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的爱情————凌霄鱼读月

　　过了一分多钟，徐旭初终於安静了下来，看起来像是睡过去了。

　　原来，徐旭初是真的有气喘啊，那他干嘛一开始骗人啊。

　　左光希冷汗直流，早知道说什麽他也应该过去看一看才对，被人再骗一下又有什麽关系，想到徐旭初说要给他预习的话，左光希就更觉得自己是小人了。

　　「你──」有一米八五的红发男子冲到左光希面前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上提时，有一刹那，左光希以为自己会被杀掉。

　　「是季伶的堂弟，今天要来访问的左光希？」

　　对方会这样问，很明显的表示他就是知情的大牌经纪人汪洋了，不过左光希从不晓得原来汪洋本人比起许多明星更上镜头也更有型。

　　「咳咳，是啊，我就是左光希，你是汪洋先生？」被人像拎小鸡的抓著，仅只有脚尖点地的感觉实在不是很舒服，左光希哀怨的想著自己今天一定是犯冲了。

　　「对，我是汪洋。」

　　汪洋点了下头後终於松开了手，又坐回到徐旭初的身边低头看著。

　　明明就隔著一副太阳眼镜，但不知道为什麽，左光希就是可以感觉汪洋正用著十分温柔的视线看著徐旭初。

　　「刚刚是旭初给你开的门？」

　　「是的。」左光希猛点头，这屋子里只有一个徐旭初在，不是他来开还有谁呢，难不成他要爬墙进来吗。

　　「恩，那表示旭初喜欢你，不然他不会让你进这屋子的。」汪洋伸手摸了摸徐旭初看起来发质很好的头发。

　　「喜欢我？」

　　「对，你刚刚和旭初相处了一会儿，应该也知道其实他私底下挺迷糊的，也可以说有点生活障碍。」汪洋说这话时似乎像是个包容任性小孩的父亲一样。

　　只是挺迷糊吗，根本是超级健忘加生活白痴吧。

　　不过这话左光希当然只敢在心里想，他试探性的问著：「徐旭初先生好像在戏里的表现不太一样？」

　　「恩，旭初是个集所有矛盾与完美於一身的人。他在演戏的时候就会脱胎换骨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只求有最精湛的表现呈现给众人眼前。由於这需要耗费相当大的精力去揣摩角色，所以旭初在平时不拍戏的日子就会恢复到像这样像个孩子一样，什麽都不去想。」

　　汪洋很有耐心的解释著，一点也没有把他当外人来看。

　　对於这一点，左光希心里感觉很温暖，也就对徐旭初感到更加抱歉了。
　　「汪洋先生，因为刚刚徐旭初先用气喘发作骗了我一次，所以第二次我才会以为他又在骗我──」

　　不安且无措的解释著，左光希心想如果被左季伶知道他害徐旭初发病，对方一定会从国外专程飞回国拿刀砍杀他的。

　　「我明白了，旭初只是在跟你玩，而且他确实常常把药搞丢，所以我身上总是会随时携带旭初的药有备无患。」

　　原来徐旭初说他不知道药放在哪也是真的，左光希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埋了。

　　「那－徐旭初先生不会有事吧？」

　　「没事，让他休息一下就好了，你想采访什麽由我来回答吧，但不要太久，我还想照顾旭初。」

　　「噢，好的。」没想到汪洋非但没责怪他将他轰出去，还体贴的想起他今天是要来采访的，左光希对於汪洋的印象又加了好几分。

　　有些问题自然被汪洋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由於前头自己的表现不好，左光希也不便再追问更深入的问题，只能带著不甚满意的笔记回去交差。

