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你是指……下午那个看起来很臃肿、身上挂满了铜臭微、很庸俗不堪的老头子?”
倚圣衡真个是蹙紧了眉头,才从脑子里得到了这么点印象。
“当!完全正确!”孟无拙揉揉倚圣衡的额头以示嘉奖。
倚圣衡局傲的把孟无拙的头拉下来,眼鼻相对到近得只剩一纸的空隙,“‘元宵节’还远的很,改改你的‘坏习惯’吧!”又把孟无拙直直奸笑的脸给推了回去,“咱们的分舵,跟那个庸俗的老头子又扯上了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孟无拙爱恋的抚摸着倚圣衡任意散在他膝上的轻柔发丝,一举一动都是不加以掩饰的。
这若是让一般人看到,被“误会”也是无可辩解的事。
只是,“误会”的方向并不能照着常理来判断。所谓“误会”,可是“男”错认或“女”这样视觉上的问题,而在心理上是不会有任何“不明智”的冲突的。
人类,是一种具有强烈群体意识的动物,不论是在别人认同自己,或是在自己认同群体的各方面……
倚圣衡安心的放松了紧绷的身子,在阿缇的陪伴下,他总是能感受到莫名的安心。
“阿奇?”
“嗯……”倚圣衡下意识的抬高了下巴。
孟无拙把一只已经烤的呈现美丽金黄色泽,而且香气四逸的兔子肉先切下一片,送进了倚圣衡的嘴巴里,“如何?”
“好吃!”倚圣衡坐起了身子,接过一只小小的兔腿,黑亮的长发豪放不羁的挂在背上,“真不愧是阿缇做的!”
“谢了!让你磨练了二十年再做不好的话,岂非太不济事了。”孟无拙有一手连着名餐馆的大师傅都比不上的易牙炒技,但这只有倚圣衡一个人知道而已。这原因若是追溯起来,可就说来话长了。
倚圣衡三两下就啃完了一只腿,“你这本事,哪个姑娘嫁你都好命!”孟无拙神速的看着倚圣衡优美但不失却豪放的吃相,接着又再递了一只小小的兔腿过去,“是吗?那你什么时候跟我拜堂?”
倚圣衡睁着大大的清水般的瞳眸望着他,“呆子!我可是个男人!”
“哦——”孟无拙但笑不语,继续解剖着小兔子的身体。
虽然他的理智可以理解阿奇在这一方面偶尔的少跟筋,但他的情感却不受控制的兀自黯然了起来。
“你还没有跟我说明,这两者只有什么很大的关系?”倚圣衡拿了兔肉又继续努力的奋斗。
“……你记得襄阳城内有一家叫‘得观’的商行吧!”孟无拙拿下了另一只同样也烤得金澄澄、酥软的兔子。
“知道啊!‘四十二分舵’经营的嘛!……你不会当真以为我这个堂主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倚圣衡的下场是让一只兔腿给当面“砸”了过来,不过他当然是把它接了下来,直接送到五脏庙去了。
孟无拙见倚圣衡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进食,“今儿个早上我就是到‘得观商行’去了。”
“去干嘛?” 倚圣衡象征性的瞄了一眼,继续努力的吃。
“吃力一件棘手的事情。”孟无拙看看眼前阿奇手中即将告罄的兔子,又递了半只到阿奇的面前,“陈万财经营了一家叫‘万财’的商行,是跟咱们打对头的。他这一两年来处心积虑的要垄断襄阳的市场,使尽了各种手段,剪断了各家商行的商线,有许多比较小规模的商行,已经因为调支困难而宣告关门。”
原本使用“手段”就是商业场上常见的行为,无所谓“好”与“坏”,只有成功与失败的一线之差,偶尔总会有这么样的一个机缘会出现正直的人。“正直”不会不好,这是一种生存的信念问题,但在诡狡多诈的商业场上确实一种注定难以成功的危机。
孟无拙倒也说是一个会正直到哪里去的男人,所以也就不会太排斥“为了成功而使用手段”这样的行为。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样的新年却不容许别人踩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就剩‘得观’?”剩下的半只兔子,倚圣衡改以慢条斯理的方式享受。
“嗯!我想,他大概猜也猜不透,为什么‘得观’一点也没有受到阻扰的迹象。”孟无拙解决了手上的最后一小部分。“‘东方门’的商现要让他随便就给阻断了,那咱们两个也可以准备‘退休’了……他还不知道‘得观’是属于‘东方门’的吧!”
