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诺言满脸黑线地腹诽左卿志,尴尬地将手中的皮夹塞回兜里,叹着气无奈地转身欲离开。
然而就在贺诺言还没有迈开脚步时,被身后的韩珉皓一把勾住肩膀,而后者则一脸有趣地笑着说道:“看你第一天的份上,今天就我请了。想吃什么自己点。”
这个类似钟孝勇的动作让贺诺言一时失神,随即微红着脸道了声谢谢,便要了一份带汤的套餐C。
好不容易找到一桌空位子,贺诺言边吃饭,边与韩珉皓聊了起来。贺诺言原以为韩珉皓是一个脾气不好、说话喜欢带刺的大少爷,没想到一聊之下才发现原来他跟钟孝勇是一个类型,开朗、乐观、直话直说不懂得拐弯抹角、好打不平。
至于那些如“教主”、“衰神”的绰号都是班里人闹着好玩给取的。在说自己绰号的由来的时候,韩珉皓一脸受不了的模样,让贺诺言憋笑憋得差点受内伤。
谈话中贺诺言还知道,原来韩珉皓是个朝鲜族,只是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才会搬到S市,就读这所高中。他还知道了学校内部被分成了三个派别,说是三个派,其实也就是三种不同类型的组织而已。其一,学校全体单身男生;其二,学校全体单身女生;其三,学校全体非单身人种。
贺诺言大感不解,他是听说过有的学校内部会分成很多个派系,可从未听说过这么分派系的。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贺诺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据韩珉皓所言,原来这个学校本没有什么派系之分,只是在两年前开始,忽然之间,好像所有的学生说好了一般,被分成三大派系。其中,单身男派系与单身女派系之间的竞争最为激烈,关系最为紧张,这一点贺诺言早上的时候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要想摆脱与“敌对方”互相“仇视”的状态,方法十分简单,那就是找一个对象交往。一旦在这所学校里有了对象,那么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归类于第三派系,保持在中立的位置,可以避免受到无妄之灾。
说完,韩珉皓还一脸认真地问贺诺言要不要帮他介绍女朋友,却被贺诺言婉言拒绝。从以前开始贺诺言就没想过要交女朋友,在他看来,他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还有那份精神跟女生交往。
韩珉皓怜悯地望着对面快吃完的贺诺言说道:“如果你没有交对象的打算,那就早点做好心里准备。在这里男、女两方的竞争很激烈的,一个不小心你就会着了她们的的道,更何况你长得还这么可爱。”
贺诺言不明白那跟自己长得怎么样有什么关系,但看到韩珉皓一副不愿再说的模样,只好作罢,打算另找个时间再问。
如此这般,贺诺言在英贵高中的第一个上午外加中午算是平安无事地过去了。只是贺诺言担心在日后的日子,自己能不能够承受得住来自这个“异世界”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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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贺诺言在学校一件接一件地受到从未有过的冲击时,左卿志也同样承受着来自工作上的压力。在长达三个月的时间里,左卿志一点一点地摸索学习着公司内部作为董事长该做的所有事物,尽量不要让自己出任何差错。但有时真的事与愿违。
就好像现在这种情况,因为近几个月来他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投到找那两个人上面,导致“宇翔”的一笔建材生意出了纰漏,价值三十四万的钢材眨眼之间成了一堆废铁。
这差点毁了“宇翔”与对方一直以来友好的合作关系。
还好白秘书发现及时,适时提醒了左卿志,这才避免了公司受到这个不必要的亏损。但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他左卿志绝对不会姑息,层层查来,揪出了不少公司内部长期以挪用公款、虚报账目、行偷梁换柱之为的“硕鼠”。而剩下的就是如何处理那些曾是公司精英的高层人员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起,白秘书在电话的一端说展纪秋来找。虽然对展纪秋忽然来访感到不解,但左卿志还是以公式化的声音让展纪秋进来。
推门而入的展纪秋将手里的一份邮件扔到桌上,随意地坐到左卿志的对面。
打开邮件一看,是一份S大的入学通知书。
展纪秋挑眉笑眯眯地说道:“没想到第一志愿你真报S大了啊?”
将通知书重新放进快递邮件信封里,左卿志一副“你早该知道”的表情说道:“报其他地方的,还得来回折腾,麻烦。你呢?没落榜吧?”
虽然左卿志与展纪秋的关系一度变得紧张,但拜展纪秋这几天几乎每天都往左卿志家跑所赐,糟糕的关系开始缓和起来。
展纪秋拢了拢前发,不雅地朝左卿志翻了个白眼:“哼!就是因为今天学校来电话说,报考的学校来通知书了,我才特意去了趟母校,顺便将你的给你带来。”展纪秋忽然趴到桌上,下巴惦着相交放在桌上的胳膊说道:“说到报考,你真打算去英语系啊?跟我一起学经济不好吗?”
左卿志揉着眉心,无奈地说道:“就因为你报了经济,我才没去。对着你这张脸都十三年了,我可不想到了大学还要面对你这个祸害!”