　　临走前，左光希看著送他到门口的汪洋不好意思的提了个请求。

　　「汪洋先生──」

　　「恩？」

　　「我下次还能来看望徐旭初先生吗，不是以记者身分，是以朋友的立场来的。」

　　这请求一出，只见汪洋沉思了下，原本以为会被打回票的左光希，没想到却听来正面的答覆。

　　「你是季伶的堂弟，加上旭初也信任你让你进了屋子，所以我当然也要表示欢迎之意罗。」

　　这一席话让左光希雀跃不已，他开心的笑眯了眼，「谢谢汪洋先生，请帮我跟徐旭初先生说声不好意思，我会再来的。」

　　汪洋一直站在门口看著左光希开车离去，才在唇角扬起一抹不明含义的笑容：「真是个可爱又天真的孩子呢──」

人生如戏的爱情。4

　　左光希的那篇访问，因为徐旭初的气喘发作而变成全由汪洋代答。

　　虽然本来徐旭初也叫他访问汪洋就好，但就是让精明的汪洋来回答，很多敏感的问题就被有技巧的给避掉了。

　　这样一篇毫无爆点的平淡访问拿回杂志社自然被人骂得臭头，毕竟大家是很期待左光希能拿回点独家来的。

　　不过幸好的是，汪洋有拿了几张徐旭初穿著居家服的一些生活照给左光希拿回来交差，那些照片徐旭初都没有看著镜头，只是专心的在做自己的事情而以。

　　但这样平易近人的徐旭初却是很少看到的，一般徐旭初除了戏剧演出的宣传外，很少将私生活公开，这也让他始终与外界保持了一份神秘感。

　　所以老编虽然对左光希的访谈不甚满意，但为著那几张仍然可以算的上是卖点的照片而放了左光希一马。

　　为此，左光希又不禁再次的感谢起汪洋的细心。

　　过了一星期，左光希打了电话给汪洋，说要利用假日去探望徐旭初，後者爽快的应允了。

　　左光希找母亲炖了些营养的补汤和买了水果便欣然的前往之前的那栋平房。

　　平房的老旧外表依旧，但左光希顿时觉得这间房子不一样了起来，也许是里头住著二个很特别不凡的人吧。

　　他轻按了下门铃，门很快的就打开了。

　　不过这次来开门的不是徐旭初，而是汪洋。

　　「嗨，汪洋大哥，我──」左光希开心的提高手里的东西要给汪洋看时，却被对方用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打住了。

　　顺著汪洋的视线，左光希总算看到了这屋里的另一个人。

　　在整理得井然有序红绿交错的庭园里，徐旭初就那样坐在屋檐下，身体微靠著栏杆睡著了。

　　在阳光的照拂下，徐旭初细白的皮肤染上了层光芒，像是要透明了一样。

　　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著，彷佛随时在下一刻就要打开。莓粉色的唇微微佇⑷Un像在诱人犯罪。

　　如果徐旭初不是个知名的男演员，任何一个人此刻都会以为他们遇见了花园里的花精吧，左光希在心里暗暗的想著。

　　汪洋打了个手势，示意左光希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

　　左光希点了点头，看著汪洋在经过徐旭初身旁时特意放慢了速度，似乎看不够似的又多看了几眼，才走进屋子。

　　他不敢冒然走近徐旭初身旁，怕吵醒了沉睡的人，只得耐心等著，直到汪洋又重新走了出来。

　　「让他这样待在屋外没关系吗？」左光希悄声的问著。

　　汪洋摇了摇头，伸著修长的食指往上指了指，微笑著开了口：「今天天气很好，也该让旭初晒点太阳，这样可以增加抵抗力。」

　　「哦。」

　　左光希明白的点了点头，之後二个人便不再讲话，只是专心的看著眼前的睡美人。

　　因为感觉汪洋似乎看著徐旭初比和他聊天还有兴趣的情况下，左光希也只能静静的立在汪洋身旁。

　　在等著的空档，左光希偷偷的打量著汪洋，今天对方不再一身俐落劲装，而是同徐旭初一样一身亚麻制的米白色上衣长裤，感觉冲突的气息瞬间柔和了很多。

　　要说这个屋子里的外人，左光希心想就是他了吧。

　　在他刚刚还没造访的时候，汪洋一定就是站在这个位置静静的瞧著徐旭初才对，因为离门口近，所以一下子便给他开了门。

　　他从以前便知道无论徐旭初到哪宣传到哪演戏，哪里就会有汪洋的身影出现。报纸杂志上，二个人的名字总是连在一块。

　　徐旭初从没闹过绯闻，倒是汪洋的花边新闻没有少过，只是最後都不了了之。

　　演艺圈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乏有耸动且令人惊讶的消息出现，但很快的又被新的新闻制造对象给取代。

