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耸肩。
"另一边则对他的头颅颇感兴趣,以至肯出个五万英镑买下它。"
我把视线从旁边收回,克制住想大步冲过去,将他们一起拽出,随便塞个出租车直接拉到汽车旅馆的念头。
"我也许考虑去赚那笔钱。"
我说。
其实我是很认真地在考虑。不过费希特却笑得仿佛是听见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
7。
结果我当然没有能拿起一把刀割下那个在公众场合就对我签约乐团的贝斯手上下其手的家伙。费希特坚持送我回去。我觉得很好笑。
其实我很清醒,只不过是每次想站起来时,腿都会发软而已。
费希特送我到楼底,很绅士地吻了一下我的脸。冷风一吹,我感觉好了一些。
洗完澡后神志完全清醒了,我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开始坐下盘算。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一边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不想接。任何在这个钟点打电话骚扰别人的人,都应该被列为拒绝来往户。可是电话响个没完没了,最后我只有认输。
"我就知道你在家。"
听筒里传来是梅的声音。我叹了口气,坐下。
她的声音听起来活力十足。我开始算她的年纪。比我小十岁,或者十一岁?
总而言之,年轻真好。
"妈妈说让我问你生日要什么。"
梅很干脆地先说出主要任务。我想了一下。
梅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妈妈,按照南方的旧习惯,认为女儿只要一天没有出嫁,就一天还是孩子。而孩子过生日,显然是都希望礼物的。
问题是我已经到了不但不愿意过生日,甚至连礼物也都不想要的年纪。
"也许送我个电子情人?"
我随口建议。报纸上似乎正在炒做的话题,虚拟实体化的情人,可以招之即来呼之既去,模拟sex的情景感据说比真实也不差多少,正适合工作忙碌,心情空虚的28岁经纪人。
梅显然当我是开玩笑,隔着几千里,笑声都显得很夸张。
我又有叹气的冲动了,为什么在我认真的时候,别人却都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对了,听说你现在做了正式的经纪人。"
没想到她的消息倒是很快,大概是妈妈觉得有个做经纪人的女儿,说出去可以抵消一点这个女儿到了28岁还没能把自己推销出去的耻辱吧。
"是啊。"
"感觉怎么样?"
我认真想了一下。
"一个吸毒者,一个黑帮老大的秘密情人,还有一个专门喜欢钓别人的情人……"
我想了下,又加上一句。
"还有个被虐狂。"
"呀,听起来很诱人的样子。"梅在那边说,听语气是真的羡慕。我又想叹气。
年轻真好。
"啊,对了,有一个人最近被你们公司签走了,可是还没有看到推出,你能帮我问问吗?"梅似乎是突然想起。我开始打哈欠。
不记得自己在象她这么大时是不是也被那些明星迷到晕头转向了。应该是没有。毕竟我们只是同母,基因起码有一半不同。
梅报了个名字,我的哈欠在一半停止了。
"啊?他就在我们乐队啊。"
"--什么?真的吗?"
我只听了这两句,立即反射得采取保护措施,把话筒移到距离耳朵两米远。过了一分半钟,才又把话筒拿起来。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呀。"
"在听在听。"我赶紧点头如捣蒜。得罪这个小魔王,以后万一心灵受伤需要回避风港时可就麻烦了。
"那你明天不要忘记给我拿菲尼克斯的签名哦,最好是签在照片后边的,能写上我的名字最好。啊,简直是在做梦。安你实在是太幸运了,竟然可以每天都和菲尼克斯在一起……"
我点头,想着每天确实都过得很有特色。
在答应了这个那个之后,我终于能把电话挂掉,往后一躺摊倒在床上,连睡袍都懒得解。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窗外已经浮现微光。我下床拉上窗帘,回床上换个姿势继续睡。
事实证明睡回笼觉是最危险的。
我又回到了那所房子。在梦里,纵然在梦里,我也知道那并不是真实。
然而那并不阻止我赤着脚在走廊上不停地走,经过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屋子,直到到达那间屋子。
我知道不该往里面看,但是还是掂起了脚尖。
在那里,白色的房子中白色的房间,白色的房间中白色的床,白色的床上白色的人影。
甚至在用梦中的眼睛确定前,我也知道那人会有着如蔚娜菅铡?br>
8。
"这是什么?"
