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诚正在忿忿不平的抱怨时,经无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忙闻声抬头。只见眼前的人换上了一套白底镶蓝边的长衫,袖口及单肩有少许同系蓝色的花纹,把他整一个高挑伟岸的身形烘托得淋漓尽致,而蓝白搭配的色调,也非常适合他如千年寒冰般锐利逼人的俊容。
王大诚不大会评价,他只觉喉头忽然一阵发干,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很好看……”实话。
“嗯。”经无羿应了一声,转身面对掌柜,表示自己可以接受。
之後王大诚就无心挑选衣物了,其实他也明白自己没什麽好挑的,无非是看看合身不合身。而经无羿这边,掌柜仍然兴高采烈的拉著经无羿换了一套又一套,估计是为自己的作品找到了合适的主人而乐不可支。
最後,经无羿相中了四套,王大诚自己买了一套,结账的报价的时候,王大诚的心狠狠颤了一把。这麽多的钱,足够他买10套有余了,不过好在如今他手头是有点钱的,也算物尽其主。
折腾了好半天,终於走出店门的时候,王大诚看看天色,居然已是日头偏西了。没想到买个衣物都耽搁了这麽久。
“有好些东西还没买呢,今晚怕是回不去了,咱们就在这棋盘镇打尖一晚吧”
经无羿耸肩,表示不发表意见。
於是来到镇上唯一的客栈。
悦来客栈。
一进客栈大堂,原本喧嚣不停的声浪,顿时消弭的无影无踪,不用问为什麽也知道答案。
王大诚偷瞄了旁边的人一眼,发现还是那万古不变的冰山脸,叹口气往柜台走去。
这悦来客栈的老板是一女子,原本正一边打算盘,一边恶狠狠的教训夥计,发现气氛不对,抬起头来,顿时痴了。
“掌柜,还有房吗”?
“……”
“掌柜!?”
“……”
“啪”,王大诚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柜台上,整个大堂的人好似同时被解穴了一般,开始活络起来。
“客官,住店啊”女掌柜赶忙换上招牌式笑脸。
总算回魂了啊?王大诚不悦的想。
“是,给我们二间房”
这悦来客栈是棋盘镇唯一的一家客栈,也没有什麽上房下房之分,反正能住人就好了。
“啊,客官,对不住,只剩下一间房了……”女掌柜一脸歉色的开口。
“什麽?!”
王大诚顿时拔高了声音,觉得自己不是生气。而是……居然是……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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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东西,吃过晚饭,离睡觉时间还早,王大诚和经无羿便来到这棋盘镇的夜市上闲逛。
棋盘镇的规模不算大,从洛阳前往中州,棋盘镇是首个落脚点,因此除了来往的商旅,并无过多外来者。整条夜市街倒是灯火通明,有本地的小贩,也有不少过往的商旅就地摆摊的,时机好的话还能碰上杂耍艺人在此表演。一路走走看看,倒也不觉得无聊。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经无羿感叹。
初到这个年代,他还为此处的落後而失望,然而经过了这些时日,他发现,尽管自谓科技高度发达亚特兰蒂斯也未必就强过这里。发展的代价,是自然的消亡,人们居住在金属牢笼般的防辐射楼层中,来往交通虽有离子传送器,瞬息可至,却失去了这般逛街游园的乐趣。虽然也有精心打造的商业步行街,超级购物中心,然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却远远比不上这里和谐安详的气氛。
万物此消彼长,如果不能掌握宇宙的平衡规律,那麽往往导致得不偿失的下场,想到这,他不禁又想起此次抵达地球的任务,虽然已经过了不少时日,却毫无进展。
“啥无知?你在说我吗?”