倚圣衡把骨头给丢进火中,还意犹未尽的舔着手上残余的肉汁,粉嫩的舌肆意的滑过白皙修长的手指。
孟无拙心中一阵蠢动,他摇了摇手指,“阿奇,过来!”
倚圣衡脸上闪着困惑,不过还是依言而行。
孟无拙将身子凑上前去,伸出了舌头,舔掉了倚圣衡唇边的油腻,甚至非常大方的帮他“清理”了口中的残渣。
“……你这习惯真要不得,这里可是‘光天化日’之下喔。”所谓“习惯”,就是时常发生的事,所以倚圣衡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继续清理他的双手。
孟无拙邪邪的笑容泛满整个脸旁,他举起双手,“没办法,我的手也是油腻腻的呀!”
倚圣衡撇了孟无拙一眼,没拿他的话放心上,反正这人经常随自己的意,把话说来覆去的,放心上的话是跟字句过不去。
见阿奇尽管静声的舔吃着双手上的残渣,孟无拙轻轻摇了摇头,无声的凑近阿奇朱若涂脂的双唇。他的手指插入倚圣衡的双手手指间,用着轻柔的力量与之相扣。交合的两手垂在身体的两侧,用着突如其来的情欲与美丽的人儿唇舌交缠,极其缠绵。
倚圣衡给吻得神昏志浊,一阵阵酥麻麻的感觉颤栗了全身,瘫软在孟无拙敞开的胸怀中,“……我就说你这习惯不好,每次吃完东西就要来上这么一次……”
“你不喜欢?”孟无拙把倚圣衡的手指放到嘴里舔着玩,盯着他的那一双深潭般的眼睛亦发深邃。
倚圣衡弧美的双唇一弯,笑得英气的脸庞愈发的生动,“我很喜欢!”
“谢谢!”孟无拙把这一句话当成是暗昧给接受了下来,“但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可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把倚圣衡拉着去清理双手。
“哪还不是你先惹的!” 倚圣衡蹲在河岸边搓着双手,还略带着氤氲的目光,衬着薄薄冉冉而上的水烟直盯真清澈的流水看。
他是很喜欢水的。
“还得有你的配合呀……”孟无拙看了倚圣衡那半出神的模样,赶紧从水里捞出了倚圣衡他那恋恋不舍的双手,抓了就往他们方才所休憩的石头方面走,“你现在要是跳下去玩,晚上我们会来不及达到襄阳的。”他知道阿奇的性子,生在内陆的人大半对水都是畏如蛇蝎,就阿奇对水爱不不得了。
“好可惜!” 倚圣衡的眼光留恋在亮亮的水光上,“去襄阳干嘛!你不是已经解决了?”
“还没有!”提到这一点孟无拙就很懊恼,“前日我接获了报告,说‘万财商行’可能会对‘得观’不利,所以‘四十二分舵’舵主请我去坐镇分舵。我人是到了,可对方并没有行动!”
“跟那老头子出现在这镇上有关联吗?”
倚圣衡另外挑了一块更靠近水边的大石头,正对着视野的有浩浩淼淼的蒸腾水气,如梦似幻一般的与阳光缭绕缠绵,还有浓浓的苍劲老林。
“也许!”孟无拙拔了一根叶面宽阔的野草,用来将匕首擦拭干净。去了油污之后放回绑腿中,跟着轻松一跃到了倚圣衡的身边,“我再帮你把头发给扎起来吧!”
倚圣衡背转身去坐下,将一头长发全放到了背后,“那今天那个老头子到底为了什么事,要特地杵在我的眼前?”碍眼两个自己倒没有紧接着说出口,八成是目前他的心情还不错。
“……所以我说,他们今儿个下午当真是白磨了……”孟无拙面露微笑,手上那把晶莹翠绿的玉梳,漾着磷水光轻盈的上下滑动,“陈万财就是要拉‘东方门’当靠山,才会找上你。”
“这老头子的算盘打得可精明了……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得我来着?”
