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 上+番外————红糖

作者:红糖  录入:06-28

被夸奖了自然要更用心,可是别说手指,他连魂儿都丢了。仿佛陷在无尽无穷的虚无里,被苏霁的味道拽着,拉着,起起伏伏,欲生欲死。

“那……我嘴里有哪些穴道?”

“嘴里?嘴里……”

见络绎满脸茫然,苏霁忍住笑,下巴上挑,用力一吸一咬。

“哎呦!?”络绎指尖一痛,顺着麻痒劲去看,霎时涨红了脸。天杀五雷轰的祸胚,娘个西皮的不要脸,走神就走神吧,竟把手指头走到人家嘴里去了!

苏霁含着他的食指,嘴角溢出些微水色,薄薄的唇越发丰润,络绎不敢再看,赶忙把手抽出,别过脸道:“你有虎牙么,咬得这么狠!”

“你戳痛我了。”

“啊?”

“这里,喉咙。”苏霁张开嘴,仰起脖子。

络绎凝目看去,但曲径幽深,哪里看得通透?苏霁眉头紧皱,一副忍痛的模样落在眼里又激起一轮心房猛跳,他生怕被对方瞧出端详,于是压着喉咙道:“痛得紧吧?我去拿薄荷膏擦擦!”

提起一口气,正待以轻功逃窜,前襟却被抓住,温凉柔软的两片嘴唇“吧唧”一声贴上来。

络绎只觉脑顶十八个雷公一起开锣,炸了个他嘈嘈切切劈里啪啦,那一瞬间,时间是静止的。

作为这次接触的发起人苏霁,还是相当有君子风度的。

嘴唇相触后他先等了一会,见对方既没把他推开,也没大喊“非礼啊”,只是不明状况的睁大眼睛瞪着自己,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恼他那眼神,沉声道:“闭眼。”

络绎闭没闭眼他不知道,反正他先闭上了。

络绎的唇出奇柔软,和坚硬的轮廓截然相反,苏霁咂么味似的,沿着他的唇线舔了一圈,有点凉,有点糯,苏霁暗暗点头,不错,他的络绎原来是这个味道。

根本算不得接吻,只是接触,络绎却霎时开窍了,他一把箍住苏霁的肩头,大声道:“我懂得了!我懂得了!”

意乱情迷下被推开,苏霁一怔。

络绎仿佛参透什么玄机似的,眼睛睁得极圆,深色的瞳仁水洗似的透亮,苏霁看得欢喜,不禁轻笑,柔声问:“懂得什么了?”

“关于你白天问我的那个问题……”络绎紧闭着嘴,脸上红晕还未完全消褪,唇边挂着一丝银亮水迹,神色却分外虔诚。

“男子是可以喜欢男子的,我喜欢你,苏霁,我喜欢你!”

阳光忽的放晴,打在苏霁神色变幻的脸上。

“我也喜欢你,络绎。”

“我也喜欢你,络绎。”

………………

在那个近乎虔诚的表白后,两人的关系却再没有丝毫进展,甚至连那日一般的接触都不再有,仿佛一切都随酒意消散了无痕迹似的。

天气依旧燥热,早晚却很凉爽,尤其夕阳西下时,会吹来一缕微风,卷着院子里的花草,带来初秋的清香。

生活依旧忙碌却毫无进展,络绎见天的往内司库报道,按苏霁的意思打听形势,与一干奴仆小厮们混得滚熟,茶叶,汗巾,蜜饯果子之类的罕物没少往回拿。

苏霁关在书房里的时间多了,发愣的时间长了,话却少了。

然,这些都不妨碍络绎的好心情,因为喜欢一个人是件开心的事,这种欢喜是他一个人的,像美梦,无人能懂。

九月惹人厌的天气,清冷的宫阙,每日的琐碎杂物也因此顺眼起来。

…………

“络绎。”苏霁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犹豫再三,终于开口。

络绎正晃着一盘自制的细筛,随着动作,墨绿的茶叶沫子不断从网孔漏下。他闻声抬头,见苏霁正挥着一纸小笺示意他过去。

“何事?”络绎拍拍袖子。

“替我把这个交给苏觞。”

“什么?”

