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观音————孟眠辞

作者:孟眠辞  录入:07-05

  “喂,姓名、年龄、职业……”发现对面没反应,警官终於抬头,“你看那边干什麽!?”
  “啊!?”
  常威战战兢兢地转回头,就正面对上警官凑过来的“流氓地痞”脸,在眼前放大以後,极具威慑力,尤其是酒糟鼻。
  常威吓得慌忙向後一仰,险些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没事就赶紧交代问题。”
  “噢。”
  “姓名、年龄、职业……”
  ……
  其实这麽窝囊也怪不得常威。
  想他早年色胆包天的时候,连警察都敢下手。男人玩男人,又不是什麽大事情。
  只是见过一回鬼,再走夜路就相当怕黑。
  让人打断了三根肋骨,重伤内出血在医院待到满鼻子都是消毒水味,最後那案子还不了了之。
  明知道犯案的是什麽人,却拿不到证据。常威吃够了亏,也就从那时候起,晓得了警察才真正是流氓中的流氓(错误观点,千万别信)。打那以後,他见了警察都绕道走,又怎会想到,如今是自己把自己给送进来。
  “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麽没交代清楚的?”
  话问到一半,桌上常威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刚想去接,但有人快他一步。
  “你好!”
  “……”
  “请问你跟他是什麽关系?”
  “……”
  “那麻烦你通知他家里人来一趟。他涉嫌蓄意伤人,现在在警察局协助调查。”
  “……”
  “待会会有人来保释你。”
  最後这句话是冲著常威说的。
  顶著一张“流氓地痞”脸的警官已经挂断了电话,常威却还是直愣愣地看著他。因为实在是想不出来,有谁还关心、惦记他,这种时候还会给他来电话。
  等到看见殷天风尘仆仆地赶来,常威突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同於初见他那时候,不仅仅因为美色和金钱。
  “你先等在这里,其它事情由我来处理。”殷天低声留下这句叮嘱,就又离开了。
  常威本来想和他说些什麽,但一时情绪复杂,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嘴巴几开几合,只喃喃出一句“谢谢你”。
  至少从见到殷天的那一刻开始,让他感觉自己安全了。
  “流氓地痞”脸警官和颜悦色地把他们送出警察局时,都已经捱过了晚餐时间。
  结果殷天开著车,又载著常威去了中午出事的华园饭店,还是顶楼的旋转餐厅。
  帮他们点餐的男服务员和中午那个一样干净俊俏,殷天也没问常威的意思,简单要了几个菜色,还有一瓶路易十三。
  等常威看见那个和中午一模一样的酒瓶,也顾不上面子,赶忙抢在手里。
  “这个不能要!”
  “嗯!?”殷天已经执起刀叉,却被常威那副“烈士”的架势给逗笑了,一时不能自已,索性停下动作,“有什麽问题?”
  “这……”总不能说是太贵。
  一喝喝掉一刀毛爷爷,那是要命的事情。他中午已经让人要了一回命,晚上哪还敢再来一回!
  常威接不上话,殷天也就不再把他的坚持当问题,示意服务员继续。但看他始终死死地把东西抱在怀里,只好出声劝阻。
  “好啦,可以放开了,那是我点的,我等著喝呢。”
  直到殷天邀常威同饮的时候,那家夥还在面红耳赤。似乎对著殷天,他脸皮总像要薄一点。
  “为我今天没能及时赶来表示抱歉。我干杯,你随意。”
  说完,殷天便举杯一饮而尽。
  常威抓著手里的高脚杯,视线定格在殷天滑动的喉结上,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嚣“危险”,他却不大愿意去听清楚。
  “今天的事不会再有下次了。”
  “啊!?”
  常威一时走神,自从遇见殷天开始,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单单听到的後面半句话让他心里咯!一下,好在对方大概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
  “没事,没听到就算了。倒是这里的红酒烩蜗牛做得不错,尝尝。”
  之後的晚餐时间里,常威时不时会将叉子伸向那盘红酒烩蜗牛,但脑海里回荡的总是那声带了笑意的“尝尝”,配上殷天白皙颈项间,喉结上下滑动的画面。
  一顿饭下来,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殷天再次驱车送他回家,已经用不著常威给指路。
  车开到楼下,常威磨蹭著去拉车门,正犹豫著该不该开口留下殷天,就听见驾驶座上的人问他:“不请我上楼坐坐?”