倚圣衡把双手举直,佣懒的延展着颀长的身子,伸里一个十足十的懒腰。那个模样,真像极了一只刚吃得饱饱、心满意足的小老虎,“钦……我记得没错的话……‘垩白堂’堂主的本家不就正在襄阳?那是她叔叔?还是她舅舅?怎么不找她去,干嘛那么费事的要跑个三、五十里找一个不见得找得到的人?”他天性是不喜揽太多的责任在身上,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
“或者陈万财不知道这回事?” 倚圣衡大大的动作并没有干扰到孟无拙,他还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我觉得不可能。你忘啦……那堂主曾经说过,她有个……嗯……是舅舅,心里虚浮的很,,一天到晚向外宣称有个‘东方门’在给他撑腰。那老头子是生意人,这些市井流言他不可能不知道的。”倚圣衡的身子随着孟无拙的节奏前后轻轻摇摆着,半闭阖的星子的目光落在翻滚着白色水花的河流上。
在商场上决定胜负的关键之一,就是情报的收集。陈万财既然能够阻绝多家商行的生路,就表示他在情报的收集方面末敢怠慢半分,不论这是本人自由一直所决定的行为,或者是由他色怀念边的参谋所提出的意见,他的成功就是最好的见证。
孟无拙停下了动作,支着额想了半晌,“究竟陈万财是怎么认出你来的……会是玉牌让他给看到了吗?”他揽住倚圣衡的双肩,将倚圣衡拉倒在他的怀中。
“你还没睡醒吗?玉牌我一向都是放在‘空院’里,没带出来过呀!况且距离我们上回离开‘空院’也已经有个把月了……记起来了吗?还是你的魂也忘了带出来了?”
倚圣衡把孟无拙的双手拉在胸前,叫孺人都要嫉妒万分的细致皮肤在孟无拙手中蹭呀蹭的。
“既然没有玉牌……那么就凭陈万财这等逐利之辈,理当是不可能认得你这罕现的堂主的……”孟无拙沉吟不语。
这是一个谜题,因为“东方门”五堂堂主身上都各有一块玉牌以资证明身份,一般是必须随身携带好方便号令各分舵。而他的阿奇则因为个性使然,讨厌带那么个累赘在身上,只有在“东方堡”一年一度的堂主会议上才会佩带,以表示尊重其他堂的堂主。至于期于的时间,都是由他出面处理“空青堂”辖下各分舵事宜。
……那么阿奇是“空青堂”堂主一事,理当是只有“东方堡”中的人知道才是,而以“东方堡”甚严的戒律来说,是不会有哪个奴仆敢大胆到同外人说长道短的。
既然如此……那又会是谁呢?
“那老头子身边的穷酸书生!”
“钦?”
“有人点出我名字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倚圣衡自发的提供线索,“那股‘酸臭味’明显到让人忽视不了。”他一向对读书人没啥好感,虽然啊自己也是一个儒家子弟,但对于时下士子食古不化、道貌岸然的充作假道学横世,他就是看不顺眼。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好狂的口气,要是孔老夫子地下有灵的话,怕不泪洒黄河、水漫平原。
“是那厮?这倒叫人以外,他也叫出了我的名字……不过,以一介书生而言,那厮倒像是知道不少江湖事,颇不寻常。”孟无拙把倚圣衡的身子扶正,继续他中断的动作。
“奇怪的穷酸书生一个!”倚圣衡迳自替人下了一个注脚。
“是吗?这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孟无拙作势往倚圣衡身上嗅去。
“你干门!”倚圣衡偏过半边脸来看孟无拙奇怪的动作,玉雕似的脸庞在阳光下有着瑰丽细腻的质感。
“既然你把自己也给打翻了,我闻闻你身上是不是也带着穷酸味。”……当然是不会有啦,只有淡淡的青草香充塞孟无拙贪婪的嗅觉。
“去!发神经呀你!”倚圣衡把头转了回去,“昨儿个有谁知道我们会到达这镇上吗?”他也想不透一件事。他们昨儿个夜里到达,今日那个糟老头子就出现在这儿,未免太过巧了吧。
“应当是不会有人知道才是,除非消息走漏。”各堂堂主的行踪一向是谜,若要寻找各堂堂主只能透过各分舵之间消息的传递,“但是,这一回‘四十二分舵’舵主传讯前来之时,我并没有传回音呀!”这表示,在他们到达襄阳之前,是怎么也不该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才是。
“我总觉得有很多的疑点难清。”倚圣衡扯了扯衣服,“光那个老头子不去找‘垩白堂’而来找我,,就够叫人想上半天了。”因为五个堂下各辖六到八个分舵不等,虽然五个堂的堂主各司其职,但其下为树共四十有九的分舵,是延续庞大“东方门”的经济动脉,故五堂的堂主职责重大,必须相当注意所辖分舵的各种动态。