卡莱尔看着我放在他面前的一叠照片,我则回给他一本正经的经纪人的脸。
"特别宣传,给你们最忠实影迷的礼物。"
是的,确实是有了这么一个特别宣传。从昨天晚上小我十岁还是十一岁的妹妹给我打那个长途以后。
我转头看周围,迈克已经在调他的吉他,菲尼克斯则坐在鼓架后边。而贝斯手则不见身影。
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他准是没到。
等到卡莱尔把名字签完,我把照片拿到迈克那里,斯卡拉才出现在门前。
卡莱尔抬头,只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就吹响了口哨。
我想叹气。尤其是对比今早自己在镜子里憔悴的面容后。站在门口的斯卡拉,神情气爽外,神色中竟然还有一种几乎可以被称做"妩媚"的东西。
我想起当时坚持做乐团经纪人的理由。开始怀疑为了起码在工作中可以不受性骚扰而下的这个决心,比起看到长得比自己还漂亮的男人所受的心灵伤害,是否真的值得。
计算机行业最近不景气,硅谷那里许多人去看心理医生。我想我是不是也需要加入他们的行列。
他们自管他们的吵闹与和弦,我在一片混乱中把照片拿到菲尼克斯前。
隔着架子鼓,他对我摇头。
"这是公事。"
我很庆幸想到了"宣传"这个理由,可以名正言顺地这么和他说。但他却还是摇头。
"去找凯签。"
我对着他发呆,他则似乎觉得已经解决问题,不再看我。
很好,尽管可以当我透明呀,反正我又不是你的经纪人。
我把笔一收,转身出了录音室。后边卡莱尔在叫"喂,安,你找什么人填的词呀。"我连甩都懒得甩他。
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
这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明白了。
所以从小上课遇到要学那些慷慨激昂的演讲,什么人人生而平等的时候,我就总想笑。
奇怪的是旁边的同学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所以我从小就和同年龄的人没有交集。
也因此长大了以后讨厌小孩。讨厌那些就算别人对他说谎,也还听得津津有味,还用纯真大眼睛看着你的笨蛋。
戴尼尔把一叠资料交到我手里,对我笑得很期待。
"公司这次砸下了大钱,所以这次的演唱会无论如何要办得成功。"
我翻那些资料,开始想着如何可以和这个那个电台合作,他又开口。
"另外菲尼克斯做模特的事情,你也要盯一下。"
我诧异抬头。什么时候菲尼克斯的事情也需要我去管了?
戴尼尔还在继续说,
"不过他那边的和约也快到期了,你只要盯紧他这个月就好。"
我从戴尼尔的办公室出去,直接回办公室,调出菲尼克斯的档案再看一遍。
卡莱尔走进办公室时,我的屏幕上正是菲尼克斯的照片。
我知道他是以模特出道,却没有想到他在镜头下看起来是如此的……
怎么说呢,诱惑,或者性感?
连摄影机的镜头也都是偏心的,它偏爱某些人,让他们在自己眼中显得百媚千娇,对另一些人则简单拒绝合作。
卡莱尔靠在我身上,从我的头上去看那照片。
"是谁?"他问了之后才反应过来,"呀,真没想到呢。"
我瞥了他一眼,切换屏幕。他似乎想起不该不敲门就进来,朝门外一指。
"有人来找迈克。"
"迈克?"
我重复,让加重音来表示惊讶。卡莱尔只点头,笑得跟个柴郡猫一样,我不再浪费时间和他猜哑谜,直接出去。
守卫正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我想了一会,记起迈克好象是只和女人睡的,立即明白对方是什么人。
可是表面还要装做不明白的样子走过去。
"这位先生一定要进去。"守卫见我来了,立即把那个人的注意力引在我身上。真不愧是在公司混了这么多年的守卫。
那个男人转头,瞥了我一眼,神情明显在说"女人"。
我很满意,我最喜欢别人用这种不屑的神情对我身为经纪人的身份表示怀疑。
我把他带到公用的会客室,开始问他的来意。虽然他一开始不肯说,最后也含糊其词,但还是很快清楚,他是被迈克勾引了老婆的那些男人中的一个。
问题是哪一个。
"你告诉那个家伙,如果他再碰我的妻子我就杀了他。"
我点头。等那家伙走之后给控制中心打电话,那边告诉我已经把这段录下来了。
虽然当事人不知道而录下的影象声音在法庭上并没有效力,或者说最起码法律是如此说,可是在对付记者或者回应要挟的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我回去继续自己的事情,一方面想着如何能成功给自己骗到菲尼克斯的签名。
结果正巧在大厅里撞上了凯。世界就是这么小,真没办法。
我和朝他马马乎乎的一笑,想赶快脱身,结果反而被他拉住。
"菲尔马上要去拍那个广告。"他说。
我愣了一下,才想到他口中说的"菲尔"应该是谁。
我很想拒绝,可是脑袋里自动闪现两个字"签名"。
我叹气。我总是在不应该的时候想到不应该想的问题。
9。
我被吓到了。
之前从来没有想到拍个广告照片是这么费劲的功夫。
最后拿出来也不过就是一张照片嘛,化化妆摆个Pose不就可以了。谁能想到竟然是有着10个以上的摄影助理,不停调弄灯光道具,一会换发型一下换衣服的麻烦事。