“把这封信,交给太子苏觞。”

“哦……”这回他听清了,老大不情愿的接过那信,见信口处密密封了一层火漆,眉头立时皱了起来。

“不许偷看。”苏霁见他神色古怪特意强调。

络绎被他猜定心中所想,暗暗羞愧,咕哝道:“难不成是情信?”

“是情诗。”苏霁一笑,“还有,信送到后,天黑之前不要回来。”

络绎一怔:“为什么?”

苏霁没有答他,而是含着那个古怪的笑转身,回到廊子里。

“好吧,我知道了,听你的就是,我不看,天黑前也不回来。”络绎扬了扬手里的信,向后一蹦,身子轻盈的落在阳光里。

苏霁见那阳光穿透洁白的纸,打在他的眉毛,眼睛上,连笑容都显得透亮,忽的想起一事,道:“等等!”

“恩?”

“这样……再去。”说着,自廊中走来。

风吹动他的衣角,在潋滟的阳光下如半透明的蝉翼,皮肤更是夏末初秋时节少见的素白,络绎看得不由有些呆滞,然而苏霁接下来的动作更令他完全傻掉。

只见他先在一丛湿润的杂草前停下,俯身在草叶上狠狠捋了一把,就着满手的露水又在泥地上蹭了蹭,好像还嫌不够脏似又去到露天的枯井前,手探进去沿着井苔扫了一圈,接着径直来到络绎面前,用那只邪脏邪脏的手,在后者脸上仔细抹起来,连脖子也不放过。

“这样差不多了,去吧。”苏霁后退几步仔细端详络绎的脸,满意的点点头。

………………

苏觞是个混蛋,他坏得没边儿。

打小和苏霁吃一个乳母的奶长大,三岁开始在其母赵氏的耳提面命下和同岁的小哥哥对着干,又相当矛盾的当人家跟屁虫;打七岁头上懂得分辨人情冷暖,就一路不负众望的出溜下去;连皇上他老人家提起这个孩子都是一声叹息:“模样随朕,怎么馅儿就随了他娘呢。”完了还得补充一句:“霁儿好,霁儿与之相反。”

这话传到当时年仅十四岁的二皇子苏觞耳里,在他小小的阴暗不乏潮湿的心窝里,无异于平地惊雷,炸起一团永远不再消散的乌云。

那时他就立志,皇帝老子你可千万别看得起我,你滋要敢把江山交到我手上,我保准给你闹个颠倒乾坤!

合该他十五岁这年走运,君子牌太子殿下苏霁摇身一变成了世人口中的祸胚,而他苏觞这个拎不起的豆腐则扶摇直上成了大苏明天的太阳。

得,江山这下算是交到混蛋手里了。

一切原来不敢的,偷着的,遮遮掩掩的坏事一股脑搬到了台面上,气得皇帝他老人家见天的咳血。

没办法,肉要烂在锅里,谁让他老人家雨露不调,就这么俩儿子呢。

…………

“太子殿下,圣上最近身体抱恙,现在不便打扰。”正德殿外,连胜陪着小心道。

苏觞眉毛一拧,脸色阴沉下来:“所以我才特地来请安啊!”