　　观众是健忘的，总是一窝锋的热烈讨论今天谁又跟谁秘密出游被逮到，谁又在甩了谁之後搭上另一个人。

　　现下左光希看了徐旭初许久，方才觉得这个人确实有令人不自觉喜爱及欣赏的特质，在演艺圈那麽复杂的环境下，能够保持这样乾净的气质确实不容易。

　　左光希还在思考的时候，汪洋却有了动作。

　　「有点起风了，我先抱旭初进屋子里。」

　　「欸，不会吵醒他吗？」

　　闻言，汪洋笑了出来，眼睛俏皮的朝著左光希眨了眨。「放心吧，旭初真的睡著时，九级的地震也吵不醒的。」

　　原来如此。

　　汪洋倾身一把便轻松的将徐旭初抱起，那画面和谐的令左光希摄影的冲动油然而生。

　　那并不是为了新闻需要什麽，而是只是单纯为这想留住眼前这一刻而以，虽然有可能这屋子里已经重覆了无数次那样的画面了。

　　左光希刚想跟著进屋，却被汪洋转头吩咐：「光希，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到巷口的绿义咖啡坊帮我买研磨咖啡回来吗，家里的已经喝完了。」

　　「哦，好，我马上回来。」左光希拿了汪洋递过来的纸条，为自己可以为汪洋做点事而感到振奋，他兴冲冲的转身便走了出去。

　　绿义咖啡坊的招牌并不醒目，但一百公尺远便可以闻到随风阵阵飘散的咖啡香味，引得人不禁都想入店来上一杯。

　　左光希推门而入，将纸条拿给待在柜台一位看起来像老板娘的人看。

　　对方一看嘴角便微微的笑了，还将他从头到脚打了一遍。「今天怎麽是你过来，没看过你哦，小夥子。」

　　身材保持得宜的老板娘，熟练的转身从柜台拿出一包东西。

　　「跟汪洋说我把这批豆子里最好的全研磨给他了，下次我可不能再这麽做，会被其他客人埋怨的。」

　　「哦，是，我会转达的。」

　　左光希小心的接了过来，老板娘似乎和汪洋已经很熟了，对於会派他一个陌生人过来拿咖啡好像很好奇，抓著他閒聊了一会儿。

　　後来左光希才知道，其实汪洋是不喝咖啡的，他所抱回的那袋咖啡粉，全部都是要给徐旭初喝的。

　　老板娘提起徐旭初时，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动人的神采，还悄悄的在左光希耳边问著：「汪洋对徐旭初真的很好对吧！」

　　「哦，恩。」左光希回想了下，不想多做评论。

　　想到汪洋还在家里等著，左光希便不好意思的对热情的老板娘说了声抱歉，从飘散著浓郁咖啡香的店里轻快的走出。

　　他在想，老板娘对第一次见面的他说了那麽多汪洋和徐旭初的私事，怎麽汪洋就不怕老板娘有一天会对别的人说呢？

　　不过他相信汪洋看人的眼光，在这圈子里打滚许久，汪洋什麽样的人没看过呢。

　　很快的他便回到平房，拿著汪洋递给他的备份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小心的将咖啡粉放在了桌上，然後想著汪洋可能还待在徐旭初的房间里，便蹑手蹑脚的走近房间想叫汪洋。

　　房间的门没有关紧，左光希刚想探身而入，便凝住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徐旭初被汪洋放到了床上睡得很熟，而汪洋却在此时低下身亲吻了徐旭初的嘴唇。

　　这动作像是个神圣的仪式，再怎麽愚笨的人也看的出来汪洋对於徐旭初是什麽样的感情和在乎。

　　吻还在持续著，而现在左光希才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那就是，让他一直觉得很和谐的二个人──