王大诚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他居然走神了。
“不,我不是说你。”
王大诚很怀疑,不过也不想继续自讨无趣,看到旁边有卖银耳羹的,便开口道:
“饿吗?那边有卖银耳羹,要不要试试。”
见经无羿点头,王大诚道:“这等我一下”,随即跑到摊前,要了两份银耳羹。
卖羹的大婶用两个青竹削的竹筒打了两份,又插了两把竹条削的简易羹勺,递给王大诚,王大诚赶忙把四文钱放在台面上,然後一手一筒的往回走。回到原地却不见了经无羿,他东张西望的打量了一番都不见,正焦急,忽然听到旁边店面里好像传出他的声音,王大诚疑惑的踏进门去。
“……由於漆器独特的制作工艺,一般在经历了较长时间後,在漆器的器物表面会逐渐形成一些断纹。随著年代的久远,断纹的程度也逐渐加深。”
店铺内,经无羿手持一件漆花瓷瓶,侃侃而言,旁边站著傻愣愣的古董店老板和一个外乡打扮的人。
“而一些仿古的镶嵌漆器为了达到古色古香的效果,也炮制出一些制作断纹的方法。但仔细比较可以发现,自然形成的断纹多为不规则断纹,开裂的方向也不是一个方向。而眼前这件,开裂的方向是规则的,基本是横向开裂。从这一点便可以断定是人工制作的断纹。”
经无羿缓缓放下手中的人瓷瓶,转而面对一脸铁青的外乡人,淡淡说道“换句话说,这是一件伪古董”。
“你……你胡说!这是我家祖传六代的宝物,怎会是假的。”
“好啦!不必多说,这宝贝您还是自己收著吧,阿彪,送客。”
古董店老板沈下脸,一满脸横肉的大汉从後台出来,二话不说,把还在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外乡人丢了出去。
“真是高人哪!多亏了您,我真是差点吃了闷亏而不知。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古董老板转身面对经无羿,脸上笑开了一朵花。
“无事,我不过是指出事实而已。”
“这……”看著对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古董老板挠挠头,跑到柜台前,从抽屉拿了两锭十两银元宝,二话不说,塞到经无羿手里。
“要不是您的赐教,我的三百两银子就叫那杀千刀的骗去了,区区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经无羿倒也没客气,走到王大诚身前,拿过一筒银耳羹,顺手把两锭银子,塞到大诚手里,然後潇洒的跨出了大门。大诚愣了一愣,赶忙跟了上去。
走出古董店,老板追到门口高喊著“恩公慢走啊”,寒得王大诚一身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刚才是咋回事?”其实不问,王大诚也知道个大概,只是两锭沈甸甸的银子揣在手里,至今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妈呀!银锭!他一辈子就只有拿铜钱和碎银的份,这银锭见是见过,这活生生的握在手里还是头一遭。
事实上,银锭再怎麽好,也没有活生生这一说法的……。
经无羿没回他,只是让他拿著便好,还夸了句银耳羹味道不错。
两个大男人就这麽不顾沿途众多各色目光,毫无顾忌的吃著,王大诚因为心情好,还把竹筒吸得吱吱响,走著走著,就这麽来到春暖阁前。
前面提过,这春暖阁是一家专做小倌的青楼,就连老鸨都亲自下海,只不过点他的的人不是穷疯的,就是口味独特的。这时,那春暖阁的老鸨正站在大门口长著血盆大口迎接(恐吓?)来往的客人。
这眼光一转,发现了王大诚,立马腰肢一扭,荡了过来。
“哟,我说王相公啊,今个咋来的这麽早啊,我记得你往回都是隔上个大半月的,是不是上回清叶伺候得你很舒服啊?”
话虽是对著王大诚说的,眼睛却一眼不眨的直盯著一旁的经无羿看。
“不……您误会了,我这回是和朋友来采办事物的……”
“哟,你这话说得,你哪回不都是采办和采”花”一起的呀,怎麽的还带了朋友来咱春暖阁捧场啊,这位公子好生俊啊,奴家心里真是慌得紧~,有没有老相熟呀,没有的话,奴家情愿不要钱的陪您喝上几杯,不知您意下如何啊?”