连胜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心里嘀咕,您前儿个拿着太子腰牌嫖小倌不给钱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现下要让皇上见着你,估计得把肺吐出来。

当下腰弯得更低,不软不硬道:“陛下自打听到外面某些传言后,脾气越发大起来,王潜大人刚替圣上理过脉,说近日不宜动气。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苏觞是个混人,哪里听得这番绵中带刚的逐客令,当下两眼一横,鼻孔里发出嗤的一声,朝左右两边一歪头,太子贴身太监伙同贴身侍卫一同撸起袖子。

………………

络绎一早就埋伏在正德殿外,许是早朝停得太久的缘故,压下的公务足足议了整个上午,等得他腿酸脚软。

终于有大臣们陆陆续续的出来,其中一小群人最打眼,被几个官员簇拥在正中的是他爷爷,络老将军。隔着葱荣的树影,他看到爷爷笑的极得意,精神矍铄的样子。

等了半天他也没看出哪个是太子,他没见过苏觞,但按常理推算,太子必是要参加早朝的,参加早朝就必是要着朝服的,太子的朝服是银白色的,他曾见苏霁穿过,所以只要苏觞往外一走,他有把握第一时间把他拦截下来。

但是苏觞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人,所以当络绎提心吊胆度过了晌午时,他才姗姗来迟,而且闹了好大的阵仗。

络绎顺声音看去,刚好赶上太子怒闯正德殿一幕。

他早就看出了名堂,不过是一方要进去,一方偏不让这方进去,僵持不下,动起手来,只不过明显有一方在恃强凌弱。

络绎走过去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臣大皇子侍读络绎有事求见。”

“哈?”苏觞正专心瞪着不会看眼色的老太监,络绎不轻不重的声音吱溜一下钻进他耳朵里,“你说你是谁?”

“臣大皇子侍读络绎。”络绎重复道,低着头将信举过头顶,“我家主子命我将此信交给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亲览。”

“给……我的信?”苏觞向手下一摆手,示意他们安静,转向络绎道:“听说他那里三年来只余一个侍读陪伴,可就是你?”

“回禀太子殿下,正是。”

苏觞挑挑眉毛:“你叫络绎?络家的独孙?”

“正是。”

“抬起头来,我看看。”

络绎抬起头,对上一双精光熠熠的眸子,心中一震,暗想,这苏觞倒真有些帝王相。

苏觞却只看了他一眼便倒足了胃口似的把目光移到别处,嘴叉子一撇,道:“得了,还是低着头吧。”说完亲自将信抽了去,边展边嘀咕:“我还当是个什么……哼……”

络绎见他肯收信心便踏实了一半,另一半则被伤得不清。

难道我当真丑到惨绝人寰,倒人胃口么?可也不曾有人说破啊,虽然也没人夸……想来想去,他甚至想到近来苏霁胃口不佳,莫不也是因为与他日日相对的缘故?

那边苏觞却捧着小筏看个没完没了,络绎只听那纸声展开,合上,再展开,又合上,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才一点点被撕了,碎碎的纸屑轻扬慢舞,贴着脸庞,随风飘去。

“连公公,难为你了。”撕完纸,苏觞面色阴转晴,冲手下人一努嘴,“既然父皇今日龙体欠安,咱就不打扰了,移步天晴殿吧!”

啥?

移步天晴殿?

未等络绎回过闷来,太子一干人等已浩浩荡荡走远。

络绎理不出头绪,只觉胸口发堵,望望天色,离太阳落山还有半日,他急需一个疏解烦郁的去处。

转过一个弯,内司库的后门半敞着,他悄没声闪了进去。

果然,桃枝豆子麻哥他们正在榕树下磨牙,别人还未如何,桃枝见他来了眼睛一亮又一弯,甜甜唤道:“络绎哥~~”

豆子可没桃枝体恤,满嘴的瓜子皮噗一下喷出来,“络绎你哪滚了一趟?怎么脸儿跟花猫似的!”

“就是!短了洗脸的胰子麻哥给你整啊~好好的小脸弄成花猫了!”麻哥接口道。

“啊?”络绎摸摸脸,看看手里半黄不黑的泥汤子,这才想起临出门前苏霁那只邪脏邪脏的手来,胸口里那团郁结顿时撤了一大半,当下笑道:“这不是忙差事,没顾得上嘛。”

“络绎哥,不理他们,来。”桃枝拽着他衣角,领他来到水缸旁,翻起袖子舀了瓢水,轻轻端在络绎眼前,柔声道:“络绎哥,洗洗。”

“哎呦桃枝!他那个脸得且搓会,你别再把腕子累酸了!”豆子发出一声怪叫,咋呼起来。

“去!就你嘴欠!”桃枝回啄一眼,转过脸来又是一副娇羞样:“络绎哥,后来你做出长寿面没有?”

