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人花(出书版)by 末回

作者:  录入:06-20

"她要去国外,就让她去吧。如果你们的爱情连这样的考验都经受不了,那还不如趁早放开,这对彼此而言,都是好事。"
北齐洛说完了,邵勋的脸色很难看,他一直不说话,他不知道应该说什麽。
北齐洛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一开始便知道他与郁言不合适,是郁言的宽容与温柔让他情不自禁承认了这段关系。
沈浸在爱情的喜悦中,他真的忽略了很多实际的问题。
这些问题,现在被北齐洛一一剖析,现实残忍又再准确不过,让人想反驳都找不出理由。
北齐洛看了他一阵,然後站了起来,对他说:"准备一下出去吧。"
"去哪里?"
"去外面吃晚饭。"
"啊?"
"我看你现在根本没心情煮晚餐吧?还不如出去吃。反正我也好久没出去吃了──你也当出去散散心吧。"
静静看著北齐洛,邵勋点头:"我马上去准备。"
沐浴在淡淡烛光中的法国餐厅,优雅的用餐环境,融合了典雅华丽的气氛,置身处地,让人产生一种犹如恍惚隔世之感觉。
此刻,邵勋就处在其中,宁静温馨的气氛,让人不由得放轻脚步,压低说话的声音,连左顾右盼都怕惊动到什麽──
在侍员的带领下,北齐洛与邵勋走到靠近几净的落地窗前的位置上,北齐洛坐下了,邵勋仍然站著。
知道他顾及到身份的北齐洛抬眼冷眼他,说了一声:"坐。"
尽管只是一声,但他声音里的坚持与不容置喙让邵勋只能不自在地坐在他面前的位置上。
到点菜的时候,邵勋接过侍员递来的菜单打开,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克制著把它合上的欲望。
邵勋抬眼看著面无表情翻看菜单的北齐洛,注意到他的目光,北齐洛向他看去,问:"有事?"
瞄了一眼身边等待他们点菜的侍员,邵勋小声说:"除了後面一大串惊人的数字,我完全看不懂它写的是什麽。"
才想起来他不懂法文的北齐洛低头看菜单,思忖了片刻,他向侍员说了一串邵勋听得发愣的陌生语言後,便把手中的菜单交给侍员,邵勋见状,也赶紧把手中的菜单交还了。
等候的时候,手交握支在椅靠上的北齐洛面目宁静,目光深邃地看著邵勋,让本来坐在这样宁静华丽的环境中就浑身不自在的邵勋,更是不自在。
"主人,您刚刚点的是什麽菜?"不想他们继续保持这种窒人的沈默,邵勋干脆把话题聊起来。
"你没吃过,说了你也不知道。"北齐洛不明显地哼了声。
"嗯。"他说的是事实,并且也习惯了他的冷言冷语,邵勋不在意地点点头,然後又道,"虽然没吃过,但还是有所了解的,因为培训时,多少学过了一些。"
"哦?"北齐洛感兴趣地扬起了眉,问,"那你说说,你知道些什麽?"
