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妖精 下————非尼亚

徐婷忽然笑了，可脸上的表情却像哭似的。

“或许我们离婚反而会比较开心吧。”

我没说什么，捧起咖啡喝着——喝得很慢，因为我不想徐婷再说什么，也不想自己再回答她什么。

“谢谢你。”徐婷看着我说道。

我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她犹豫着说。

“什么事？”

她摸着自己那隆起的肚子，不自然地笑了笑：“上次那个男孩……他是你朋友吗？”

我愣了一下，徐婷连忙补充道：“我是指男朋友。”

我点点头，把咖啡杯放下。

徐婷好像印证了什么似的，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真是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同性恋这样的事情。”她越说越小声，不自觉就抬起头来看着外面。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外面的街道空荡荡的，浅黄的街灯照到路上，仿佛定住了时间一般。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一个老人家慢慢地经过——他那驻着拐杖的右手配合着步伐，每走一步就颤抖一下，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对不起，我没有要取笑或什么不好的意思……”徐婷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

“对于你们来说，我们本来就很奇异。”我坦然地说。

“这样你们不会生活得很辛苦吗？”

我看看窗外，那个老人渐渐走远，可那耸起的背影还能分辨出在颤抖着。

“辛苦吧。可是，除了小孩，谁活在世上是不辛苦的？”

“说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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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出咖啡厅，徐婷看了看两边的街道，忽然问我：“刚才你有看到一个老人经过吗？”

我惊讶她居然也看到了，不自觉点点头。

“我在想，像他那样的人……或许结局就得像刚才那个老人家一样。”

我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从心底打了个寒颤。

“我有时候想着想着就会很生气，却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他……”

“想想自己的老公，居然会和那么多的男人一起睡，而唯一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就只有我……我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种骄傲？”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又在肚子上来回抚摸着。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会喜欢同性呢？大家都一个样……一样的男人，难道看着不会觉得恶心吗？”

“或许真的恶心吧。”我看着徐婷，认真说道：“可那又怎么样了？我们并没有碍着谁。”

“碍着我！”她忽然大声地叫道。

我举起左手，看了看钟表：已经差不多9点了。

“那是你自己选择的，不是吗？”

徐婷没作声，紧紧地咬着下唇。

“就像你刚才说的，即使博凡喜欢的不是同性，你难道就接受得了他出去找其他女人了吗？”

徐婷吐了口气，眼泪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掉了下来。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你们为什么要喜欢同性，为什么……”

“不知道。”我吐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徐婷转过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那个男孩…上次和你见面的那个，他是我的partner.”

“就类似于你们正常婚姻里的另一半。”

徐婷幽幽地说了句：“他看起来很干净……就像小孩一样。”

“他也像小孩一样脆弱。他是个很可爱的家伙，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却不会做太多的事情，也不去想那些所谓的烦恼……有时候我觉得他很坚强，因为他总是安静地呆着，不会因为寂寞而找另外一个人。”

“可是，每次看着他，看见他那干净的模样，我又觉得他是那么的脆弱……就像陶瓷花瓶一样，得细心地呵护着……”

徐婷说道：“……他比女孩子还要脆弱吗？”

“不一样的。”我看着徐婷，“你们女人之所以脆弱，是因为你们希望得到男人的保护。”

“可caca的脆弱是因为他的单纯和执着。”

徐婷没再说什么，静静地摸着肚子。

“我送你去坐车吧。”我提议道。

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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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谢谢你。”出了马路，徐婷再次向我道谢。“你是个好人。”

“你太客气了。”

“刚才我对…你说的那些，真的很抱歉。”

“不，我能理解。太多人不能理解我们这类人……”

“我想我能理解一点了……听过你提起那个男孩之后。”徐婷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你知道是什么让我每天还有活着的希望吗？”

她的双手轻轻地拍了拍肚子，“这个孩子就是我最爱的人，为了他，我会好好的努力。”

我点点头。

“你跟博凡不同。”徐婷认真地看着我，“你懂得什么是爱。”

“……谢谢。”

“好好珍惜那个男孩吧。”徐婷笑了笑，眼神中透出一丝温柔。

“我祝你和那个男孩幸福。”

第六节 生活和爱情 12

Caca在酒吧唱歌。

我进去lucky酒吧的时候，他正在唱《dust in the wind》。

难得的，酒吧比平时少了些人。

我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静静地听着caca唱，情不自禁想起了徐婷，想起了bob，还有vincent，还有毛虫，当然还有jimmy.