展纪秋被说成祸害也不觉恼,笑得像只千年狐狸:“呵呵,我刚才去学校拿通知书,还想顺道去看看诺言有没有适应学校,但走着走着就想起很多事。”
左卿志微蹙眉,却马上换上不赞同的表情说道:“英贵会变成现在那样,大部分责任在你。”
展纪秋一听,坐直了身,不满地说道:“是我们两个人的‘杰作’好不好!如果没有你的‘踊跃参加’和‘极力配合’,或许还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左卿志强忍着要抽抽的眉端,再次揉着眉心说道:“是你先惹到那些学姐的吧?当时你要做什么,根本就没有跟我说过!”
展纪秋嘿嘿一笑,只手托着下巴说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啊。况且我当时也烦了收到那些女生一波一波地情书,就想不如干脆承认自己是gay这件事算了,没想到她们竟然变得那么痴迷。”现在想来,展纪秋都觉得很好笑。
第15章
经过中午的休息,贺诺言重新投入到学业当中。
下午第一节是班主任董老师的课,语文。但是开学第一天,董老师可能觉得很激动,天南地北地讲了很多,愣是半点没讲到课本上的内容。
就在贺诺言有些神游的时候,韩珉皓前面的朱欣欣偷偷递了张纸条给贺诺言。
眼神盯着站在讲台上激动地讲起李白醉酒写诗的董老师,贺诺言迅速地接过纸条读了起来。
【校庆的时候,我们打算排一个舞台剧,现在就缺一个男主角。而你,长相出众的贺诺言同学正是本人的理想人选,就不知贺诺言同学能否答应小女子这个小小的请求?】
翻过纸条的背面,贺诺言写到:【舞台剧?我从来没演过。】
写完,右手托着下巴继续装着听董老师开始讲白居易写的诗如何的通俗易懂,边伸出左手将纸条放到书桌的左上角。
就在朱欣欣仿佛感觉到了贺诺言一系列的动作,也迅速地从贺诺言的桌上拿走纸条同时,韩珉皓也递过来一张纸条。贺诺言悄悄地接过,不禁想到,难道传纸条是这个班级的风俗不成?
【不管朱欣欣求你做什么,你都不要答应。要不然你会成为男派的公敌。】
贺诺言疑惑地望着韩珉皓,而后者又低头在一张巴掌大的小纸上写着什么。
还没得到韩珉皓的答复,朱欣欣扔过来一张纸条:【没关系,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你的实力。只要你肯答应,其他的由我来解决。】
与朱欣欣的纸条同时到达的还有韩珉皓的:【如果你不想被男派说成gay,你就不要跟女派接触。】
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贺诺言最终还是拒绝了朱欣欣的请求。自己被说成什么倒是其次,贺诺言怕的是,左卿志根本就不会允许他参加校庆的节目。
想到此,贺诺言突然觉得他也太容易妥协了。
可能是受到从小所处的环境影响,贺诺言凡事都不会太过强求,可以说他随遇而安,也可以说他喜欢顺其自然,反正长久以来的自我压抑,让他变得不懂得主动去争取去改变。
课间休息的时候朱欣欣还试图要说服贺诺言,但还是被贺诺言以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了。
到了下午第二节的数学课,韩珉皓将早就准备好的书架当作挡箭牌,躲在书架后面呼呼大睡。看了眼手表,贺诺言忽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陌生的教室、陌生的老师、陌生的同学,这让贺诺言一度产生错觉,觉得之前的高中生活只是他梦中的一幕罢了,或者眼前的景象才是该出现在梦境中的?
右手手指飞快地转动地自动铅笔,贺诺言翻到最后一章,看了一会便在书上勾勾画画起来。
下课铃声响起,贺诺言在其他同学或羡慕或不解或陌生或无所谓的眼神下,给依旧趴着睡觉的韩珉皓留了张写着【谢谢你的午饭】的纸条,离开班级,坐上小刘开来的黑色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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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卿志现在很不爽,凭什么他绞尽脑汁、战战兢兢地学习公司内部的事物,展纪秋却可以旁若无人地睡午觉?而且还趴在他办公桌的对面?
闭上眼,压下用手里的文件夹砸他的冲动,左卿志无奈地重叹一口气,起身将睡得几乎不省人事的展纪秋抱到办公室隔间的小起居室的床上。
为睡梦中的人盖上薄毯,左卿志刚要抬脚出去,忽然从展纪秋身上传来一曲“献给爱丽丝”。暗自恶寒展纪秋的品味已然“独特”,探身从对方裤兜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闪烁着“慕容之凡”的大名,犹豫一会,左卿志还是决定接了电话。
“喂,你好。”
【……】可能对方没有想到接他电话的,竟不是展纪秋,沉默一阵,又不知为何将电话挂断。
左卿志松了领带,解开衬衫领子上的扣子。看来对方好像误会什么了,但他可不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蹚这汪浑水。
快速按下重播键,待对方接了电话,左卿志以最快的速度说道:“你好慕容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劳驾到商务街的宇翔十五楼鄙人的办公室接一下正蒙头大睡的展纪秋?”