"嗯,比方说,吃法国菜都要搭配葡萄酒,什麽菜搭配什麽酒。"想了想後,邵勋才娓娓道来,"饭前饮用较淡的开胃酒;沙拉、汤及海鲜搭配白葡萄酒或玫瑰酒;食用肉类时饮用红酒;而饭後则饮用少许白兰地或甜酒类。如果在就餐时饮用白葡萄酒和红葡萄酒,那麽可以让服务员提供一杯冰柠檬水,交替饮用红白葡萄酒前先饮用柠檬水帮助彻底清除上一道菜在口中留下的余味以便品尝下一道菜。"
"你记得很清楚嘛!"北齐洛有点意外。
"嘿嘿!"不好意思的挠耳腮笑笑,邵勋如实回答,"我当初花了很多时间去背,所以记得这些。"
北齐洛安静地看著这样的他,沈默了一阵後,他冷声说:"挺起腰,坐正,不要咧嘴笑,嘴抿起,微笑就好──"
不明白他怎麽突然间就命令起他来,但邵勋还是照做。
到法国餐厅都要穿很正式的衣服,今天他穿的便是那日北齐洛给他买的,颜色较深的礼服。
体现男人矫健身姿的礼服,在腰身处收得有些紧,如果腰稍微弯起来就会有点难受。但邵勋总是不自觉地驼起背,现在有北齐洛的命令,他直起腰後方觉一直紧缚的衣服舒适了些。
收起大咧咧的笑容,眉舒展,唇轻抿,他不知,他此刻是怎样一副模样,自信而不狂妄,彬彬有礼且温文儒雅。让俊朗却一直总觉得少了点味的他,完全体现出一种吸引人眼球的独特魅力。
北齐洛就这样静静的欣赏著这样的他。
安静且没有几个人的餐厅,对方的呼吸声似乎都能听得见,那安静得温馨的气氛中,北齐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享受著这份他们两人独处的宁静。
头盘菜上来了,背过食用程序,又有北齐洛这个早已经习惯吃法国菜的人现场示范,邵勋倒也有模有样的吃了起来。
当把那美味的菜肴含进口中,邵勋情不自禁地双眼发光,见他如此,北齐洛不由得噗哧笑了起来。
透过淡淡朦胧的烛光,邵勋看他笑,看得愣了。
很久很久之後,邵勋才继续食用眼前的菜点,本来就好吃的菜肴,此刻更是美味无比。
早就听过秀色可餐这句话,没想到今日真给他遇上了。
邵勋於心中啧啧赞叹。
呵,北齐洛的美,是精致却不庸俗的雪芙蓉。开在冰天雪地,世间难寻,经历波折的找寻,一定不会令人失望,只会是瞪大眼不住惊赞,美得天下无双!
他不该如此笑的。虽然赞叹,但邵勋还是由衷地想道,因为他的笑,会令更多的人疯狂──
像能要人命似的。
吃完晚餐,并没有回到家里,因为北齐洛对邵勋说,想去逛逛。
邵勋让北齐洛脱下昂贵的外套,解下领带,衬衫的钮扣松几个,衣袖卷到手肘的地方。做完後,他也照做,然後指示北齐洛开车,把他带到了从前只要一有空,就会来逛逛的地方,夜市。
夜市里除了吃的东西多外,玩的花样也多。
可以玩简单的射击,捞金鱼,投圈圈,去游乐园──;可以去商场,买些便宜的衣物或是小玩意儿;累了的话,找个小吃摊,坐在矮矮的凳子上,一边不拘小节地吃著美味的食物,一边看著过路的男男女女,城市中不断闪烁的霓虹灯──
夜市里包括吃的玩的,北齐洛几乎都是头一次遇上,但却不会手足无措。什麽都学得很快的他,根本不像是第一次来夜市,很快便融入了夜市里独特的热闹喧哗的气氛中,跟邵勋一起,玩的吃得不亦乐乎。
一趟下来,又是吃又是逛的,邵勋与北齐洛回到车上时,已经是累得根本不想多动弹一下了。
从在车上稍作休息後,邵勋看了下时间,才知道现在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啊,我们玩得这麽久了。"有点惊讶。
也看了下时间,北齐洛一边的眉毛轻挑了下:"玩了有三个多锺头。"
"回去吧。"休息够了,北齐洛开始发动车子。
静默了一阵,邵勋笑看著北齐洛,道:"主人,今天玩得怎样?"