  语气中略带埋怨。
  常威一激动,“腾”地转身,头差点撞在车门框上。看见车里,殷天笑得一脸轻松自然,突然害怕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会被发现。
  老式公寓楼的墙皮经历过多次粉刷,还是一到梅雨季节就容易剥落。常威一路盯著那些古怪的涂鸦和重叠的广告,就是不敢再偷眼看走在他身後的殷天。
  情爱这种事情於他,一直以来都只是欲望,有了就随处发泄掉。虽然明晓得殷天不是他该下手的对象,但也经不住机遇三番四次地撩拨。
  玉观音 06
  常威这里本来就见不得人,再加上他昨晚的春梦做得太过潇洒豪迈,家里能待人的地方,也就剩下昨天给殷天腾出来的沙发。
  虽然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在聊天,但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殷天在活跃气氛。
  谈到玉器和古玩的方面,常威就是想装懂都没那个能耐,只能专心聆听,做个好学生。说起生活跟过往,他倒是可以多插上点话,但还得遮遮掩掩。
  让常威没想到的是,殷天也有过叛逆期,离家出走,误打误撞跟了个雕刻玉器的师傅学生计。尽管最後家里还是心疼地把人接了回去,但他一直对那个老师傅颇有感情。
  两人在巷子里初遇见那会,正是殷天重游故地。
  这一带的老城区就快要拆迁,新广场的浩大工程已然破土动工。
  你来我往,气氛融洽。过量的酒精虽然令人稍有不适,但还破坏不了常威的意淫。
  凭借著有限的想象力,在脑海中模糊地勾勒著殷天年少时的模样,或许也是没开封的,僵硬又娇气,干起来……
  想著想著,常威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体温升高,一股莫名的躁动积极地涌向身体的某个部位。估计都已经充血。
  呼吸急促、气息火热。
  “常威……常威!”
  “嗯?嗯。啊!?”
  听见殷天在叫他,常威才不情不愿地从欲海生波的想象中回过神来。
  “要是不太舒服的话,我先扶你回床上躺著。”
  “嗯,我没事!别客气了。”
  常威带了点对著MONEY他们时的死皮赖脸,调笑著,挥开了殷天伸过来的手。
  瞎闹!某重点部位正蓄势待发,窝在沙发上还多少能遮挡一下,这要是站起来,岂不是全暴露了?
  原本的思路是该这样没错,但五十年的陈酿也不是盖的,往日里常威是时刻记著“殷天是谁”,可现在,他的神经就有点大条。
  正费劲地思考著:要是殷天发现了,是会视而不见呢?还是伸出援手……
  结果对方手上一使力,硬是要扶他起来,他却执拗地糊涂著闹腾。
  一个不留神,下面的人躺了回去,上面的人跟著被扯了下去。
  殷天左手是撑住了地方,但右手却正捂在了常威的左胸口上。
  掌心下身体滚烫,脉动急速而有力。
  四目对视。
  常威一开始还迟钝著,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就真的是……不然怎麽说“酒後乱性”,神经一麻痹,该干的、不该干的都能放得开。
  他一手勾住了殷天的脖子,想把人拉过来,却被不轻不重地推了回去。想要再使把劲,结果让殷天给制住了。
  他向来都干的强迫人家的事,这陡然有一天要被人“强迫”了,还真有点不大适应。
  殷天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伸手理了理他折进去的衬衫领子。眼里带了笑意,而且还是常威熟悉的那种调笑。可是虽然情色,却不显得低级。
  “我来是有目的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麽都答应你,还不行吗?”
  常威这时候也想不出什麽其它的,魂都让殷天给勾走了。抓著他的手,就胡乱允诺,倒也一时忘记了,以殷天的权势地位,还能要些什麽?
  “你确定,不後悔?”殷天一再确认,“不是现在,以往……”
  常威都快让他给绕糊涂了,什麽以往、现在的。干脆截了他的话:“不後悔,不後悔。我有什麽可後悔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
  反问的语气。常威虽然没听懂,但“紧要关头”,也顾不上这些。只是那人的眼底全藏著冷冽,这时候也都让常威给忽略了。
  总这麽磨磨蹭蹭的,常威也实在忍不住,打算抽了手,自己DIY,却发现殷天的力气完全不像他的外表那麽“绅士”。
  人已经给憋得难受,常威面部表情都有点扭曲。正打算再使把劲,看能不能突破钳制,就听见有人说:“我帮你。”
  捉住他的一只手倏地松开,转移到他身下。
  迷蒙中,两人间或有几次眼神交流,常威依稀感到了对方眼睛里那一星半点的阴狠,但即刻又让涌上来的快感给淹没。
  那双手常威是仔细注意过的,头一回伸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打心底里称赞过一声“漂亮”。虽然手上有薄茧,指尖也有些细微伤口,但比起他这样的一般男人,已经算是保护得很好。
  解他衣物那一手动作,又充分展现了灵活性。常威现在落在他手里,被圈住的地方得了他仔细伺候,舒坦地都不知道要怎麽个吼法,才能表达激荡的心情。
  欲海情潮里浮浮沈沈,混上酒精造成的混沌,低吼著攀上顶峰的时候,常威把殷天的袖子都攥出褶来。
  高 潮过後,常威有些失神地仰躺在沙发上,脑子里却模糊地想著殷天。
  肉麻地说就是:这档子事情上,他也算是久经阵仗的人物了,情愿的、不情愿的、老练的、生涩都轮过了一圈,还从来没有人让他这麽激情过。
  正打算缓一缓,就去替殷天“礼尚往来”,却一眼瞥见男人擦完手,将用过的白手绢放回到上衣的口袋里。
  玉观音 07
  正打算缓一缓,就去替殷天“礼尚往来”,却一眼瞥见男人擦完手,将用过的白手绢放回到上衣的口袋里。
  这什麽意思!?
