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要买什麽,先逛逛再说吧。"邵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恭敬,不会逾矩。
"既然是送给女朋友的,那就要事先想好要送什麽啊。"北齐洛秀丽的眉毛向中间拱起。
"这是我第一次给女朋友送礼物......"说到这里,邵勋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羞赧地搔搔脸颊,接著说,"希望能够选中让她高兴的礼物。"
邵勋不知道,北齐洛在这时看著他的眼睛,更为深刻,无语一两秒,他说:"我帮你选吧,我经常送东西给女人,我知道什麽礼物最讨她们欢心。"
听到他这麽一说,邵勋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是什麽呢?"
耸耸肩,北齐洛回答:"车子,珠宝,钻石首饰,名牌衣服,或是带她们去酒店──"
邵勋真的很想朝他翻白眼,他完全把郁言当成那些爱慕虚荣想跟他发生关系的女人了,如果郁言真是这样的女子,他们怕是根本没机会在一块。
"我还是自己去选好了。"邵勋径自朝一旁的首饰专柜走去。
北齐洛见状,跟了过去。
在首饰专柜看了一会儿,邵勋的目光被一个精致典雅的戒指吸引住了目光,他很快对售货小姐说:"小姐,可以把这枚戒指拿出来让我看一下吗?"
"好的,您稍等。"售货小姐展露灿烂的笑容向他走来。
在这时,北齐洛站到了他身边,当售货小姐把那枚戒指拿出来给邵勋仔细观看时,他的眼睛微眯。
"你要送她戒指吗?"
"合适的话就送吧。"拿起装在盒子中的戒指专心观看的邵勋随意地回答,却没注意到北齐洛骤然降下温度的语气。
"你知不知道送女人戒指的意思啊!"北齐洛口气冰冷。
"当然知道啊。"邵勋抬头,朝他露出一笑,"第一次送戒指是求婚嘛!"
垂下目光嘴角含笑地望著手中虽不十分名贵,却十分精致的戒指,他接著说:"我跟郁言交往快七个月了──我应该,向她求婚了──"
北齐洛目光一寒,倏地拿过他手中的戒指,刻薄地说道:"你怎麽这麽寒酸啊!向女人求婚居然买这种便宜货,有本事你就买这个!"
他随手指了一处摆放在精品区专柜里的首饰,邵勋朝他指的方向望去,东西没注意看,光是价钱就让他倒抽一口气:"我哪买得起啊!"
"买不起你就别学人家求婚!"北齐洛不屑地冷哼,"你以为结婚是好玩的啊,连买个戒指的钱都没有,你拿什麽养家?我不信有哪个女人真心愿意嫁你这个穷光蛋!"
他的话可真够毒啊!邵勋拧著眉看著身旁的人,虽然被他贬得一文不值,但他心里明白,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无奈的垮下肩,邵勋说:"那就先别买戒指了,去看其他东西好了。"
"嗯。"由喉咙里哼了一声,北齐洛把手中的戒指随手放在柜台上,跟著邵勋往另一边的商场走去。
早知道北齐洛是毒舌,但直到今天邵勋才知道他的舌头到底有多毒,商场里每一样他看中的东西都被他嗤之以鼻,然後一阵冷嘲热讽他完全没有眼光,让他对本来很满意的礼物顿时失去信心。
逛到约有两个锺头之後,在北齐洛的从中作梗下,邵勋仍然是两手空空,外加一身无奈──
"到底要买什麽东西啊。"邵勋无奈地低头长叹──
"哼,你选的东西没一件是我看得上眼的!"北齐洛站在他身边抱胸冷哼。
"你看得上眼的全是贵得离谱的东西......"邵勋於一旁自言自语。
"你到底还买不买,你知道你浪费了多少时间吗?"脸色寒冷的北齐洛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
瞄了一眼身旁的他,邵勋轻声小心说:"要不,您先到车上等一下,最多半个小时,不,十分锺,我就赶过去──"
怎麽说也得先把他支开,有他在,他真的甭想买礼物给郁言了。
瞥看他一眼,北齐洛坚决肯定地说:"不要!"
邵勋原本垮下的双肩更往下垮了一些。
"那......主人,您能不能帮我挑一件我买得起你又能看得入眼的东西?"