"不错,很尽兴。"瞟了一眼他,北齐洛点点头,末了,又加上一句,"比跟女人出去要好得多了。"
邵勋不由得侧看他看:"您只是把女人当成打发无聊的工具,当然不能从她们身上得到真正的快乐啦。"
"那倒是。"北齐洛撇嘴笑了下。
有些疲惫的邵勋把背靠在椅子里,然後感觉背後有什麽东西,便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个软绵绵的小熊。
看著只有一掌大小,却一脸憨态的玩具熊,邵勋不禁噗哧笑出声。
这只熊是他们去玩射击时得到的奖品,当时本来不想玩,因为玩这样的射击的多半是情侣,他们两个大男人去玩感觉就是不对。
但北齐洛因为没有玩过,坚决要玩一次,然後他问他想要什麽奖品时,他随便一指,居然指中了最难射到的小奖品。
因为是玩具枪的关系,射程不是那麽准确,北齐洛著实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这只小熊射到手。
把奖品拿给他们时,老板玩笑地说了一句:"你们射击花的钱足可以买这样的小熊四五个了。"
取过老板手中奖品塞到他手里的北齐洛冷哼一声:"我钱多,我爱这麽花不可以吗?"
当时邵勋就笑得肚子都快痛了,因为那个时候的北齐洛实在是像极了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那个时候,北齐洛没少给他白眼,这时见他看著小熊笑了出来,他又瞪了他一眼。
举起玩具熊,邵勋细著嗓子搞笑地说道:"主人主人,不要生气嘛!来,笑一个,你笑起来很可爱很好看的耶!"
"你看起来心情很好哦?"嘴角扯了一下,斜眼看他的北齐洛眼睛里闪现一缕快要生气的光芒。
"嘿嘿,是不错。"害怕他一生起气来,会把他丢在路上,邵勋收起了玩心。
"看不出来你出来之前,还一直唉声叹气的。"
北齐洛的话让邵勋愣了下,然後笑笑:"因为暂时把那件烦心事忘了嘛。"
"嗯,很多事情就这样,该烦的时候就烦,该忘的时候就忘。"
邵勋静静看了认真开车的北齐洛一阵,久久才道:"主人,您该不会是想让我不再烦恼才带我出来散心的吧?"
北齐洛没有说话,目光仍然直视前方,安静地开车著。
顿了片刻,邵勋淡淡地笑了笑:"主人,其实您是个温柔体贴的人。"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北齐洛真的是哼了一声。
那之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过话,邵勋一直把玩著手中的玩具熊,安静著沈默著,一直到,回到家。
因为郁言第二天清晨便要上飞机,害怕第二天赶不上为她送行的邵勋晚上向北齐洛请假,去为她饯行。
在自家里吃饭的时候,他妹妹佳惠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哥,你真的打算就这麽让郁姐离开?"
"那又能怎样?"邵勋苦笑,"小言毕竟是去工作的,我去不是拖累她了吗?"
"哥!"妹妹柳眉倒竖,用一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真的是猪头耶!郁姐只是一个弱女人,你真忍心放她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吗?要是她被别的男人欺骗怎样办。你是她的男朋友,甚至还可以说是未婚夫,你真的可以坐视不管吗?!"
"我......"妹妹说的又何尝不对。可是──
"我这样根本没什麽学历的人在国外,很难找到工作。而且我相信小言这麽坚强的女子,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照顾好你个头啊。你忘了前段时间郁姐生病住院的事情了?那时我要不是赶到得快,郁姐早出事了──"
哥哥顽固的脑袋真的是让佳惠快要气疯了。
坐著沈默,想了好久,邵勋还是对妹妹说:"我不去的话,对小言比较好。她刚开始在国外工作,一定很忙,我不想还让她分心照顾我。"
"你──"快要气得岔了气,佳惠真的很想用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浇下,让他清醒清醒。
"我不管你了啦!随便你啦!要是郁姐被别的男人抢走我也不管啦!"