我们都是平凡的普通人，我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生活——仅仅是在各自的生活里，加入了一点点其他人的联系。有些人早就看清了我们，有些人还不能洞悉我们的真面目，还有人才刚刚发现了真正的我们。

那些我们的同类，并没有让我们真正的团结在一起；相反，有时候他们恰恰成为我们最大的隐患。最能破坏我们生活的人……

而那些一直和我们称兄道弟的，又怎么证明他们对友谊的真挚呢？如果他们发现自己一直好好相处的朋友，原来并非他们的同类，他们还能守望这份友谊么？

还有那些刚刚发现另一种和自己并不相同的人，原来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他们又能理解多少，他们又作何感受呢？

我这么胡乱地想着，Caca已经走下台，把我拉到了对面的一张桌子上。

原来阿尼就坐在那里。

“我都没看到你坐在这里呢。”我笑笑，坐到阿尼的对面。

“现在他快成了我们的熟客了。”caca笑着靠到我旁边。

“今晚好像少了些人。”阿尼看看四周，“感觉安静了不少呢。”

“老板的一个朋友住院了。这里平时来的都是常客，都认识老板的朋友……”

“不会都去看他了吧？”

阿尼在一旁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

“他得的是那种病。”

我和阿尼这才醒悟过来，露出一幅“原来如此”的神情来。

“所以我今晚也能早点离开了。”caca想了想说到。

“那——”阿尼看看我，“我也得早点离开了。”

我笑笑，“你可以听其他人唱歌。”

阿尼摇摇头，拿起了酒杯。

“那我们今晚都不用当夜猫子了。”caca敲了敲我的脑袋，笑着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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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还想找个时间约你出来……”阿尼笑笑，“想不到就在这里遇上了。”

“找我？”

阿尼点点头，“我上次跟你说的……”

“关于你的上一次恋爱？”

阿尼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过头去看着台上的caca.

“其实我从小凯那里知道了一些你们的事情……”

我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不懂阿尼到底想说的是什么，又有怎么样的目的——但我确定，阿尼不仅仅是想和我们做朋友。

“大概你也看得出我其实是刻意接近你吧。”

“但我想你不是不怀好意的那种人。”

“嗯。”阿尼喝了口酒，忽然问道：“你是中大毕业的吧？”

这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倒是让我有点哑然失笑。

“你怎么会问我这个？”

“我之前的那个朋友，就是读中大的。”

“你觉得我会认识他？”

阿尼点点头。

“你们分开之后都没再联系吗？”

阿尼眨了眨眼，不自觉地敲了敲放在桌子上的烟灰盅。沉默了一会儿，他说道：“我是他的初恋。他那个时候简直恨死我了，我们分手后，他连手机号码也换了。”

我大概猜到了一些眉目，继续问道：“那是多少几年前的事？”

“差不多快……7年了吧。”他想了想，“就要满7年了。”

“你想再找回他吧？”

“他叫陈博凡。”

我的脑袋“嗡”的响了起来，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见过的徐婷的身影。

阿尼见到我脸部表情有异，有点不安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我们出去再谈会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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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的风吹过来，一扫日间的炎热和浮躁。Caca从车里拎了一袋零食出来，兴奋地坐到石椅上。我和阿尼跟着坐了下来。Caca从袋里掏出两罐啤酒来递给我们，然后自己就啃起薯片来。