一边说著,一双肥臂就要缠上经无羿的脖子,经无羿一惊,连忙大退一步避开。
王大诚一看,也急了,也不搭理那口水都要淌出来的老鸨,拉起经无羿就往客栈跑,也没了逛街的情趣。
过了转角,经无羿不悦的挑挑眉,问道:“那是何人?你认识?”
王大诚赶忙解释:“不认识,不认识,他就是干那一行的,你别在意就是了。”
看来这仙人还真的不知道他的私人事情呢,不过这样也好,这种鬼地方,以後打死他他都不敢来了。
既然失去了兴致,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二人回到客栈就准备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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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无羿脱去外衣,如常的掀开被窝上床休息,过了半响,觉得不对劲,回过头看看站在桌前傻愣愣的王大诚,问道:“怎麽不去睡?”
王大诚无语。
看著王大诚的呆样,经无羿挑了挑眉,似是想起什麽,便往床内侧挪了一挪。
王大诚顿时大喜,知道他是默准了,连忙踱到床前,三两下扯掉外袍,掀开棉被便钻了进去。生怕一个动作慢了,经无羿便反悔将他撵下床去。
住客栈不比家中,家中还能打地铺,这就提供一床被褥,就算想打地铺也无法,更何况,能和经无羿同床共枕,这样的好事可是求之不得。
不过两人皆是高头大马的体形,同睡一张床上就不可避免的紧密贴合,虽说下身都有著亵裤,然而上半身皆是光裸,此刻经无羿面墙侧卧,大诚壮硕的胸膛就这麽贴上了一片光滑紧致的背部。
妈呀!这触感真是……
大诚在里感叹道,不知道摸起来触感会怎样,不过他没那个胆量去尝试。经无羿在瞬息之间把一头黑熊劈得皮焦肉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以身试法。
而这头经无羿则没他这麽多心思,就是觉得挤了些不舒服,其他倒还好,一会光景就睡过去了,发出均匀的喘息声。
王大诚和经无羿同睡一屋也不是几天的事了,自然知道他这时算是睡熟了,思量了半响,色胆包天的把左手搭过去,环住经无羿的腰身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他更贴近自己。
没想到这家夥看起来挺壮实的,却有这麽劲瘦的腰身。王大诚带著五彩缤纷的各种绮念,满足的进入了梦乡,顿时屋内鼾声大作……
第二日,王大诚神清气爽的起了个大早,经无羿则是很明显的一脸抑郁,原因自然是睡眠品质不好,具体细节不说也罢。
大诚看他精神不佳,便让他在客栈补眠,自己则去张罗昨天没能做完的杂事,先把自己采的药材卖了,再到米店买米。
原本大诚也只是打算买些碎米便好,然而由於昨晚的「意外之财」,他就改了主意,扛了一大袋白花花的新米,也只花了一吊钱。扛在肩上喜滋滋的,一点也不觉得重。
回到客栈的时候,一进大堂就瞧见经无羿坐在大堂里最显眼的位置,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各色菜式。女掌柜正随侧一旁热切招呼。
“……这一道是干锅麻辣鸭头,既辣又香,味道醇厚,回味无穷;更为重要的是食完辣鸭头後不上火,因为在锅底中加有少量的薄荷,增加了清热降火的功效。”
那女掌柜一边介绍,一边不著痕迹的往经无羿的肩头靠去。
“还有旁边这个明月螃蟹鲈,是用蛋清加入干贝等有鲜味的原料制成,口感比螃蟹还要鲜。也是咱们这悦来客栈的招牌菜。你一定要尝尝。”
眼看那女子的手都攀上经无羿的肩头,这王大诚憋不住了。
“这是干啥?吃个早饭犯得著这麽大排场?”