火大的佳惠甩门而去,留下邵勋坐在房间中,面色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虽然妹妹坚持让他出国,但身为另一主角的郁言却什麽都没说。邵勋不想让她为难,同样的,她也不想让邵勋为难。
他们尊重对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於是,事情便演变成现在这样,郁言如期去了国外,邵勋留在国内,继续做北齐洛的管家。
邵勋因郁言的离开而产生的失落,在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後,变成了习惯,习惯之後便是自然了。
刚开始,邵勋几乎天天晚上都与郁言通一次电话,过了一星期後,郁言的工作因为正式进入轨道,开始繁忙起来,每天一通的电话改为一星期一次,然後是一个月三次──
邵勋忍著,只因,他知道郁言独自在国外,一定会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比如新的人际关系、工作内容,还有生活方面的事──
忙就忙吧,只要她记得照顾身体,只要她还记得他,便可以了。
然,就在郁言离开後的两个多月後,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接到她电话的邵勋终於等到了她的电话。
可是,在一开始问好过後,郁言便一直没有说话,在电话那边沈默著。
邵勋感到不对劲,便一直问她出了什麽事,问到後来,郁言才静静地回答:"勋......我可以说......我,很想很想见你吗?"
说到後来,邵勋甚至还听到了她声音里的哽咽声。
那时候,心震了一下,想到她独自在国外的艰辛,邵勋再也忍不下去了。
"小言,我立刻去你那边。"
"勋?!"电话那边,传来了她惊讶的声音。
"不用太担心我,是我以前顾虑的太多了,却没想到让你一个人在国外有多害怕。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已经是大人了,即使在国外也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邵勋在那一刻间,突然明白了很多。爱著对方,当然不能让她担心,但如果能照顾好自己,她便不用担心了吧。
"勋......"她感动的声音接著传出,邵勋不禁柔声道。
"等我,小言,我很快便会去到你身边,很快──等我。"
邵勋万万想不到,他向郁言许下的诺言,永远也没有实现。
他没有去到郁言的身边,而是被永远留在了那朵美惊人的花儿身边。
邵勋说过,北齐洛危险的就像是一朵食人花,吸取人的生命与肉身,成为自己的养分。
然而他不知道,当只知道汲取人生命的食人花爱上了误闯进它的领域的人类,它的疯狂,连神都却步。
它会用长长的,带刺的枝蔓把那个人牵牵缠住,永远也不放开他。如果他想逃脱,只会迎来被刺扎入身体的痛苦。
那个误闯进食人花的领域的人,将只能睁著眼睛看著最後一缕阳光,然後被缓缓拖进那个黑暗阴冷的地底,成为这朵花的一部分──生命也将之与它相随,风云变幻、斗转星移,它若不死,他便要一直活下去。
这便是食人花近乎疯狂、独占、贪婪的爱。
而,这个人类唯一能够留在世间的,便是他眼角落下的,遗落在地上的,最後一滴泪。

第七章
邵勋是个守著秘密的人,他一直以为这个秘密随著父亲的去逝,这世上,便只有他一个知道了。
可,北齐洛知道了,虽然不清楚他是怎麽知道的,但他的确是知道了。
他抓著这个对邵勋而言不能告人的秘密,威胁他,如若他敢私自离开他,便把秘密公布於众。
邵勋无可奈何,悲哀的难以抵抗的服从於他──
突然想起了那家曾经得罪过北齐洛的国外的大公司,他们便被是被北齐洛抓住把柄才不得不屈从。想起当日无意听见这件事时,自己的寒颤,是不是在那时他便有预觉自己会有遭遇相同的事情?
"为什麽?"他惨白著脸问他,"为什麽你要这麽做──逼我留下来,对你有什麽好处?还是我得罪了你,所以你要用这种方法折磨我?!"
北齐洛没有说话,黑色深邃的眼睛,一直冷静,接近冰冷的看他。
"首先,从今而後你只能叫我的名,我不想听见我名字外的任何称呼。"
他面无表情,语气寒冷,让邵勋的脸色更是苍白──
"为什麽......"
"二,以後不管你要去哪里,只要是离开这间屋子,都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邵勋难以接受地摇头。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人让他感到陌生──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北齐洛──
"最後,与郁言通电话或是见面,都要问过我──"
"我不接受!"邵勋忍无可忍了,"我不是你的傀儡,为什麽连跟郁言通电话你都要管!"
"那麽,这个秘密公布於世也无所谓吗?"他目光更冷,让邵勋挫败得全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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