难怪摄影师的工资要是我的三倍高。
跟着菲尼克斯来的正统经纪人坐在一边,自有人送茶送烟。而在整个过程中跟着满场乱转,听那个混蛋摄影师的要求,去给化装师提要求的人则是我。
想起来也觉得不公平。
那边又开始清场。这回菲尼克斯是穿着白色丝绸的衬衫,样式雅致,正可以衬托他颈钌系淖晔盍础?br>
我一直不明白一个以女性为对象的钻石广告为什么非要找菲尼克斯,现在我觉得自己是明白了。
我在那悠闲坐在一边的男人身边坐下,拿起矿泉水开始喝。
他从报纸上抬头看我一眼。我一挑眉。
虽然旁边的箱子里有整整一箱,可是我就是懒得走过去。
更何况这种牌子的矿亲臃浅D雅 ?br>
事实上现在所有牌子的矿泉水,盖子都难拧。说是为了保鲜的特别真空包装技术,结果就是为了喝点水人类也要先费番大功夫。
所以说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种族。
摆了半天Pose,结果又没拍了,似乎说还有什么不对。导演和摄影一堆人凑到了一起,菲尼克斯则趁机会回到桌边。
每次休息时他都会回到凯身边,虽然凯一般只抬下头,然后就继续看报纸。
我看着他走回来,满脑子想着我的那签名。他走到桌边,看了一眼,然后视线落在我手中的瓶子上。
"那是我的。"他说。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快起身给他去再拿一瓶。
回到桌子边看到凯还在笑。我用杀人目光扫他一眼,将手中开了盖的矿泉水递给菲尼克斯。
他接过去,把水摆回桌上,并没喝。
化装师很不错,事实上不错到我有一秒几乎动念去查他的姓名地址,然后看看是否要把他拉过来。不过幸好想到公司要把Narcissus当做摇滚乐团推出去的。
而且就算推偶像,估计也是以卡莱尔为主。毕竟有金丝一样的长发,还有猫一样的神情。
一个助理走过来,开始和我解释。不知怎回事,他们都认定了有需要吵架的话要和我讲。我在百忙间抽空扫了眼留在对面的摄影师。
我记得在报纸上看过他的照片,似乎是给什么珠宝做广告,结果引起轩然大波的。
其实画面也没什么,只不过出现了荆棘冠,接近十字的绞刑架而已。竟然会连教宗都惊动到。
助理先和我道歉,说是刚才没有拍,并不是菲尼克斯的错。我当然点头。
"但是--导演说气氛还是缺一点。他是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呃,怎么说呢,对菲尼克斯现在的造型再修改一些?"
我看了菲尼克斯一眼。
在我看来,他现在看来就很可口了。
"怎么修改?"
助理的意见包括用一点水让头发和衣服呈现湿润的状态,等等。
我看凯,凯一脸无所谓,我耸肩,答应了对方。
人家真正代理人都没有意见,我在那里妄做什么坏人。
菲尼克斯被带回一边,过了一会,助理拿着塑料水龙过来,将他从头浇到底。我咋舌。早想到他们说的"一点水"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我以为衬衫的料子是丝绸,看来是不识货。丝绸经过水也不会变得半透明。
妙就妙在还不是透明。
他们又摆了半天,摄影师开始拍照。闪光灯一直在闪,我开始觉得困了起来,正想合眼,突然听见旁边的凯开口。
"你想要菲尼克斯的签名?"
我抬头,还没来得及回话,助理又跑了过来。
"对不起,导演还是说有什么不对,能麻烦您过去一下吗?"
这回倒是和凯说的了。
凯走过去,我看着他和导演在一起说了几句,招手让菲尼克斯过去。
我坐直身体,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下一秒钟,凯当着片场所有的人,给了菲尼克斯两个耳光。
我弹射般的跳起来,第一速度冲了过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把菲尼克斯从那男人的势力范围内拉开,开始审视他脸上有没有留下伤痕。
还好。没有来历不明的淤青,唇角有点裂伤,但是用点好的粉底就能够遮盖过去。菲尼克斯最初似乎被我的行动惊讶到,但当我想用手摸他的脸时,把头扭开。居然还露出一脸嫌恶的表情。
而同时,凯也走到我身边,饶有兴味地看着我。
"你还真是个关心属下的好经纪人呢。"
我瞪他,他以为别人都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明天就是记者招待会,公司为了把大媒体都吸引到砸了那么钱下去,我可不希望因为一个小小广告把那事情弄砸。"
我回嘴。凯居然点头同意。
"确实是浪费了太多时间了。"
他伸手拽过菲尼克斯,在我面前把他拉到怀里,埋头在他的脖子边。我看着他开始吮吸,正在想是尖声大叫还是直接拿起旁边的摄影机砸在他的猪头上,一个助理在旁边拉我的胳膊。
"对不起,安小姐,是导演要求的,他说希望菲尼克斯的表情能……"
哇塞,居然还狠狠地给我咬下去--明天只能让菲尼克斯穿高领衬衫了。
凯抬起头,把菲尼克斯推开一步,上下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对旁边的人说,"剪子……"
助理二号赶紧跑开,凯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