一边说著,一边在经无羿身旁粗鲁的坐下,间接的挤开了那女掌柜。
“不是我点的”。经无羿难得开口辩解。“我不过说,有什麽好吃的就端上来。”
“…………”
那比直接点菜还惨……王大诚没敢说。
“瞧您说的,这些都是我们悦来客栈最受欢迎的菜色,当然是好吃了。”
女掌柜很不乐意,自己暗示了半天。眼前出色的男子半点反应也无,难道真是自己这姿色不入他眼?这样光彩夺目的男人,万里难挑一,就这麽放过了,真不甘心啊。
“算了。点都点了,掌柜你去忙吧,不必招呼我们了。”王大诚态度恶劣,硬是逼得那女掌柜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走了,进了柜台,还不忘时不时的往这边暗送秋波。
这一餐,两人吃的都不大舒服,尽管食物确实很美味。
之後结账,小二报价四两,王大诚一声不啃的掏出银子付账,然後上楼取了东西,扛起米袋,对面无表情的经无羿说了声,“走了”,便踏上返回牵牛村的山路。
路上,王大诚一反常态的什麽话也没多说,或许是肩上的米袋压得他没空说话,总之一路哼哧哼哧的专心赶路。
经无羿还是跟在後头,看著前头左肩扛著米袋,右手还提著一大包杂物的王大诚,老有什麽不对劲的滋味。
在心中挣扎了半响,忽然道:“这给我吧”。话一出口,自己也楞住了。
大诚扛著米袋,吃力的转过头来,一张脸因为使力的缘故,涨得通红,瞧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把手里提著的包裹递给了他,然後二人继续一路无言的赶路。
之後一段日子,大诚和经无羿就这麽三点一线的过著,时不时经无羿还去看看他的“炼丹炉 ”,於是,在几场春雨过後,春茶采摘的季节来临了。
第五章
拜经无羿所赐,今年春茶采摘的时候即使不用上门去请,也有一箩筐「价廉物美」的劳力送上门来,让王大诚乐开了花。不过也有不少乡亲是诚心相助,像往年一样自动自发的来到了茶山。王大诚毕竟也是实在人,工钱一分没少给不算,还较往年略有增加。
由於前来帮忙的人太多,原本往年需要十来日的采茶期,骤然缩短为四日便结束了,这也忙坏了王大诚,因为采来的鲜叶全都存放於屋後的制茶坊,若是不能及时加工,很快便会发黄变味。
通常王大诚都是鸡鸣便起床,半夜才歇息,除了加工鲜叶,还要回来给经无羿弄吃的,他自己则草草吃几口窝窝头就往茶坊去了,反正之前农忙的时候他也时常这样。
经无羿见王大诚给自己弄了膳食又这麽奔了出去,也没说什麽,只觉得吃了一点就没什麽胃口,就合衣在床上躺了那麽一会,又觉得没什麽困意,干脆就起来朝屋後的茶坊而去。
说是茶坊,其实也不过是用几根木料固定了框架,然後四面皆是竹条编制的墙壁,顶上的土瓦也采用了反斜式铺盖,为的是透气性良好,便於炒制和风干茶叶。
尽管如此,经无羿踏进茶坊的时候,仍是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热浪扑面而来,与屋外的凉爽形成强烈反差。此时夜色已暗,屋内点了两盏油灯,明黄的光线下,王大诚正站在炉灶边,拿著一把炒耙不停的翻搅著锅内的茶叶。
兴许是太热的原因,王大诚裸著上身,纠结的肌肉随著大幅度的动作而展现著起伏不定的线条,古铜色的皮肤早被汗水湿成亮堂堂的一片,在灯光下呈现出别样的光泽。王大诚伸手一抹额上的汗水,发现了站在门口处的经无羿。
“无羿?怎麽过来了?”
“没事做便过来看看。”
经无羿自若的走进来,在一旁的茶架旁站定,抓了一小把晾晒中的茶叶拿到鼻下嗅了嗅,状似不屑的开口道:“这样的东西,有什麽食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