  这句话,常威差点就问出口。不过大概是意图表现得太明显,殷天仿佛猜到了他的疑惑,意有所指地把目光投到他脖颈间,笑容依旧温文:“我之前给的价钱,你考虑得怎麽样了?”
  价钱?
  开玩笑,他又不是MONEY……
  常威一时有些懵,但看对方目不转睛,像是等著自己明白过来,就顺著他灼热的视线绕回到自己身上。
  看见了那块玉观音。
  “其实你还可以多考虑几天,不过我担心我可能等不及。”跟著,又提醒一句,“十万,不可能再高了。”
  常威伸手摸索著玉观音,没有立即回话。
  他头一回在性事上会惦记著“两情相悦”,就让人从头到脚一盆冷水泼下来,都不知道还能说些什麽。
  他当是真有人还关心他、在乎他,结果人家是关心没错,也是在乎没错,错就错在他自己弄混了对象。
  他不甘心!
  “这东西压根不值这价钱,你干嘛要这麽便宜我?就没有其它什麽……理由?”
  “对於中意的东西,自然计较得少一点。”
  “那我要是不要钱呢?”
  嗯?
  像是有些出乎意料,饶是殷天,也略微挑了挑眉毛。
  “那你想要……”
  “你!”
  等不到殷天把话问全,常威就斩钉截铁地给了答案。
  殷天笑著摇了摇头。那样子除了否决的意思,恐怕更多的还是在笑常威异想天开。
  完全没被当回事!
  这感觉让人再坐不住,常威霍地站起来,也许是酒精的唆使,他冒然就开了口:“正好,你中意它,我中意你。要不你干脆让老子上一回,这玩意就送你当定情信物得了!”
  “定情信物?没想到我还算值钱。”殷天竟然认真考虑起来,只是,“女人的话,我就欣然接受了。至於男人……我这方面比较挑剔。”
  “你……”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尽管身上干干净净,殷天还是掸了掸上衣的下摆,转身向门口。
  手搭在门锁上的时候,堪堪让人从身後架住。他倒是没给吓到,就是眉间的折痕有些深。
  “松开!”
  公式化的命令口吻。只是常威连先前那种不要命的话都说出了口,又哪里会听他这一句。
  野兽一样啃咬著男人的脖颈,无所顾忌地拉扯著衣服,殷天也还是没还手,反而更加温柔地出声警告。
  “不要对我动粗,你不是我的对手。”说著,顺势制住常威越摸越往下的贼手,“还是按我答应过的,你拿了钱,也方便我办事。”
  常威一个愣神,就让殷天抓住了时机。两人贴身缠斗著,渐渐应了殷天的话。常威挣扎来、挣扎去,最後还是被反剪了双手。
  “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正想著还要放些什麽狠话,才够让殷天松手。结果他还没说上两句,就被随手推开了。
  还是……完全没被当回事。
  束手无策,眼睁睁看著对方离开,常威心里百转千回,五味杂陈。人都走远了,他脑子里却还回荡著那一句。
  “想通了随时联系我。”
  殷天这边刚回到车上,就有人来了电话。
  “少爷。”
  “什麽事?贺。”
  “今天晚上还要动手吗?”
  “不用。”殷天想想还是又叮嘱了一句,“暂时不用,但是随时等我的吩咐。”
  “是的,少爷……”
  电话里的声音一阵欲言又止,是殷天最厌恶的态度。
  “有话就说,是小予又出状况了?”
  “没,没事了。少爷。”
  “我马上就回来,你们谁也不要给我走漏风声。”
  “是的,少爷。”
  挂了电话,殷天抬眼看见後视镜里的自己,又想起常威。
  随心所欲,肆意妄为,是真很人渣没错,但一时竟又让他觉得羡慕。不过也就那麽短暂的一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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