　　都是男人。

人生如戏的爱情。5

　　在门口傻站了十秒，左光希才发现自己撞见了一件似乎不该被自己明白的事情，他慌忙的後退想要跑走，引发的声响却让汪洋停住了亲吻的动作。

　　见自己被人发现，左光希羞愧的奔到客厅去，他不是有意窥视的，要是汪洋因此大怒把他赶出去，他也是有口难辩吧。

　　怀著忐忑的心情站在客厅等著汪洋出来，过一会儿，就见到汪洋修长的身影出现了。

　　左光希怯怯的抬头，却见到汪洋一派自若的模样，还走到吧台去调了二杯酒要他来喝。

　　端起了酒，左光希坐在椅子上，看著汪洋调酒的帅气身影挪不开目光，心里直想著为什麽汪洋还不快点提起刚刚的事。

　　就在他想要开口道歉前，汪洋却开了口：「你不用在意你看到的事。」

　　「啊？」左光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原本该在意的当事人却反过来要他这个外人不要在意。

　　「就如你看到的，我喜欢旭初。」汪洋坦然的承认了他对徐旭初的感情还笑笑的将手支在下巴看著左光希的反应。

　　「可－可是，旭初大哥也喜欢你吗？」

　　问完左光希就後悔的想赏自己二巴掌，他怎麽会问汪洋这种探人隐私的蠢问题。

　　「不，旭初对我只是依赖心很重而以，他从来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而我目前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汪洋说的理所当然，左光希却隐隐的感觉到汪洋的心情其实并不如嘴巴说的轻松，疑惑的开了口：「为什麽不说出来呢，这样不是很痛苦吗。明明喜欢的人就在自己眼前，却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多难受啊。」

　　「就是因为他已经在我眼前在我身边，所以我就满足了。」

　　汪洋伸出手指轻敲著桌面，「我对旭初的爱太强烈，如果我把事实捅破而他无法接受我，那我一定会发狂的，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守著他还比较好。」

　　「汪洋大哥对旭初大哥那麽好又那麽有魅力，也许说出来旭初大哥会接受也说不定啊。」

　　左光希想到汪洋对徐旭初那麽温柔和专注的举止，跟之前读到的那些花边绯闻比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似乎不是汪洋。

　　「旭初曾经爱过一个人，但那个人已经离开这世上了。所以旭初才会把自己完全投进戏剧的世界里，在拍戏空档时忘了一切。」

　　「旭初大哥有这样的经历？」

　　「恩，那个女孩叫做星星，是个很美又很纯真的女孩子。」汪洋眼神飘向远处，似乎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旭初和星星二个人年纪相仿，兴趣也很相同，只是星星的双亲反对他们二个交往。因为那时的旭初没有任何能力照顾星星，而且养育他长大的叔叔还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赌鬼。任何父母都不可能放心的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人，所以他们被迫分开了。」

　　「然後呢？」

　　「旭初被逼急了，只好和星星相约私奔。他们躲到了个小地方，每天过著清苦却又甜蜜的日子，但是星星却在那时病倒，而旭初为了照顾星星每天努力工作换取微薄的薪水，可是後来星星还是被她的父母找到带回了。」

　　汪洋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次星星的父母彻底铁了心不让二人见面，哪晓得星星的病情却转成急性肺炎，不到半个月就离开人世。旭初因为星星的死他根本也不想活了，没把身体治好的结果就是种下了後来气喘的病根。」

　　「原来是这样啊──」

　　左光希听了无限唏嘘，很多的感情似乎都是重覆在某些循环里，所谓的门当户对所谓的样貌匹配，其实感情又哪是能用一定的条件来约束的住的呢。

　　「所以光希，你并不明白。我和旭初能维持到现在就是我们一直保持这样微妙但又平衡的关系，如果我对他告白，那我就不再只能控制自己做好一个经纪人和朋友的角色而以，而是想把他深深藏著不再让他被那麽多人所拥有。但演戏是旭初生命的全部，如果我连这都夺走了，那我根本不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