我和阿尼开了啤酒喝起来。

“你认识他吧？”阿尼看了看我，却又忍不住给caca那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来。

Caca的嘴里咬着薯片，干瞪着眼睛呆呆看着阿尼，完全不懂他在笑什么。

我疼爱地摸了摸caca的头，把他抱在怀里，回答阿尼：“当然，bob是我的好朋友。”

“那就好……”阿尼点点头，沉思过去。

我想起了之前听过的那个关于bob的传言。

原来改变了bob的人，就是阿尼。

我实在没想到，能够这么戏剧性地遇到bob的初恋情人。

“你们分开之后就没再见面了吧？”

“这几年我都没在广州，渐渐少了联系，最后想找也找不到了……”阿尼停顿了一下，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烟出来。“我听说他经常去lucky酒吧，于是就去了那里——”

“这才认识了你们两个。”

Caca指了指阿尼的烟，摇摇手。阿尼会意了，笑笑把烟弄灭了，扔进了江里。

Caca从袋子里掏出一瓶果汁来，边拧着瓶盖边问道：“你为什么想要找回他呢？”

阿尼吐了口气，看着江边映出的街灯在水中飘荡不定，拖出一条条扭曲的光晕来。“或许是想弥补自己的过去吧。”

Caca抬头看了看我，没再说话。

“你想我怎么做呢？”我问阿尼。

阿尼举高酒罐把酒喝光，缓了口气说：“你能替我约他出来吗？”

我没作声，心想bob是不是还想见阿尼呢？

“我得先问问他。决定见不见你的人是bob才对。”

阿尼点了点头，“我明白。”

第六节 生活和爱情 13

“我今晚有点受刺激过度。见了bob的妻子，又见了他的初恋情人……”

“好像你不得不帮bob这个忙了。”caca蹲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说道。

“如果可以，我觉得阿尼还是别去找他的好。”我爬上床，坐到caca身旁。

“怎么了，他妻子有什么事吗？”

我伸过手去抱着caca，不禁又想到徐婷最后和我说的那几句话。

“他们应该会离婚吧。”

“我觉得这或许是件好事。”caca沉思着说道。

“阿尼忽然出现，bob的生活只会变得更加混乱吧。”

Caca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caca连忙从床上爬起，慌张跑着拿起了手机。

“你把手机放到床头就好了。”我提醒他。

Caca看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摇摇头说：“我才不想给辐射成脑癌。”

“谁打过来的？”我看caca有点犹豫的模样，好奇问到。

Caca没答我，接了电话。

“妈……我不是说了不回去了吗？……唔，是呀……没事了。朋友家比较近……拜托，你别瞎想好不好？……不。不是……你儿子那样子，哪个女的敢要？……”

我听着caca的回答，已经能想到：是他妈妈打来的电话。

Caca在外留宿已经渐渐成为了一种习惯，为什么到了现在妈妈反而忽然怀疑起来呢？

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挂了电话，caca吐了口气。他放下电话，回头看看我，是一脸的无奈。

“怎么了？”我笑了笑，伸出手示意caca走过来。

Caca缓缓爬上床，靠着我肩膀，没说话，只是摆弄着胸口的那枚戒指。

我把手伸过轻轻揽着caca，慢慢地拍了拍他。

Caca把头深深埋进我的胸口，抱着我。

我们都没再说话，认真地感受着彼此身上传递的温暖。

我记得自己对caca说过的：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什么都不该怕。

我自己在心中这么默念着。

第七节 转角 1

躲不过父母的一再要挟，始终还是去了一趟相亲。

我在心底，苦笑自己的虚伪，也不禁对那位相亲的对象感到可怜。但愿她对我没有什么期待吧。

见面在平淡中度过，我甚至都没注意到那个女孩到底是直发还是卷发。两家的父母一个劲地聊天，谈来谈去都是我和她。偶尔看看她，能发现她那勉强挤出的笑容。而我连笑容也挤不出，只能淡淡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