“……做出来了。”络绎斟酌道,擀面,配料,卧鸡蛋都是桃枝教的,他却做出那么个玩意来。

透过小宫女细细的双环髻,他看到豆子正向自己吐舌头,麻哥却远远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哇~~那太子殿下……呃不,那大皇子殿下他说好吃不好吃?”

“恩……他没说。”的确没说,光捂肚子骂他了。

“没说?什么都没说么?”桃枝细细的眉毛皱起来,“那吃的多么?”

“多,吃得可干净呢。”

“那就是好吃了!”桃枝哧哧笑了,笑得水滴四溅,香风乱窜。

络绎本就有些受宠若惊,被她这么一笑更是心里吞了毛似的不安,胡乱撩了几下水便朝豆子那边扎去。

豆子就是当年告诉他“起风了,变天了”的那位,苏霁被贬后月余,豆子在景西小道上把他拦住,不由分说塞给他一大包东西,络绎打开看了一眼,便交定了这个朋友。

包里是络绎等了许久未曾领到的暖香碳。

“桃枝不错啊~~”四下瞥瞥,见桃枝扭身进了屋,豆子才冲他眨眨眼。

络绎道:“是不错,那你努把力啊。”

“嘁!”豆子斜他一眼,咔吧一声,嚼碎个嘣豆,解恨似的说:“咱们都瞧出来啦,她是看上你了,做梦都想去将军府当填房呢!”

“别乱说。”豆子虽精乖,但说话没边,宫女是皇上的人,传出去会要人命。

“哈哈!看把你吓得……在那呆三年,都禁成傻子了吧?不出这个月,太子就要继位了,到时候宫女大换血,你没想过带桃枝回去?”

“这么快?”络绎皱眉。

“可不是,没看有点心眼的大臣都往太子那贴吗?最夸张的要数礼部侍郎,竟然把自己儿子都捐出去了……啧啧!”豆子连珠炮似的说着,数来数去都是各路要员勾搭太子的龌龊事,豆子跟亲眼见了似的,时不时发出两声酸溜溜的叹息。

瞥见络绎满面怔忪,奇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络老将军没与你通气?那你有什么打算?”

络绎摇摇头:“没有。”又道:“我没做打算,若太子继位,我家殿下必得不了好去,我左右陪他。”

“错哉~错哉!”豆子大摇其头,一双乌溜圆眼精光四射:“你怎么连这点事都看不通透,真和你家那主子一般,吃露喝风长大的!?”

“怎么?”

“太子若想动你家那位,还用等到登基后吗?若有心,什么手段使不出?用得着只禁足这么清闲?”豆子揉揉下巴,眉毛一挑:“谁都知道皇上当年只疼大殿下,大殿下窜个稀都是香风萦绕……”

络绎一瞪眼:“混话!”

“嘿嘿,”豆子挠挠头,正色道:“虽说有那相士进言在先,但保不准哪天皇上一心软又反悔了……二殿下是什么人?能不明白这道理?若换作是我,千方百计都要除了,永绝后患。何况是那自小被苏霁踩着的苏觞?”

豆子讲话绘声绘色的,嚼咬嘣豆的咯吱声更是听得络绎汗毛直竖。

“你说什么被苏霁踩着?”

“……大殿下一落生就被封太子,自然集千万瞩目于一身,二皇子打一出世就输了他,拍马也赶不上。说没怨恨是不可能的,有那么个优秀的哥哥在上头压着……”

推书 20234-06-28 :爱不释手 第八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