想了几秒锺,邵勋干脆先征求他的意见。
看著他恳求的目光,北齐洛无语一阵,然後他放下手,往商场的一旁走去:"跟我来。"
"哦哦。"没想到他真的愿意帮他忙,邵勋又惊又喜地跟了上去。
北齐洛帮他挑选的是一副画框是木质的,且雕刻得相当精美的油画,画里的景物却是非常中国风。一座依湖傍林的小亭阁,湖上柳枝飘摇,湖中睡莲静静绽放,还有几条小鱼在湖中嬉戏。
卖这副画的店主说,这副画有个寓意,是为,心有所属。
啊?邵勋不是很明白。
店主笑著解释,这画有柳、亭、莲、鱼,便是留停恋汝,意思是为心中所爱的你停留,心中有爱,便是心有所属啊。
画不是很贵,但还是超出了邵勋的预算,但他仍毅然买了下来。
只因,这副画,真的很好。
"主人,真是太谢谢您了,居然帮我挑了这麽好的礼物送给女朋友!"回去的路上,抱著这包装好的画的邵勋笑容没有断过。
北齐洛没有回应,只是带头走在前面,直至走出商场,邵勋突然问,您是什麽时候看中这副画的时,他停顿了一下脚步。
"在你看别的东西时,看见的。"他淡然地回答。
"哦。"邵勋点点头。
看见时并不知道这副画还有含义,只觉得它很安静,温暖──像他──
瞥了一眼身後的人,来到自己的车子前开锁後,北齐洛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邵勋把不是很大的画放在後车座,与北齐洛给他买的礼服一起放好,然後坐在北齐洛旁边的座位上。他们来时就是这麽坐的。
"主人,我现在想把这副画托送给女友,您可以先去托运公司一趟吗?"
"嗯。"应了一声,北齐洛开车掉头驶入行车道。
回到家後,已经是下午三点,在北齐洛的交代下,邵勋开始准备他们晚上参加舞会的一切事宜。
准备完後,他还可以小憩一阵子,睡醒来後他打电话给妹妹,但她一直不接电话,想了会儿,他又打给郁言,同样的,对方一直没接电话。
她们两个怎麽了?
最後放弃的邵勋皱著眉放下手机。
可他才放下手机正准备下楼准备晚餐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立刻跑过去接听。
"哥,是你吗?"电话一接通,妹妹著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怎麽了,佳惠?"妹妹急切的声音让他不禁产生不安的心情。
"哥,你快点过来啊,郁姐病倒住院了!"
紧闭的书房门口传来紧张的敲门声,北齐洛慢条斯理地抬头,说:"进来。"
把门打开,一脸铁青的邵勋站在门口著急地说:"主人,我要请假。"
眉头锁得更紧,北齐洛断然拒绝:"不行。"
"不行我也要请!"没想到,邵勋态度居然如此强硬。
"你不想在我这里做了?"北齐洛眯起了眼睛。
"──是,我不做了,不做了!"忍不住对他大声吼道,说完後,邵勋再也呆不下去地冲下楼去。
吃了一惊地北齐洛立刻追出去,但他慢了一步,邵勋已经下楼打开大门冲了出去,并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等他追出屋外时,邵勋已经不见人影。
暴戾的他狠狠地踹了一下大门,最後甩门进屋。
照著妹妹的指示,乘坐出租车赶到医院的邵勋在手术室外找到了在外面等待的妹妹。
"佳惠,郁言她怎麽样了。"
一见到她,邵勋就紧张地问她。
"哥,你终於来了!"见到哥哥,一直在忍耐的佳惠忍不住落下泪来,她投入他的怀中,一边哭泣一边说,"今天是郁姐生日,我去她住的地方找她──她一直不开门,後来我听到她屋里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很害怕,便叫人撞门进去──发现她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色好难看──哥,郁姐她不会出事吧──哥──"
心里同样担忧的邵勋紧紧抱住妹妹,口中虽然在说安慰的话,但心里却是一样的害怕。
他们一直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暗下,接著医生与护士相继走出了手术室外。
"谁是病患的亲属?"一走出手术室,医生摘下口罩後便问。
与妹妹相对一望,然後他们走到医生前面,邵勋对医生说:"我是她男朋友。"
只看他一眼,医生又问:"她的家人呢?"
"她的家人已经去逝了,现在只剩她一个。"邵勋表情略为黯淡的解释。
"这样啊。"医生了解地点头,"那我跟你说好了,她这是急性阑尾炎,虽然容易手术割除,但拖得久的话还是会致命,她只要再晚送来医院十分几锺,就没救了。现在她已经没事了,只要好好调养一阵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谢谢你,医生,谢谢你!"有些心惊地听著医生的话,最後邵勋还是万分感激的对医生道谢。
之後,被麻醉昏迷不醒的郁言被送进了病房,邵勋一直担忧地守在她旁边。
佳惠坐了一阵,便出去买他们的晚餐了,虽然担心,但身体总不能不顾,要不然一个病好了,又该到另一个人病倒了。
邵勋坐在郁言的旁边,面色感伤地看著郁言这个平日里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女人。
没错,她的家人在她才上大学时就相继去逝了,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这麽熬过来的。好几次,看到她柔弱却坚强的背影,他都倍觉心酸。
从她身上,他看到了他的影子。
虽然郁言没有弟妹需要照顾,但她一个柔弱的女人能走到今天这步,真的不易,比他这个大男人,还要勇敢坚强多了。
因为有相同的遭遇,所以他们才会相遇,并在一起,这就是他们的缘分。
郁言一直这麽告诉他,说这话时,她的目光总是那麽柔情,似乎要溢出水来,把他包围住,逃也逃不出,也不想躲──
小心握住她的手,邵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但才放开,他便看到她的手动了一下,抬起视线,他看到了她不知何时睁开的,含著温暖笑意的眼睛。
他不禁笑了。
他轻轻对她说:"小言,我很穷,也没有什麽本事,跟著我你可能会受苦──但我一定会很爱很爱你,会尽心尽力关心你爱护你,也会同样关爱我们的孩子──我,这样的我──你愿意嫁给这样的我吗?"