对方再次沉默一阵,最后淡淡应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左卿志回头看了眼看起来有些消瘦的展纪秋,随即走出起居室关上房门。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左右,白秘书道有一位姓慕容的先生来找。看完手中最后一份文件的左卿志揉着略显僵硬的肩膀,抬眼看到一身黑色正装的慕容之凡推门而入。
慕容之凡并没有多说什么,淡定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抱着仍旧睡得昏天暗地的展纪秋离开。
望着放在桌上一角的调查报告和若干文件,左卿志决定当一回知人善用的好领导。
将事情交给白秘书全权处理,左卿志则打算不负责任地翘班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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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望着眼前的房子一会,贺诺言才走了进去。
同左卿志回来时一样,井伯早早站在门口等待贺诺言进屋,露出浅浅的微笑接过贺诺言手中的书包。贺诺言不自在地握了握拳,也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
上楼换了一身家居服,贺诺言下楼问井伯左卿志何时能回来。
意外的,左卿志早一步贺诺言回到家,吃了午饭,就进到书房没有出来过。
虽然面对左卿志,贺诺言还是觉得很不自在,可他不得不问左卿志他原来的教科书和笔记的下落。
礼貌性地敲了三下房门,听书房内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贺诺言道了一声“打扰”便推门进去。
背手将门关上,贺诺言看到左卿志正躺在沙发上,用书盖着脸。不知道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贺诺言觉得有些进退为难,轻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等左卿志醒了再过来问他。
“有什么事吗?”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左卿志忽然起身,接住滑落下的书,定定地望着门口的贺诺言。其实左卿志感到有些意外,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贺诺言会主动过来找他。不是他的错觉,自……以后,贺诺言一直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尽量减少与他碰面的机会。每次当他看到贺诺言移开视线,躲着与他四目相对时,总有一团无名小火在腹部烧起。对于贺诺言的防备,该死的让左卿志很在意。也许他之前做得很过分……等、等等!做得……很过分?他觉得自己做得很过分?
莫名的情绪让左卿志吓了一跳,对于展纪秋同他说过的话,不是没让左卿志反思过,但那也只是反思而已,并不代表他可以原谅贺诺言母子,为他之前所作所为向贺诺言表示道歉。左卿志紧抿薄而有型的双唇,搞不懂刚才在他脑中一闪而过的愧疚感到底能说明什么。
被左卿志瞪得发毛,从左卿志起身盯着他不放开始,贺诺言觉得对方望着他的眼神越发复杂难懂。贺诺言来找左卿志,只是想问能不能把他以前记过的笔记还给他而已,可看到左卿志情绪不怎么好,想想还是算了,反正他也不是非得用到以前的笔记不可。
背手抓着门把,贺诺言说话有些结巴:“那、那个……打扰到你了?我看、我还是先出去吧。”
随手将手里的书放到沙发旁的小几上,左卿志若有所思地说道:“无妨,你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贺诺言不确定地看了看,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声说道:“我是想问一下,我以前在学校用过的书,呃、那个能不能把那些给我……”
对于自己几乎莫名其妙的弱势,贺诺言顿觉百感交集。
冻结的空间锁住了两人的气息,书房内萦绕着压抑的沉默。
就在贺诺言决定放弃那些笔记的时候,左卿志忽然开口说道:“明天会送到你的房间。”
“啊?哦。那个……谢、谢谢。”说完,贺诺言便懊恼地直想撞墙。只不过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干吗要跟左卿志道谢?他这不是找抽呢嘛?
单手支额有趣地望着表情丰富的贺诺言,左卿志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既然要谢,那不表示点什么吗?”
左卿志并没有真想让贺诺言做什么,只是以一种玩笑的方式说出了那句话罢了,没想到当贺诺言听到左卿志话的下一秒,顿时浑身僵硬地贴到门上,因为动作太快使得贺诺言后背被撞得一阵刺痛,但即使这样,贺诺言还是呲牙咧嘴防备地望着脸色变得阴沉的左卿志。
一道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阻止了左卿志想要说出口的话,看了眼即便像刺猬似的防备他却又露出苍白而尴尬笑容的贺诺言,左卿志起身接起话筒。
趁着具有危险性的左卿志接电话,贺诺言悄悄离开书房,在楼梯口碰到井伯被告知六点钟准时开饭。收起看起来虚弱的笑容,贺诺言回到房间,准备写开学第一天的作业。
摊开作业本的一瞬间,贺诺言忽然想起,中午请他吃饭的韩珉皓。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再去找左卿志,但好像饭卡的事不找他又没有其他方法,就不知道办饭卡的时候可不可以用信用卡。
握紧手中的笔,贺诺言微蹙眉。他以为之前发生的事已经被他很好的封印在记忆深处,若不主动去揭开便不会再想起,没想到左卿志轻轻的一句话就让他复回到那段几乎暗无天日的日子。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明明尽了自己该尽的责任,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为什么总是他一个人承受这样那样的事?妈妈能够找到可以陪伴她左右的人,他也觉得很高兴,虽然会变得有些寂寞,但他还是笑着从心底祝福着他们。但他们为什么要将他丢在这里,任他承受那样的痛苦?
哈哈!不怨吗?被人强暴,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