西,散出慵懒的意味。

“他找你……有事?你不去行么?”翠生的头稍稍仰着,正好架在云翡的肩窝里。

云翡刻意忽略掉他语气里的戏谑,答道:“能有什么事?他小孩脾性,闹过这阵就忘了,不必理会,倒是咱们……”声音转低:“咱们夜里便回家去吧,我想家了。”

提起家,翠生徒然一呆:“我有点怕回去……我怕那里变了样子。”

“傻瓜,有师傅他们在呢,还能让家没了不成?”云翡轻轻扭过翠生的下颌,令他面向自己:“对不起……那段日子,我却不在你身边。”

听到这话,翠生的眼中忽然一亮。

“你知道家里的变故?你应该不知道才对!你……你是不是和师傅联络过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难道……你不是昨天才恢复的记忆吗?”

翠生开始怀疑云翡根本是在假装失忆,而自己却被这个家伙耍得团团乱转。

想到此,翠生噌的一下站起来,云翡被顶了个跟头。

云翡去拉他的手,苦笑道:“你不会以为我都是装的吧?我若要假装,也不会装成毫无油水可捞的中学老师啊!”

翠生扭过脸不看他,但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你不说清楚就决不罢休的凛然气势。

云翡叹了口气:“我的记忆确实不是昨天恢复的……”说完又偷眼向翠生瞄去,后者依然负气不看他。

“我是在打开你留下的镜盒后,恢复的记忆。”云翡盯着翠生的侧脸,一字一句道。

至于云翡是如何恢复了记忆,事情要从一试的前一天,即是初五的凌晨说起,就在短短一日,他策划了一个诡计。

初五的凌晨,他笑着送走师弟众人,谆谆叮嘱他们要好好补眠,他攥着门外捡拾的字条,却是满心凄惶。

他想,为什么你来了却没有进来。

初五的清晨,他给最小的师弟多添了一勺粥,看着翠生的背影在小院门口倏然不见,却是满目悲凉。

他想,昨天没来便算了,今天是试炼前的最后一天了,只要你经过屋门,我便沏壶香茶迎你,当然,是放了很多冰糖的。

初五的下午,他坐在房间正中,眼巴巴盯着高悬的葫芦,窗外人来人往喧沸异常,却是满怀孤独。

他想,原来这已经是只老葫芦了。

他拍拍歪瘪的葫芦肚腹,那里生出了一十一块疤点。

生儿,你说巧不巧,到得今年,你我刚好相识了一十一年……

初五的夜晚,他翻开旧书,写了最后一次小札,他将过去的痕迹细细整理,有的记事,有的抒情,也有单纯的愿望或烦忧,页页心事,满笔荒唐。

他想,原来我生命里的每一笔,每一画,浓缩了,就只两个字,翠生。

可是,翠生,你的生命里又是什么呢?

爱情是一道锁,锁住了君子,却被小人偷了钥匙。

也许感情的事无关道德,只是有的人守了一辈子却输在一秒,而有的人只用了一秒却赢了一辈子。

云翡不是圣人,他也会急,会跳墙。

他想,好吧,我争取不来,也放弃不下,那么,我便赌一赌,用一生的幸福或不幸来赌。

所以,在他喝下还尘汤之前,脑中本就不剩什么了。

因为,天亮之前,他便将生命里有关翠生的一切擦了个干净,狠狠的,一滴都不剩。

他将所有的记忆通通封在一句暗示里,那是一句话,一句他最爱的话,只有当他再次看到那话,说出那句话时,记忆才会回来。

翠生,如果你会寻我,如果你寻到了我,如果你带着那句话来,我于你便不再是一个陌生人,而是注定要深深走进你生命的人。

虽然恢复记忆的条件无比严苛,缺一不可,但终究,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在此刻。

云翡自不会将所有的经过一一托出,那样未免过于苛责,虽然只摘了关键的说,但也足够翠生眼角擒泪了。

“只有一处你说错了。”翠生望着云翡,笃定的说:“到得今年,我们认识一十二年了,小胖。”

54.礼物

一日时光匆匆而过,转眼已是月挂柳梢,虽然离中秋还有半个月的光景,月亮却已圆润饱满,只差一丝薄边便凑成个圆。

翠生在不大的小屋里来来回回的溜达,他一会拾掇拾掇灶台下的卫生死角,一会又将甚高的报纸堆重新码放,他每将一个角落收拾利落便会情不自禁的嘘出一口气,拍拍手,犀利的目光再射向下一个目标。

推书 20234-07-05 :翠生 上————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