郁言眼中的光芒更耀眼,不过片刻,她眼中便盈满了泪,她便这样含著热泪笑著,点头。
第六章
北齐洛以为晚上,邵勋就会回来,但他等到九点,仍然等不到他的一点消息。
他没有去参加舞会,父母打电话过来催,他说他身体不舒服拒绝前去。
他守在可以看到道路的窗口,等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等了一夜的他跑去电话旁,拿起电话才记起来他根本不知道邵勋的手机号码。
不止如此,除了知道他叫邵勋外,其他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心因为这个惊觉而心悸,一种他不会再见到他的感觉侵袭他,让他握著电话的手不禁发抖。
想了想,他忆起来邵勋是母亲介绍来的,那她一定有邵勋的资料。於是他给他母亲打了电话。
接听电话的是家里的管家,不久之後,他才听到母亲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妈,我想问一下有关於邵勋的事情──"
"邵勋嘛?他刚才也给我打过电话呢。"
"什麽?"北齐洛惊了一下,"他说了什麽?"
"他向我请假三天,说他女朋友生病住院,他要照顾她。他还说昨天因为事情紧急,没有征求你的同意便离开了,他很抱歉。如果你不要他在你那做了,他过两天就会向我递出辞呈,并去你那收拾行李──"
"没有的事!"一听到母亲这麽说,北齐洛赶紧说道,"我没有不让他在我这里做,当时我只是在说气话──"
"这样的话,那他回去时你就跟他说清楚。我觉得邵勋这个人挺不错的,能容忍你那偏执的脾气,如果他离开,我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可以照顾你的管家呢。"
"我知道了。"顿了一下後,北齐洛又接著说,"妈,我想要一份邵勋的资料,你可以发给我吗?"
"可以啊,我等下就让江辰给你发传真。"
"妈,谢谢你。"
然後问候了一下母亲後,北齐洛把电话放下,走近阳光照射进来的窗户前──
是因为女朋友病了,他才这麽紧张啊?
靠在窗户前,想著昨天邵勋离开时著急得对他大声吼的模样,北齐洛的目光有些茫然。
他说过,每一个在他面前生病的人,就算是陌生人,他都会施以关怀。
这话他信了,因为他就做过这样的事情。
对他这个完全不相识的人,他不但施以关怀,还悉心照顾──他难以遗忘那天晚上,他枕在他腿上,睡了一个很长时间他都不曾睡过的,安稳的觉。
张开眼睛时,他靠在椅上安静地沈睡,呼吸平稳,车里小小的空间,那一刻被一股沈静温暖的气氛包围住,让才睁开眼的他,又不禁昏昏欲睡,只因为,真的很舒适。
再睁开眼睛,他已经不在,只有身上披著的不属於他的外套告诉他,那夜发生的的确是真实的。
他难解那时的感受,竟然会把那件沾著烟味的外套带回家,放在衣橱里,虽然会偶尔忘记,但只要一看见那件外套就会想起那天的事。
以为,他们从此不会再见面,但母亲把他带到他面前时,他委实愣住了。
会答应让他留下来,是因为他当时对他说,他们是初次见面──
他忘了吗?忘了那夜的事情。
这个想法让他不禁火大,於是让他留下来──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
没想到,他真的忘了。
真的让他很生气,便忍不住找了些事情去刁难他。
於是第一天,他们真的度过了紧张又奇特的一天。
想到他们第一天的相处,北齐洛不禁抿起嘴角,淡淡地开心地笑了起来。
也是在那天,邵勋由原本凡事都与他对著干的态度,变成了对他毕恭毕敬,莫名其妙的转变,虽然让他奇怪,但不觉得有什麽不妥。
只是在想,邵勋可能真正认识到了他们身分上的差距了吧。
一天一天的相处,他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习惯回来时有人为他开门,然後对他说声欢迎回来。
习惯了早上有人叫他起床,下班前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来吃饭──真的习惯了。
所以当他说要离开时,心,仿佛被什麽重物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很痛也很震惊。
想象不到,他真的离开时,他又要怎麽习惯一个人时的孤独?
三天後,已经开始正常上班的北齐洛没有去上班,而是在家里呆著。
到了下午两点多锺时,在大厅里干坐的他听到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立刻起身朝大门看去。
拿备用钥匙开门进来的邵勋直到走进大厅才看到他,并且愣了一下:"您在家啊?"
"我在家里很奇怪吗?"他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心中却泛著终於能看到他的淡淡喜悦。
"北齐夫人──您母亲告诉我,您昨天开始便去上班了啊。"现在是下午两点,他不是在公司而是在家里,实在很奇怪啊。
北齐洛坐回沙发上:"我今天有事,便不去了。"
"哦。"邵勋点点头,然後又说,"那我去收拾行李了。"
北齐洛又站了起来,有些吃惊地道:"你收拾行李做什麽?"
邵勋疑看他:"您不是不让我在这里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